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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 文 / 水夜子

    眼前一黑,她便軟軟滑向地面……

    可是阿十,你什麼時候才肯來接我?正出神間,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悶哼,華青弦下意識地回頭,頸上卻猛地一痛。

    看著卷柏離去時輕鬆的身影,華青弦突然覺得很羨慕。高高在上又如何?金枝玉葉又如何?什麼都不如自由來的讓人羨慕,她也渴望離開王府,她也渴望逃離這一切。

    聞聲,卷柏又重重地給華青弦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抱緊了手裡的小包袱,跟著前來接應她的小廝,匆匆從側門逃離了王府。

    「去吧!」

    「是。」

    「外面有準備好的馬車,我的人會送你去吊子溝,那裡,有我一個好姐妹,你就跟在她身邊侍候她吧!」玉娘應該快要生了,大興忙起生意來也無暇分心照顧玉娘,她將卷柏送去玉娘的身邊,一來可以好好替她照顧玉娘,二來也可以讓玉娘盯著卷柏的動向,她雖不一定會用到卷柏,但也必須以防萬一,做好萬全之備。

    「奴婢明白了。」

    卷柏,一種不起眼的小草,又名九死還魂草,根能自行從土壤分離,蜷縮似拳狀,隨風移動,遇水而榮。這是重生之草,最適合給春紅這種劫後餘生之人做名字,如果她懂得自己的用意,她會知道日後該怎麼生活,也更加會知道,日後該怎麼報答她的恩人。

    華青弦一直背著身子,看著那火光沖天的一幕,許多往事湧上心頭,她冷冷地,冷冷地說:「我從不是什麼好人,救你也不是看你可憐,但,無論我為了什麼理由留下你,記住了,從現在開始你叫卷柏。如果我一輩子用不上你,你就一輩子都是卷柏,可如果哪一天我需要你了,你必須義無反顧地站出來,告訴所有人你是春紅,是當年被人一把火為燒死在柴房裡的春紅。」

    逆著光,看不太清華青弦臉上的表情,但那一刻她『聖潔』的模樣印在春紅的心中,天神菩薩亦不過如此了。春紅的要求不多,只希望能苟且偷生地活完這一輩子,可是,天不如人願她一步一步走向了死路,是華青弦將她從地獄的門前拉了回來,就算是讓她做什麼她也會去替郡主做。可是,郡主剛才說了什麼了?她說,只要她好好活著。瞬間,春紅熱淚盈眶,一種此生不認二主的感覺就那樣湧向了她的心頭,在往後的許多年裡,就連睡夢之中她都不敢再忘記。

    猛地,春紅抬起了頭。

    「好好活著。」

    「郡主有什麼吩咐但請直言,春紅萬死不辭。」

    更何況,她留下春紅是為了以防萬一,而在這殺機重重的王府,隨時隨地都讓她感覺靈氣逼人。為防自己有一天不小心會莫名其妙地死在誰的手裡,她豈止要給自己留一手,只恨不能萬萬手都留,這樣,就沒有人能再動得了她分毫,也再不必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地活著。

    「用不著來世,這一世你就能報答。」今生的債今生還,來世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兒還要她還什麼債?

    「郡主,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春紅來世給您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救命之恩。」春紅不是最機靈的丫頭,卻也明白方才自己經歷了什麼,如果不是郡主早早地讓人將她換了出來,現在她就已經在火海裡翻滾了。她知道二奶奶不會放過她,卻沒有想到二奶奶的動作這樣快,方纔,前後只隔了一盞茶的時間,整個柴房便已燒得通天是火。

    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不搜府是不可能的。就算搜不到證據,華柳氏也絕不會讓春紅有活著說出她秘密的機會,所以,那場大火來的很及時,燒死了『春紅』之時,也燒掉了華柳氏擔心的所有把柄。

    ——柴房起火的時候,春紅正抱著那件血紅的羅裙,跪在華青弦身後的水池邊害怕地掉眼淚。

    怎麼會這樣?

    如夫人,也就是妾,而且……是王爺的妾。

    聞聲,莊覓珠喉頭湧上一股腥甜,眼前霎時便一片黑暗,她是緊掐著自己的手心才沒有讓自己就此昏死過去。

    「……」

    「我知道了,這就讓王爺準備準備,納你為如夫人。」

    突來的喜悅瞬間沖暈了莊覓珠的頭腦,她甚至來不及去看看香媽媽給她使的眼色,便嬌羞地垂下了頭:「阿珠都聽姑祖母的。」

    「願是不願?」

    難道香媽媽已經勸服了老夫人,她願意成全自己了華青磊?

