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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一章 :答案,呼之欲出 文 / 水夜子

    想要的答案呼之欲出,卻偏又差了那一點什麼。

    華青弦抬起低垂的眼眸,明亮地向上看去,王妃目光凌厲,氣勢凌人,獨獨只是缺了一分對女兒的包容與寬待。此時此刻,她是不是笙華郡主的親生母親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就憑她的種種表現,她已再不必顧忌這份『親情』。唇角,微微向下,又拉出一個委屈萬分的弧度,華青弦低聲道:「本來是很好的……可是……」

    「又怎麼了?」

    似是難為情,但華青弦還是微微紅了臉:「女兒昨日去七娘媽廟奉果,遇到夜將軍了,他,他說……」

    「他?他說什麼了?」昨日華青弦出門之前,已告訴過他要去見夜家二小姐夜雲琅,巧遇到二小姐的哥哥倒也不奇怪,只是,華青弦的表情太過曖昧,總讓王妃覺得不安。

    「他說……他說不日會讓將軍夫人過來提親。」

    聞聲,王妃嬌軀一抖,驚道:「他要跟誰提親?」

    「我。」

    無比悠然地吐出這個字,華青弦忍住想要狂笑出聲的衝動,強擠出一抹不自然的嬌羞,那少女懷春之感,被她演繹到淋漓盡致,王妃看得眼中噴火,心口頓覺被巨石猛擊了一般,生疼生疼。同為女人,王妃也不得不承認華青弦是美麗的,而且,她的美麗不止是容顏,還有那股子與生俱來般的如蘭氣質。那種就算是污水潑身也淡然自處的平靜,讓她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王妃也一直都知道她有吸引所有男人視線的本錢,但,那個傳說中不近女色,不懂憐香惜玉的驍雲將軍竟也對她青眼有加?

    她的本事,還真是不小。

    「母親,若是夜將軍的話,是不是可以……」似是不好意思,華青弦頓了一下才又扭扭捏捏道:「至少要比那薛仲清好不是嗎?」

    忍無可忍,王妃霍地一下站了起來:「那可是當朝國舅爺,也是你能肖想的?」

    「母親,是他說的……也不是女兒……」

    華青弦的解釋不為王妃所容,王妃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你還敢撒謊?那夜雲朝是什麼人?怎麼可能看上你?就算他看上了,你以為他的親事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事麼?夜家在宮裡還有位太皇太后呢!未來的將軍夫人那是要得太皇太后首肯才能過門的,就憑你那『彰明昭著』的名聲,你覺得太皇太后可能會答應將軍夫人上門提親?就算太皇太后允了,你覺得恭王和雍王會允許他們的親舅舅娶你這樣一個女人?」

    這樣大的反應,所以,也不是夜雲朝麼?可是,如果不是他的孩子,他為什麼要主動承認?驍雲將軍夜雲朝,你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低下頭,華青弦一臉傷心欲絕:「母親,女兒錯了,女兒再也不敢提這事了。」

    「女人最重要的是什麼,本份,什麼是本份?你是不是還想去跟你祖母學學?」王妃氣得嘴唇都青了,發了一通脾氣後又冷冷地瞥了一眼華青弦:「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你再出門。」

    「是。」

    只是不許她出門麼?是不許她有機會去找阿十私奔吧?

    王妃啊王妃,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秋夜,月華如冷。

    夜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織成了一張看不見摸不著的網,把大地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裡面,朦朦朧朧,如夢似幻。一身黑袍,夜雲朝負手而立,整個人彷彿都融入了整個夜色。一雙彷彿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黑眸,此刻肅然如寒星。直挺的鼻樑,唇色緋然,冷峻如冰的薄唇緊緊抿著,稜角分明卻又不失柔美。

