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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二章 :好戲,才剛剛開場 文 / 水夜子

    柳側妃走後,老夫人還是去看了小世子,孩子已經睡了,只是受了驚後睡的不怎麼安穩,時不是還要哭上幾聲。

    老夫人一見,眉頭幾乎擰成了麻花。

    從王妃的屋子裡回來,華老夫人的臉便一直繃得緊緊的,想起小世子頭上的血口子,她也實在無法再心平氣和。好在是傷在頭髮裡的,要是傷在臉上,那可怎麼好。

    香媽媽最明白老夫人的心情,於是小聲地勸道:「老夫人,您也別太擔心了,孫醫正也說了,那白藥的效果極好,幾天後便能痊癒,也不會留下疤痕。」

    聽了這話,老夫人點點頭:「那孩子倒也有心,要不是他拿了那瓶藥出來,小世子恐怕就沒這麼好了。」

    「是啊!孫醫正也說傷口有點深,好在用藥及時。」

    聽著,老夫人又一次點了點頭,香媽媽瞧著,一時也分不清老夫人是在為羿小少爺的行為點頭,還是在為她的話點頭。

    「阿香啊!我看著小八最近好像越來越難管教了。」一聽這話,香媽媽一愣,又寬慰道:「側妃出身名門,又知書達理,大爺二爺不是都教得很好?想來八小姐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太小,還得慢慢教。」

    「青磊,青落是教得好,可青安和青瑞就不好拿出來說了,至於青明和青碩,也就更不提了。」提到自己的六個孫兒,華老夫人又是一歎,若有一人及得上那個孩子半分,她又何至於這麼著急?

    「親疏有別,總是難免的,再說不還有您在盯著麼?」

    華青明和華青碩其實是王爺一個庶弟的兒子,當年那個排行第七的弟弟因為惹上了江湖中人,被全家滅門。華青明和華青碩當時正在王爺家讀書,這才躲過了一劫。也因此緣故,王爺將他們養在了名下,在王府裡排行第三和第五。剩下的大爺二爺四爺和六爺都是柳側妃的孩子,不過,四爺不思進取,六爺又是個風流的性子,在王府裡不如大爺和二爺得王爺器重罷了。

    老夫人搖了搖頭,又是一歎:「我老了,盯不動了。」

    「老夫人哪裡老?」

    「頭髮都白光了,還敢不服老?」說著,老夫人似又想起了什麼:「阿香啊!你看華羿那孩子怎麼樣?」

    聞聲,香媽媽斜眼偷看了老夫人一眼,這才小心地應道:「是個機靈的孩子。」

    「何止是機靈,我看他比王爺小時候還要聰明,還有沉穩。」說著,又是一歎:「才四歲多的孩子呢,要是再大一些……」

    七個孫子,除了小世子還太小看不出來天資,剩下的六個都不得老夫人的心,華青磊和華青落都已入仕,品級雖然也不算低,但多多少少都是因為有攝政王在前面替他們鋪好了路,若是沒有這樣的背景,他們一個也達不到王爺的程度。創業容易守業難,家大業大的華家,總有一日要落在這些小輩的身上,王妃又是個不管事的,柳側妃又是個過份精明的,等到哪一天她一閉眼,王爺再……恐怕,華家的風光也要一落千丈。

    要是有像華羿這樣一個孫子的話,也許……

    只是,那怎麼可能,雖然他姓華,可到底不是華家的嫡脈,再怎麼樣,也是不可能的,這麼想著,華老夫人又是重重一歎。

    「那孩子看著是個善良的。」說罷,香媽媽又小心翼翼地補充了一句:「和郡主一樣。」香媽媽是看著華青弦長大的,比起老夫人,香媽媽對她的疼愛也不少一分,當年,華青弦出了那樣的事,老夫人氣得大病了一場,香媽媽卻整整哭了一個月。後來,眼睛就大不如前了,再也做不了女紅,本以為是死了的孩子,沒想到又回來了,香媽媽早就想找個機會替她在老夫人面前說句話了,只是總找不到機會,這一次,她總算是找到機會了,也就極其自然地提了一回。

