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檢察長,不好了,不好了,徐科長被紀委的人帶走了。」年輕的檢察人員跌跌撞撞的闖進了成容江的病房,嘴裡還喘著粗氣。
「你說什麼?」成容江豁然坐了起來,猛的就是『絲』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氣,動作太猛,一不小心牽扯到他那手術過後還沒縫上幾天的傷口,在他身上,縫針的地方可是有好幾處,突然間用力坐起來,讓成容江痛入骨髓。
「容江,你在幹什麼,誰讓你這麼急急吼吼了。」一直在邊上的莊彩霞怨怪的看了丈夫一眼,也顧不得多責怪,關切的幫丈夫檢查著幾處縫針的傷口,「別動,我看看傷口裂開了沒有,要是裂開了,得趕緊找醫生過來。」
「慌什麼,傷口都好幾天了,哪有那麼容易裂開。」成容江沒好氣的和妻子說著,沒再理會妻子,讓那年輕檢察人員坐下,「小江,你別急,坐下來好好說,到底怎麼回事。」
「檢察長,剛才徐科長在審訊鄧錦春,紀委的人突然就進來了,說是讓徐科長跟他們走一趟,徐科長問他們是什麼原因,他們也不說,最後徐科長跟他們走了。」年輕檢察人員臉色有些蒼白,剛進檢察院沒多久的他還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
「紀委的人什麼都沒說嗎?」成容江神色陰沉,傷口的疼痛扯動著他的神經,但成容江根本未曾在意。
「沒有,徐科長問,他們也一句話都沒說。」年輕檢察人員搖著頭,額頭的汗直直的往下留著,有一路趕到醫院來流出的熱汗,也有冷汗。
「什麼都沒說嗎。」成容江喃喃自語著,「景森又怎麼會被紀委的人帶走。」
「容江,會不會是景森背著你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了。」莊彩霞幫丈夫檢查完幾處傷口,見沒裂開,這才放心的坐下來,也有心思聽丈夫和那年輕檢察人員的對話,隨口插了一句。
「你這是胡說八道,景森怎麼會做違法亂紀的事,他查鄧錦春的案子查得好好的,在這節骨眼上出事,你覺得會是他自個出了問題嗎,這裡頭明顯不簡單著。」成容江瞪了妻子一眼,怪妻子亂說話。
「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我也知道景森不大可能做什麼違紀的事,但他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被紀委的人帶走呢。」莊彩霞小聲的說了一句,並不想和丈夫大聲爭辯。
「鄧錦春呢,景森被紀委的人帶走了,審訊室內有沒有你們自己的人看著?」成容江猛的抬頭,看著面前的年輕檢察人員。
「不……不知道,徐科長被紀委的人一帶走,我也趕緊跑出來了,趕著到醫院來通知您,現在也不知道審訊室是什麼情況。」年輕檢察人員苦著一張臉。
「壞了,沒有景森坐鎮,鄧錦春豈不是沒人管了。」成容江著急了起來,他想到徐景森不在,那麼,徐景森手下那些人更加無力阻攔羅開元,徐景森雖然沒法在羅開元眼皮底下對鄧錦春幹什麼,但起碼他還能阻攔羅開元和鄧錦春隨意接觸,現在徐景森被帶走,案子只會變得愈發糟糕,除非他立刻趕回去。
「容江,你別急,這會急也沒用,我說你能不能好好躺著,你現在還能趕回去檢察院不成。」莊彩霞說道。
「這案子是陳市長親自交代的,你說我能不急嗎。」成容江惱火道。
眉頭緊擰著,成容江此刻只想著鄧錦春的案子,卻沒想到這張巨大已經張開的陰謀網同樣在向他撲來。
「就算是陳市長交代的,你也得先顧好自己的身體。」莊彩霞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把身體養好了,能早日出院的話,也才能更好的完成陳市長交代的任務不是。」
成容江沒說話,仍保持著之前的神色,一臉凝重,年輕檢察人員帶來的消息讓成容江深思,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成容江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給紀委書記唐成傑打了過去,徐景森在檢察院裡也屬於中層幹部,而紀委的人直接到檢察院內部來抓人,也沒見唐成傑給他打過任何招呼,這事本身就不同尋常。
電話很快就接通,唐成傑看似很關心成容江的狀況,一接起電話就笑著說道,「成檢察長,身體恢復得還好吧?」
「還好,多謝唐書記掛念。」成容江淡然一笑。
「那就好,祝成檢察長早日康復出院,我可是盼著成檢察長盡快回到工作崗位上,好和成檢察長並肩作戰。」唐成傑笑著說了一句,紀委和檢察院曾經聯手破過幾起重大貪腐案件,唐成傑這麼說也並沒錯。
「我也希望能早點出院。」成容江笑道,沒心思和唐成傑說這些寒暄的客套話,成容江話鋒一轉,直接說道,「唐書記,有個情況想向你瞭解一下。」
「哦,什麼事?」
「我們檢察院的徐景森同志被你們紀委的人帶走了,唐書記,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有這回事?」唐成傑顯得很驚訝。
「唐書記難道不知道?」成容江聽著唐成傑的口氣,比其更驚訝。
「成檢察長,我還真不清楚,這樣,我問一下是怎麼回事,稍後再打電話給你。」唐成傑鄭重說道。
成容江聞言,也只能點頭說好,掛掉電話,成容江臉色並沒有半點舒緩,竟是連唐成傑自己也不知道?
