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著,眼看著夕陽大半個都消沉在了這片天地之間,距離今年燕山春獵的截止,也越來越近了。
整個武威精營裡,忙亂聲一片。
那因為搬山獸「重力場」而惹出來的大混亂,直到此時,才算有了點改善。到處都是重整營帳的人影,一個個嘴裡罵罵咧咧,手下卻是無比麻利地操作著。
各大家族的主事之人,此時都不約而同來到了那道十幾丈高的海瀾石城牆下。
現在,大離這邊,只剩下紈褲眾的隊伍和九皇子劉嵐的隊伍還沒有回來。雖然對於自家被洗劫了個乾淨、強行被踢出了這次的燕山春獵,這些家族的主事之人,都有很深的怨念甚至是仇恨,但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大離的臣子,是如假包換的大離人,無論那支「穿梭在燕山中的打劫黨」對他們家族的隊伍做了什麼,此時此刻,他們心中想要看到的,依然是大離能夠奪得魁首之位!
這事關國體,關乎整個大離的榮耀!
要是讓赤金和大楚的人馬,在他們大離的地盤,力壓群雄奪走了魁首之位,那無疑是整個大離王朝都被狠狠抽了一個大耳光,也等於是他們每個人都被狠狠抽了一記耳光!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此時此刻,這種等待無疑是令人心癢難耐的。
在場這些各大家族的主事人,哪一個不是成精了的人物,無論是城府、眼力還是心機,都是上上之選,更是經過了朝堂的爾虞我詐,都是智計絕倫的人物。
他們已經猜到,方才在武威精營中突然壓迫下來的「重力場」,一定是戰鬥中某種妖獸的本命異能,不少人更是猜到了這是皇城中豢養的帝階搬山獸的本命異能。
只是他們的修為都無法和帝師風遠清相提並論,根本無法知曉這堵城牆之外的那場戰鬥,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結果。他們更是無法想像,帝階搬山獸的本命異能,怎麼會廣闊到連武威精營都給覆蓋了進去。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急於想要知道結果,但是在大離、赤金和大楚三方人馬歸來之前,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老張,你說那幫小王八蛋能幹的過大楚和赤金的人馬嗎?」一個看上去六十好幾的白鬚老者,用手捅了捅身邊同樣滿頭白髮的這個老人。
九大世家之一張家的家主斜眼看了看他,哼哼了一聲道:「這我哪裡知道!反正,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老夫都要狠狠參他們一本!實在是太無法無天了!居然連我們張家的人馬都敢搶,而且還搶得乾乾淨淨!這一次,就算是孟老元帥,老夫也不會給他面子了!」
「得了吧,那幫小兔崽子一向都是無法無天的,這次連皇子都被搶得光屁股了,還會在乎你們張家上不上本參奏?」張家家主身後不遠處的一個中年男子開口了。
「哼!衛峰,我知道你們家的衛武陽也在裡面!怎麼,被自家不成器的小崽子毀了原本的計劃,你也真能忍得住!」張家家主冷哼了一聲,「這次要是他們能奪得春獵魁首之位,那就算他們命好,否則的話,你就等著看吧,看陛下會不會輕饒了他們!」
衛峰也不接他的話,只是輕輕一笑,目光繼續盯著那兩扇厚重無比的海瀾石城門。
他的腦海中,卻是飛速泛起了數個念頭,為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種種,做著打算。
張家家主這番話雖然是帶著私怨,但卻是句句合乎情理。
這些紈褲們將大離的自家隊伍搶了個乾淨徹底,等於是直接絕了大離這邊應對赤金和大楚人馬的幾手打算。到時候,萬一赤金人和大楚人暫時聯起手來,只怕這些紈褲跟他們手下的人馬根本無法抵擋,第一個就要被殺出局去。
若是真的如此,那大離這次可就是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在自己的地盤,佔據人數上的絕對優勢,居然被遠道而來的大楚人馬和赤金人馬第一個踢出局,那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以後他們這些家主,若是代表大離出使其他王朝,都會因此而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真到了那個時候,這些紈褲們,可謂是百死也難辭其咎了!
