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太子府的後花園內,太子劉徹正和手下的兩大幕僚品茶閒談。一個大內侍衛打扮的男子,匆匆從院外而來,逕直走到劉徹身邊,然後俯身在他耳旁一陣竊語。
劉徹聽著,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改,只是目光中卻是閃過一抹嘲弄和幸災樂禍的神色。
「知道了,吩咐他們,繼續盯好了,不要鬆懈。」他隨意地揮了揮手,這名大內侍衛頓時雙手一抱拳,當下領命離開。
「呵呵,果然和我想的一樣,老十三在這種事上,永遠都是第一個跳出來的。」劉徹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口氣,送到嘴邊,卻又突然停住,目光看向身前其中一個幕僚,嘴裡說道,「秦先生,計劃似乎是出了點變故。」
那秦姓幕僚長得頗有一股方外之人的仙風道骨,蓄著兩撇山羊鬍須,聽到這話,下意識地伸手在山羊鬍上滑過,開口問道:「難不成是十三皇子成功了?」
劉徹哂然一笑,搖搖頭道:「怎麼可能。要是這幫紈褲這麼容易服軟,我們還需要設計出這個計劃,讓我那些個兄弟往裡跳嗎?我自己早就動手了,還能輪得到老十三。」
「那是?」秦幕僚的眉頭微微一挑。
「顧家的顧梁突然出現了,他進去後沒多久,老十三手下那個叫『曹元』的曹家子弟就被人用擔架給抬出來了。」劉徹抿了口茶水,似乎覺得味道不對,眉頭微微一皺,但還是嚥了下去,跟著又補充了一句,「重傷,估計今年的燕山春獵,他是去不了了。」
秦幕僚聞言,稍稍動容:「顧梁,就是顧家那個擁有『窺靈天賦』的青年嗎?他怎麼也攙和進去了,還直接跟十三皇子對上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劉徹聳了聳肩,「龍虎門這些天被劉小別弄得跟個鐵桶似的,我的人一時間也混不進去。不過顧梁進去後沒多久,曹元就重傷被抬出來,應該就是他動的手。那群紈褲裡,也許有能不輸曹元的,但想要把他打成重傷,根本不可能!」
秦幕僚一聽也明白了,當下點了點頭,閉目沉吟道:「看來這個計劃,很難進行的下去了。有顧梁在,除非其他皇子能拉攏到鳳小緣、申屠破軍和司馬無忌中的一個,否則,鐵定沒膽子去踢場了。拋開武力的話,想插手這個武道大會,難!難!難!」
他一連說了三個「難」字,可見心中已經是下了一個不可能的結論。
「是啊,難了!」劉徹也是歎了口氣,「本來還想利用這個機會,讓他們與這幫紈褲交惡,尤其是孟家那個孟思傲——孟家自從那一天以後,男丁稀薄,年青一代裡更是只剩下孟天玄和他兩人。這個紈褲的喜惡,很大程度上還是能夠影響到老元帥做出站隊的。可惜了,現在看來,只怕除了老十三已經出局,其他人是不敢再有動作了。」
秦幕僚眉頭緊鎖,接過話茬道:「顧家可是五閥之首,對於擠進『國公』一層,一直以來都有不小的野心。若是孟家就此沒落,總有一天,也會跌出『四公』之列,到時候,正是顧家上位的好時機。那顧梁又是顧家幾百年難得一出的天才人物,眼界甚高,根本不可能會把這群紈褲敗家子放在眼裡。於公於私,顧梁都不應該會站在他們那一邊的。」
劉徹又是歎了口氣:「先生分析的都在理,但那顧梁,偏偏就是出來攪局了。」
「這個顧梁,可能和孟思傲背後的師父有關。」一直沒有出聲的另一個幕僚,這時候卻是終於開口了。
劉徹一愣,跟著連忙問道:「白先生,你可是知道什麼?」
白姓幕僚點了點頭,說道:「其實這件事也不是什麼秘密,京中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殿下應該有聽說天武閣前兩天發生的那件事吧。」
「先生說的是三天前,天武閣內出現的那個修為深不可測、破難題如飲水般容易的神秘強者?這個我倒是略有耳聞,怎麼,此人難道和護國公府有什麼關係不成?」劉徹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來。
「不是和護國公府,是和孟思傲。」白幕僚說道,「傳聞此人已經收了孟思傲為徒,而且和顧家的雇庸之似乎有什麼淵源,所以答應指點一下顧梁。大概,就是因為這一層關係,顧梁才會替這群紈褲出頭吧。」
當初孟五少假裝的「龍傲天」老前輩,在天武閣三層先是裝逼打了顧梁和許莫問的臉,然後又大發慈悲答應指點一下他們,這件事,當日在場之人可都是親眼所見。加上「龍傲天」後來那幾乎亮瞎所有人眼睛的表現,這件事沒出一天工夫,就在京師內被傳的沸沸揚揚了。
此時聽白幕僚說起,劉徹方才重視起來。
他起身原地踱了兩步,忽的腳步一頓,看向兩人,表情有些陰翳,用一種刻意壓低了的聲音,緩緩問道:「兩位先生覺得,這個『龍傲天』,會不會跟孟思傲的娘家有關?」
兩位幕僚聞言,都是悚然一驚,像是屁股被火盆突然燒了一下,竟是一下子彈了起來,目光驚懼地掃視著四下,見除了他們三個,再無其他人,這才齊齊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來。
「殿下,此事哪怕心中有懷疑,也不該在這種地方說出來啊!」秦幕僚的語氣裡,罕見地流露出一絲指責的意味。
劉徹苦笑,無奈道:「我也是一時想起,並非故意。」
白幕僚拍拍胸口,無比嚴肅地看著他:「殿下,如果是其他方外勢力,哪怕是仙道六大巨擘亦或者是邪魔外道,你這種無心之言,說說也就算了。但那一家,可不是普通的方外勢力這麼簡單,只要他們想,我們大離王朝,還有大德、赤金、大楚、北狄……等等,別說是整個中州大陸,就算是整個九州玄域,他們也能夠監控任何一人說過的任何一句話,做過的任何一件事!」
秦幕僚此時也無比嚴肅地說道:「別的不敢說,但我們大離王朝,尤其是是京師這地方,說不得一直都會在他們的監控之下!畢竟,京師之中,有孟家!」
「兩位先生說的是,我記下了。」劉徹也知道這兩人所言非虛,並不是無稽恐嚇。一個能夠悍然對世俗動手,而且一出手就滅殺一朝封疆大吏的方外勢力,要滅殺他這個太子,只怕也不是什麼難事。
方外勢力,方外勢力!