    「那些弩弓已小範圍地投入使用後,效果比想像中還要好,袖箭也為每個神翼營的士兵都配了一幅,近身博擊時殺人於無形,非常稱手。」天火認真地匯報著天風讓他帶回來的消息,每報一件,都小心地觀察著門主的表情。最近,門主的煩心事兒挺多,華青弦那個小寡婦門前的『是非』也多,他也很怕惹門主不快,萬一門主氣大了想要找人練手的話,自己這幾兩骨頭也不知道夠不夠門主過手癮。

    「好用就讓天風再多做一點,不夠銀子就找天水拿。」

    提到天水,天火突然一笑,半開玩笑道:「天水倒是想給,只怕是有心無力?」

    挑眉,夜雲朝凌厲如刀鋒的眼神微微一斜:「北山那邊出事了?」

    「是啊!出大事了,天水說現在出不了銀了,挖空了。」說著,見夜雲朝眉頭一擰,天火又咧嘴笑道:「可是,他在旁邊又挖出了一個金曠,比之前的大三倍。」

    金曠?這個結果倒是讓夜雲朝有些始料不及,金銀質地不同,很少在同一處能有兩個曠藏,除非……

    「讓天水帶一些曠料回來看看。」聞聲,天火又是一笑,自懷裡抱出一塊小金磚,規規矩矩地遞到了夜雲朝的面前:「已經送來了,請門主過目。」

    伸手接過,藉著月光細看著手裡的金磚,上面似乎印著某種字樣,待得看清了上面的字,夜雲朝神色微凜:「這是,西洛的官印?」

    「不錯,正是西洛國的官印。」鄭重點頭,天火接口道:「北山那處的銀曠是真的,但這金曠卻是假的,天水說,那金曠所埋之地設有重重機關,若不是暗衛營個個身手不凡,想要取出這些金磚絕非易事。依屬下看,咱們之前都理解錯了,那些秋葉障不是為了守住銀曠,而是為了阻止別人發現那批金磚。只是,那麼一大批的金子,就算是大晉人想要埋進北山也不容易,西洛國是如何運進北山的?」

    天火所說,正是夜雲朝所疑,沉眸,他凜凜望向天火,吩咐道:「讓天水親自進去看看,或者,還會有所發現。」

    「門主的意思是那地方有玄機?」

    「西洛國這些年一直蠢蠢欲動,叩關擾邊之事時有發生,燕嶺關乃是西洛進入大晉的必經要塞,駐有重兵不說,守將還是本尊的人,大批的金銀要想出入國境絕非易事,所以,這些金子應該是分批運進北山的。那曠洞裡應該有暗道,讓天水仔細搜搜看,說不定,還能發現守曠之人。」

    一聽這話,天火的眸子一亮:「守曠之人?」

    「怎麼?已經發現了?」

    並不十分確定,但天火仍舊一五一十地答道:「門主還記不記得笙華郡主和小羿失蹤一夜的那件事?她們口中的那個怪物,貌似天水後來又見過一次,但,那人身手極好,乃是絕頂高手,天水與其過招也只能勉強打個平手,最後還是讓他逃了。」假如北山真的有人守著那金曠,再沒有比那種『怪物』更讓人懷疑的了。

    「天火,傳令下去,那個怪物,本尊要活的。」在外,有秋葉障做天然屏障,在內,一個堪稱怪物的絕頂高手,足矣。

    「是。」

    抱拳,天火眸中晶亮,燃燒著躍躍欲試的光芒,但,他們四大暗衛向來各司其職,雖然他覺得抓人這種活兒最適合他,倒也不貪功,只又看著夜雲朝道:「門主,還有件事天水讓請示您一下,這批金子怎麼辦?」

    「天風成天跟本尊哭窮,這下好了,讓他找天水哭去。」

    天風在四大暗衛中排名第一,不是因其武功最好,而是因為軍功最多,資歷最老。他打小就跟著夜雲朝南征北討,立下赫戰功卻從不受命於朝廷,只一心一意做著夜雲朝手下的一個小小技師,沒有人知道,這些年天風替夜雲朝做了多少好東西出來。只有夜雲朝清楚,每一場勝仗的背後都有天風立下的汗馬功勞。只是,這些年來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天風卻因為軍餉的問題常常哭窮,所以才有了他這般調侃般的話。