    「姑,姑祖母……」

    「那,你可願嫁入王府?」

    本還猜不透老夫人的心思,突聽這一句又是峰迴路轉,莊覓珠連忙欣喜地應道:「姑祖母待阿珠恩重如山,阿珠又怎麼會怪您?」

    老夫人一直在默默地觀察著莊覓珠,感覺她也是不願離府的,這才放心地問了一句:「那,若是姑祖母真的留你下來陪姑祖母,你不會怪我吧?」

    「沒有的事。」一聽這話,莊覓珠連忙撇清,餘光繞過老夫人的床幔看向不遠處的香媽媽。香媽媽一臉愁容,有些話想說不能說的樣子,莊覓珠頓時心口更冷。難道,老夫人是不願意留自己在府上,想要把自己趕緊打發出去了麼?

    「傻孩子,怎麼能不嫁呢?」說著,老夫人一頓,試探道:「還是,你自己有心上人了?」

    但老夫人的心思向來難猜,萬一會錯了意也是不好,她便又嬌羞地低下了頭,挽拒道:「阿珠不嫁,就留在您身邊侍候您一輩子。」

    果然有事,這是莊覓珠的第一感覺。

    老夫人似是鬆了一口氣,這才真心地笑了一下:「我打算給你尋個好歸宿,這幾日正讓人在外面替你特色……」

    心頭咯登一響,莊覓珠一時不懂老夫人的用意,但臉上仍舊表現在很自然,一幅最大的心願都莫過於此的感覺。

    「嗯。」

    這句話她說了許多年了,每一次說完老夫人都會會心地微笑,但這一次,老夫人不笑了,只幽幽地問:「真的嗎?你願意留在我身邊一輩子?」

    「姑祖母,阿珠不苦的。」說著,恬靜一笑:「阿珠願意留在您身邊一輩子侍候您。」

    老夫人身子不好聞不得煙味,房裡便少了幾盞燈,莊覓珠剪了燈花,放下剪刀後又去床前侍候著,才剛剛替老夫人掖好被角,老夫人卻突然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阿珠啊!這些年來,一直讓你陪在我身邊,真是辛苦你了。」

    會這樣嗎?——潤安居裡,一燈如豆。

    這下,夜雲朝眉頭頓時便扭得像兩條『跳舞』的蠶了。

    「……」

    見門主不以為意,駱惜玦又好心地提醒道:「以郡主的性子,就算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但逃嫁後帶著孩子們去找蒼穹門門主的膽識還是有的,不一定會乖乖上將軍府的花轎吧?」

    不一樣麼?不都是他麼?

    「嗯?」

    夜雲朝的眉毛已扭成了兩條蠶,駱惜玦卻還在那裡狠狠地『落井下石』:「還有啊門主,你真的覺得郡主會心甘情願放棄阿十,開開心心地嫁給驍雲將軍?」

    只是,王妃如果不是王妃,那又是誰?

    「……」如果不是駱惜玦提到這一點,他也可以認為是王妃福大命大,可駱惜玦那麼肯定地說『已經沒救了』,他就不能不正視這個問題了。

    「喔!這也是我正想告訴門主的,攝政王府裡的那位王妃貌似還有些問題。」「據說,當年郡主投河之後王妃生過一場大病,吐血不止,郎中趕到後都說已經沒救了,可第二天早上王妃卻不知怎麼地又活了過來,只在床上躺了兩個月,便痊癒了」

    「國破家已亡,哪還有女帝一說?」說完,夜雲朝眉鋒一挑,又補充道:「就算有也該是攝政王妃,不是阿弦。」

    洞悉了門主的心思,駱惜玦撇了撇嘴,好心情地繼續打擊道:「明相只是收留了一個『喪家之犬』,就算被彈劾也能明哲保身,可門主要娶的可是日月國未來的女帝,真的沒關係嗎?」

    要不然,以那女人的小性子,搞不好會臨陣脫逃。

    「等她嫁過來再說吧!」關於這個問題麼,他也想過的,還是……洞房之後再說吧!

