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澤——被封印的古老荒域,無人知曉其內裡自成乾坤,遼闊無垠。一片片起伏的巨大山脈蜿蜒交錯,大地上古木參天,猿啼虎嘯隨處可聞。叢生的灌木,流淌的古老河流,奔跑的異種古獸,古樹上纏繞與垂落的粗大蔓籐,一片原始景象。
荒域的東部,有一片十分神秘的地域,常年被迷霧遮掩。距離那片地域東方約十里的一條小山脈下座落著一個約有四十餘戶人家的小村莊——淵龍古村。
淵龍古村,位於荒古山脈中,四周群山巍峨,狼林古木,茫茫無際。
清晨時分,朝陽初升,天地精氣濃厚,是一日之中最好的時光。
晨光灑落,籠罩著這個只有四十餘戶人的小村落。在村子的中央,一座方形的祭台尤為顯眼,尤其是其上的那座殘破石碑,點點陽光落在其上,沒入碑身中,它像是在吞吐朝陽之精。
村內房屋鱗次櫛比相依而建,唯有一座小茅屋打破格局,獨立建在村子的邊緣,與其餘的房屋相距約有百餘米的距離。
茅屋依著一片小竹林而建。此時,林中有一名赤著上身,身材瘦小的少年,雙手提著數十斤的石墩揮動著手臂,正在賣力地鍛煉體魄。
少年看起來只有十二歲左右,臉色有種病態的蒼白,可雙眸明亮清澈,黑髮濃密,小臉上透著一股子剛毅與堅韌。
雙臂揮動間,少年汗如雨下,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喘氣。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他的小腹與背部,各有兩道交錯的猙獰傷疤,長達半尺餘,觸目心驚。
「呼——」少年大口喘氣,他已是精疲力盡了,一屁股跌坐了下來,雙手抓在地上,指尖都嵌入了泥土中。他的額頭上有青筋隱隱跳動,心中充滿了憤懣與不甘,恨自己這副柔弱的體質,竟連最普通的人都比不上!
村中,一群少年在空地上迎著朝霞煉體築基,年紀從七八歲到十三歲不等,有的身穿粗布衣,有的身著獸皮衣,個個身體結實,肌膚黝黑。
「嘿!」
一個少年奔到村子中央,單手抓起一個木盆大小的石墩,一口氣舉過了頭頂。他只有七歲左右,個子比其他少年都要小,可手臂力量卻很驚人。
這般大小的石墩,約有三百斤左右。七歲的少年,僅憑單臂輕鬆將之舉過頭頂,這樣的身體素質,在村裡所有的少年中來說,也算是比較出眾的。
「喲,鼻涕娃,竟然能輕鬆舉起三百斤石墩了,挺厲害的嘛。」一個身穿獸皮衣,年約十三歲的少年笑著打趣,其餘的少年聞言,全都轟然大笑。
「早就能舉起三百斤石墩了好不好?」鼻涕娃伸手抹了抹鼻涕,哼了一聲,臉卻不由自主的紅了,流鼻涕這事兒,這些年來沒有少被小夥伴們笑話。
「哈哈哈,看我的!」那個身穿獸皮衣的少年大笑著走來,一把抓住面前的足有數千斤重巨大石墩,他手臂輕輕一震,肌肉隆起,直接舉過了頭頂,引起一片驚呼。
「二虎哥越來越厲害了,再過一年就可以跟著虎叔他們去荒林裡捕獵猛獸了吧。」一群孩子們以羨慕的眼光看著身穿獸皮衣的二虎子,對於村外的世界,他們很嚮往也很好奇。
一群孩子們在嬉笑打鬧,而村邊的小茅屋前,那瘦弱少年揚起蒼白的小臉默默地看向他們,眼中充滿了憧憬,他多麼希望自己也能像二虎子一樣,單臂一振就能舉起數千斤的石墩。
楚楓知道,自己想要擁有那樣的力量,實在是太困難了。這兩年來,他每日都在拚命煉體,然而氣虛血弱的狀況沒有得到絲毫改變,根本無法完成築體而達到煉體境第一重。
楚楓不明白自己的身體為什麼會這樣虛弱,連最普通的人都比不上!他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小腹上的猙獰傷疤,隱約中覺得自身的狀況與這些傷疤或許有關係。
