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虹的話讓陳興一時陷入了沉默中,林虹的這番話可以說是聲情並茂,聽起來也像是那麼一回事,陳興都不好開口駁斥對方。
見陳興態度似乎是有點緩和了,電話這頭的林虹暗暗鬆了口氣,又加了一把火,「陳市長是不是擔心我是和鄭光福、張青陽他們一塊設套來給陳市長您跳?」
陳興一愣,無疑,林虹這句話說到他最擔心的地方了,錄音筆被他拿了回來,陳興並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他的憤怒在離開酒店後初始幾分鐘時間內也慢慢的平息下來,冷靜思考後,他唯一顧忌的就是是不是林虹跟鄭光福、張青陽、李浩成等人自編自導了一齣好戲要對付他,如果真是那樣,那林虹在其中就是扮演了幫兇的角色,這才是陳興最忌憚的地方。
陳興可不想剛來南州就栽了個大跟頭,他頭上的代字還沒去掉,而李浩成也還對他這個市長的位置虎視眈眈,盡避李浩成只是癡心妄想,但誰知道李浩成會不會不甘心的給他製造點麻煩出來,若是他自己被算計了,哪怕他靠著身後的背景照樣能順利的去掉頭上的代字,但他這個市長的威信也會大大的受到損害。
聽到陳興依舊保持著沉默,林虹繼續說道,「陳市長大可以放心,中午的事絕對跟鄭光福、張青陽他們無關,其實陳市長您應該換個角度想想,在沒有被逼到絕路的份上,他們有這個膽子算計您嗎?完全是我個人想要算計鄭光福,所以才會找陳市長您合作,陳市長您不用擔心是我們聯手要害您。」
「林小姐認為自己的話具有說服力嗎?」陳興將話拋給了林虹。
「不管怎麼樣,這都是我的實話,我一個女人混口飯吃不容易,弄點自保的手段也是迫於無奈,希望陳市長您能諒解,現在既然被陳市長您當場發現了,那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但我還是真心希望能跟陳市長您合作,陳市長您也不用擔心我會對您不利,我是把陳市長您當成新靠山來對待的,我可不敢算計您。」林虹聲音低沉。
聽著從話筒裡傳來的呼吸聲,林虹知道陳興一直在聽著她的話,只不過是沒開口罷了,林虹不知道陳興到底對她的話相信了幾分,但這張悲情牌是她最好打的一張牌了,她在陳興面前扮演一個弱者的角色,是想博得一定程度的同情和諒解,當然,她也不會天真的認為陳興就能完全相信她的話,她只希望能暫時消除陳興的怒火就行,設身處地想一想,若是她碰到這樣的事,想要讓她心裡完全沒有芥蒂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沒幼稚的去想讓陳興相信她的話,只要平息掉陳興的怒火,她的目的就達到一半了,以後雙方的關係,可以慢慢彌補,她也可以用以後的實際行動來讓陳興對她慢慢信任。
「今天的事情我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以後若是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後果你就自己掂量掂量吧。」陳興陰森森的說了一句,林虹這個女人心狠手辣,野心也大,陳興不得不適當適當的敲打她,但同時,陳興自己也在心裡敲響了警鐘,今後和林虹這樣的女人打交道可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盡避林虹剛才的一番話說的很動情,但陳興並沒盡信,相反,從林虹今天的舉動,陳興看到的是林虹的兩面三刀,這樣的人根本不能真正信任。
「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林虹恨不得向陳興發誓以求得對方的信任,又有些急切的問道,「不知道今天中午我們說的事情,陳市長意下如何?」
「那就看你拿出來的證據是否有誠意了,若是你有誠意,我倒是不介意和你做這筆生意。」陳興並沒有徹底拒絕林虹,他心裡其實挺感興趣,他想收拾張青陽,但卻暫時拿不到對方的把柄,林虹要是能提供證據,陳興也樂意接受,但他也不可能真的全信了林虹的話,只有等對方拿出證據後,陳興再伺機而動。
「如果我拿出了證據,陳市長您出爾反爾怎麼辦?」林虹反問道。
「林小姐要是擔心的話,大可以不跟我做這筆生意,反正我是不在乎。」陳興無所謂的笑了一下,「林小姐要是沒什麼事的話,就這樣吧。」
陳興說完,逕直掛了電話,此時的陳興嘴角有一絲得意的笑容,他故意在林虹面前表現出這麼一副不在意的態度來,著急的是林虹,陳興能把握更大的主動權。
同林虹的這一通電話打完,已經是將近一點半,將林虹的事暫且擱到一邊,陳興的目光重新落到了南港區衛生局送來的這一份癌症統計表上,一份沉甸甸的資料,落到陳興身上的也是一份不能逃避和推卸的責任。