    「阿弦確實是個善良的,只是,太讓我失望了,我當年那般看重她,她卻做出那樣的事來……」說著,老夫人胸口一悶,滯滯地疼了幾下,當年的華青弦是那樣聰明乖巧的一個孩子,怎麼就……那麼傻。

    見老夫人似有感觸,香媽媽突然鼓起勇氣說了一句:「老夫人,奴婢一直覺得,郡主不是那樣的人。」

    「若沒有那個事,當年她怎麼會投河?」

    「那是郡主以死明志呢!」

    「那這兩個孩子怎麼說?也是假的?」

    「……」香媽媽無話可說了,可她無論如何也是不相信郡主會做那樣的事的,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從來未在外面留宿過,就算是出門也都有人陪著,怎麼就和別人有私情了,還能珠胎暗結?

    香媽媽始終想不通,可又礙著事實什麼也不能說。

    「你呀!就別再替她說話了。」

    聞聲,香媽媽眼圈一紅,道:「那您也不能真的就將郡主許給那樣的人家啊!郡主可是您嫡親的血脈,怎麼好那樣糟蹋?」

    一個傻子,不知冷也不知熱的,嫁過去還不等於守一輩子的活寡麼?饒是這般,倒不如一輩子都不嫁還落得個清靜。

    「若不是出了那樣的事,以她的身份,誰還能逼她?可如今,王爺都說了那樣的話,我還能怎麼樣?畢竟王爺才是一家之主。」老夫人一世要強,卻因家裡出了個不守婦道的孫女兒,好幾年都不敢抬頭見人,要說不氣,那也是不可能。只是,畢竟是自己疼過的孫女兒,想到威北侯府的那個傻子,心裡也還是難受得很。

    「老夫人,奴婢只是可憐郡主,她對您至少是一片孝心的。」

    「真孝順我,就不該做那樣見不得人的事。」說著,老夫人雙眼中閃閃發亮,似是也有了淚意。

    見老夫人這樣,香媽媽不好再勸,只得閉了嘴,輕輕地順著老夫人的背。老夫人難過了一陣子,感覺好了一些,又說道:「去,再讓張管事查一查當年的事,尋尋那兩個孩子的生父,能找出來最好,萬一找不出來,威北侯府那邊……也就只能怪她命不好了。」說完,又添了一句,聲音很小,幾乎叫人聽不清楚:「最不濟,族裡還有家廟。」

    家廟,這是讓郡主出家的意思?

    香媽媽大驚失色,忙又急道:「老夫人,奴婢回來的時候,倒是聽了些話回來的,只是不敢與您講。」

    「什麼話?」

    「關於郡主的,也關於兩個孩子的。」說著,香媽媽一頓,謹慎地看了看四周,這才小聲道:「外間都在傳言,當年和郡主有私情之人,可能是明明相大人。」

    「哪個明相?」

    「當朝左相,明君澈。」

    「啊?」初聽到這個,老夫人嚇了一大跳,如果當年和阿弦有私情之人是明相,這麼好的人家,她怎麼就不敢講?只要她講了,別說已珠胎暗結,就算是什麼事也沒有,只要她喜歡,王爺也會全了她的一片癡心,怎還會鬧到投河自盡的下場?

    迎上老夫人質疑的眼神,香媽媽重重地點了點頭,認真道:「外面都說,顏小小姐和羿小少爺長得和明相一模一樣。還說郡主回府那一日,遇了歹人,是明相大人出手相救的,還說,明相大人明著是有公務在身,暗著卻是特意去救人的。」