在這片浩瀚的荒域中,任何一個孩子成長到十幾歲,單臂少說也有千斤的力量。相比起來,楚楓真的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他這樣虛弱的體質,在這片荒域中幾乎不可見,可以說萬中難尋其一。
荒域中民風彪悍,世代以捕獵為生,體格的強壯是生存的根本。楚楓這樣瘦弱的身體,在村中的人看來,是永遠都不可能跟著叔輩們外出狩獵的,一生都只能靠村中的人養著,直到老死。
這兩年中,每到夜深人靜之時,楚楓都會努力地回憶往事尋找關於小腹與背部傷疤的記憶。可是,不管楚楓如何努力去回憶,那些想要憶起的過往都一片模糊。
兩年前,楚楓從昏迷中醒來,記憶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也就是說那以前的任何事情,他都記不起來了。
正是因為這種對於自身情況的未知,楚楓心中更是憋得慌,但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多半發生了什麼特殊的變化,否則不會弱得如此離譜,就算是一個血脈平常的普通人也不至於如此。
在這整整兩年的時間中,楚楓的力氣連同村的女子都比不過,不免被人笑話與嘲諷,這樣的日子他真的是受夠了!
「我的身體……我不要被人看不起,不要讓娘親因為我而默默承受別人的閒言碎語!」楚楓雙拳緊緊攥著,指節都發白了。他緊咬著牙,臉部鼓出一道稜,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道。
「你們這群小崽子,還不趕緊練功!」這時候,粗獷的聲音突然響起,如驚雷炸響。一個虎背熊腰,肌膚黝黑的中年男子來到了村中的空地上,狠狠瞪了嬉鬧的孩子們一眼,喝道:「趕緊給老子練功,否則將你們的屁股拍成十八瓣兒!」
「嘁!」鼻涕娃撇了撇嘴,低聲道:「虎叔就是雷聲大雨點小,你要是真敢打我,我爹肯
定和你沒完。」
「小兔崽子……」中年人臉上的肌肉抽了抽,揚了揚巴掌喝道:「鼻涕娃,信不信老子第一個拿你開刀,殺雞儆猴!」
鼻涕娃脖子一縮,吸了吸嘴唇上的兩縷鼻涕,快速退到人群之中,不再作聲,其餘孩子見狀,全都哄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中年男子虎易虎目一瞪,沉喝道:「今天你們都給老子好好表現,等會兒黎山部族會有人來我們村視察。你們要是表現得好,被黎山部族的人看重,一年之後或許有機會去到大族裡面修煉,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但前途無量,也能庇護我們的村子。待會兒誰要是給我們村子丟了臉,老子將他屁股拍個稀巴爛!」
「啊!虎叔你沒騙我們嗎?黎山部族的人要來?」少年們很震驚,也很興奮,每個人的眼中都浮現出了期待與嚮往。
村邊的茅屋前,楚楓聽到虎易的話也是一怔,剛提起石墩揮動的手臂頓時停了下來。他與同齡的孩子們一樣,對於黎山部族也充滿好奇與嚮往。因為黎山部族是大族,至少對於淵龍古村的人來說是龐然大物,人口足有數萬,擁有許多強大的高手。
淵龍古村,以及附近方圓數百里的村子,大都是屬於黎山部族管轄。楚楓常聽村中的人說起,黎山部族內的人過著錦衣足食的生活,從來不需要為食物而擔心,因為他們有很多的強者,可以輕易獵殺大型的猛獸。
「煉體秘境,重在激發自身潛力,鍛煉體魄。清晨朝陽初升,精氣純淨,是修煉的最好時機,不可荒廢!」中年男子虎易嚴肅地說道,聲音中氣十足,很有氣勢:「一重築體、二重煉血肉、三重煉筋骨、四重煉經脈、五重煉內臟。每提升一重,單臂增加兩千斤力。達到煉體秘境第五重,單臂最少擁有萬斤的力氣。有體質強大者,在煉體秘境第五重的時候,單臂可達到一萬五千斤的力量。你們這群小崽子,先天體質都不錯,希望有朝一日,你們之中也有人能在第五重巔峰的時候擁有單臂一萬五千斤力,為我們淵龍古村長臉!」
