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越傳越沒譜。」張若明聽得苦笑,「老領導,我也不瞞你,我跟陳市長是大學同學,之前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要不是聯繫了以前一個跟陳市長熟悉的同學確認了一下,我也都不敢確定,後來陳市長更是主動到我家來了。」
「原來是你大學同學,我說呢。」肖遠慶一怔,隨即釋然,心道那個年輕的市長的確是夠年輕的,沒想到跟張若明會是同學,忍不住多看了張若明兩眼,肖遠慶眼神裡也是難掩羨慕,「若明,看來老天也沒虧待你,你不如意了這多年,現在總算要發達了,以後有陳市長提攜你,你何愁不青雲直上。」
「就怕沒那麼容易,反正我也不敢多想,勤勤懇懇做事,踏踏實實做人就行。」張若明笑道。
「不錯,說的好,我就欣賞你這個態度,以前還在市局的時候,一直說要提你,結果都沒成功,現在你總算也要有出息了,是金子總會發光的。」肖遠慶感慨道,見張若明不時的抬手看著時間,肖遠慶疑惑道,「你有事?」
「沒,跟老領導吃飯就是大事,我哪還會有別的事。」張若明笑著搖頭,「是陳市長也要過來,你給我打電話前,陳市長就跟我說了中午一塊吃午飯了,到這金都酒店來,還是陳市長指定的。」
「什麼,陳市長也要過來?」肖遠慶驚呼出聲,眼裡閃過一絲驚喜,很快的,肖遠慶想到什麼,竟是有些忐忑道,「若明,你要跟陳市長吃飯,我呆在這裡是不是不太方便。」
「老領導這話太見外了,有什麼不方便的,我跟陳市長說了你了,陳市長說沒事,老領導就安心坐著吧。」張若明笑道。
聽得張若明如此說,肖遠慶剛提起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那神色,怎麼看都是掩飾不住的喜意,「若明,你也真是的,你要跟陳市長吃飯,那就跟我說一聲嘛,老哥我晚上再來看你,待會陳市長過來,我這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就是隨便吃個飯,哪裡還要準備什麼。」張若明笑道,看著老領導那隱隱激動的神情,張若明心裡一陣好笑,他能理解老領導的心情,不是誰都有機會跟市長坐在一起吃飯的,特別是肖遠慶雖然前兩年提了局長,但要說政治前途,其實也沒啥前途。
肖遠慶只是比他運道好一點,同樣沒啥背景,從市局處長調到下面縣局當局長,級別依然還是正科,只不過老話說得好,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到了下面縣局,肖遠慶自己就是一局之長,手頭權力大了些罷了,這種平調也能說是變相的提拔,但肖遠慶以後想要再往上走,卻也是難了,因為上頭沒人,眼下能有機會跟市長一起吃飯,對於肖遠慶而言,說是天大的機遇也不為過,換成張若明自己,要是沒有跟陳興的這層關係,恐怕他這輩子永遠也沒有機會同一市之長同桌而坐。
陳興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將近12點,跟張若明說來金都酒店吃飯,毫無疑問,和昨晚盧小菁找他有關,陳興這是要自己過來瞭解一下。
陳興走進包廂時,張若明和肖遠慶都站了起來,肖遠慶更是拘謹不已,看著陳興,恭敬的喊了一聲『陳市長』。
「都坐,都坐,站著幹嘛。」陳興瞟了肖遠慶一眼,微微點頭致意,應該就是張若明說的那位對他頗為照顧的老領導了。
「小李,你也進來坐。」陳興將司機李勇也叫了過來,李勇這個司機比鄧青銘跟在他身旁的時間更多,陳興心裡深處其實李勇這個司機更親近,鄧青銘多少給他一些不信任感。
在陳興的招呼下,張若明和肖遠慶也都坐了下來,張若明倒是比較隨意了,肖遠慶卻是坐得腰桿子筆直,就跟做報告一樣,明顯還放不開。
「市長,這是我以前的老領導,肖遠慶,現在在晉化市統計局當局長。」張若明在電話裡給陳興提了一下,這會仍然鄭重的介紹了一下,考慮到終究不是只有他和陳興兩人,張若明也就只稱呼陳興的職務。
包廂裡面安靜恬淡,陳興等人不時聊著話,偶爾輕笑幾句,肖遠慶見陳興沒有半點架子,也慢慢放鬆了下來,以他在機關多年的見識和口才,一旦調整好了心態,時常也是妙語連珠,能逗得人開懷大笑。
就在陳興幾人在包廂裡吃飯,酒店外頭一陣吵鬧,喧囂躁動,幾輛車身噴著工商的車子停在了金都酒店門口,金都酒店一樓大廳的迎賓人員看到這些車子又出現在門口時,除了苦笑,都已經有點麻木了,這幾個月來,這種事情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特別是最近,次數是越來越頻繁了,基本上一個禮拜一次,工商、消防、稅務、公安、衛生,但凡能管的部門,一個個輪著來,有時候還有兩個局的人碰上的事情發生。