    「真有此事?」

    「奴婢也沒見過明相,只是聽說……」

    「去,吩咐下去,王爺若是回府了,讓他立刻來見我。」

    「是。」

    ——

    綺蘭閣內,燭火微搖。

    華青弦坐在雲媽媽的床頭,語氣中帶著些幾不可聞的波瀾:「擦點藥吧!都腫成這樣了。」

    「郡主,奴婢沒事。」雲媽媽恬靜地笑著,微微搖首:「郡主,好得太快了麻煩也回來得快,奴婢頂著這張臉,叫她們多看幾天,也好消停消停。」

    「沒必要。」

    她的人,她自己都不疼惜還要加以利用的話,那也沒幾個肯真心實意地跟著她了。更何況,雲媽媽的臉也是因為小顏,她不能任她就這樣委屈自己。

    雲媽媽深深地看了華青弦一眼,言語間已有鬆動:「柳側妃怕是不會罷休的。」

    「所以,得讓她好好受點教訓,要不然,她真以為王府裡是她一人說了算。」

    聞聲,雲媽媽面上一驚:「郡主,您打算怎麼做?」

    「送份大禮給她唄!還能怎麼做。」說著,華青弦眸光一轉,已是落在了屋裡已早已準備好的各種食材上面。

    在吊子溝的時候,玉娘一直以為華青弦最擅長的就是做菜,可她不知道的是,做為一個吃貨,她最擅長的不是做菜,而是做點心,而且是西點。做菜只是她的另一個愛好,而且她會做的菜也只是她喜歡吃的那幾道,根本就不能和真正的大廚相提並論,但,在這個還不知道地球是圓的,也不知道在地球的另一面有一些黃頭髮藍眼睛的外國人的時代,她會做的西點,一定會是世間一絕。想到這裡,華青弦不免也有些躍躍欲試了。

    只是不知道,當柳側妃收到她精心準備的生日蛋糕,又敢不敢吃呢?

    她真的很期待!

    上好了藥,雲媽媽的臉色已好許多,華青弦左看看右看看,確定自己已經把藥上得很均勻了後才放開雲媽媽,說了聲好好休息便退出了雲媽媽的房間,剛走到門口,卻發現屋外一直立著一個人,華青弦眉一挑:「有事麼?」

    泌梅規規矩矩地跪了下來:「郡主,您罰奴婢吧!」

    垂眸看她,華青弦的眸間並無憐意:「你又怎麼了?」

    「要不是奴婢,小少爺和小小姐不會去翡翠園,雲媽媽的臉也不會傷成這樣。」

    倒還算聰明,沒有推卸責任,否則,她是怎麼也不會留她在身邊了。

    「這件事,確是你做錯了。」

    「郡主,奴婢甘受責罰。」

    泌梅說這話的時候一臉誠懇,不似其它人求罰之時那樣的虛情假意,這一點,華青弦倒是沒有想到。本以為泌梅一直不怎麼說話,又默默無聞,應該是個膽小的丫頭,不曾想,竟會有這沉穩大氣的一面。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既然是王妃親自選過來的人,必然也是有過人之處的,否則,當初就應該直接讓泌蘭過來,而不是先挑了泌梅。

    再看一眼跪在腳邊的小丫頭,華青弦的聲音彷彿穿透了人心,悠遠而綿長:「綺蘭閣和翡翠園離得近,小世子在那邊哭的時候這邊能聽到很正常,可是,我很瞭解自己的孩子,他們不喜歡多管閒事,更不會在剛出了柴房沒幾日就給自己找麻煩。如果不是有人在他們面前說了什麼,他們不會過去看小世子,更不會親自拿藥給他用。」

    聞聲,泌梅的頭垂的更低了,額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奴婢,奴婢只是想讓小少爺和小小姐在小世子面前留個好印象。」

    「泌梅,在我這兒當差的人,聰不聰明不重要,夠忠心就好。」這已是很嚴重的警告了,如果泌梅聽得懂,以後自然知道怎麼做。

    「郡主,奴婢絕無二心。」

    既然是王妃送來人的,定是王妃精挑細選,有沒有二心華青弦倒不敢說,但,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總覺和泌梅不會真的傷害小羿和小顏。不過,她的第六感再准那也只是一種感覺,沒有絕對的把握之下,她也不會輕信任何人。