成容江不知道的是,唐成傑在這邊掛掉電話,原本正在辦公室裡擺弄著他那幾瓶寶貝盆栽的他並沒有什麼舉動,而是繼續在觀賞著他那幾盆被他精心修剪和培育得十分漂亮的盆栽,一盆黃花梨樹,一盆印度小葉紫檀,還有一盆沉香樹,都是十分珍貴的木種,像黃花梨,珍貴勝似黃金,甚至到了一木難求的程度,其形成心材後,具有降血壓、血脂及舒筋活血等作用,還有鎮痛功效,這些只是其藥用價值,其藝術價值更是不可估量,是花藝品、雕刻的上等名貴材質,一塊花梨木,動輒就是幾十萬,上百萬,普通人根本買不起。
不過唐成傑辦公室擺放的這些盆栽,都是經過培育後的苗木,談不上什麼幾十上百萬,到花草市場去買,幾十元也能買到,但這盆栽是別人送給他的,送過來的時候,幾盆盆栽都已經培育得非常漂亮,顯然不是幾十上百元的俗品,以唐成傑的眼光,光那株小葉紫檀至少都是被人精心培護過幾年以上了,拿到市場上去賣,出價上萬也會有人買。
唐成傑知道,送他盆栽的人也是存了變相討好他的心思,偏偏唐成傑還拒絕不了這樣的誘惑,他別的愛好沒有,就喜歡擺弄花花草草,對這些精心培育得十分漂亮的珍貴樹種的盆栽更是愛不釋手。
擺弄了一會,唐成傑看了看時間,約莫過了兩三分鐘的樣子,這才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重新拿起手機給成容江打了過去,「成檢察長,我瞭解過了,是有這麼一回事,是志明同志在負責,你說的那個叫徐景森的,確實是被我們的人帶回來了。」
「唐書記,能否冒昧的問一下,徐景森是涉及到什麼問題了嗎?」
「成檢察長見外了,咱們這兄弟部門的,有啥不能說的,徐景森是被鄧錦春的家屬實名舉報,說他刑訊逼供,這舉報信直接就送到志明同志那裡了,你也知道,志明同志嫉惡如仇,而且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碰到這種事,他的做法也就可想而知了,連我的話,他有時候都是直接頂了回來,哎,我對他也是頭疼得很,一旦強起來,我都要讓他幾分。」唐成傑言語中頗為無奈的說著。
「原來是這麼回事。」成容江恍然,嘴上如此說,成容江的眉頭卻是皺得更緊,唐成傑口中的志明同志是紀委副書記武志明,成容江對武志明的性格也頗為熟悉,嫉惡如仇的一個人,但是事實的真相真會是如唐成傑所說的那般嗎?
「成檢察長,還有別的事沒有,要是沒有的話,就先這樣,過兩天我到醫院去看你,現在我這邊正好有點事。」唐成傑笑道。
「沒事了,唐書記先忙吧。」
拿著手機,成容江的神色有些發怔,唐成傑的話,這會細細回想起來,未嘗沒有古怪之處,有意無意的強調了武志明,成容江仔細一想,唐成傑這恐怕是存了變相堵死他說情的路子的想法,剛才他要是開口為徐景森說情,唐成傑怕是該拿武志明來說事了,說他影響不了武志明的決定,對武志明的做法,有時候也是無能為力,從他剛才的話裡,可不就已經能聽出一些端倪了。
臉色越發陰沉,徐景森被抓,唐成傑的態度又是透露著古怪,成容江知道這件事,遠遠比他想像的還要複雜,現在他對唐成傑的話,也不敢相信,對方說事先不知情,這話有幾分真實性,成容江現在都忍不住要質疑。
「容江,唐書記那邊是怎麼個說法?」莊彩霞也關心的問了一句,雖然剛剛是她說徐景森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麼違紀的事,但她對徐景森的印象終歸是很好的。
「是因為鄧錦春的案子,鄧錦春的家屬到紀委舉報他刑訊逼供。」成容江陰沉著臉道。
「舉報他刑訊逼供?就因為這樣,紀委的人就動作那麼快的到檢察院抓人了?」莊彩霞驚訝道。
「不錯。」成容江漠然的點著頭,連妻子一聽都能覺得不正常,何況是他。
「怎麼會這樣呢,這種事,紀委的人不至於這麼較真啊。」莊彩霞不解道。
「說明這事從一開始就已經是有人蓄意為之了。」成容江擰著眉,看了看旁邊還在掛著的吊瓶,成容江恨不得現在就立刻出院,轉頭對妻子道,「彩霞,你去叫一下醫生,我要提前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