    門主『自作多情』的表情太風騷,這讓駱惜玦非常非常不爽,羨慕嫉妒又不敢恨,於是,他只能更加惡意地大煞他的風景:「郡主的真實身份,門主打算何時跟她坦白?」

    聞聲,夜雲朝眉宇之間湧出一股子溫柔之色:「十日之約她都等不及了麼?還真是個急性子。」

    「她問門主幾時去提親。」

    嘴邊的笑意還來不及收起,夜雲朝挑眉,似是在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喔?」

    看門主一臉春風得意的模樣,駱惜玦心底隱隱又有酸酸的氣泡冒起,為了刻意給他添添堵,他於是不非常煞風景地轉移了話題:「那日,郡主問了我一些話。」

    「哈哈哈哈哈!知我者,駱惜玦也!」暢快地大笑著,夜雲朝看向駱惜玦的眼光更為欣賞。除去血緣關係一說,如果大晉皇室一定要大換血的話,他最看好的新君人選,仍舊是駱惜玦。只不過,他早已厭倦了那樣勾心鬥角的日子,對那個旁人爭得頭破血流的皇位根本就不屑罷了。

    這樣的夜雲朝,是不會將自己的後背留給對方的。

    「門主想做的,難道不是一箭就能射穿黃雀的獵人。」論腹黑夜雲朝和明君澈根本就不相上下,這兩人幾年來交手的次數也不在少數,看上去大多時候是明相在贏,可暗面都是夜雲朝在爽。他們追求的目的不一樣,在沒有大衝突的情況下自然誰也不干涉誰太多,只是,一旦涉及到最關鍵的權力核心誰都不會將最後的底牌輕易亮出來。如果說明相是一把鋒芒畢露的刀,殺伐決斷所向披靡的話,那麼夜雲朝更像是蟄伏已久的一隻暗箭,厚積薄發養精蓄銳,隨時隨地瞄準了自己的敵人,打算給對方最致命的一擊。

    「喔?為何?」

    瞥了他一眼,駱惜玦不怎麼給面子地道:「都不願意。」

    無視於駱惜玦更加不滿的眼光,夜雲朝不以為意地開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阿玦,你更願意做螳螂還是做黃雀?」

    裝病都裝出癮了,再這麼裝下去也不怕以後真的不會走路了。

    聞聲,駱惜玦懶洋洋地瞄了夜雲朝的『病腿』一眼,涼涼道:「有差別麼?門主不還是什麼都不管不問?」

    「可我都回來了呀!」

    難得被門主批評,駱惜玦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笑道:「門主不在京都的這幾年,攝政王和明相把大晉打理得還不錯,日子安逸起來,人便也憊懶了些。」

    「所以才要你去查。」說完,夜雲朝忽而轉眸瞟了駱惜玦一眼,不滿道:「話說,你和天雨最近是不是太偷懶了?怎麼得到的消息總比別人要晚?」

    「可他為何又留下蕭熾?」

    「所以他才按兵不動,只等著恭王和雍王先出手,然後……」眉一挑,夜雲朝眸光雪亮:「他再以清君側為由,名正言順地取代攝政王華盛天的位置,成為大晉新一任的無冕之王。」夜雲朝一直知道明相的目的不是皇位,所以他才會縱容他在大晉朝堂上扎根生長,若不是立場不同,他倒很想交結明相這個朋友,只是,他注定了會是保王派一黨,而明個注定了最終是保皇派一黨,他們兩人永遠都會站在敵對的方向,也永遠都不可能成為真正的莫逆之交。

    「他不會和西洛皇帝合作。」那樣的成功,對明相來說明不正言不順。同樣是孤高清傲的性子,駱惜玦不屑的東西想來明君澈也會不屑,他雖然不怎麼喜歡明相此人,但對他這樣的對手還算是瞭解。

    聞聲,夜雲朝只是笑:「阿玦,若是你,會選蕭熾做盟友麼?他若還是以前的蕭熾自然有他的利用價值,可如今,在西洛他如喪家之犬,在大晉他不過是個『叫花子』,選他還不如直接選西洛那個暴君,或者成功來的更快更直接。」

    他素來淡漠,卻不是天性如此,幼時的際遇讓他對權欲之爭充滿了厭惡。但骨子裡畢竟流著大晉皇室的血液,那些好鬥擅權的因子被他壓抑在心底久了,偶爾也會蠢蠢欲動。他只是不願意去爭,不代表他沒有政治的敏銳度,小皇帝與恭王雍王爭得再厲害,那也是自己的侄子和弟弟,是夏侯氏的嫡系,但明相只是外人,雖然他也很欣賞明相所表現出來的睿智與才幹,可這麼明目張膽地覬覦大晉的皇權,他實在沒辦法對明相此人有好印象。