    「不可以再有下一次,否則,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

    泌梅沒有再說話,只是朝著華青弦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看到她這樣,華青弦不太習慣地挑了挑眉頭,心中又一次暗暗腹誹起這些動不動就跪,又動不動就磕頭的破規矩了。神遊了片刻,回神卻見泌梅還在那裡端端正正地跪著,華青弦挑了挑眉:「怎麼,還不走?」

    「奴婢還有話要說。」說罷,泌梅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珠,警覺地掃視過周圍,確定華青弦的身邊只跟著泌蘭一個人時,這才又壓低了聲音道:「是關於威北侯夫人的事。」

    聞聲,華青弦黑亮的瞳仁狠狠一縮,像結冰的浪潮在霧夜中泛著冷光,一雙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銳光閃閃,彷彿兩支就要射出的利箭,炯炯地盯牢了地上的人。

    「跟我來。」

    ——

    翌日清晨,華青弦起了個大早。

    在廚房裡忙活了一個上午,才終於烤出了幾個像模像樣的小蛋糕出來,華青弦滿意地拿著新出爐的成品,直接扔給了小羿和小顏。兩個孩子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奇怪的東西,放進嘴裡一咬,唇齒留香,簡直是美翻了。

    「娘親,好吃。」

    嘗過一口,小顏一臉滿足地發出感慨,就連小羿也認可地點了點頭:「娘親,這是什麼饅頭?為什麼和平時吃的不一樣?」

    「這不是饅頭,是蛋糕。」

    「蛋糕?」

    「對啊!」

    微笑著點頭,華青弦又開始比劃起了那個『烤爐』的大小,試了一個早上,火候也掌握得差不多了,現在只等著烤個大的出來,抹上她特製的『奶油』再裝飾一下就可以送人了。這麼想著,華青弦又擼起袖起開始拚命打蛋白,打蛋是門技術活,而且更需要耐力持久,古代沒有那麼多電動的設備,做什麼都是人力,所以,打蛋這種事情相對來說就非常吃力了。華青弦打了著打著手就酸了,於是又找來雲媽媽和泌蘭一起打,三個人又忙乎了好半天,才終於將蛋白打成了發泡狀。

    打好蛋白,華青弦取了三分之一的蛋白到放到事先打好的蛋黃糊中,因為兩者的密度不同,所以她必須分次攪拌,就像炒菜一樣,抄底,刮邊,翻拌,拌好後,又取三分之一開始重複之前的過程,最後才將蛋黃糊盆中的麵糊倒入蛋白盆中,繼續抄底翻拌。又是一個反覆的過程,直到華青弦手酸得幾乎無力,這才將麵糊全部攪拌裝盆。裝盆完畢,華青弦開始倒模,模具是她臨時在廚房裡找的一個大小合適的盆,雖然不算滿意,但湊和著倒也看得下去。

    一切就續,入爐烤制。

    舒展了一下四肢,華青弦舒服地轉了轉脖子,這才感慨道:「終於搞好了。」

    小顏吃完了手裡的小蛋糕,又巴巴地湊了過來:「娘親,你在哪裡學會做這個點心的?真的很好吃。」

    「是吧!好吃就行了。」

    華青弦自然不能告訴她們自己是在哪裡學會做蛋糕的,只能含含糊糊地應著,轉過身又去叫雲媽媽:「去冰窖裡把我昨晚上做好的奶油拿出來,一會就能用上了。」

    雲媽媽哪裡知道什麼是奶油,只能奇怪地看著華青弦問:「冰窖裡還有奶牛?」

    「不是奶牛,是奶油,我昨晚上做的那個,不是讓你端冰窖裡放著的嗎?」因為決定要做蛋糕,所以華青弦昨晚上就提前準備好了要用的奶油,其實,華青弦做的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奶油,畢竟時間緊迫,她也沒什麼時間去找自己想要的材料。所以,她便用大豆油加雞蛋清,和少量的白醋白糖蜂蜜香精什麼的,攪拌在一起,打出了雪白雪白的泡沫狀奶油讓雲媽媽拿去冰窖裡存放了起來,這種『奶油』吃起來的口感肯定和真正的奶油有差別,但視覺上的效果卻是一樣的,味道嘛!其實也不錯。

