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還是要看省裡的意思。」陳興微皺著眉頭,他到目前為止也還揣摩不透省長順寶來的真正想法,到底是真的有意改變石化產業基地的建設地址,還是僅僅只想敲打一下南州市,毫無疑問,順寶來的意思很重要,不過還有一個不能忽略的人物就是省委書記福佑軍,省委那邊到目前為止並沒傳出任何風聲,但陳興知道,福佑軍在最後關頭有一句定乾坤的權力,最主要的一點是福佑軍在中央的那位靠山和王正的父親不是一路的。
陳興背後有張家的資源,所以他對高層的一些事情還是瞭解得比別人清楚的,福佑軍在中央靠的是九位核心人物裡面的一位,不過那位在這屆換屆時會退下,年齡已經到線,而王正的父親王嚴,現在雖然只是副國級,比那位差了一線,但王嚴勝在年輕,王嚴還有將近十年的政治生命,如果王嚴在這次換屆大會上能夠躋身成為那九位核心裡面的一位,那就意味著王嚴未來十年可能都會位列共和國的最高層序列。
而即便是王嚴這一屆沒機會上去,他還能等下一屆,到下一屆時,王嚴的年齡還沒到退休的紅線,還能再有一次機會,誰也不敢忽略王嚴的潛力,當然,最高層的政治博弈往往都是凶險難測,誰也不好說自己的結果會如何,王嚴就算是從現在的副國級一直原地踏步干到退休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些都是題外話,言歸正傳,福佑軍在中央的靠山和王嚴不是一路,所以他不必表現得太過於忌憚,但話又說回來,王正到興安市擔任常務副市長,他也看中了石化產業基地的項目,希望省裡規劃的石化產業基地能夠落戶到興安市,這是王正要為興安市積極爭取的項目,這跟王正的家庭背景又沒太大的關係,福佑軍在這種情況下其實也不好表態什麼。
「這事固然要看省裡的態度,但關鍵也在於我門自己爭取,現在有人跳出來要跟我們搶,我門要是還不自己努力去爭取,難道還等項目自己從天上掉下來不成。」葛建明看了陳興一眼,「省政府那邊,你沒事也經常去跑跑。」
陳興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在石化產業的大戰略上,他和葛建明的出發點都是一致的,無非是為南州市的發展多謀取一份福利,兩人在這件事上並沒衝突,不過陳興心裡清楚,葛建明今天找他過來,並不是為了單純為了這事,今天更主要的焦點怕還是在人事任命上。
陳興讓肖遠慶草擬的件有關交通局人事任命的件已經送到了市委,葛建明找他過來,陳興不用想也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果不其然,葛建明拋出了石化產業基地這個引子,接下來的話很快就瞬移了,「交通局的班子,陳興同志是傾向於由內部提拔?」
「不錯,我是希望從交通局內部提拔的,趙楷同志在交通系統工作二十多年了,經驗豐富,由這樣一位老同志來擔任局長,不僅能保證交通局領導班子的穩定,也能確保全市交通工作平穩有序的展開。」陳興淡然的說道,他的話裡表明了自己堅決的態度。
「我倒是和你的看法不一樣,這次交通局的領導班子出了大問題,一二把手都嚴重違反了黨紀國法,造成了惡劣影響,這時候應該從外部調一個幹部進去,一來可以改變交通局存在的一些不良作風,二來嘛,新人新氣象,從外面調新幹部進去,才能給交通局注入新鮮血液嘛。」
葛建明溫和的說著,他和陳興的意見不一致,但此刻他選擇了不和陳興激烈交鋒,葛建明其實是有意讓陳興知難而退的,人事大權,只能由他這個市委書記牢牢掌握著,陳興要想通過他的人選,那也可以,但必須擺低姿態,這是葛建明要建立起來的一種權威,否則區區一個交通局長的空缺,葛建明還真不是很看重。
「葛書記的看法也有道理,不過我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陳興笑了笑,不動聲色的給了葛建明一個軟釘子。
…………
交通局,副局長趙楷在自己辦公室裡已經得到了風聲,市裡打算提拔他當局長,聽到這個消息的趙楷興奮得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停都停不下來。
「子青,最近有沒有約陳市長出來吃飯?」趙楷給自己女兒打電話。
「爸,我哪來那麼大面子跟人家市長吃飯,再說我最近飛的是晚上的航班,也沒空。」趙子青在電話那頭翹著嘴,她旁邊正是宋致來著,說話的時候,趙子青也沒忘往宋致的方向看一眼,她知道陳興給的是宋致面子。