「今天頭兒有令,包廂裡也得仔細檢查,大家聽到了沒有。」臨進酒店前,為首一個留著板寸頭的男子朝眾人大聲吩咐道。
男子叫王正雲,檢查組的組長,因為頻繁到金都酒店檢查的緣故,工商局都專門成立了一個檢查組,當然,這所謂的檢查組是沒有明確說法的,只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罷了,每個禮拜,他們這一批人就固定到金都酒店來折騰一番,在檢查的過程中,更是少不了用上一些蠻橫的手段,若是碰到客人在吃飯,更是在一旁風言風語、或明或暗的暗示正在酒店就餐的客人,說些酒店違規經營,飯菜不乾淨等等之類的話。
中午沒回去的盧小菁站在酒店頂樓的辦公室裡往下看著,一臉的憎恨和厭惡,這些衙門裡的人就跟陰魂不散一樣,盧小菁常幻想著自己要是活在古代多好,刀劍江湖,快意恩仇,一把刀將這些人渣全部砍了。
「檢查,檢查。」在包廂裡面的陳興等人聽得外面一陣肆無忌憚的敲門聲,幾人表情一怔,都安靜下來,肖遠慶第一個站了起來,笑道,「我去開門看看是怎麼回事。」
譚芳靜靜的推開了盧小菁的辦公室,見盧小菁站在窗口一動不動,譚芳輕歎了一口氣,「盧總,沒必要跟這些人生氣,氣壞了自己身體,不值得。」
「說是這樣說,但又怎麼可能真的不生氣,現在幾乎是每天都要看到這幫人渣輪著來酒店搗亂,越來越過分了,難道這天底下就沒有個講理的地方嗎,那些個當官的就沒一個能出來主持公道嗎。」盧小菁滿臉疲憊,安慰自己要看得開,但這酒店是他們盧家的產業,是她爸一輩子辛苦打拼出來的心血,現在父親殘廢,她又怎麼可能看著它在自己手上倒閉。
「這些人來得越來越頻繁,說明那林虹想得到我們酒店的想法越來越迫切的,才會變本加厲的這樣做。」譚芳走到盧小菁身旁。
「那是她做夢,真要賤賣給她,我寧願酒店關門。」盧小菁咬牙切齒,「我是不會讓她得逞的,我爸受傷的事,我也一定要討回公道。」
「盧總,現在連那位陳市長也見不到,都不知道該去找什麼人幫忙了,總不能真讓酒店倒閉。」譚芳看著盧小菁,欲言又止,終是道,「盧總,其實之前我們的想法可能都鑽牛角尖了,您也只是說堅決不賣給林虹,那不代表酒店最後真要看著酒店倒閉,或許我們可以嘗試著將酒店賣給別人,林虹她想用不正當的手段惡意收購我們酒店,但其他人應該就不會,我們找能出得起價錢的人,總比讓酒店倒閉好,而且那樣一來,林虹等於也是沒有得逞。」
「將酒店賣給別人?」盧小菁一愣,若有所思的看了譚芳一眼,一直以來,她腦海中想的就是不賣不賣,堅決不讓林虹那個惡毒的女人陰謀得逞,哪怕是讓酒店關門大吉,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也不讓林虹如意,眼下譚芳如此說,盧小菁不禁又深思了起來。
譚芳沒有再說話,她這麼說只是提醒盧小菁罷了,真正的決定權在盧小菁手上,盧小菁在沉思著,譚芳目光看向窗外,眼神有些泛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總是一副複雜,更是帶著些許愧疚和茫然的神情。
「譚姐,你這兩天怎麼了,是不是都休息不好?我看你現在好像都無精打采的樣子,人都有點憔悴了。」盧小菁突的出聲道。
「沒事,這兩天小孩子比較鬧,經常半夜三更哭鬧,我只能陪著折騰了。」譚芳搖頭笑了笑,「盧總別顧著關心我,多照顧好自己才是,這幾個月來你才是真的瘦了,我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可惜我又幫不上什麼忙,只能跟著瞎著急。」
「譚姐千萬別這樣說,你已經幫我很多了,這幾個月要是沒有你一直鼓勵我,安慰我,我說不定早就倒下了。」盧小菁伸出手握著譚芳的手,感動道,「我一直都在心裡把你當成親姐姐看待,真的,一直想開口跟你說一聲謝謝,這幾個月來發生了這麼多事,酒店內外交困,來自外部的困難我們無能為力,但內部的事情,要不是靠你幫我處理,我想我們酒店堅持不到現在,那麼多人提出辭職,如果不是你一一去做他們的思想工作,幫我處理這種焦頭爛額的事,我們酒店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盧總千萬別這樣說,這些都是我該做的,盧董事長待我不薄,現在你們盧家出了這樣的事,我盡力也是應該的,再說,我拿著你們的薪水,怎能不做事。」譚芳笑道,盧小菁這番話讓她身體微不可覺的輕顫了一下,隱隱有從盧小菁逃離的衝動,「盧總,我到樓下去看看,那些個工商的人越來越過分了,只能再去塞點紅包給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