    雲媽媽很快便想起來昨晚上自己放的東西,點了點頭,很快便轉身去了。看著雲媽媽消失的背影,泌蘭卻不甘心地撇了撇嘴:「郡主,那樣的人,值得您這麼用心給她做生辰禮麼?」

    「怎麼了?」

    「郡主難道忘記泌梅昨晚上說的話了麼?」

    「沒忘。」

    說著,華青弦冷冷一笑,腦子裡已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昨晚上泌梅對她說過的每一個字。

    泌梅說,威北侯夫人原本就不是來看華笑語和華笑然的,從頭到尾都是她來的,而威北侯夫人之所以看中了她,不是因為有多喜歡她這個人,而是因為笙華郡主這尊貴的四個字。泌梅還說,威北侯夫人是個繼室,那個薛二爺是她的親生兒子,而威北侯世子卻是前任威北侯夫人所出,是以,威北侯夫人一心一意想要給兒子挑門好親事。泌梅又說,威北侯世子的夫人,乃戶部尚書的獨女,所以,只有華青弦這樣的身份,才能壓得過那位世子夫人的風頭。而威北侯夫人想要從世子夫人手裡奪回掌家的權力,除非自己的兒媳婦比那位世子夫人還要能幹,而華青弦恰好每一個條件都符合。

    最後,泌梅還說了一個重點,那就是她那兩個原本可能會成為最大障礙的孩子,卻因為華羿拜了駱惜玦為師,而反而變成了她最有力的條件。只因,薛二爺並非天生的癡傻,而是後天重病所致,若是能請到駱惜玦薛二爺看病,或者,就算恢復不到正常人的智力,也能比現在強上許多。

    想到這裡,華青弦不禁莞爾。

    種種的種種,便決定了威北侯夫人的態度,她不是想要自己做兒媳婦,而是,想要一個稱手的『工具』,藉以達到她最想要達到的目的。其實,她可以理解威北侯夫人,也並不覺得她這麼做有什麼錯的,錯的只是其它人,比如:柳側妃。

    既然她這麼看得起自己,她又怎麼好意思拂了她的面子?

    既然她想要送她入虎口,她又怎麼能不好好表現表現?

    沒什麼事情是絕對的,只要還沒到最後那一步,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有轉機。這麼想著,華青弦的眸光,已是不由自主地又看向了那邊的『烤爐』,好戲,才剛剛開始……

    華青弦做好蛋糕後,便帶著兩個孩子去了柳側妃的歸月閣。可惜,柳側妃卻不在屋子裡,她身邊的大丫鬟流告訴她,府裡來了幾位夫人,和柳側妃一起在花園裡賞花。華青弦點了點頭,拿著蛋糕又去了花園。

    花園裡,幾位夫人相談甚歡的模樣,不時有爽朗的笑聲傳來。她遠遠看了一眼,除了王妃,誰也不認識,說好今日要來的威北侯夫人昨日提前來了,所以今日就沒有再來。聽說只差了人來送了份大禮給柳側妃,明明昨日都到了,豈有不送生辰禮的道理?偏偏今日又送來一份,還是那樣大的禮,要讓華青弦不多想還真是有點難。

    想來,那便是自己的『賣身費』了。

    可是,怎麼著她也是堂堂一代歌後啊!要賣也是自己賣,豈有讓別人賣她的道理?

