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酒兒香……稻田花裡醉,人生苦短極難樂,不如逍遙遊人間!哈哈哈……」
一道半瘋半癲的聲音,從道路一旁的草叢中傳來。引起了南宮月凡、月弒夜、無崖子、炎晉、安寶的注意。連花花、綠綠都扭過頭,訓著這道聲音的方向看去。
破爛不堪地衣衫,打著無數補丁的衣服上,五彩斑斕的樣子。花白的鬍子,花白的眉毛,看起來就先是某部電視劇裡的洪七公模樣。尤其是腰間的那個葫蘆,不裝酒,不裝銀,只是裝著滿滿的丹藥。
即使沒有開蓋子,都可以聞見一股濃郁的藥香味飄散出來。
月弒夜愣住了,南宮月凡也愣住了。他們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見藥老!
「師傅?你怎麼在這裡?」
「對啊,師傅,你這是……」
月弒夜和南宮月凡雙雙發出驚歎,不知道才幾日不見,藥老竟然已經如此瘋癲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總是感覺到這個藥老的精神有些不太正常,說不上清風淡雅,也說不上苦大仇深。有的只是各種糾結,各種矛盾的哭笑不得……
「你們怎麼在這裡?這裡可是最偏僻的小道了……我以為等上一百年,也不會有人問津呢!哈哈哈……看來世事果然難料啊!」藥老蒼白地笑著,一臉的無奈。
「師傅,你是不是看見師母了?」南宮月凡微微挑眉,有些疑竇地看著藥老。
月弒夜扭頭看了看南宮月凡,又回頭去看藥老,笑著說道:「師傅啊,你突然就跟我爹爹辭行,我還以為你已經不打算再當我的師傅了,原來是自己不如意,來了這裡躲避世人了?」
無崖子幽幽上前,對著藥老恭敬地一拜,尊崇地說道:「您是月凡和弒夜的師傅,我是他們的朋友,所以也尊稱您為一聲師傅,無崖子這廂有禮了。」
「無崖子?無崖子!你就是無崖子?竟然……竟然長得這麼大了?」藥老忽地像是被無崖子提醒了什麼,猛地回過神來。一臉訝異地看著無崖子,一雙松垂的老眼,閃而亮地盯著無崖子看。
見到藥老對無崖子驚訝的程度,月弒夜還以為他是像其他無崖子的粉絲一樣。卻在後面一句,「長得這麼大了」,頓時恍然,這個藥老是看過無崖子的,而且還是無崖子小的時候。
南宮月凡、月弒夜、炎晉、安寶幾人都面面相覷,一臉的不解。只有無崖子卻是俊眉一揚,像是明白過來了什麼一樣,對著藥老不確定地開口說道:「您是……莫問何?」
聽見無崖子直接說出了自己師傅的名字,南宮月凡登時就呆愣在了原處。
「你……你是為何知道我的師傅的名諱的?」南宮月凡出聲,眉宇緊鎖起來。
聽見無崖子說出師傅名諱的口吻那麼嚴肅,似乎是跟他有深仇大恨。心下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師傅他就是當年來到了紫月族找我父皇比試,說要跟我父皇比試一番《靈石鑒定圖譜》上的內功心法,結果將我父皇重傷之後竟然就逃了!簡直就是……就是我的殺父仇人!」
無崖子的話一出口,所有人的表情皆是一愣……
「哈哈哈……殺父仇人,對,是殺父仇人!可是,那又如何?你們剛剛殺了的人,還是我的兒子,我的親生骨肉呢……哈哈哈……」
藥老說著話,將自己倚靠著的酒罈子一掌拍開封口。瀟灑豪飲,直喝得酒水「嘩啦啦」地流滿了藥老一臉。
那花白的鬍子,花白的眉須,統統沾上了瓊漿玉液,醉意朦朧地顫抖著。也不知道是因為跟著醉了,還是因為藥老激動得無法停止自己的顫抖……
「師傅,你說的是真的?那個搶奪《靈石鑒定圖譜》的神箭手——莫飛雲,真的就是您的,您的,兒子?」南宮月凡無法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
那個令人恨之入骨的神箭手,差點害死月弒夜的神箭手,竟然就是從小培養自己,愛護自己的師傅的親生兒子?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自己的師傅又會如何對自己?逐出師門?殺了自己報仇?種種猜測,都被藥老荒唐的笑聲打斷。
「哈哈哈……當然是真的!有其父必有其子!當初,我便是執迷於天下第一,想要至高無上的武學,想要學《靈石鑒定圖譜》,所以千里迢迢去了紫月族,找到無崖子的父親,沈岳山比武,我要求,要是他輸了,就要將《靈石鑒定圖譜》交給我!」