劉徹心中念叨著,狠狠發誓道:「等我登基,佈局天下,總有一天,我要叫這世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任何膽敢以武犯禁者,統統殺無赦!」
花園中一陣沉寂,良久,秦幕僚開口道:「殿下,這次佈局讓其他皇子交惡這幫紈褲,只怕是進行不下去了。有顧梁在,再加上殿下那個同樣位列年青一代五大高手之一的郡主皇妹,只要不是傻子,都不會妄想再染指這個武道大會了。」
「可惜了,只坑了老十三這個夯貨。」劉徹搖搖頭,深吸了口氣,目光中重新流露出強大的自信來,「沒辦法,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總歸只是民間自發的一場比試而已,比起這個,接下來的燕山春獵,才是我等要向父皇、向天下展現實力的真正盛會!」
一切都和劉徹猜測的一樣,劉鱈被當成那隻雞狠狠殺了個鎩羽後,得知顧梁突然就站到了紈褲黨這邊,其他皇子鬱悶的同時,也不免有些慶幸。
要是當時先跳出來的是他們而不是劉鱈,那被當成笑柄,落下臉面的,可也就是他們了。
紈褲眾裡,曹安、公羊步凡、紀武嵐和司馬狂都受傷比較重,雖然皮外傷已經被御醫治了個七七八八,但內傷這玩意,除非有上等的丹藥,否則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痊癒。
這令這四人天天張口閉口就是問候曹元跟十三皇子劉鱈,眼見武道大會的報名者越來越多,其中修為高強的也不在少數。自己的狗腿隊伍壯大有望,難得可以在燕山春獵中打出一場漂亮的翻身仗,卻偏偏在這時候內傷不愈,可是把他們鬱悶壞了。
對此,孟思傲也是沒有辦法。
在修為突破到煉神境前,即便能夠兌換煉丹術,他也根本沒有辦法施展。而且基礎煉丹術,最多也只能煉製「九品」以下的丹藥,這當中是不是有什麼好的治療內傷的丹方,也得兩說。
就在曹安四人罵罵咧咧、劉小別幾人期待滿滿中,這個連始作俑者孟五少都沒能想像到會搞得這麼大的武道大會,終於在二月二十四日的清晨,正式拉來了帷幕。
一共有三千四百五十三人報名參加了這次武道大會,其中不乏有一些門派的長老和精英弟子,甚至連門派的門主都有七人之多。
雖然在報名登記的修為那一欄中,最高的也不過是凝神境,但其中真實修為達到了凝脈境、甚至是周天境的強者,也有近十人之多。
石龍這兩天也是被抓了壯丁,誰叫他們石家有一門能夠窺視他人修為的「望氣訣」呢。在孟思傲的吩咐下,這位凝脈境強者這兩天的消耗可是著實不少,光是回靈散就喝了不下五十瓶,否則根本就不可能撐到把這三千多人的修為都用「望氣訣」偷窺出來。
「五少,名單和真實修為都在這裡了,凝神境以上的,我也按照你的吩咐,單獨列了一份。」石龍把手頭厚厚一沓名單遞上去的時候,也是感慨良多。
這些天,他可算是見識到了這群紈褲子弟的豐厚身家。別的不說,光那五十多瓶回靈散,市價就要近三百塊下品靈石。這種在關鍵時候足以保命的藥劑,他手頭也是有兩瓶的,但卻是留著應付突發情況,哪裡像眼前這位,居然讓他補充因為施展「望氣訣」而消耗的靈力。
以至於這平日裡他連瓶塞都捨不得拔出一下,生怕散了藥氣的回靈散,到最後,竟是讓他有了一種喝小酒一樣的平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