    這麼想著,人已經走近了,她畢竟是有封號的郡主,雖然名聲不好但身份還在那裡。是以,見得她來,那幾位夫人連忙都起來向她行禮。這時候,華青弦才知道,與柳側妃交好的幾位夫人,分明是御史台左都御史趙大人的夫人趙秦氏,兵部侍郎樓大人的夫人樓林氏,尚書令劉大人的夫人劉葛氏。除了威北侯夫人以外,全部是二品大元的夫人,柳側妃的手帕交,還真是非同一般的『尊貴』。

    淡淡一笑,華青弦施施然回了一禮給眾夫人,這才抬足輕上,去給王妃問了一聲字:「母親,我來給側妃送生辰禮。」

    王妃漠然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轉眸又滑向了她帶來的兩個小人,眸色,終於微微回暖。

    對王妃的態度,華青弦似是已經習慣了,也不多想,便轉身走向了柳側妃:「側妃,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說完,便將手裡精心準備的生日蛋糕遞到了柳側妃的跟前。

    「郡主客氣了。」

    柳側妃臉上全是笑,接過蛋糕卻只朝那石桌上一放,也不看,也不提,只輕輕地推到了一邊,嫌棄之意相當明顯。但凡是貴重的東西,大多都是些小巧精緻的,用這麼大的盒子裝起來的,想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了,柳側妃自然也就沒興趣了。

    華青弦只當是沒看到柳側妃的那些小動作,又慇勤道:「是我親手做的生日蛋糕,側妃不想看看麼?」

    「一會再看吧!」

    淡淡的口氣,沒什麼興致的樣子。

    華青弦眸色一暗,做出幾分委屈的模樣,那幾位尊貴的夫人一見,面上的訝色掩也掩不住。沒想到堂堂一個郡主,在王府裡竟然還要看一個側妃的臉色,要不是這郡主太窩囊,便是側妃太……

    這麼想著,就有人去看柳側妃的臉色,見她毫不在意的模樣,心裡亦都開始為華青弦感到可惜。本是金枝玉葉,要不是五年前出了那樣的醜事,怎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如今,也只有威北侯家那樣的傻子才肯娶她了,要是嫁了那樣的人,縱然是個郡主又如何?這輩子也就別想抬起頭來做人了。所以,就算是郡主,也不必過分討好,總歸是個沒有用的,意思一下就行了。

    那些夫人雖然都是這般想的,卻也不是例外之人,於是,一聲清脆的笑聲後,終於有人開了口:「什麼寶貝這麼小氣?還不捨得叫人看的,我來……」說著,綰著墜馬髻的趙秦氏嬌笑著起身,就要去碰那裝著蛋糕的錦盒。

    華青弦『感激』地看了那位夫人一眼,柳側妃面上卻有些尷尬:「想看就給你看看,用不著你動手。」

    拍了拍趙秦氏的手,柳側妃怪嗔似地剜了她一眼,這才親手解開了蛋糕盒上面那綁成了蝴蝶狀的緞帶。沒聽過生日蛋糕這種說法,但柳側妃確實對華青弦送來的東西不怎麼感興趣,可是,當她真的打開眼前裝飾得異常華美的錦盒,看清內裡之物後,柳側妃也忍不住在心底小小地讚歎了一下。

    圓形的雪白糕點,看不出是什麼食材做的,比平時見過的要更大,更精緻。雪白的面上點綴著一些五顏六色的水果,擺成了一個壽桃的形狀。果然很精緻,而且聞起來非常香甜,一看就很讓人很有味口。

    「唉呀!這是什麼好東西?看上去就很好吃。」

    「這叫生日蛋糕,是特意做來生辰時吃的,上面寫上人的年歲,圖個吉祥的好綵頭。」說著,指了指蛋糕上特意用紅糖化水寫上的『四十四』三個字,那趙秦氏是個爽利人,掩了口便咯咯咯地笑出了聲:「原來姐姐比我還大上四歲呢!」

    女人最在意的就是年紀,若是六十七十這樣的大壽倒是更好,可這三十四十的年紀就顯得讓人有些尷尬了,看著面前華青弦,那如春花初綻般的嫩臉,再看看那蛋糕上的四十四,不知道為什麼,柳側妃就是覺得華青弦在轉著彎兒的罵她老。這麼想著,柳側妃的臉色微微一變,啐了那趙秦氏一口道:「你啊!都做祖母的人了,怎麼還光惦著吃?也不怕小輩們笑話。」