    長眉微挑,駱惜玦的臉上是難得一見的妖孽之氣:「難得聽門主誇他。」

    明君澈的這步棋下得險,卻也下得妙,竟連他都有些猜不透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了。

    「我也不相信,但我更不相信明君澈會通敵,他是個可敬的對手,不會做這種沒腦子的事。」明君澈要的不是皇城裡的那個位子,而是天下至尊的權力,此時通敵對他有弊無利,他不可能做這麼冒險的事。更何況,攝政王目前才是他最大的敵人,他也沒必要在這樣的時候讓恭王和雍王對他起疑心。可是,無論他是不是通敵叛國,他接納蕭熾已是事實,這樣的秘密可以瞞得了一時,但終究有一天會被密探們知道,到那時,他又該如何面對朝堂上的波詭雲譎?

    對於此事,駱惜玦明顯有不同的意見:「如果他真是蕭熾,我絕不相信他只是孤身一人。」

    搖頭,很直接地打斷他的話:「你想多了,蕭熾是蕭熾,西洛是西洛,五年前的蕭熾或許可以代表西洛,可五年後的蕭熾代表的只是蕭熾,沒什麼直接的關係。」他說的應該不是外人,指的是其它的關係,雖然現在還很難看出蕭熾與明相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但,蕭熾在北山多年不曾出來,是追著他的金子才到了皇都,然後在搶金子的過程中遇到了明相,從當初蕭熾第一眼看到明相時的反應來看,他應該是認識明相的,而且,應該是非同於一般的認識。

    「門主是說,明相和西洛……」

    「所以,應該不是外人。」

    駱惜玦虛虛虛地瞇眸,若有所思道:「以明相的謹慎不可能不懂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他那樣的人,居然也會為了一個外人將自己置身險境。」

    「以前還只是懷疑,可現在,十有*。」如果不是蕭熾,明君澈那樣眼高於頂之人又怎會放在眼裡?

    「門主,你覺得那個怪物真是蕭熾?」

    如果連天火都抓不住的人,又怎麼可能被明相府的侍衛隨隨便便抓到?這渾水來攪的人越來越多,也似乎越來越讓他看不清水裡是什麼魚了。

    「明君澈?」咀嚼著這個被他認定為此生唯一對手的名字,夜雲朝的眼神幽靜沉遠,浩淼如海洋。

    駱惜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幽幽一歎道:「是啊!是很奇怪,可更奇怪的是他真的被明相的侍衛抓到了,正關在相府地下的密牢裡。」

    難得見駱惜玦為了天火與自己抬摃,夜雲朝溫溫一笑,給予他肯定道:「你親手調教出來的人又怎麼會差?只不過,蕭熾若是能隨意讓人抓住,那才真是奇怪了。」

    蒼穹門四大暗衛閣主,風雨水火,天火年紀最小卻是四人之中武功最高強的一個。他所轄的天火閣內大多都是殺手死士,若不是天火天賦異稟,又有雷霆手段,那幫人早就造反了。可偏偏這樣的天火在夜雲朝的眼中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這一直讓天火很苦惱,所以他有事沒事總會找機會在夜雲朝的面前表現一番,只是,無論他表現多少回夜雲朝對他的態度依然如此。就如同此次一般,夜雲朝只是淡淡一笑,天火所有的努力似又都白費了。

    微一擰眉,駱惜玦替自己最得意的手下抱屈:「門主就這麼看不上天火麼?他可是門主座下第一高手,如何用心門主難道不知道?」

    「他要能抓住倒奇怪了。」夜雲朝不以為意地笑著,腦子裡瞬間閃過天火懊惱抓狂的表情,想必,他會比自己更痛恨這個結果。

    他確實有心事,不過,卻不是嘴上說的這一樁。

    聞聲,惜玦微黯的眸底閃過一絲酸意,再看向夜雲朝時,又已恢復成平素那無慾無求的表情:「天火到底沒能抓住那個怪物。」

    外人只道驍雲將軍身受重傷難以痊癒,唯有駱神醫可為他續醫吊命,可無人知曉駱惜玦每月過來不過是與夜雲朝嘮嘮嗑,吐吐糟,外帶偶爾商議一下門中大事。這一日,駱惜玦入了臨海軒,卻不似平常那般多話,雲朝叫了他幾聲他都沒聽見,索性也不叫了,等他發夠了呆自己回過神來,才若有所思地問他:「有心事啊?」

    每月初一十五,是駱惜玦為夜雲朝例行『問診』的日子。

    ——

    只是,在無人看見的角落,王妃唇角的笑意竟是壓也壓不住:阿弦,算你狠!

