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瑪……」
胤褆張嘴想要為自己辯解,可康熙那凌厲的目光,卻逼的他把所有想說的話都嚥了回去。
胤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上前扶著康熙往營帳中走去。
康熙心裡著實是憋了一股子郁氣,看看他的好兒子,他這還沒怎麼著呢,就暗地裡耍手段,蹦躂的這麼歡快。
他更知道,這些日子那些人早已經是背地裡稱呼胤褆為大千歲了。
大千歲!大千歲!
康熙細細嚼著這三個字,腦海中瞬間閃現出了四個字,其心可誅。
約莫真的是氣急了吧,康熙忍不住的咳嗽起來,胤礽見狀,趕忙扶著他坐在榻上,還不忘拍拍他的後背:「皇阿瑪,當下您重要的是養好身子,別為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再傷神了。」
康熙聞言,略帶揣摩的視線落在胤礽的身上。
好一會兒之後,康熙才沉聲道:「好啦,你也退下吧。這裡有梁九功照顧就好。」
說完,似是想起什麼,又道:「過幾日你便啟程回京吧,畢竟京城有你監國,朕才能夠安心。」
胤礽也不扭捏,「兒臣遵旨。只是,那兩個傳教士要不先暫且讓他們隨行侍奉,皇阿瑪覺著如何?」
「也好。」
在胤礽退出去之後,康熙對著梁九功道:「梁九功,朕讓你查的那件事現在有消息了沒?」
梁九功弓著身子,低聲道:「還請萬歲爺恕罪,奴才倒是派人去查了,只是,結果和大阿哥所說,有著很大的出入。」
「太子殿下每日除了處理政事,根本就沒有私自結交大臣,而且索額圖如今賦閒在家,朝中諸位大臣也大多持觀望態度。是以,奴才認為,太子殿下私穿龍袍一事,不過是好事者故意為之。」
「至於太子殿下寵幸宮女,夜夜笙歌,這更是無稽之談了。想來也是有人為了在這個特殊時期抹黑太子殿下,讓萬歲爺和太子殿下生了嫌隙,才這般千方百計的算計太子殿下的。」
梁九功話音剛落,只聽一陣辟里啪啦的聲響中,康熙早已經是氣急的把身側的水杯給甩在了地上。
「胤褆,真是朕的好兒子!」
康熙冷笑的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好一會兒之後,他才又道:「梁九功,傳令下去,此次征討葛爾丹,大阿哥不必隨行了。你親自著人看守他回京。」
雖然早已經是預料到康熙的盛怒,可這番話仍然是讓梁九功心底咯登一下。萬歲爺這話的意思,豈不是變相的控制大阿哥的自由了。
該不會是,萬歲爺動了圈禁大阿哥的心思吧?
「大阿哥,您看您,奴才早就和您說過,這個當口您更應該沉得住氣,這下好了,白白為太子殿下做了嫁衣了。」
明珠氣的險些跺腳,尤其是想到胤褆竟然氣勢洶洶的敢在御帳前擺主子的譜,甚至是存著窺視萬歲爺的心思,他就感覺有一種不寒而慄。
胤褆這正煩著呢,在他看來今個兒這番屈辱都是拜胤礽所賜。若不是他,他何以這麼狼狽。
若不是他帶著那什麼兩個洋鬼子來,現在是個什麼局面誰也說不准呢。
「好啦,別說了!我都夠煩的了。眼下郡王之位也沒了,這不是憑白讓那些人戳我的脊樑骨嗎?」
「不行,這次我一定要親自把葛爾丹的腦袋給砍下來,這樣或許能夠讓皇阿瑪收回成命。」
明珠點點頭,的確現在也只能夠這樣子了。
正準備開口說什麼呢,外面侍衛進來通報說,梁公公來了。
梁九功可不會不請自來,兩人都知道,怕是萬歲爺有什麼新的旨意了。
只是誰都沒有預料到,萬歲爺竟然會對大阿哥厭惡到如此地步,直接就把人給遣回去了。
而且,還親自派人看守。
送梁九功離開之後,胤褆再也忍不住了,幾乎是把帳篷內能砸的東西都給砸了。
「大阿哥,您消消氣。現在您這樣,不是更落不著好嗎?這若是不小心傳到萬歲爺的耳中,指不定又給您什麼罪名呢。」
胤褆頹敗的坐在地上:「沒想到我精心策劃那麼久,到頭來,還是讓胤礽那小子僥倖逃過了。」
「我不甘心!」
「大阿哥,您可記住了,奴才知道您心裡不快,可不管您還想做什麼,眼下都得收斂收斂。萬歲爺如今還在氣頭上,您這個時候可不能夠再往槍口上撞了。依著奴才對萬歲爺的瞭解,萬歲爺冷落您也只是一時的。萬歲爺的平衡之術可是玩的最好,若是沒了您,太子殿下那豈不是太過得意了?國不可以有二君,這誰都明白,更何況是萬歲爺呢?」
胤褆雖然魯莽了一些,可這道理他還是懂的。是以,他也只能夠強壓下心中的憋悶。
不到一夜的時間,大阿哥被萬歲爺遣送回京城的消息便傳了開來。
胤祀聞著消息的時候,突然覺著出了那麼一口惡氣。大阿哥竟然也會有今日,一直以來他都自恃身份,如今皇阿瑪不僅褫奪了他的封號,由郡王降為貝子,這比之他,又有什麼差別呢?