    「笑話就笑話,要是見著這麼新鮮的好東西,卻不嘗嘗鮮的話,豈不遺憾。」說著,那趙秦氏又看向華青弦:「還是郡主見多識廣,做出來的東西我們這些人是連名字都沒聽過的。」一句話,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戳到了柳側妃的痛處,她面色微微一沉,再看趙秦氏時,臉上已有了幾分明顯的不快。可那趙秦氏不知為何竟是裝做什麼也沒看到,就那麼沒心沒肺地笑著。

    微覺訝然,華青弦不由多看了那趙秦氏幾眼。

    「趙夫人若是喜歡,多吃一點便好。」

    「那是自然。」說著,趙秦氏又是一笑,斜眼又睨向柳側妃道:「柳姐姐,看我這麼眼饞的份上,賞我吃一口唄!」

    柳側妃似是覺得顏面無光,似真似假地訓著那趙秦氏:「沒個正形,誰少了你那一口吃食不成?」

    趙秦氏一笑:「我可不管,我就想嘗嘗這個。」

    心口窩著一股子火,偏又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生氣,柳側妃只能壓著那口氣,而著性子看向華青弦:「這個怎麼吃?」

    聞聲,華青弦也不說話,只冷冷一笑,緩緩從那漂亮的錦盒裡拿出一把刀來,那刀尖鋒利無比,不偏不斜,恰對著柳側妃的心口。

    怔然一愣,柳側妃下意識地抬頭,恰撞上華青弦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瞬間,心頭千萬個念頭閃過,柳側妃心口一緊,下意識地站起來朝後退去:「你想幹什麼?」

    「側妃,你怎麼了?」

    似是未料到柳側妃的反應會這樣大,華青弦握刀的手輕輕一轉,竟是直直朝柳側妃『刺』了過來,柳側妃大驚失色,瞬間便慘叫起來:「你,你想殺我!來人啦!來人啦!郡主,郡主她要殺我……」

    喊叫聲中,柳側妃連連後退,而華青弦則似被她的行為嚇到了一般,慌得幾乎站不住腳:「我只是,只是要切蛋糕……」說著,眸中已有淚花在閃動:「而且,這是竹片,不是刀。」

    這是竹片不是刀。

    七個字,彷彿扎入柳側妃心口的節把尖刀,痛得她鮮血淋漓卻又不敢哼上半句。她下意識地低頭,死死地看著華青弦手裡握得緊緊的東西,那微微泛著青色的淺色長刃,確實是一把刀,只不過,是竹片削成的刀……

    上當了。

    柳側妃心頭瞬間鈴大作,可似乎為時已晚,只因,不遠的地方,華老夫人駐著鳳仗,正由莊覓珠小心地扶著向她們走來。

    「你也是做祖母的人了。」

    只這樣一句,話也是說的極重了,要不是還想給她留些體面,老夫人怕是當場就要發作。老夫人出身書香門第,自來最重規矩,晚輩該有晚輩的樣,長輩也該有長輩的樣,方纔的一幕,她已盡收眼底,雖覺得孫女兒拿著竹片的姿勢是有些『嚇人』,但,這麼多人在看著,柳側妃那大呼小叫的模樣,卻更讓老夫人覺得丟臉。就算是側室,進了王府的門也代表著王府的體面,她這般不執重,丟的總是王府的臉。

    「娘,兒媳錯了,是兒媳誤會了郡主的好意。」吃了悶虧,柳側妃卻不得不認。方才事出太急,她才會亂了方寸,如若不然,她怎麼也不能上華青弦的當。有這麼多人在場,又都是位高權重的二品大元的妻室,就算是有王妃為她撐腰她也絕不敢亂來。所以,那把『刀』,她是故意讓自己看的,還有她的眼神,現在想一想都覺得害怕。