衛峰心中現在也是矛盾非常,相比張家家主,他們衛家的人馬雖然也被淘汰出局了,但好歹還有個衛武陽混在紈褲眾裡,嚴格來說,衛家並沒有因此而出局,反而是有機會在這次春獵中出風頭的。
而且,他已經從那些大內侍衛中買到了消息,衛武陽的修為,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居然在這短短幾天內,突破到了引氣境第六重!雖然引氣境六重,在家族年輕一輩中依然算不得出眾,但若是結合衛武陽的年紀來看,那就能稱得上是出類拔萃了!
更關鍵的是,衛家同樣出身軍中,他衛峰就是孟老爺子當年一手提拔上來的,否則這家主之位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現在的衛家,完全可以歸到護國公府那一個派系,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若是這些紈褲們能幹掉大楚、赤金的任何一方,哪怕拿不到魁首之位,能保住個第二名,想來聖明皇陛下看在這些紈褲背後的家族份上,也不會太過苛責。但怕就怕發生張家家主剛才說的——
若是赤金和大楚暫時聯手,那可真的就是凶多吉少了!
這一瞬間,衛峰腦海裡泛起無數個念頭,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他衡量再三、沉吟良久,終於是一咬牙,去找三王四公五閥九世家中其他紈褲所在家族的家主商議了。
海瀾石城牆下,隨著時間的推移,各大家族的主事人之間,也漸漸分成了兩派。
一派是以武國公申屠家和興國公錢家為首,這一派的家主,有一個很明顯的共同點,那就是並沒有家族子弟在紈褲眾裡。
他們一方面期待紈褲眾們鎩羽而歸,那樣他們就有理由聯名上奏,狠狠參上一本,怎麼也能讓這些壞了自家好事的紈褲眾們脫掉一層皮,甚至連帶著他們所在的家族也要因此倒霉。
但是另一方面,他們卻是又期待這些紈褲眾能夠狠狠鎮壓住大楚和赤金兩方的人馬,最好也搶他們一個光屁股!如此,同為大離人,他們以後若是出使這兩個國家,那可就能耀武揚威、好好風光一把了。
最起碼,過會兒宣佈最後結果的時候,他們能夠在大楚使團和赤金使團面前狠狠威風上一回。
但是那樣的話,只怕他們各家的私仇,就要打落牙齒咽到肚子裡了。
而且,只要一想想這群小王八羔子在自己面前更加耀武揚威的做派,他們就打心眼裡恨得牙癢癢的。
相比於這一派家主這種極端矛盾的心態,另一派的家主則要少糾結很多。
對他們而言,自然是希望紈褲眾們能夠再創奇跡,將大楚和赤金兩方人馬狠狠收拾了,就算收拾不了,至少,也要帶著那些從其他隊伍那洗掠來的戰利品順利返回。
只要那些戰利品能夠平安帶回來,折算成他們這一次燕山春獵的戰績,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墊底!
只要不墊底,他們這些家族的主事人,就能想辦法為他們翰旋。何況紈褲眾裡,除了孟老爺子的孫兒外,可還有定西王的次子在,陛下就算不給他們這些人面子,但老元帥的面子和那位如今鎮守北疆的陛下一母同胞的弟弟的面子,卻是不能不給的。
但是,這一切,都要在這幫小兔崽子能夠順利帶著戰利品返回的前提下。若是他們半路裡被大楚和赤金的人馬聯手干翻了,那到時候,陛下就算有心要從輕發落,只怕也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借口。
更遑論還有那一派等著落井下石的老狐狸們,在一旁虎視眈眈。
「也不知道,剛才那風波,究竟是不是他們和赤金、大楚兩方的人馬交上手了。」和家家主是一個體型比和嵩還要胖的中年士,長著一對八字鬍,此時正有些焦躁地看著漸漸降臨下來的夜幕。
距離燕山春獵的歸營截止時間,已經不到一炷香了。
過了時間,就算能拿出天大的戰績來,按照規則,也是失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