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一個機會擺在我眼前,我沒有珍惜,等到失去之後,才——李海心中閃過熟悉的台詞,不過他並不覺得追悔莫及。其實,他之所以一直沒有深入地涉足基金會那些事,也正是因為內心的顧慮,他的志向,真的不在這方面。或者,準確點說,他骨子裡想要過的,還是輕鬆自由的生活,而不想整天勾心鬥角,爭來搶去。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許多事,他心裡並不是那麼歡迎的。「與天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這樣的豪邁氣概,不是所有人都具備的。
所以,一瞬間的驚詫之後,他甚至沒有說什麼「我只想輔助程先生」之類的話,那說的不是他的心意,而是他的分寸。李海只是點頭:「是,我只是基金會的法律顧問,以後也不想當基金會的總裁。」
程老爺子似乎笑了笑,看了程衛國一眼,程衛國鼻觀口口觀心,好像個泥菩薩。老爺子又道:「看樣子,當官你也不喜歡了。那,做生意和做律師這兩個呢,你選哪個?」
李海嘴角有點抽抽,他哪裡是喜歡做生意?要不是為了積累錢神的神力,他吃飽了撐得去雲南搞翡翠生意,又是吃飽了撐的去搞自己的珠寶首飾店!無奈之下,索性實話實說:「我需要錢,這個,叫財務自由,倒不是真的那麼喜歡做生意。」
顯然,老爺子對於年輕人的思維方式,並不陌生,嘿了一聲,道:「是啊,現在什麼都講錢,有好多人,做官,當兵,教書,全都是為了錢,反而好好做生意的,很多卻賺不到錢。嘿!」
李海很想跟著吐槽,不過理智還是告訴他,這麼寶貴的時間,不是給他用來幹這個的。而且,從另一方面來說,這個什麼都用錢來衡量的時代,就是所謂屬於錢神的時代,對於他來說何嘗不是如魚得水?作為另類的「既得利益者」,對於這樣的社會現狀,李海的心情很複雜,很複雜!
好在,老爺子也沒有興趣繼續吐槽,停了一會,才道:「伍豪在之江,搞得很不錯,不過爭議也很大。前陣子,咱們的意見有點變化,想要用之江做個試點,所以接手過來,想不到出了大亂子,在這個過程中,你是有功的!現在,這個試點還是要搞,你不想挑這個擔子,那就繼續讓衛國擔著,你當你的法律顧問,當你的律師,幫著衛國他們,好好搞這個試點。放手去做,只要我在,保證上面的風向影響不到你們那裡!」
什麼跟什麼啊!李海迷迷糊糊的,什麼試點,什麼風向,老爺子能不能說得清楚一點?他想要多問兩句,卻被程衛國的眼神給止住了,只好憋著一肚子的疑問,跟著程衛國點頭稱是。話說到這裡,老爺子似乎也沒了興致,揮了揮手:「衛國留一下。」
李海知道這是下逐客令了,便站起來鞠躬告辭,有人領著他出去。等到他走了,老爺子才拿出一張紙來,遞給程衛國:「你看看吧。」臉上的表情很有些怪異的樣子,好像想笑,又憋著。
程衛國大感好奇,接過來一看,頓時也是和老爹一樣的表情,父子倆對望一眼,終於都大笑起來,程衛國喘著氣道:「爸,這個要是被趙將軍知道了,不知道是什麼表情?」
程老爺子笑了兩聲,搖了搖頭:「事關重大,不能洩露,還是暫時別讓他知道的好,反正不出意外,也就一年的時間。你回之江去,也別漏了風聲,違反了紀律,我可不饒你!」
程衛國立即收起了笑容,立正道:「是!爸,那我走了?弟弟那邊——」
提起這個小兒子,程老爺子露出一絲無奈:「讓他出國去玩一陣子吧,這小子,整天就不幹正事!」
李海在外面等了一會,見到程衛國出來,倆人一塊上了車,李海迫不及待地問:「程先生,老爺子說的,什麼試點,指什麼?」
程衛國看了看李海:「你說指什麼?還能指什麼?基金會唄!不過,既然你都不肯當這個總裁了,還非得勞動我跑到之江去,就別想我對你有問必答了,安心當你的法律顧問吧。」
李海無語,程衛國這話說的,居然對自己有怨氣?看來這對於他來說,是個解套的機會啊,只是自己不給力,拒絕了接手基金會,所以他還得再度前往之江。行,你不說,我就不問了,反正自己的真實心願,也不是想當個黑老大不是?話說基金會這陣子穩定下來了,要發展壯大,確實事情越來越多,程衛國這個甩手掌櫃,眼看著也是當不下去了,屬於基金會的核心機構,也是時候組建起來了。
把話題轉到這方面,程衛國卻還是不答,反而用很詭異的眼光不停地打量他,讓李海有種很不妙的感覺,那就像是自己已經中了什麼圈套,旁人都知道了,卻偏偏瞞著自己,不告訴自己,等著看好戲一樣!
