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福宮
邱氏深深的覺著二阿哥弘曜就是專門和她討債的。自打萬歲爺登基之後,她就千叮嚀萬囑咐,說要兄友弟恭,不要流露出任何的不成熟的地方。阿哥所那邊的事情,邱氏不是不知道。
的確,從長幼這方面來看,多少是讓弘曜面子上難看了。
可若是從尊卑來講呢?人家皇貴妃娘娘可是宮裡獨一無二的,沒看到坤寧宮那赫捨裡氏都不敢輕易的得罪她嗎?
怎麼她這兒子愣是就鑽牛角尖了。
不過是一個住的地方,是內務府那些奴才奴大欺主罷了,你說你,非得把場面搞這麼僵。叫人打了身邊的近侍,你這是怕萬歲爺不知道,你心底的那些不滿。
邱氏轉著手中的佛珠,直直的看著二阿哥弘曜,盡量用平緩的聲音道:「額娘早就和你說過,別計較那麼多。你怎麼愣是不聽呢?」
「是不是你八叔又在你耳旁嘀咕什麼了?」
也不怪邱氏警覺性高,實在是她兒子那些小心思,根本瞞不過她。
弘曜沒有搖頭,可也沒有點頭。
看她這樣,邱氏暗暗歎息一聲,「額娘之前讓你看那些經書,就是想把你的性子磨得沉穩一些。這人只有沉得住氣,才能夠走得遠。」
「就說昨個兒皇后娘娘處置了長春宮那兩個宮人的事情,你說是因為什麼緣故。皇后娘娘背後可有赫捨裡一族撐腰,可結果怎麼樣,還不是要忌憚皇貴妃娘娘幾分。要說索額圖還是功臣呢,可這又如何?是功臣就有功高震主的嫌疑,你皇阿瑪的心思深著呢。」
「你和弘昱年齡相近,可你看看,你皇阿瑪已經給弘昱安排了司帳和司寢,聽聞過些日子便會去戶部歷練。可你呢?額娘每日不招惹宮裡的那些是是非非,不就是想讓你皇阿瑪能夠多看好你一些。你怎麼這麼不爭氣啊?就因為八爺一些挑撥,讓你變得這般斤斤計較。」
這可以說是邱氏第一次對二阿哥這麼嚴厲,她也是真的怕了。聽聞這幾日錦貴人頗得萬歲爺的喜歡。錦貴人年輕貌美,身子又康健的很,保不準什麼時候就傳出好消息。
等什麼時候再來個選秀,宮裡的妃嬪可就更多了。那意味著萬歲爺的皇嗣也只會更多。這樣的情況下,萬歲爺還會想起二阿哥嗎?
弘曜就是心思太深了,否則如何會一直把視線放在弘昱他們幾個身上。要知道,坤寧宮皇后娘娘可不是擺設。但凡她有了嫡子,那宮裡其他皇子,可都是庶出了。
「罷了,罷了,額娘知道額娘說什麼你都未必能夠聽得進去。額娘琢磨著,也是時候望你屋裡安排侍奉的人了。到時候,你總歸是能夠成熟一些的。」
熟料,弘曜根本就不懂她的心意,急忙道:「兒子才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那些男/女/之/事上,兒子就是要讓弘昱他們幾兄弟看看,他們沒什麼可狂妄的。」
邱氏一把把佛珠甩在桌上,伸手怒氣沖沖的指著弘曜:「你這糊塗東西!你懂什麼?」
「你這話難道是說你弘昱房裡有了人,就沉/溺/男/女/之事,不務正業了。」
見邱氏這生氣的樣子,弘曜微微有些愕然,額娘這是怎麼了,這等小事也值得她動怒。
邱氏見弘曜這副神色,最終無奈的搖了搖頭,「罷了,你先退下吧。記住了,離八爺遠一些,他可沒你想的那麼好心。」
看著二阿哥離去的背影,畫眉上前幫邱氏捏著肩膀,勸慰道:「主子,二阿哥現在只是鑽牛角尖罷了,等再過些時日,他會成熟的。」
「成熟?!」邱氏卻不這麼認為,她皺了皺眉,「有八爺經常在他耳側嘀咕,他這心如何能夠平靜。總認為本該屬於他的東西被弘昱他們兄弟給搶走了。這孩子,真是太不知所謂了。」
畫眉抿了抿嘴唇,想了想,道:「主子可不能只顧著和二阿哥置氣,奴婢說句逾越的話,二阿哥也有他的為難之處。再說直白一些,二阿哥這是已經有了心病了,如何是主子三言兩語能夠讓他釋懷的。」
邱氏閉了閉眼睛,又睜開,想著如今這形勢,她也著實是為難。
她膝下就這麼一個孩子,如何會不心疼她。可正因為心疼,她才不能夠縱容他。
慈母多敗兒,她每日吃齋念佛,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他嗎?