    聽到這話,天火笑了:「都給天風啊?他這下可大發了。」

    想了想,夜雲朝又道:「那就再送一點去府裡家用,剩下的,想辦法運回烏木崖。」加上自己的親事,還有兩個妹妹的親事,府裡最近應該要用不少銀子,正好運點金子回來,省得他去動老本。

    「啊?那門主的意思是,一點兒也不給那皇帝小兒留了?」

    「如果只有那些銀子,給他也無妨,可現在,什麼也不能給他留了。」以前真是打算過上報朝廷發現銀曠之事的,可彼時,一個銀曠已足夠打眼了,如果再加上一座人為的金曠,就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到時候也少不得落人口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況就算他把東西全都上交了,皇帝也不會念他一分的好,何必多此一舉?

    「屬下明白了。」

    再抱拳,天火就要離去,夜雲朝卻突然喚住了他:「等等。」

    「門主還有什麼吩咐?」

    「天火,去一趟麗江吧!替本尊查一個人。」

    「誰?」

    「攝政王妃。」說罷,夜雲朝寒光如雪的冷眸下,投下幾絲難以察覺的陰霾:「我要她從出生開始到現在的所有資料,記住,所有。」

    訝異抬首,天火看向夜雲朝的眼中疑慮重重,王妃不是江南人士麼?怎麼要去麗江查?——

    七巧節後的第三天,原本是威北侯府托人上門來換庚貼的日子,只是,那一日恰逢杜氏要出殯,於是便又將日子朝後推了一推。

    杜氏慘死於親女之手,但杜家卻沒有一個人肯過來為她出頭,只要求王府按正室之禮將其好生安葬。華青磊也不是那無情無義之人,他雖怨恨杜氏心腸狠毒,但死者已矣,他也不願再過份追究。於是,一個在生前不得丈夫所愛,不得夫家所認的『棄婦』,卻在出殯的這一天,出盡了『風頭』。

    那一日,親友鄰里彙集王府,祭送奠儀,對杜氏以示哀悼。弔祭者公奠之後,由華青落的長子華笑忠(華青磊沒有兒子,所以,老夫人便安排了華二爺的兒子暫代)和兩個女兒代為跪拜致禮。

    然後便是出靈,按大晉的風俗,出靈時要在棺木後頭打碎死者生前用過的一個飯碗的習俗,稱之為「斬殃」,取的是斬殃殺祟,祛災除禍之意。另外還要磕碎死者生前用過的藥罐,表示今後家中不再有人生病,再也用不著熬藥了。起靈前,華笑忠在一個瓷罐中挾入各種菜餚、食品,然後輪番摁捺,一直到滿,這叫做『食壓缽』。最上面還要放一個饅頭蓋住,用一雙筷子豎立穿孔,上面再盤一些染紅的粉絲。此罐食品連同「下氣饅首」、「長明燈」等,在出殯時都將隨棺下葬。

    杜氏的棺木上刻著鳳頭鳳尾,周圍飾著紅、藍、黃三色的布帷幔,上繪各種吉祥如意的圖案,因棺木出門後,要一路不歇氣地送到墳地,所以,華青磊用了三十二扛。抬棺人手眾多,前呼後擁的顯得非常氣派。棺木抬起之前,華笑忠雙膝跪倒,手捧燒紙錢的瓦盆痛哭失聲,賓客亦然,一時間,整個王府哭聲震天。摔過「喪子盆」,出殯便正式開始了。棺木出門時,大頭在前;出了門後,卻掉了個頭,才一直抬到墳地。

