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後這本巨大的「經典」上,無數的字開始被擦除,最後,還原成了最開始那一片空白的狀態。
「這三個字,應該是一種全新的,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新字!這是一種進化了的字,是比中洲大陸現有的統一字更加進化的一種字!」岑夫子的臉色因為過度的激動而浮現出一片潮紅來,他喃喃地說著,飛快抓起那只點卯時簽到用的筆,在點卯本上,孟斯傲簽下的名字下來,一筆一劃地臨摹了起來。
雖然這三個字,任何一個眼睛正常的人,都能輕鬆臨摹下來,但是岑夫子每一筆下去,卻有一種重若泰山的感覺。
他這是在以自己的學問,去感悟這種全新的、進化的字,想要從這三個字上,感悟出這種新字當中所蘊含的教化至理。
字,正是聖人用以教化世人所創造出來的。
一種全新的字,若是感悟透徹,就等於是重新經歷了一遍聖人教化世人所創字的全過程。
這種體悟,也許普通的儒門學子根本無法體會,但是,對於已經達到大儒級別,甚至是遠超一般大儒的岑夫子而言,這其中的裨益,比他閱覽一百部、一千部經傳詩、道德篇章還要來得有用!
當年,大離開國之初,孟家還不是如今的護國公府,卻是出過一位聖人。而孟家這位聖人,就是改造了當時一種字,創造出大離自己的字,才一舉突破到聖人境界。
不過這種聖人境界,比起儒門當年那位大聖者來,還是差了很大一截。這種聖人,儒門習慣尊稱為「亞聖」,意思就是「半步聖人」。
孟家在大離王朝,其實一直都是書香門第,以學問著稱。雖然後面再也沒有出過一位亞聖,甚至是連大儒都沒有,但「至聖閣」卻依然對孟家保持著應有的尊敬。
直到家主之位傳到孟開疆的老子孟武勝的時候,孟家的門風就有了從向武的轉變。
孟武勝本名孟運,後來繼承家主之位後就把名字給改了。這位孟五少的便宜曾祖父,自幼就喜歡武道,雖然學問也不差,但最後卻是沒考狀元,反倒給孟家拿了個武狀元回來。
從這一刻開始,孟家尚的風,就有了轉變。
等到孟家傳到孟老爺子這一輩。比起孟武勝,老爺子更加不喜歡讀書,就喜歡打人,所以乾脆投筆從戎,直接進入了軍中,積累軍功硬生生掙了一個大離國公的爵位回來。更是把三個兒子,都培養成了一等一的將帥之才,把一個好好的書香門第,直接徹底改造成了將帥世家。
當時這消息傳到「至聖閣」,差點沒把那群大儒氣到吐血。揚言要封殺孟家在大離先聖書院的「百院爭鳴」名額。
結果孟老爺子也不在乎,依舊我行我素。那一段時間,「至聖閣」和大離先聖書院的關係,可謂是糟糕到了極點。
不過後來孟斯傲的便宜大哥孟天策出生後,一代妖孽崛起,不但在武力上力壓同一輩的人才人物,才上更是驚世駭俗,第一次代表大離先聖書院參加「百院爭鳴」,就把其他王朝書院的學子踩了個人仰馬翻,連中央聖朝百聖書院的天才人物,也被他辯駁得啞口無言,直接拿下了那一屆「百院爭鳴」的魁首。
「至聖閣」中的大儒也是在那一屆的「百院爭鳴」之中,被他的驚才絕艷所折服,撤回了之前的封令,令得先聖書院的名額又恢復到了之前讓其他王朝書院眼紅的地步。
這一段歷史,大離現如今的貴族圈中,知道的也已經寥寥無幾了。畢竟孟開疆「大離軍神」之名,不說傳遍整個中洲大陸,但是在大陸東邊這一片地域的王朝中,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孟家如今給人的印象,就是將帥世家,要是說這個家族中曾經出過一位亞聖,只怕十人之中,有九人都是不會相信的。
但是,先聖書院的夫子們卻是很清楚這一段歷史,事實上,孟家在各大書院的夫子之中,其實還是挺有名的。
畢竟,「至聖閣」那幫大儒總共也沒發過兩道封殺令,這其中就有孟家。而且封殺令發了,最後還主動收回,孟家也是唯一的一個。
最關鍵的是,當年孟天策以不到十歲的年紀,參加「百院爭鳴」,最後舌戰眾人,將所有人天才人物統統辯駁到啞口無言,這一幕,但凡看過那一屆「百院爭鳴」的人,都不會忘記那個聲音還顯得稚嫩無比的妖孽少年,也不會忘記他的名字——大離護國公府孟家長子長孫孟天策!
正是因為他的出現,直接將「百院爭鳴」拔升了一個檔次。從那一屆以後,「百院爭鳴」中流傳出來的詩、道德篇章等種種,就連各個書院的夫子們,也要拿回去細細品讀,領悟貫通,收入自己的「經典」之中。
七年前,孟家遭遇慘變,孟天策失蹤,這件事引得整個「至聖閣」的大儒們都勃然大怒,差一點直接殺向方外五大世家,討要說法。
這件事發生後,各大王朝書院中的天才人物們,無不是扼腕歎息,惋惜自己生平又少了一大對手。同時,不少人也紛紛寄希望於孟天策的幾個弟弟妹妹,希望他們當中也能出一個和孟天策旗鼓相當的存在。
顯然,這種希望最後是徹底的破滅了。
就連先聖書院的諸位夫子們,如今也是常常在懷念七年前,孟天策還沒有從書院中畢業的種種。
岑燦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自己居然會徹底沉浸在研究孟家這個最不成器的孟斯傲隨手簽下的名字中。
此時此刻,他已經調用了畢生所學、所知,竭盡全力去推導、去感悟這三個前所未見的新字。
他腦後的這部巨大「經典」之中,「孟」、「斯」、「傲」這三個字不斷筆走龍蛇,一筆一劃都衍化得淋漓盡致,只是,這三個字卻遲遲無法印刻在這空白的一頁上。
往往,三個字剛剛成形,只不過短暫的剎那,好似白駒過隙,三個剛剛凝聚而成的字,就再度碎裂開來,化成了原本的「浩然正氣」。
岑夫子的額頭,漸漸滲出了汗珠。
他明白,這是因為這種新字的「字體」實在是太少的緣故。三個字,以他的學問和智慧,根本不足以推導出這種新字的規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