二虎子揚起黝黑的臉龐,拍了拍胸脯,一臉自信:「爹!等我達到煉體境第五重巔峰的時候,單臂肯定能有一萬五千斤力,到時候讓柴村那些傢伙知道我的厲害!」
「咦,二虎哥吹牛,單臂一萬五千斤力的人,方圓百里十幾個村子中還沒有人能達到過呢。」鼻涕娃嗤笑,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上的鼻涕,低聲道:「要是楚楓哥哥沒有受過傷,以他的體質,肯定能輕鬆達到這個標準的,可是……」
聽到鼻涕娃的話,在場的孩子大都沉默了,臉上浮出惋惜與同情。也有少數幾人眼中浮現出譏笑之色,當中一名與二虎子同齡的少年以不屑的語氣說道:「廢了就是廢了,曾經的血脈再強又如何,那都是過往,事實是現在不能修煉,我們村中隨便一個女人都強過他。」
「是啊,真不知道大家為什麼還要供給事物給他們,還不如拿去餵狗呢,真是浪費!」
「嗨,誰叫人家有個芳華絕代的娘親呢,而且身世又淒慘,自然能博得同情了。」
「你們看,楚楓明明就不能修煉,每日還裝模作樣在那裡鍛煉體魄。裝什麼裝,不過就是想叔輩們將打獵時採集到的靈藥分給他一點罷了。」
「這種人,還想浪費靈藥,不是暴殄天物嗎?靠別人的供給而活著,還不如死了呢,我要是他早就一頭撞死了,哪還有臉活在世上,真是給我們村子丟臉……」
有幾個少年很不喜歡楚楓這種身體羸弱的人,認為他給村子丟臉了,而且還浪費食物,說出來的話很尖銳,聲音也很大,自然傳到了楚楓的耳中。
二虎子與鼻涕娃等人聞言,齊齊瞪眼,怒道:「你們太過分了,楚楓都已經這樣了,你們沒有同情之心也罷了,竟然還譏諷挖苦他!」
另一邊,楚楓手中的石墩「砰」的一聲落在了地上,譏諷與嘲笑的話語如鋼針般紮著他的心。但同時他的心中也掀起滔天巨浪,因為第一次聽到別人說起他的血脈!
這些年來,楚楓面對的冷嘲熱諷,譏笑與鄙夷實在是太多了,心中雖然憤怒,奈何卻沒有實力抗爭,只能咬著牙,曲著骨,默默承受。
每一次聽到這樣的譏笑與嘲諷,楚楓都在想,要是自己能單臂舉起數千斤,那幾個同齡的少年還會這樣嘲笑嗎?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太弱小了,在這民風彪悍的荒域中,想要活得有尊嚴,就得擁有強大的武力!
「我到底是什麼血脈,兩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們會說我以前的血脈強大……」楚楓緊緊攥著拳頭,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同時無比渴望知道在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二虎子,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他明明就是一個給我們村子丟臉的廢人,你們還維護他,難道因為他的身世淒慘就能數年來一直在這裡吃白食嗎?」
「這些年供給給他的食物就算是拿去養條狗,還能看家護院,叫上兩聲呢,養這樣一個廢物,還不如養條狗呢。」
「你們給我閉嘴!」虎易爆喝,臉色難看,一雙虎目如銅鈴,怒火幾欲噴薄而出,像是一頭發怒的雄獅,嚇得那幾個出口譏諷的少年臉色一白,頓時沒有了聲音。
等一群孩子們都安靜了下來,虎易深深一歎,轉頭看向村子的邊緣,目光落在手持石墩揮動手臂的楚楓身上,眼中閃過一抹黯然之色。楚楓曾經的遭遇他再清楚不過了,簡直慘絕人寰,讓人不忍目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