    委委屈屈地說完,王妃又一次別開了臉。

    話已至此,王妃再說什麼都顯得刻意,眸光一轉,直接便瞥向了已『全身僵硬』的老夫人:「娘,這事兒還是您自個兒拿主意吧!媳婦兒……都聽您的。」

    差一點便脫口而出的話,在撞上老夫人冰山雪池般的眼神時,終還是及時的嚥回了肚裡,王妃再不言語,只是不自在的別開了臉。而那位始作俑者馬道長,似是未聽到王妃的驚呼聲,只神容平緩地看著老夫人道:「恕貧道直言,阿珠小姐福源太薄,此已是她最好的歸宿了。」

    可那是王爺幾位侍妾住的小園子啊!如果阿珠住過去了,那豈不是……

    「啊!可那是……」

    「王府正屋北邊的小園子,風水奇絕,最適合那位小姐居住了。」

    說罷,馬道長眸光一轉便落到了王妃的身上,王妃是個精明的,自然聞音知雅:「道長,您的意思是……」

    「這王府裡若有最富貴難擋之人肯替阿珠小姐改改命格的話,自然可以。」

    一聽這話,老夫人眸中精光大盛:「挪屋即可?」

    「若老夫人實在不捨得,就給那位小姐挪間屋吧!」

    似是不忍,但王妃還是小心地勸道:「娘,兒媳知道您最疼阿珠了,可事到如今您不能再護著她了。若是捨不得送走,便給她尋一戶好人家,讓她嫁了吧!」

    思及此,老夫人心頭狂跳,頓時覺得全身都癱軟了。

    六年前,她把阿珠接進府來,結果不到一年阿弦就出了大事,那件大事之後,王府乃至整個華氏一門都大受影響。此後,她和王爺匆匆處理了阿弦之事,這才平平安安又過了五年。直到最近,阿弦被接回來,她們兩人再度碰面,府裡便又開始接二連三的出事,鬧的鬧,傷的傷,還一連出了幾條人命。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這一刻串連了起來,如果真的是阿珠克到了阿弦,那豈不是她自己一手將華氏一門推到了風口浪尖?

    「……」

    老太太又激動了,那馬道長卻不安撫,還凝重道:「老夫人,恕貧道直言,您東屋的那位小姐的命格和郡主的生殺相煞,是以,郡主這一路坎坷可謂皆由此而來,若不將兩人盡快分開,後果,不堪設想。」

    「怎麼了,和她有關麼?」

    聞聲,馬道長恍然大悟地歎了一口氣:「原來如此!」

    老夫人想了想,道:「也有五六年了。」

    「那再請問,她是何時入的府?」

    「是。」

    須臾,馬道長驀地張開了細長的小眼睛,鄭重地看向老夫人:「請問,這東屋裡住的可是位小姐?」

    一聽這話,馬道長立刻蹙起了眉,咦了一聲才又道:「可是不該啊!笙華郡主的生平貧道也聽聞過一些,怎會如此坎坷?」說罷,又自顧地接了口,一邊掐著指頭一邊唸唸有詞:「待貨道再算算。」

    馬道長誇張的話語一出,王妃唇角的笑意飛揚:「那裡住的是咱們府上的笙華郡主。」

    「也不知那破落的小院住的是何人,天生貴格,乃是大富大貴齊家旺夫之命啊!」

    無論馬道長所言是否屬實,但這個說法顯然是王妃很樂意聽到的。斜眸看了一眼老夫人,王妃心裡早已笑翻了天,但這時候卻還故意做起了好人,主動替老夫人岔開了這個讓她頭痛的話題:「道長,您不是還說這府裡還有不平之處麼?南邊的小院子?」

    「……」老夫人心頭咯登一響,頓時想到了自己那早逝的外甥和外甥媳婦兒,莊覓珠是個孤兒,在族中又遭人嫌棄,說她福薄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馬道長點了點頭,繼續危言聳聽道:「只怕是不能再住您這潤安居了,要不然,您的病,永遠也不會好。」

