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所發生的情況,林默理所當然的並不知曉,在香火之爐完成的那個瞬間,他的意識就已經沉浸到了神魂的世界中。
如他所料的一般,在接觸到肉身的那一剎那,那一絲香火之毒就本能般的刺破肉身,扎入身體深處,直奔神魂而去。甚至就連神魂也只是它的路途而已,它速度飛快的就感應到了潛藏在神魂最核心處的道心,瞬間撲了上去!
前說過,所謂道心,簡化的看待,其實就是修行者的修行願景與目的,一擊思想觀價值觀社會觀等等想法的總稱,應該是一種純粹的,不能以物質相稱的東西。所以按理說,道心只是個虛指,是不應該存在的。
但對修行者來說,其實不然。隨著修行者的修為越高,精神境界越來越凝實,道心也會隨之變得神奇起來,在修行者的神魂深處,會有一個類似於精神狀態映射的半虛半實的存在,是修行者最本源的一些想法——唔,如果非要給它起個名字,就是精神本源吧。香火之毒就是通過影響這精神本源,然後影響道心的。
所以如果按照正常情況,接下來就應該是香火之毒直撲精神本源,然後將自身慾念注入其中,起到霍亂道心的目的。一個處理不慎,就會道心渙散,甚至直接崩潰。
但情況沒有這樣發展。眼看這一絲香火之毒就要衝入精神本源之中,林默意識一動。充斥於體內的星象之力就轟然大漲,如同潮水一般在體內輕輕一刷,就將這份即將作亂的香火之毒給震得原地靜止,動彈不得了。
然後林默那精神本源反而忽的一顫,從被狩獵者轉為狩獵者,直接撲到了香火之毒上面!
於是下一刻,林默的意識一陣晃蕩。彷彿頭暈目眩一般,頓時失去了對外界的感應。而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卻已經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處莫名的地方。
唔。說是莫名的地方也不對,因為無論是那熟悉的大門,還是大門兩邊的石獅,乃至於大門上高懸的『許府』匾額。都清除無比的告訴他這裡是哪裡。
「蘇州城許仙府宅門口?我怎麼會到這來?」林默眨眨眼。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大悟:「我這是被拉入到精神幻境裡了!」
其實如果是正常發展的話,林默所遭遇的情況應該不是這樣的。香火之毒那一絲**之念應該直接潛入到其精神本源之中,即便林默道心種子非同一般。這絲慾念無法直接爆發,也應該無時無刻不潛移默化的影響著他。舉個例子來說,如果是**之念,那麼當初林默第一眼看到白素貞就不應該讚歎其美貌不負傳說,而是直接想著怎樣將這美人佔為己有!然後即使是當時將這念頭給壓制下去,也應該在隨後的日子裡成為一個潛意識,不斷的挑唆他!直至他終於忍受不住鑄成大錯,自身無法接受自己的行徑,然後道心崩潰修行之路斷絕!
這,才是香火之毒的爆發方式!
但眼下不同。林默在星象之力的幫助下,並沒有等這絲香火之毒爆發,轉而先將其限制住,然後主動出擊,將其直接吞食進來,作為一個精神試練來對待!
