他思量之間,身上的乳白色光暈不但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淡去,斂入身體之中,反而變得越來越強烈,好像有一股更為強大的力量,正在他的身體之中孕育著,積蓄著,只等達到一個臨界點,就迸發出來。
「咦?」岑燦和白衣老者、青衣儒士自然也察覺到了,三人齊齊訝異了一聲,然後面面相覷起來。
儒門所謂的「念頭通達,一步得道」,是指修煉過儒門「養氣」法門的學子,突然之間有了頓悟,過去困擾自己的一切駁雜念頭,在一息之間全部靈光乍現,從此念頭暢通,不再被各種外相所困擾,可以精於學問之道。
想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滿足三大條件——
首先,學子本人必須要有足夠的學問積累。沒有積累,就不可能有頓悟,哪怕僥倖有靈光一閃,也不足以凝聚出「浩然正氣來」。
其次,過去困擾自身的駁雜念頭,必須要足夠強大。
最後,令得「念頭通達」的一言一行,必須是自然而為。刻意去追求「念頭通達」,就等於是種下了更深的執念,不但無法讓念頭暢通,反而會被這強大的執念影響,對修行有害無益。
只有符合這三大條件,才有可能在某個無意之中的作為裡,靈光一現,打破過去一切的困擾,一朝聞道。
這就是「念頭通達,一步得道」這八個字的由來。
可是,孟斯傲現在,似乎還不是單純的「念頭通達,一步得道」——
按理說,能夠做到這一步的人,在自身念頭暢通的那一刻,過去的一切積累都會隨之產生質變,凝聚化為「浩然正氣」。
但是,積累再雄渾,也總有一個極限。
這些過去的積累,在那一刻一次性完全轉化成「浩然正氣」,逐步融入到自身的心臟和眉心處的天輪穴之中。在這個過程裡,身體因此而產生的異象,也會漸漸地消散而去。
但是,孟斯傲現在卻是完全不同!
他身上逸散出來的乳白色光暈,不但沒有因為體內「浩然正氣」地分流凝練而黯淡下來,恢復到正常狀態,反而越來越強盛,就好像有越來越多的「浩然正氣」正在他的身體之中凝聚而成。
這種前所未有的奇異景象,就算是在場這三位見過好幾次「念頭通達、一步得道」的大儒,也是頭一次目睹。
「褚老,這是怎麼回事?」青衣儒士忍不住問那白衣老者道。
一襲白色儒衫的褚老,這會兒也是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聽到青衣儒士出聲詢問,他苦笑了一聲,搖搖頭道:「我也不知。」
頓了頓,他思量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不過,看上去,似乎是因為他積蓄太過雄渾,方纔那一個瞬間,他念頭通達的那一刻,不足以將這些積蓄一次性轉化成『浩然正氣』,所以此時,他體內的這種轉化依然還在進行著。」
「嘶……」青衣儒士和岑燦聽到這話,兩人都不由自主地齊齊倒吸了一口了冷氣。
岑燦有些不敢置信道:「那一瞬間的積蓄轉化,可以說是冥冥之中天道的賞賜,足以讓一個普通學子在剎那間省下十餘年的『養氣』時間!他今年才不過十六歲而已,就算他從娘胎中就開始學習諸子百經,聆聽聖人的教誨,所有的學問積蓄,也不可能抵得過那一剎那的天道轉化之力!」
青衣儒士也點頭贊同道:「我當日『黃粱一夢』,在夢中經歷一個輪迴,所得到的積蓄,也沒有抵得過『浩然正氣』凝聚出『經典』那一個剎那的天道轉化之力。除非他這十六年,日日都有『黃粱一夢』,否則,怎麼可能積蓄龐大到連那一剎那天道之力都無法完全轉化的地步?!」
褚老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道:「『黃粱一夢』可遇而不可求,絕對不在這『念頭通達,一步得道』之下。一夢之間,經歷一個輪迴,就算是聖人,也不可能日日經歷『黃粱一夢』!」
「那這——」青衣儒士指著孟斯傲,「又該如何解釋?」
褚老苦笑道:「我說了不知啊,我又不是聖人,充其量就是比你們二人多活了幾十年而已。你們是大儒,我也不過是大儒而已,就算見識略廣一些,但也沒有到什麼事情都能夠知道的地步啊。」
三人交談的這些話語,孟斯傲卻是一句也沒有聽到。
就在剛剛,他身上的乳白色光暈漸漸變強的時候,他的意識、他的思維彷彿穿越了時空,回歸到了他原本生活的那個世界。
過往的一幕幕場景,開始在他的腦海之中浮現。
起初,他還是上帝視角,俯瞰著這一切。可是,漸漸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發現自己居然變成了剛剛念小學時候的模樣。
而更加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就坐在課堂裡,聽著老師在黑板上講解最基礎的加減乘除的算法。
這一刻,孟斯傲居然感到了荒謬——
這特麼又是什麼情況,二次穿越嗎?直接從那個修士世界,穿回到了自己念小學的時候?
他有些好笑地看了身邊的同桌一眼,想看看身邊坐著的這位,究竟是不是那個每次考試都會要自己幫忙的死胖子。
他才一轉頭,腦袋就被拍了一下,然後聽到了一個訓斥的聲音:「考試時間,不要東看西看!」
你妹的,敢拍少爺的頭?
孟斯傲真想直接一道五行主宰聖法鎮壓過去,叫這監考老師知道自己的厲害的再說。不過,他心念一動,卻是半點力量也無法感應,這具身體,似乎真的變回了普通人的狀態。
「算了,少爺不跟你這種凡人計較!不就是小學的考試麼,閉著眼睛也能拿一百分的玩意兒——臥槽!這是什麼!三元二次偏微分方程式?!這特麼是小學生考試的題目?老師你特麼確定不是在逗我麼!」孟斯傲低頭瞄了一眼試卷上的題目,才第一道選擇題,就已經亮瞎了他的眼睛。
他話音未落,就有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從前面傳了過來:「孟斯傲,試卷做完了就交上來,別大呼小叫影響其他人。」
孟斯傲抬頭一看,一句「臥槽」就差點又要出口了。
這個坐在前面講台上翹著二郎腿,穿著拖鞋,看著報紙的傢伙,不就是他大學時候那個智商高到沒朋友的數理老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