    這個結果,實在讓老夫人有些難以接受:「那,道長的意思是,住那屋子的人福薄不能留在我這兒?」

    「她沒有這麼富貴的命,您卻偏要讓她住這富貴的屋,為達平衡,便只會煞向其身邊的人了。」這話已是說得很直接了,所有的事情都因莊覓珠而起,是她命中帶煞,才會導致王府日夜不寧。

    一聽這話,華老夫人再也坐不住了:「那屋子的主人怎麼了?」

    「王妃莫惱,貧道指的不是老夫人,是老夫人這院子裡最東面的那一間屋子的主人。」

    南邊的大院倒有幾處,可小院只有一個,就是華青弦的綺蘭閣。以華青弦的身份本不該住在那樣的破落小院,馬道長說華青弦是福人住錯了地方,老夫人倒也可以接受這個說法。可是潤安居她也住了許多年了,說是誤人之地,難免讓老夫人心中不快,老夫人不好開口,只是慢慢拉長了臉。王妃一見,忙不滿地指責馬道長:「道長這是說的什麼話?娘有齊天之福,豈能受不住這潤定居的福蔭?」

    「貴府有兩大誤人之地,一處便在南邊那個小院,還有一處,便在老夫人這潤安居內。」

    這話總算讓老夫人聽出些意思來,忙追問道:「那,道長的意思是?」

    馬道長捋了捋鬍子,故做神秘道:「每個人的福祉不同,天生貴運之人若是呆錯了地方整個風水的格局便會打亂,一樣是錯。而天生無福之人,若是強佔了福蔭之地,也是要出亂子的。」

    聞聲,王妃奇怪道:「人?什麼人?」

    「王妃,貴府所在之處本是風水極佳的寶地,怎麼說都不會太差的,若真要論起最近發生的這些事來,大抵是在人的身上。」

    見老夫人終於緩過勁來,王妃這才看向馬道長,焦聲問道:「道長何出此言?」

    香媽媽看老夫人臉色不好,趕緊拿了平時救急的藥過來,化了水給老夫人吃了,老夫人的臉色才好了那麼一點點。

    一聽這話,老夫人心口一顫,一口氣提不上來喘了好半天才穩過心神。知道請了這位神道長過來後,老夫人雖身體不適卻還是掙扎著從床上起來,陪著王妃一起到了花廳裡會客,豈料,馬道長一開口就是這樣的話,又怎能讓她不緊張?

    只是,次日那位馬道長過來看過王府的風水後,竟然連連搖首:「煞氣沖天,煞氣沖天啊!」

    一人一句,這請道長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見大家都說了些話,六夫人似是也想跟著說一句什麼,可沒等她開口,王爺便沉著臉說了一句:「既然大家都覺得好,就先這麼安排著吧!」說罷,眼光一斜又睨向了王妃,王妃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刻意再反對。

    四夫人也笑笑附和:「是啊是啊!最近不少府上都請過這位馬道長看風水了,我娘家也請過。」

    華柳氏見夫君開了口,自然極力主張:「兒媳也聽說過這個馬道長,聽說他能到人的前世今生。」

    老大開口,老二自然也不肯讓步:「聽說有位寄居在金元觀的馬道長本事非常了得,不如,請他來府上看看風水。」說完,二爺華青落小心地看了華青弦一眼,道:「郎中也看著,法事也一併做著。」

    見華青弦開了口,身體還未恢復的華青磊也勸了起來:「父親,祖母『病』成這樣,就連郎中都說很凶險,兒子也覺得應該為祖母請人來壓壓驚比較好。」

    夫唱婦和幾十年,攝政王對王妃的縱容闔府皆知,只是,王妃對王爺的不客氣,也是人盡皆知。這一次,王妃同樣沒有給攝政王面子,雖然說等方面的時候一直在笑,但那笑容背後的深意,卻讓攝政王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枕邊人變了,還是那張令人著迷的臉,只是,越來越令他捉摸不透了。王爺與王妃已劍拔弩張,華青弦卻在此時站出來勸架,她的聲音柔柔軟軟,像是一隻溫柔的小手輕輕撫平了攝政王那怒張的神經:「父親,祖母都這樣了,要不然就再做場法事吧?」說著,又斟酌地看了一眼王妃道:「不在府裡做,到廟裡去做。」