    華青弦看著覺得奇怪,問過之後才知,原來人們認為死者躺在棺木中也像人站著一樣,出門頭向前,等於回首瞻顧家園,表示了對人世的依戀;出門以後頭朝後,等於再不往後看,一往無前,直奔西天樂土。對於這個說法,華青弦不置可否,但死者為大,這樣的時候她也什麼都沒說,只是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前世。她一個威亞將自己吊到了這裡,也不知道前世的那個肉身後面是怎麼被人『處理』掉的,或者,身為歌壇天後的她,排場也不會比杜氏的差,只是,死都死了,這些東西看不見也碰不著,一切都只是浮雲。

    杜氏入殮後,華青弦又請了一百個僧人過來替她頌經。頭七之後,那些僧人離開了王府,整個攝政王府便又回歸了最初的井井有條。該忙的忙,該笑的笑,只是再沒有一個人會哭,如此薄涼,讓華青弦不禁更加感慨了,聽說,她當年『死』後,家裡甚至連白幔都沒有掛,只當是沒有生過她這樣丟人的女兒……

    華青弦確實覺得挺丟人的,不過不是因為笙華郡主的行為,而是通過這件事的處理方式,她覺得笙華郡主的父母豬狗不如,所以,生在這樣的『家裡』挺丟人。

    杜氏之事,就這麼轟轟烈烈地被揭了過去,接下來,王府裡最緊要的便是華青弦的親事了。

    卻說那日因為杜氏出殯之事,王妃便做主將換庚貼的時間朝後推了一些,但恐怕事情生變,王妃也沒將日子推後太久,就定在了半個月後。到了說好的時間,華老夫人和王妃在府裡等了一整日都不見人過來,不免也生了些其它的想法:「蘭瀾,是不是搞錯時間了,為何現在還沒有人過來?」

    「媳婦也覺得奇怪,正想讓林媽媽過去問問,可是,又怕太失禮。」

    都說是低頭娶媳婦,抬頭嫁女兒,雖然華青弦的名聲不好,但攝政王府的臉面還是要的。就算是再急,讓人去問也有催促的嫌疑,傳出去了人家只會說是攝政王府的女兒嫁不出去,所以去求著人家上門來。這樣的臉王爺丟不起,老夫人也丟不起,王妃當然也不敢自作主張了。

    「先讓華管事差個小廝去打聽打聽情況吧!」

    「好,媳婦兒這就去安排。」王妃也是這個意思,自然一口就應了下來,只是,才剛剛吩咐林媽媽拿對牌去外院找華管事,她身邊的三蕊突然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來了來了……」

    「來了就來了,這麼毛毛燥燥的做什麼?」斥了三蕊一句後,王妃緩了臉色,又笑著對老夫人道:「許是有事耽擱了,才來的這樣晚。」

    老夫人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這個答案,可是,三蕊臉色卻有些不自然,似是有話要說,王妃一見,忙問道:「還有什麼事麼?」

    「王妃,來的好像不是威北侯府請來的保山。」

    「不是?」王妃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了,扭頭又看了老夫人一眼,卻聽老夫人神色自若在問著三蕊:「誰來了?」

    三蕊怯怯地看了老夫人一眼,回答道:「是明相府上的人,還抬了聘禮過來,說是只要王爺答應的話,馬上就能抬了郡主過門,只不過……」說著,三蕊又是一頓,許久方才吶吶地說了兩個字:「做妾。」

    一個妾字,激得老夫人都從軟榻上坐了起來:「什麼?明相這是欺人太甚!哼!」

    鳳仗一抖,老夫人就要下榻,香媽媽趕緊過來替老夫人穿鞋,才穿好一隻腳的鞋,門外又進來一個大丫鬟,卻是老夫人身邊的紅豆姑娘。她為難地看了王妃一眼,又轉臉過去對老夫人回話:「老夫人……又來人了。」