李海有點惱火了,扭頭閉嘴,程衛國才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得意忘形了,不過這個世界真是太奇妙,小說裡的情節都沒這麼離奇啊!他好容易收斂了,才道:「回去之後,大家一起把這個核心機構搭建起來,李海你也要參與,可不准撂挑子,我可以負責地告訴你,基金會這段經歷,對你很重要!等核心機構建立起來,日常事務你就不用管了,安心去念你的書就是——不過李海,我建議你,認真考慮一下,以後的路該怎麼走,讀法律,也未必就一定要當律師,你有這個能力,進入社科院,或者政研室,都可以起到更大的作用。」
社科院?政研室?李海還真沒想過這方面的問題,聽上去似乎很牛啊!不過,反正還有兩年呢,那就走著瞧吧。
出了八道崗,李海才打開了手機,一看這崗哨還真不錯,幫著他把手機給充了電了。開機,十幾個未接電話,全是區海田和王郡梅打來的,顯然是急得團團轉了,這約好了時間,李海又不知上哪去了,也由不得他們不著急!
還沒等他打過去呢,區海田又打過來了,他剛一接通,那邊就是近乎崩潰地嚎叫:「老大,李老大!你到哪裡去了啊,恆久公司這邊已經說了,我們遲到了,是對他們的不尊重,取消約定的會面,並且要把咱們公司的客戶等級再降低一級!完了,都完了啊!」
電話裡傳來女生的呵斥,好像是恆久公司的工作人員,還有王郡梅在和對方理論。李海正要回答,電話裡又有提示音,有電話切進來了,他讓區海田先等著,接通了那邊的電話。
「李部長,在哪忙呢?怎麼約好了都不出現?」電話那頭居然是楊明,幸災樂禍的意味濃的,似乎隔著手機都能看到他眉飛色舞的表情。「托你的福啊,我倒是跟你前後腳,都從局子裡放出來了,都沒怎麼睡呢,就趕到公司來恭迎你的大駕,怎麼你卻不見蹤影呢?不會是害怕了吧?哎呀,當初在雲南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膽子很大,很肥啊!」
顯然這傢伙純粹是來刷仇恨度的!李海二話不說就把電話給掐了,根本不給他繼續囉嗦的機會,然後又告訴區海田自己馬上就到,至於具體什麼時候能到——對於京城的早高峰的交通狀況,他也沒法估計。
那邊區海田好容易打通了李海的電話,話都沒說完,什麼指示都沒有,就被李海掛了電話,也是發傻,難道李海根本就不在乎被恆久公司制裁,甚至是故意的?那你早早把責任推卸了不就完事了,讓鑽石部來和恆久公司交涉就是了,何必又扛下來?好在,人總算是找到了,區海田放心大半,至於這次的公事到底搞不搞得定,區海田還真沒當多大的事,他只是緊跟李海而已。
王郡梅一頭汗地跑過來,聽說李海的電話打通了,卻沒有明確指示,甚至沒說什麼時候能趕來,她立馬就爆發了:「李部長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可不是在坑我們鑽石部,坑之江明海公司,而是在坑他自己!是他自己要挑下這個擔子,要負這個責的,現在來玩臨陣脫逃,這簡直就是不可理喻!我都已經好話說盡,讓對方同意推遲十五分鐘了,他可倒好,一大早電話關機,人影不見!」
她揮舞著手臂,滿腔怒火和剛才被恆久公司冷遇的憤懣,全都噴了出來,要是李海現在站在他的面前,搞不好都能被她的吐沫星子淹死!
放下電話,看著電腦屏幕,楊明看著接待室裡的亂象,樂得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該!哈哈哈,李海這混蛋,我還以為他有多大能耐呢,居然臨陣脫逃了!哎我說,姐,這小子要是不來,我不就少了個當面奚落他的好機會了嗎?要不,你親自給他打電話叫他來,先給他個希望,然後我再狠狠把他打進深淵,真想看到那小子的臉色啊!」他這口氣憋了也夠久了,剛才看到區海田給李海打通了電話,他就趕著也打過去奚落李海一通,這已經不是什麼自尊心和維護地位的問題,純粹是小孩子慪氣一樣,他就是要看到李海吃癟,看到李海倒霉,把當初李海藐視自己的氣都給出了,心才平!
為此,他都不惜讓人把監控前台的信號接到這裡來,多看幾眼都是好的。
坐在他身後的,便是楊明的姐姐,恆久公司總經理助理,楊恩惠!稱得上端莊的臉上,露出的是溺愛的笑:「好好,要怎麼收拾那混蛋都行,姐姐還不都是為了給你出氣?我這就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