    「……」

    「妾身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這個鬼啊!其實是人心裡鬼,王爺說呢?」

    聽出幾分餘地,王爺的臉色一冷:「王妃,你此言何意?」

    「王爺,是妾身管家不當才會讓娘和側妃都受此驚嚇,可是,妾身也有話要講,府裡那麼多人,偏偏嚇到的是柳側妃和老夫人,若是真鬼也就罷了,可要是*的話……」話到這裡,王妃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美眸微轉虛虛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目光,最終落在了柳側妃的幾個兒子媳婦身上。

    想起老夫人看到的鬼提到王妃和華青弦,王爺就很難對王妃有好口氣:「王妃,你管的好家。」

    從老夫人的房中出來後,攝政王的臉色一直很難看。府裡傳出鬧鬼也不是第一次了,捕風捉影也好,散佈謠言也好,以往都只是傳著傳著便揭過去了。唯有這一次,一連嚇倒了兩個人,還都是王府裡曾經舉足輕重的女主人。攝政王年輕時飽讀詩書,從不信鬼怪之說,是以之前對柳側妃那樣鬧騰才會如此反感,可如今連老夫人都這樣了,這鬧鬼一事,他直覺有些不對。

    聞聲,攝政王華盛天也難得地沉默了,與其說老夫人心裡有愧,或者,她真正想說的是他們心裡都有『鬼』,那個藏在他們心中的『鬼』,在經過五年的蟄伏之後終於蠢蠢欲動,開始折磨他和她的母親了……

    「……」

    「兒啊!兒啊……娘,這是心裡有愧啊!」

    緊摟著老夫人單薄的身子,攝政王不停地安扶著懷裡的老母親:「兒子不走,兒子一直在這裡陪著你。」

    老夫人搖頭,兩行濁淚緩緩而下:「我不能睡,我一睡著了她就會來找我的。兒啊!你別走啊!我……害怕……」

    「不是真的,絕對不是真的,母親,您別再想了,睡一會兒好嗎?」

    倚在兒子的懷裡,老夫人重重在歎著氣,聲音有氣無力,微微顫顫:「兒啊!我好害怕啊!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抓住母親無助的雙手,攝政王也禁不住紅了眼圈:「好好好,不讓她們進來,不讓……」

    一聽說要讓華青弦和王妃進來,老夫人慘叫一聲,雙手胡亂地在半空中揮舞著:「不,不要,不要,我不能見她們,他們要帶我走的。不,不要……」

    被母親的樣子嚇到,攝政王有些慌神:「母親,您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別胡思亂想了,阿弦沒有死蘭瀾也沒有死,她們都好好的在外間等著看您呢!不信,我讓她們進來……」

    老夫人張大著雙眼,眸光空洞,神情淒絕:「我也這麼說,我也這麼說的,可那女鬼哭得好淒涼吶!她還笑著跟我說阿弦也不是真的阿弦,她說阿弦早在五年前就死了,和王妃一起死了,她們都死了,是我們……是我們害死了她們。兒啊!怎麼會這樣……啊?啊?」老夫人心口起伏著,渙散的雙眸間佈滿了血絲,她緊抓著攝政王的手臂,一臉佈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恐懼與惶然。

    第一次看到外表堅強的母親在自己的面前流露出軟弱的一面,攝政王心頭柔軟,忙安撫道:「母親,蘭瀾還在外間等候著,怎麼可能化為厲鬼來尋您?別怕啊!別怕!」

    說到此處,老夫人禁不住全身顫抖起來:「王爺,這怎麼可能呢?蘭瀾沒有死,沒有死對不對?」

    老夫人垂垂老矣,早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壽衣壽材她都早早地叫人為她置好了,根本就不懼死亡。可是昨夜,她還是害怕了,原來,她還有害怕的東西,只是,她從來就不敢去面對:「我問她是誰,要還誰的命來,她居然說蘭瀾,蘭瀾,我是攝政王妃蘭瀾……可她怎麼能是蘭瀾呢?她還好好地活著不是嗎?可那女鬼非說她已經死了,還說現在在王府裡的的那個不是我的兒媳婦,只是一個來索命的冤鬼……」

    躺在如錦的大床上,華老夫人心驚肉跳地回憶著黑夜中那雙發著紅光的眼睛,一夜之間,似乎蒼老了十歲。緊緊地抓著攝政王的手,被嚇壞了的老夫人頭一次在兒子的面前潸然淚下:「兒啊!她一直在叫著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王府裡又鬧鬼了,不過這一次撞鬼的人不是柳側妃,而是華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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