    「這回可是威北侯府請來保媒的?」

    「也是,也不是。」

    一聽這話,老夫人不滿地喝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也是也不是?」

    老夫人火氣那樣大,紅豆被嚇得花容失色,連忙跪下來解釋道:「老夫人,是威北侯府來人了,可來的不是她們家請的保山,而是威北侯夫人親自過來了,還帶著她們家二公子。」

    勳貴之家,議親都講究一個門當戶對,保媒也都是請京都那些頗有威望的夫人們過來,哪有自己上門要庚貼的?退一萬步講,就算是自己上門來了,也沒有將自家公子帶來的道理,威北侯夫人如此一來,倒讓華老夫人心中明白了幾分。臉一沉,她口氣不善道:「先請吧!」

    王妃也很為難:「請哪一個?」

    「明相府的管家你去見,威北侯這邊,我來。」

    王妃的想法自然是自己親自去見威北侯夫人的,可既然老夫人都開了口,她也斷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順從地點了點頭:「是,媳婦這就去看看。」

    ——潤安居內,威北侯夫人一臉小心地看著座上的老夫人,臉上掛著不自然的笑:「也不知那日在七娘媽廟裡看到了什麼,一回去就開始鬧,實在勸不住,這才……老夫人,是我教子無方,還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個孩子計較。」

    這話說的有點意思,先是暗指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都是因為那日小顏闖下的禍事,再又將責任推了個乾乾淨淨,最後,還讓老夫人不要跟孩子計較。誰都知道薛仲清不是個孩子,可是,他的心智卻也只能稱之為孩子。如果老夫人真的太介意這件事,就會落人口實,說她連一個『傻子』都不放過。

    老夫人可是人精,這樣明謙暗撇的話她又怎麼會不明白,可是,也正因為太明白威北侯夫人的想法,老夫人才更加不爽快了:「薛夫人,咱們兩家的婚約在你看來竟是如同兒戲麼?」

    這話可就太重了,威北侯夫人連忙站了起來做揖道:「老夫人,您這話可折煞我了,我哪裡敢這麼想,只是,清兒他……」

    句句都將責任推給了她那個傻兒子,雖然,很有可能確實是那個傻小子的真實想法,但,攝政王府的顏面,不容踐踏:「若是無心,這婚約不履也罷,豈容你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悔?」

    「老夫人,我哪裡想反悔啊!只是想……」

    威北侯夫人也是老苦難言,若是真能讓她自己選,她肯定還是會選擇華青弦,無論名聲多差,人的能力在那裡。只要華青弦過了門,不出三年,她就能將掌家的權力從大兒子手上弄回來,若是她爭氣,為薛仲清添個一兒半女的,老侯爺百年之年,說不定還能承爵。有了這層保障,她也就不怕以後老了沒有人養,兒子沒有人照料了。可是,偏偏那裴家的兩個小子見不得薛仲清好,三兩句話就將兒子『策反』了,現在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娶華青弦,甚至還揚言,真要讓他娶那個不要臉的郡主,他就學當年的裴大公子去出家。

    這可嚇壞了威北侯夫人,只能什麼都依了他,退掉這門親事她肯定是不願意的,如果華青弦不行那也只能夠換人。打著這樣的主意,她才敢上門來開這個口,以前有柳側妃在一邊幫著說話,現在柳側妃出了事,她也只能靠自己一張嘴了。豈料,老夫人氣性太大,眼看著就要談崩了,威北侯夫人是急在心裡,笨在嘴上。原本那樣精明的一個人,這時候看著老夫人,竟是說話都不算順溜了。

    老夫人不理會威北侯夫人求救般的眼神,只繼續嚴厲道:「薛夫人,你的兒子怎麼樣你最清楚,最早的時候,聽說你看上的是笑語,我老太婆眼神兒不太好,卻也還是覺得你兒子是配不上我們家笑語的。但,既是祖輩傳下來的婚約,老太婆我也斷然不敢隨意毀諾,所以咬咬牙也就答應了。沒想到,夫人您過來的時候,卻改挑了我們家郡主,郡主乃是金枝玉葉,老太婆我更是不捨得,但郡主申明大義願意主動替王府將這世代婚約給履了,老太婆我也無話可說。只是,夫人現在又要換掉郡主改為笑語,這一點,恕老太婆我無能為力。」