「而這個試練的形式,就是精神幻境嗎?如果不將這精神幻境突破,我就和被香火之毒所攻擊的效果一樣?」
林默左思右想,終於得出了最貼近事實的答案:這精神幻境,確實是由他本身的精神力量所構築的,香火之毒的慾念,只是給這個幻境起了個引子,定下了方向,具體的力量付出,其實還是源於他自己。
所以想要達到淬煉道心的目的,就必須完美的將其突破。否則無論是直接失敗沉淪於其中,還是不得解脫只能以斷絕精神力量的方法來脫身,都是這次淬煉道心的失敗。而代價不僅僅是慾念根植道心之中,還會同樣付出一些這構築精神幻境所用的精神力量。
「有得必有失,果然是天地至理。」感慨一聲,林默深吸一口氣,抖擻精神:「那就直接突破這幻境吧!」
這念頭一起,眼前這原本凝固起來猶如照片一般的幻境就輕輕一顫,開始了運轉。但見吱呀一聲,許府大門緩緩打開,有幾個熟悉的人影從中走出,林默定睛一看,卻是許仙、白素貞、張玉堂還有小青。
「哎呀,張公子果然是家學深厚,枉我為一介名醫,竟然在養生之道上還不如你,真是慚愧,慚愧啊!」
讚譽聲中,許仙當先而出,向著身邊的張玉堂不斷作揖,一副佩服萬份的模樣。
「不錯。張公子秉性純良,又明事理,乃是當之無愧的君子人物。即便是我,也只能說是世間難尋!」
這次說話的卻是白素貞。站在許仙外側的她同樣一副五體投地的模樣,向著被簇擁在最中間的張玉堂讚不絕口。
張玉堂此時神色從容,那玉樹凌風之貌似乎更有了幾分飄揚,誰只要看上一眼,都要贊上一聲貌似潘安。只見他輕輕一笑,翩翩施禮,對身側的許仙和白素貞:「賢伉儷過譽了。如此讚揚,晚生當不起。」
「當得起,怎麼當不起!」許仙當即道:「哎呀,張公子,你就不要自謙了,你我關係如此親近,何必如此?乾脆些,我就直說吧,若非你如此不凡,小青怎麼會傾情與你,願與你共結連理?」
許仙說著,就一轉頭,沖在那一側離張玉堂極近,幾乎成依偎之態的小青道:「小青,你說是不是?」
這幻境中的小青抬起頭,臉頰緋紅,眉目含春,目光如水的在張玉堂身上一掃。就微微羞澀的低下頭,不再說話。
見得這樣情況,許仙和白素貞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搖頭失笑,張玉堂也嘴角上挑,緩緩伸手,將身側那只柔荑握在手中。
這番情景發生的十分迅速,只是短短兩分鐘
的功夫,就已經呈現在林默眼前,令其先是瞠目結舌愣了好半晌,才終於反應過來。失聲叫道:「這絲香火之毒難道是和情有關?!」
雖然精神幻境的力量源頭是林默。構建者也是林默,但起最關鍵的作用的,卻還是構建幻境的引子:那一絲香火之毒。就是根據這一絲香火之毒中所附帶的慾念,幻境才有了發展的方向。
非要說的詳細些。就舉個例子來說明:如果是求財的慾念。那麼幻境中多半是林默以貧窮凡人的身份發家致富。然後陷入對錢財的追逐之中,最後如同地球世界商海中屢見不鮮的慘案一樣,突然來個災難。使其一夜之間家財盡失,一無所有,然後導致其精神崩潰,理智不存——這,就是標標準准的一個幻境歷練的模式了。而如果真像例子中的這樣發展,就是幻境淬煉道心的任務失敗,不僅會損失一部分精神力量,林默的道心還會遭受到一次打擊。
不過這只是舉個例子而已,當不得真。真要說起來,林默還是挺希望自己置身於這種幻境之中的,因為對他來說,錢財還真沒什麼用處。即使是想要沉溺於金錢**之中,他自己也不大願意。
不要小看了這不願意,就是這一份不願意,就足以成為突破幻境的踏腳板!
但林默沒想到,自己眼下這身處的幻境,竟然是以『情』為引子進行構建的!
「雖然我還沒加入進去,幻境也還沒真正的運轉起來,但基本上可以確定了。畢竟凡人的慾念也就是那幾種,權力金錢感情,看這情況,和金錢權利都沒什麼關係,也就只剩下感情了。」
林默看著眼前許仙白素貞小青張玉堂這一番令人目瞪口呆的情況發展,只覺的一陣頭大。
「唔,這就有點麻煩了啊,就算是修行者,也不能逃脫情之一字啊。呃,不如說,對修行者來說,『情』這個東西,反而更加麻煩!」
修行者對『情』這個東西,往往是持避而遠之的態度。因為相比於權力金錢等塵世中的**,情是最難以揣度的。平日裡朝夕相處所衍生出的情,身隔千里卻神念相交而衍生出的情,甚至連互不認識但遙遙聽聞所產生的情……總而言之,一個不甚,修行者就可能被情絲牽引,進而拖入情劫之中!事實上,有不少天庭神祇就是因為一個情字,而不得已的自神位跌落,只能去凡塵俗世中走上一遭,重新歷劫明道,才能重返修行路上的!