隔了一會,秘書鄧青銘進來,說是張辛軍過來,陳興驚訝了一下,隨即讓鄧青銘將人給請了進來,抬手請張辛軍坐下,陳興也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張辛軍主動到他辦公室來是好事,前幾天的市政府常務會議上分化了張辛軍跟李浩成,讓兩人背道相馳,也大大打擊了李浩成在市政府的氣焰,但這幾天,張辛軍還沒主動到他辦公室來過,今天張辛軍會過來就是一個好的信號,這要傳到李浩成耳裡,想必李浩成又該氣得臉色鐵青了。
兩人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張辛軍看了陳興一眼,遲疑了一下,開口道,「陳市長,檢察院的人在調查工商稅務局違規檢查的事,說是陳市長您下的指示?」
「嗯,是有這麼一回事。」陳興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他就猜到張辛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果然是有事。
「陳市長,我覺得工商局和稅務局執法人員雖然有違規執法的現象存在,但好像也沒必要讓檢查機關介入調查,讓工商和稅務部門內部自行調查和處分,只要吸取足夠的教訓,下次不會再犯也就是了,檢察機關的介入,搞得人心惶惶,是不是有些不妥?」張辛軍和陳興說道,他其實想說陳興這樣做未免太小題大做,但終究是沒敢說出口,張辛軍也隱隱猜得出來,陳興此舉有一定的目的,殺雞儆猴,還能樹立起威信。
「有法必依,違法必究,執法人員自身都行不正坐不直,還如何讓老百姓信服?」陳興不以為然的搖頭,他特地將市檢察院檢查長成容江叫過來交代這事,就不可能半途而廢,從目前來看,那個成容江還頗為識趣,起碼沒有對他陽奉陰違。
「陳市長,有些執法人員也是一時受了蒙蔽,咱們應該以治病救人為主,檢察機關介入調查只會讓人心浮動,影響工作的開展。」張辛軍皺眉道,前兩天的市政府常務會議上,原本是童正楷分管的工商和稅務兩個部門劃歸他分管,現在工商局和稅務局的負責人跑來找他訴苦,張辛軍也只能硬著頭皮來找陳興。
「治病救人固然重要,但咱們的黨紀國法同樣不是兒戲,如果有些執法人員的問題並不大,我們當然是以治病救人為主,但要是觸犯了法律,那就必須依法懲處,我們身為領導,更應該維護法律的權威。」陳興正色道。
「你就裝吧。」張辛軍在心裡暗罵了陳興一句,道貌岸然和偽君子都被他用到了陳興身上,陳興一番義正言辭的樣子在他看來無非是惺惺作態罷了,法律的權威在他們這些當官的看來也就是那麼一回事,但張新軍不可能反駁跟陳興的話,哪怕他認為陳興是在用所謂的法律權威來行打擊異己之事,他也得把話憋在心裡,他如今有把柄掌握在陳興手裡,就算是心裡再不甘,也只能在陳興面前低頭。
沉默了一會,張辛軍頗有些不甘的說了一句,「陳市長,我現在剛剛接手工商稅務的工作,您看不是給我點時間對這兩個部門進行整頓,讓檢查機關先不要介入調查?」
張辛軍並未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對陳興的稱呼竟用上了敬語,但事實的確是隨著前兩天的常務會議後,陳興的威望正在提高,這個變化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市政府的人,而張辛軍同樣被陳興的手段給整得沒脾氣,他現在被李浩成所不容,而因為原本屬於童正楷分管的工商、稅務兩個油水部門也被陳興劃歸他分管,童正楷也對他恨得牙癢癢的,陳興在拉攏他的同時,又給他樹立了敵人,這讓他不老實都不行,再加上他被陳興拽在手頭上的把柄,張辛軍如今也只能死心塌地的站在陳興這一邊。
「辛軍同志,我是贊成你整頓這兩個部門的,不過檢察機關的調查也不能停下,咱們不能讓一些已經觸犯到法律的蛀蟲繼續呆在我們的幹部隊伍裡,這有損我們黨和政府的形象,同樣會對社會主義事業造成不可估量的危害。」陳興依然張嘴就是大帽子。
「好吧,陳市長堅持這樣做,那我也只能尊重陳市長的意思。」張辛軍心裡很是窩火,他意識到陳興現在對他實行的是仍是一手大棒,一手胡蘿蔔,需要拉攏他,同時又想將他限制得死死的,拿這次陳興讓檢察機關對工商稅務兩個部門進行調查來說,他這個剛剛接手這兩個部門的副市長半點話都說不上,也插不上手,那下面的人無疑也要對他這個副市長的能力和威信大為質疑,陳興根本就不想讓他真正掌控這兩個部門。
陳興的做法讓張辛軍很是惱怒,只能在心裡憋屈的忍著,不打算在陳興的辦公室裡繼續坐下去,起身就要告辭,冷不防的卻是聽陳興開口道,「辛軍同志,周燕現在還關在拘留所?」
「好像…好像是。」張辛軍被問得一愣,嘴巴有些不利索,周燕的事無疑是他最不願提及的一件事,要不是周燕,他現在也不至於如此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