要說小時候,弘曜和弘昱他們幾個玩得還算好的。看著就和親兄弟差不多。可生在皇家,或許注定是要心存芥蒂吧。即便是弘曜自己沒那個心思,周圍的侍從,還有八爺他們那些人,也會讓弘曜心裡不平衡。
三阿哥府邸
折子已經遞上去好幾日了,三阿哥總想著礙著一個孝字,胤礽不會為難他的。可沒想到,竟然還是惹了一鼻子灰。
三阿哥這人自打被圈禁之後,性子就有些陰沉。他腦補了很多胤礽看到這折子的表情,一時間後背涼颼颼的。
三福晉緩緩上前,扶著他坐在椅子上,「爺,您就和妾身說,這事是不是老八老九在您耳側嘀咕的。」
見三阿哥臉色難看的沒有說話,三福晉這心裡早已經有數了。
斟酌半晌,她緩緩開口道:「爺,妾身知道您心急額娘。可當年那事您不是不知道。您親自和萬歲爺請恩旨和萬歲爺自願給您恩旨,這可是兩碼子事。」
「您這折子一上去,不就是拿孝字壓人嗎?讓萬歲爺難堪了。爺,您別忘了,如今的萬歲爺可不是當年的太子殿下,需要隱忍。」
三阿哥神色沉重的看了一眼三福晉,心下也一陣懷疑,自個兒難道真的被老八他們給利用了?
八阿哥府邸
八阿哥的聲音略顯惆悵:「九弟,你說咋們是不是該收手了?老三上的那折子,還有二阿哥那邊,老二八成已經懷疑是你我動的手腳。」
九阿哥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八阿哥:「八哥,你怕什麼?該怕的是他老二才是。你說他一直把你我二人晾著,倒是老四,老十三他們春風得意。他算什麼?這不是故意讓人難堪嗎?既然他不仁,就不怪我們不義。其實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皇阿瑪當初走的也忒蹊蹺了吧。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皇阿瑪的身子每況愈下的,不就是服用丹/藥之後嗎?可那研製丹/藥的太醫,我查過了,在老二登基之後,都服毒自/盡了,一個都沒剩。你說他是不是心裡有鬼,若不是,他何須多此一舉?」
八阿哥靜默良久,聲音有些顫抖道:「你的意思是,散步這些謠言來打擊他?」
九阿哥點了點頭:「八哥你總說如今局勢已定。可其實並沒有。若是被人知道他有弒君篡/位的嫌疑,他這皇位,可不穩固。」
八阿哥卻是有幾分慌張:「如今天下已定,你真的覺著光憑這些流言就能夠攻擊到他?何況,你我手中可沒有證據。」
九阿哥呵呵一笑,「證據?要什麼證據?他若不是做賊心虛,也不會殺了那麼多人。」
正說著呢,八福晉走了進來:「就是,要什麼證據?反正現在已經是生不如死了,不如拚死一搏。」
「天下百姓皆以為他這皇位來的名正言順,理當繼承大統。可若是知道那些篡/位的流言,你說會怎麼樣呢?」
說完,八福晉似笑非笑的看著九阿哥,一字一頓道:「九弟可曾記得,先帝在時格外重視弘皙阿哥。甚至帶弘皙阿哥同住暢春園。當時,眾人都在揣測,先帝爺有立弘皙阿哥為皇太孫的可能。如今,若是能在這上面在做做文章,即便最後不成功,也定可以讓那老二措手不及。」
其實八福晉真正打的主意是,讓胤礽失去他最心愛的女人。這麼多年,她算是看出來了,現在這位聖眷優渥的皇貴妃娘娘,在胤礽心目中可不是鬧著玩的。
憑什麼當初她還是被先帝爺親自冊封的八福晉,而那李佳氏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格格,現在卻過得如此天差地別。
上一次,胤礽還讓這李佳氏訓導她。
雖然最後是太皇太后身邊的嬤嬤插手此事,可八福晉可不會念這份情。在她看來,這是李佳氏對她的憐憫和不屑。
這種屬於高位者的施捨,她心裡怎麼能夠平衡。
乾清宮
胤礽自打登基以來,可從未對自己這幾個兄弟有任何的放鬆。
當初深受皇阿瑪的猜忌,索額圖早已經在暗中籌劃了一個組織,那便是粘桿處。索額圖負責招募江湖武功高手,訓練家丁隊伍,這支隊伍的任務便是四處刺探情報,剷除異己。
對於這粘桿處,胤礽其實是有自己的想法的。當初被圈禁在上駟院的時候,粘桿處雖然名義上是他掌控,可實際上卻被索額圖控制。即便是他如今登基了,這粘桿處也還是維持現狀。
胤礽其實是早已經有了打算,為了鞏固皇權,也為了酬謝黨/羽,勢必是要在內務府之下設立了」粘桿處」機構。就和如今的戶部,禮部一般。而這粘桿處到底由誰把握,胤礽心底有幾分想讓弘昱去歷練的意思。弘昱那孩子性子沉穩,去戶部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