    一句話就將事情說到了底,老夫人的態度很清楚,她的兒子是配不上華笑語的。威北侯夫人心裡雖然不認可這個說法,但,嘴上也不敢強,只能強顏歡笑道:「老夫人,都是我的錯,是我早先沒有問過孩子的意思,若是早知道清兒喜歡的就是笑語,我哪還會費那些事?您看,我把孩子都帶來了,他犯了渾惹老夫人生氣,我就將他摞這裡了,老夫人氣不過就罵他,打他也成啊!」

    這話說得很討巧,一來是將兒子推出來讓老夫人任罰,這算是賠罪。二來又暗指看上華青弦的是自己,兒子看上的是華笑語。婆婆再喜歡那也不是過一輩子的人,選夫挑婿自然還是挑個喜歡自己的。只是,威北侯夫人這帳算得太精明,卻完全忽略了自己家兒子的大毛病。如果薛仲清是個正常人,今日她要換人說不定老夫人也就真的替她換了,可偏偏她兒子是個傻子,一個傻子居然跑到她們攝政王府挑東挑西,這口氣,老夫人不想就這麼嚥下去。

    「貴府的公子,又豈是我們能隨意處罰的?」

    一聽這話,威北侯夫人眼睛一亮,連忙又將兒子朝前推:「老夫人這是說的哪兒的話,您是長輩,他是晚輩,他做錯了事兒自然就該罰了。」

    「娘,不要,我不要被處置。」薛仲清不幹了,方才母親說讓人打讓人罵的時候他就想反對了,可母親抓著他的手不讓他動。但現在,人家都說不罰的,娘怎麼還要讓你罰他?挨打很疼的,他不想挨打。

    「閉嘴,還不跪下。」說著,威北侯夫人就要去按薛仲清下跪,可他哪裡肯幹,一甩手就跑到一邊的柱後躲了起來:「不要,不要,我不要下跪。」

    冷冷瞧著薛仲清那沒出息的模樣,老夫人是越瞧越瞧不中,哼了一聲,道:「不用了,老身受不起。」

    「老夫人,我真是……」

    見母親非要讓自己被罰才高興,薛仲清更加不樂意了,躲在柱子後還不安份地朝母親招著手:「娘,回吧!趕緊回吧!我也不喜歡呆在這裡,我也不喜歡娶她們家的女人,她們家的女人都好凶的,就連那個小丫頭都能一腳踢飛了人,要是換了其它更大一些的,我會不會被她們活活打死?娘,我陪在您身邊挺好的,我不要娶媳婦,不要,不要不要……」

    「閉嘴。」威北侯夫人這時臉都氣黑了,恨不得將兒子吊起來打一頓才好,但兒子心智不同於正常人,她就算是發脾氣,兒子也聽不懂,一時間,威北侯夫人也沒招了,只能怒氣沖沖地跑到那柱子後,揪著兒子的耳朵將他拎了出來:「還不快給老夫人跪下,求老夫人饒了你這次。」

    「不,我不,我就不。」

    「你,你個不孝子……」薛仲清本是很聽話的一個兒子,可是這會兒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就是拗著不肯鬆口,威北侯夫人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咬緊牙親,啪地一下狠扇了兒子一耳光,那一記耳光下去,威北侯夫人的心疼得揪了起來,薛仲清也捂著臉哇哇大哭起來,一時間,潤安居裡又是好一通的『熱鬧』景象。

    這時候,老夫人端了茶:「既然貴府沒有誠意,這件事便不要再議了,我們攝政王府雖不算富庶,養個把女兒還是養得起的。」

    「老夫人……」

    威北侯夫人還想說些什麼,但看著老夫人那一幅菩薩像般面無表情的模樣,也知道這氣頭上再說什麼也是沒用了。為免再說下去太過僵持,真的毀了這一門親,威北侯夫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再三道歉之後,便拖著還哭爹喊娘的薛仲清走了。她們一走,潤安居裡便靜了下來,老夫人擱下茶碗,這才沉沉地歎了一口氣:「真是冤孽啊!」