所以只要是修行者,不論是誰,都對情這個字敬而遠之!
「就是不知道這幻境會怎樣演化情劫呢?我又該怎樣應對呢?」
正在思索時候,站在大門口的許仙一個抬頭看向這邊,雙目一亮,就高喊起來:「道長!道長!」
哎?看見我了?這意思是讓我加入進去?林默一個愣神,心念一轉,稍稍遲疑了一下,就邁步上前,衝著他們走去——不管幻境如何發展,香火之毒會怎麼運作,自己的目的總是明明白白的,不加入進去,怎麼突破幻境淬煉道心呢?
「道長,您總算趕上了!」
林默一走到幾人面前,還沒來得及說話,許仙就直接說起來:「我還以為您已經遊歷到遠方,趕不回來呢?」
白素貞也點頭道:「道長,您遊歷的地方可著實不近。我施展神通,竟然也找不到您,只能憑運氣的放出一道傳訊符。萬幸,看來那傳訊符是找到您了。」
唔,這意思是自己其實已經遊歷遠方去了?然後接到許仙白素貞通知,才趕回來的?林默一邊通過話語揣測意思,一邊道:「哦,我確實遊歷的有些遠了,詳情就不說了。倒是你們,將我叫回來是什麼事?」
許仙馬上道:「是有一件喜事!」
林默還沒來得及詢問是什麼喜事,就見旁邊的張玉堂主動上前一步,濁世佳公子一般的一邊拱手施禮,一邊道:「這位就是林先生吧?晚生張玉堂,早聽青兒說起過您,今日終於得見,實乃幸事。」
林默本想著拱手回禮的,卻被他口中的一句青兒給弄得一愣:這個稱呼,他可從來沒從白素貞之外的人口中說起,尤其是在小青當面的時候!
但驚訝的事情注定還有很多,就聽張玉堂又道:「林先生,請您前來,只因為一件事:下月中旬,我與青兒就要成親了,希望請您做個見證!」
這次林默不愣了,他手掌一顫,登時轉頭看向小青。但見依偎在張玉堂身側的小青聞言,不僅沒有半點反駁的意思,反而微微傾斜頭顱看向張玉堂,,那一張嫵媚面容上綻放出一個情深意切的幸福笑容。
在這一刻,林默的呼吸都是一滯。
他是真沒想到,這幻境之中的設定竟然是這樣,小青和張玉堂竟然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而且就在下月中旬,就要拜天地成親了!
在這一刻,縱然知道這只是幻境,知道這小青和張玉堂都是虛假的,林默心中以一陣不舒服!
好在他馬上察覺到自己的異樣,趕忙在心中平復心情。
「不要激動,不要激動,這只是假的。我要是真的被這刺激到了,這才是中了那一絲慾念的影響,再也無法突破這幻境了。唔,應該以平常心對待才是!」
這樣想著,林默當下一邊展開笑顏一邊平和的道:「哦,這是好事啊,恭喜兩位了!」
張玉堂聞言,笑的更加欣喜,小青也笑的愈發甜蜜。
「那事情就這樣定了。」許仙當時就說道:「道長,到時候還有勞您了,請您來做個主婚人!」
白素貞也點頭道:「不錯。道長,我和官人乃是青兒親屬,身份也有些不當。締結姻緣這等向
天地公證的大事,還是得請您來做。」
幻境也是需要以現實情況為根基的。按照修為來說,白素貞修為最高,似乎應該由她來主持,但先不說她是女方親屬,就是這蛇妖身份,也令其頗為避諱:由妖類代天地見證的姻緣?這怎麼說也不對勁啊!相較之下,林默是人族出身,又是正兒八經的正道修行者,自然是最合適當作證婚人的那個。
聽得這話,林默深吸一口氣,沉默片刻,終於點頭:「好。」(……)
ps:臨時加了個班,回家較晚,就只有這四千字的一更了。唉,全勤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