「哎呀,時間是擠出來的,沒時間可以找時間嘛,早就叫你不要當那個空姐了,不想在單位裡上班,你爸我也認識不少公司的老總,你進公司當個經理也不見得比當空姐差,還舒服。」趙楷不以為然的說著,想到自己的正事,又趕緊道,「好了好了,先不說這個,你晚上跟人家調個班,請陳市長吃飯,你一定把他請出來。」
金都酒店,市政協副主席楊建的六十大壽在金都酒店舉辦,並沒有大手筆的包下整個酒店的一層,又或者說搞什麼大場面,楊建只是定下了酒店的三個包廂,低調的辦了自己的六十大壽,對於他這樣一個曾經擔任過縣委書記、現在仍然是市政協副主席的人來說,這樣的六十大壽實則是過於簡單,楊紅等子女想為父親大肆操辦,但楊建卻是委婉拒絕了,特別是聽女兒說陳興要來出席時,楊建更是堅持要低調辦這個六十大壽。
不過低調並不意味著平淡,今晚的楊建,紅光滿面,滿臉的意氣風發,楊建在五個包廂中唯一一個貴賓包廂中坐著,此刻正和楊建有說有笑的是他在市政協的同事,同為市政協副主席的許東旭,和楊建或多或少還有一點影響力不同,許東旭在南州市官場的存在感並不強,他並在當這個市政協副主席前並沒在體制裡工作過,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商人。
許東旭在政界沒影響力,但在南州市商界卻是有一定的份量,這個政協副主席的頭銜,多多少少也是他用錢去換來的,他手上並沒有任何權力,市政協有八個副主席,許東旭只是排在最後一個,所以不用想也知道他這個副主席是怎麼一回事了。
而許東旭平常也很少參加市政協的會議,當然,重要的會議總要象徵性的出席一下,但總之一句話就是許東旭的這個頭銜只是弄著好看的,用來裝點門面,也能讓自己的生意少一些麻煩,多一些方便,舉個最簡單不過的例子,他掛上了政協副主席的頭銜,工商稅務等等各路牛鬼蛇神就不敢再到他公司裡吃拿卡要了。
許東旭在市政協裡也就和楊建的關係較好,其他人只能算是點頭之交,所以今天楊建六十大壽邀請他,許東旭二話不說就來了,還提早到了,並且早早的精心準備了一份禮物,他知道楊建喜歡玩玉,專程托人從雲南那邊定了件玉器,是一塊用玉打磨的硯台,上面刻了壽比南山四個大字,別看只是一塊小小的硯台,這可花了許東旭小五十萬,玉的材質雖然算不上什麼頂級的,但也算上佳了。
楊建此時就在說許東旭太過破費來著,他喜歡玩玉,自然也有相應的眼力勁,許東旭送的這塊硯台,楊建大致也能估個價出來,他琢磨著要好幾十萬,雖然沒能估算得太準,但也還算靠譜,所以楊建就笑著說不敢收了,這是要讓他犯錯誤。
「東旭,等下把這塊硯台拿回去吧,我是不會收的,你別害我犯錯。」楊建笑著對許東旭道,這會包廂裡面只有他們兩人,楊建說話也就很隨意,他們兩人的關係本來就不錯,今晚這種喜慶日子,兩人也都是當成尋常聊天。
「我又不好這玩意,你讓我拿回去,在我家裡就是一個沒用的擺設,你真要是不要,那我回頭就把它扔垃圾桶裡去。」許東旭不樂意的說著,五十萬的錢並沒放在他眼裡,他在南州市也許算不上那種最頂級的富豪,但也是身家豪富之輩,這點錢對他來講也就是九牛一毛,再者,許東旭給楊建送這麼一份厚禮,也真沒存什麼賄賂的心思,楊建現在已經是退居二線,對他的幫助還真不大,許東旭也就是純粹衝著兩人的交情送的這份禮物。
「東旭,你這是要故意讓我難做。」楊建苦笑的拿手點了點許東旭,他知道許東旭講的是實話,對方不玩玉,這麼一塊玉硯台擱在許東旭那裡估計是會被放在哪個旮旯角落裡不見天日,如果是他,肯定是恨不得天天把玩一下,此刻拿在手裡就已經是愛不釋手。
「老楊,你就別磨嘰了,這又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也就是個打發時間的消遣之物,瞧你這糾結的樣子,看得我都跟著蛋疼。」許東旭撇了撇嘴,「你要是當我這是賄賂你,那我啥也不說了,立馬拿著這玩意走人。」
「行行,我收下還不行嘛。」楊建連連擺手,許東旭這麼說,他要是再不收下,對方都該急了,關鍵是楊建委實也對這硯台愛不釋手,對他這喜歡玩玉的人來說,碰到這種玩意,真的是很難割捨,況且他今年3月份連政協副主席的職務也要卸下了,把這當成朋友之間的送禮收下也沒啥。
決定收下這禮物,楊建心情更加舒暢,笑著對許東旭道,「東旭,不是我說你,你都上五十歲的人了,又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成功人士,說話要注意點,你在外面要是跟別人一口一個蛋疼的,那就太影響你的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