他都忍不住想笑出聲了。
老九可沒有老八這麼會裝,而且諸位阿哥中也屬他最毒舌,這不,正會兒這拿這事兒戳老大的脊樑骨呢。
「八哥,這可是開天闢地頭一遭啊。老大這次算是裡子面子都丟盡了。年長我們那麼多歲,如今卻只是區區一個貝子?你說這事兒傳到誰耳中,不是天大的笑話。」
老十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胤祀給兩人倒滿茶:「好啦,這事兒背地裡樂呵樂呵就成,可別真被皇阿瑪給逮住了,皇阿瑪可是最注重兄友弟恭的。」
老九卻是不以為意,猛地灌下一口茶,道:「怕什麼?就許他做,不許我們說啊!不過說真的,八哥,你說太子殿下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會親自為皇阿瑪試藥,這份孝心,倒是很讓我詫異呢。」
老十似懂非懂的咀嚼著老九這話,也覺著有些疑惑。
胤祀微微勾了勾唇角:「太子殿下有這樣的胸襟,日後咱兄弟幾個,倒也可以做個閒散王爺了。」
老九卻覺著他是在故意模糊話題,只見他湊近道:「八哥,你在我和老十面前,就別藏著掖著了。我看這事兒啊,也懸得很。皇阿瑪的猜忌之心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消除的。」
「八哥如今內務府當差,那混得可是如魚得水。若是再趁著這次征討葛爾丹撈個軍功,那回去,誰還敢小瞧了八哥去呢?到時候,良嬪娘娘說不准也能夠憑著八哥母憑子貴,晉陞妃位。」
胤祀故作深沉的笑了笑,對著老九道:「八哥就借你吉言了,只是,有些事情,還是得看皇阿瑪的意思。否則,稍有不慎,滿盤皆輸。這可不是你我能夠承擔的。」
見胤祀如此不著痕跡的做了回應,老九哪裡會不懂他的意思,笑著敬了胤祀一杯。
老十見兩人這般默契,摸了摸腦袋:「哎,八哥,九哥,你們方才在打什麼啞謎呢?搞得我都糊里糊塗的。」
兩人聞言,對視一眼,再次露出了默契的笑容。
延禧宮
惠妃雖然知道自個兒寶貝兒子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可他竟然敢在這個時候覬覦皇位,甚至還不惜編造那些流言蜚語來離間太子殿下和萬歲爺,這,實在是讓惠妃覺著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了。
她也不是沒勸過,甚至是差人給哥哥捎信兒,讓他在旁盯著點兒胤褆。
可結果倒好,愣是被萬歲爺奪了郡王,降為貝子。還褫奪了封號。
或許真的是應了那句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個消息惠妃還沒怎麼能夠消化的了呢,她又接到消息說,胤褆被萬歲爺直接遣送回京了。
侍奉萬歲爺這麼多年,惠妃深深地瞭解萬歲爺的脾性。這樣絲毫都不給胤褆留面子,想來是氣急了。
余嬤嬤也微微皺起了眉頭:「主子,您眼下就是再急也沒用啊。倒不如等大阿哥回京之後,您再從長計議。」
惠妃覺著自己上輩子真的是欠這混小子的,這輩子來向她討債來了。
緊緊的攥著手中的帕子,惠妃一臉愁悶道:「他走之前我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太心急了,凡事給自己留些分寸。可現在倒好,弄得一身狼狽。這讓我在後宮顏面何存?」
「若是萬歲爺因著這事兒遷怒於我,這更是百口莫辯了。」
余嬤嬤多少也瞭解主子的這些忐忑,可是這次大阿哥捅的這簍子,實在是太大了。這根本就是和太子殿下撕破了臉面。
「余嬤嬤,我若是沒記錯的話,毓慶宮那邊那李佳氏一直都頗得太子殿下的恩寵,要不這樣,你去庫房拿些東西,往李側福晉那裡走一趟,怎麼樣?」
余嬤嬤道:「主子既然是存了討好李側福晉的意思,倒不如此事交給繼福晉張佳氏去辦。一來不會失了規矩,二來妯娌之間走動,也少招惹些流言蜚語。」
惠妃想了想,也是,她一個主子娘娘,若是她親自出手,怕是有些不合適。
此刻她真的恨不得把胤褆這混小子痛揍一頓,看他還敢不敢這麼不知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