    「老夫人莫氣,威北侯夫人也是太會打算了,您別跟她那種人一般計較。」

    老夫人搖了搖頭,疲憊道:「若是真能就這麼推掉這門親事便了罷了,只怕是……王爺……」她是老了,但人還沒糊塗,正因為所有事情都看得清楚所以才更加不放心。審時度勢,威北侯府這股助力王爺是不會放手的,就算不是華青弦嫁過去,也一定會有其它的姑娘代替,只是,若是又這麼隨隨便便應了威北侯府換人的要求,攝政王府只怕又要落人笑柄了。

    「您也別太著急了,威北侯府再有價值又怎麼比得過相府?既然相府也讓人登門求親了,依奴婢看,這件事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

    老夫人安慰地點了點頭,吩咐道:「阿香,你去看看蘭瀾那邊,要是處理好了就讓她過來見我。」

    「是。」

    ——

    明相那邊只派了個管家過來,可見對此事並不上心,王妃三寒暄了一陣子便打發了來人,但對方卻執意留下了聘禮。王爺不在家,王妃也做不得這件事的主,只能先將聘禮擱在那裡,正發愁間,老夫人身邊的香媽媽過來請人,這時候王妃才知道,威北侯夫人過來不是換庚貼的,而是來換人的。

    王妃跟著香媽媽一道又回了潤安居,前腳剛進了老夫人的屋子,後腳攝政王便跟了進來:「怎麼回事,聽說明相那邊來下聘了?」一出宮門便聽到這個消息,攝政王半點不敢耽擱,推了其它官員的邀約便直接趕回了王府。一入花廳,果然看到擺滿了繫著大紅錦緞的聘禮,心中一喜,便直奔母親的潤安居,沒想到,王妃居然也在這裡。

    「聘是下了,只是,他求的是妾不是妻,妾身便自作主張將這事推了,沒想到相府的管家卻不肯帶走聘禮。」王妃說罷,據頭去看攝政王,試探道:「王爺,您看如何是好?」

    不管是妻是妾,只要能籠絡住明君澈的心,攝政王自是一百個願意的,可是,他卻忽略了王妃與華青弦是親生母女,做為母親,她不必考慮太多政事,只會護著自己的兒女,而現在,王妃很明顯是不願意華青弦與人做妾了。沉默著,攝政王下意識地用眼神去詢問母親的意見。華老夫人眸光閃爍,在這件事的立場上分明也是有些猶豫的,但,畢竟兒子的政途事關王府的榮辱存亡,老夫人轉動了一下手裡的佛珠,突然歎道:「原本,我覺得相府那邊沒什麼誠意推了也就推了,可是,方才威北侯夫人親自過來了,她是來要求換人的。說是她家的傻兒子看上了笑語,鬧著非要換個媳婦才肯拜堂。」

    聞聲,攝政王眸光一亮,王妃卻氣憤道:「太過份了,區區一個侯府竟敢蔑視攝政王府,要換也是我們先說換,豈容她們家說換就換?」說著,王妃一頓,看向攝政王的眼神也有了幾分不滿:「更何況,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聽出來王妃話裡有話,老夫人拿眼去看攝政王,和藹道:「王爺,你怎麼看?」

    「宮中有變,太后今日召本王入宮,是為了讓本王擬旨。」

    一語出,華老夫人雙眸一瞇:「是為了選……後?」

    「不是選後,是選秀。」

    「……」

    不過是一字之差,但差的這一個字便足以讓許多事情發生變化,如果宮裡的意思是選後,那麼,便會讓大臣們各自舉薦幾個名門閨秀進宮,只要太后點了頭,皇上年紀尚幼做不得主,這事兒也便成了一半。可若是選秀,那便是整個大晉的適齡少女都有機會參選,到那時競爭直接從幾個增加到幾百幾千個,那樣的比例,以八小姐華青瑜的資質要想不利用任何背景便雀屏中選,實在需要點『奇跡』了。