藥老斷斷續續地開口,聲音裡半醉半醒,說的像是自己的事情,又像是與自己無關的事情。聽著令人云裡霧裡,只能從藥老悲慼的眼眸中,看出話語的真假。
無崖子此刻已經是狠戾了眸色,一雙紫瞳漸漸迸射出凌厲的眸光。他唇線緊繃,臉色鐵青。一手握成拳頭,捏得指節骨頭泛白。一手扶著自己的佩劍劍柄,似乎隨時準備拔刀而出。為自己的父親報仇雪恨。
月弒夜看著無崖子的憤恨,藥老的哀傷,南宮月凡的糾結,生怕這件事牽扯下去,還會越來越離奇。越來越離經叛道,令人咋舌。不由地微微的凝眉,不露聲色挪了挪了腳步,蹲下身子去了藥老的身邊。
「師傅,要是你不想為你兒子報仇的話,不如就此作罷,畢竟冤冤相報何時了?也免得大家徒增傷感,傷了師徒之情……」月弒夜首先開口,算是主動提出了和解。
只是,現如今並不是她一句和解就可以和解的了。無崖子的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南宮月凡和無崖子殺了藥老的兒子之仇,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也是不共戴天。顯然,已經是冤冤相報何時了。
「作罷?天意不作罷啊!哈哈哈……」藥老朗聲笑著,繼續舉著酒罈子,猛力往自己的口中倒酒。
只是那酒水,多半是灑在了外面,根本沒有辦法被藥老對準嘴巴。白白浪費了一罈子陳年好酒。
「那你現在攔路在這裡,到底是準備做什麼?」無崖子愁眉似鎖難開,幽深地紫瞳微微一瞇,眼眸中迸射出一絲恨意。
「哈哈哈……老夫是來問問,你們準備如何?反正老夫如今是累了……」藥老繼續倚老賣老的樣子,倚靠在酒罈子上,幽幽地笑著。那閉目養神的樣子,確實和他兒子莫飛雲有幾分神似。
「我準備讓你付出代價,嘗嘗當年,我自小失去父愛的痛苦!」無崖子眼眸森然一瞪,少有的駭人氣勢。
連月弒夜也沒有想過,這個沈大哥還會有如此凌厲的一面。或許,往昔那溫潤如風的面容,只是他的偽裝。暗藏在那面容之下的,是他千瘡百孔的心,還有揮之不去的童年陰影。
「沈大哥……」月弒夜低聲開口。
剛想要勸說幾句,卻被南宮月凡伸手將月弒夜拉住。低聲在月弒夜的耳邊耳語著說道:「現在是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解決了比一直拖下去要強,不管如何,我們拭目以待便是了。」
聽南宮月凡的話也有幾分道理。月弒夜便點點頭,拉著自己的綠綠,抱著無崖子的花花,靠著南宮月凡,坐去了樹蔭之下。連炎晉和安寶都站到了後方,讓無崖子和藥老二人決絕他們的問題再說。
藥老感覺到四周十分安靜,這才微微抬了眼眸,松垂的眼皮子似睜非睜。等到看見藥老站起身子來,許久不見的身形,竟然略微佝僂得令人心疼。不知道是被什麼刺激得如此。
對於藥老的蒼蒼白髮,無崖子完全無視。
他「嘩」地一聲,長劍出鞘,向著藥老的面前怒聲說道:「當年,便是你找我的父親比試,將我的父親重傷,他在床榻之上將養了半月越發嚴重,如今我發現他便已經是屍骨一具,你要為出付大半責任!」
藥老微微挑眉,垂下來的眼皮子,艱難地抬起,好不容易看清楚了面前高出他兩個頭的無崖子。他也完全無視無崖子手中鋒利的長劍,未曾後退一步的樣子。盡量筆直地迎著無崖子的長劍挺立著。
沉默了一會兒,他幽幽開口道:「當初我打敗你父親之後,他不肯交出《靈石鑒定圖譜》我便日夜跟蹤,結果讓我發現了他來到皓月國,最後他是怎麼死的我就不知道了,只是知道,他的《靈石鑒定圖譜》不在身上,想必應該在你的身上。」
「你是說,你不知道我父親如何死的?你當年將他打得五臟六腑都受損,你認為他還能怎麼死?」無崖子認定莫問何是在狡辯,登時就被莫問何的話語激怒。
長劍抖動發出一陣陣的劍鳴。幾乎就要比劃到藥老的脖頸間。亮白的劍光映襯著他白花花的鬍子,越發的刺目耀眼。秋風微微撩動二人的衣袍下擺,卻無法動搖二人互相對視的目光。除了風聲,別無其他的寂寥……
「你說是,便是吧!那我兒子也是死在你的手中,可對?」莫問何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