    是她太過輕敵了,才會讓華青弦鑽了空子,只是,沒想到當年那個膽小如鼠,懦弱無能的小丫頭,出去五年後回來竟已變成了她有力的對手,比起王妃,她似乎才更加難對付。

    「不怪側妃,都是我沒有說清楚,這生日蛋糕大家都是頭一回吃,鬧了誤會。」華青弦低下頭去,一腦懊惱的模樣。

    此時,王妃落落大方地站了起來,接過她手裡的竹片,開始小心地分切著蛋糕:「這東西做起來很麻煩,阿弦從昨晚上開始就一直在忙著,今早又做了一個上午,才做好這一個,大家一定要嘗嘗。」

    王妃的手指修長白嫩,實在不像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該有的,華青弦盯著她的手指一陣,直到王妃分切好所有的蛋糕,她才回過神來,趕緊將事先就準備好的泥金小碟子遞到了王妃的手裡。王妃接過碟子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華青弦一眼,那一眼沒什麼情緒,卻又似乎帶著幾分欣賞。終於,王妃乘好了一塊蛋糕在碟子裡,溫柔地交到了華青弦的手上,用眼神示意她,去討好老夫人。

    乖順地接過那碟子,華青弦一笑,轉身後沒有送去給老夫人,卻是徑直遞到了柳側妃的面前:「讓側妃受驚了,側妃原諒我可好?」

    這是示弱?討好?

    柳側妃一愣,雙手絞在袖中,一時竟也不知該接還是不該接了。「哥哥,柳側妃真的會吃娘親做的蛋糕嗎?」

    「會,因為曾外祖母在這裡,她不敢不吃。」

    「可是,那個粉粉真的有用嗎?吃了會不會死?」

    「娘說三包下去才會死,咱們只放了一包。」

    「可是,哥哥你只放了一包,我又放了一包,娘還放了一包,這是幾包?」

    「三包。」

    「那會怎麼樣?」

    「腸穿肚爛,七孔流血。」

    「哥哥,好血腥,好暴力。」

    「所以一會記得不要看,晚上會做惡夢的。」

    「好,我不看。」

    兩個小不點湊在一處,用僅能兩個聽到的聲音在嘀咕著,正說到最嚇人的地方,突然感覺身後多了個人影,一回頭,是華青瑜撞鬼般的眼神,華羿聳了聳眉,慶災樂禍地衝她一笑,邪惡道:「腸穿肚爛,七孔流血。」

    華青瑜尖叫了起來,瘋魔了一般便朝華青弦衝了過去,趕在柳側妃接過那泥金小碟子之前,拼盡全力打翻了它,金黃色的蛋糕,裹著雪白的奶油,瞬間滾入草法,沾了一層又一層的灰。

    「在毒,有毒,三包下去就會死。」

    看著女兒失控,柳側妃心中一慌,不知為何,心跳得飛快:「瑜兒,你在說什麼?」

    「這蛋糕裡有毒,母親你不要吃,吃了會死的。」說著,華青瑜大哭起來,緊緊抱著柳側妃的腿,似是生怕她就此消失了一般。

    母女兩個,一個說華青弦要殺她,一個說華青要毒死她,老夫人是真的生氣了,喝斥道:「胡說八道,怎麼會有毒?」

    「祖母,是真的,我剛才偷聽那兩個小野種說話,他們就是這麼說的,說一人放了一包藥在這裡面,就是要毒死母親和我的,祖母,我好怕……」

    華青瑜哭得傷心,彷彿真的死了娘,老夫人盯著孫女兒的臉好一陣,確定她不像是在撒謊時,銳利的眸光,已是寒冰一般,朝著華青弦飛射而來。

    那**裸的質疑,看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挑釁般抬眸,直直看向華老夫人,華青弦清水一般的深眸裡,那份純粹的坦然,刺得老夫人的眼角微微顫動著。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解釋,華青弦只是安安靜靜地走回了石桌旁,深深地看了柳側妃一眼後,當著所有人的面,用純銀的湯匙狠狠地舀了一大口蛋糕到嘴裡。

    ------題外話------

    咱們阿弦要發飆了,咱們阿弦要以牙還牙了

    所有不想她們母子三人好過的人,馬上要不好過了。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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