    老夫人無話,攝政王便知母親已懂自己的用意,於是深深地看了王妃一眼,道:「威北侯夫人會如此明目張膽地要求換人,豈會沒有任何倚仗?」

    妻與妾之分,那便是主與僕之別,怎麼說也是堂堂一國郡主,嫁給一個傻子做妻已是夠委屈了,若是就這麼讓人抬進了相府做妾,日後在相府又哪來立足之地?華青弦嫁入相府後受不受委屈王妃不想理,但兩個孩子是要跟著她的,若是就這麼去了……想到這裡,王妃的頭便怎麼也點不下去:「難道,為了八小姐的『未來』便要斷送了阿弦的一生麼?」

    「她的一生早已被她自己親手斷送,嫁給誰都不會有好結果。」說罷,攝政王面色一冷,又提醒王妃道:「更何況,明相不就是那兩個孩子的親生父親麼?能嫁入相府為妾已是她修來的福份,還想怎樣?讓人八抬大轎將她迎回去做正房麼?也不看看她的名聲是怎樣。」

    「明相怎麼會是……」話一出口,王妃自知失言,馬上又解釋道:「妾身是說,明相也不曾親口承認過,如何能認定他就是孩子們的父親?」

    「他都下聘了還不算承認麼?阿弦聲名有污,又有剋夫的惡名在先,嫁給明君澈做正室根本不可能,他能允她過門已是讓步,你就不要再想著得寸進尺了。」

    聽著這話,王妃的額頭一跳:「王爺,是妾身得寸進尺?」

    眼看著再說下去又要吵起來,攝政王也不欲多言,只敷衍道:「好了好了,這件事本王會自己跟阿弦說,只要她肯嫁,王妃也該無話可說了吧?」

    冷冷一笑,王妃看著攝政王那張老臉,一時間竟有種狠狠衝上去抽他兩耳瓜子的衝動。這個男人,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真是什麼都能犧牲,當年他就犧牲了華青弦的命,如今又想利用華青弦的親事鞏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這個男人賣女求榮卻還句句冠冕堂皇,王妃看著他,只覺得打從心眼裡面覺得噁心。可就是這樣『噁心』的一個男人,居然是自己兒子的父親,王妃的心口一滯,霎時便痛得白了臉。

    看王妃臉色不對,華老夫人立刻出來打圓場:「王爺,我看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畢竟,就算阿弦肯答應嫁與明相做妾,那還有一個笑語,她剛剛失去母親,現在就給她定下這樣的親事,恐怕孩子的心裡不好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笑語能嫁進威北侯府已是高攀,她若還敢不好想,那就讓笑然嫁。」

    「可是……」

    華老夫人還是有些不忍心,張了嘴,才剛剛說了聲可是,側室裡突然便跑出來一道素白的身影,噗通一聲便跪到了老夫人的跟前:「曾祖母,您就別為難了,笑語知道您是心疼笑語……」說到這裡,華笑語淚如雨下,委委屈屈地看了一眼攝政王后,堅定道:「曾祖母,笑語願為祖父分憂。」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華笑語一時情急才會偷跑出來表忠,可表完忠沒得到想要的『讚賞』,卻換得王妃一聲凌厲,當下也嚇白了臉,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攥緊了手裡的絲帕,她正緊張地在腦子裡拼湊借口,這時候,一直在門外守候的香媽媽突然急急忙忙地撩簾進來,神色緊張地稟報道:「宮裡來人了,說是……急召郡主入宮。」

    ------題外話------

    滅哈哈哈哈,要進宮了嘍!

    大家猜猜是誰想要見咱們阿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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