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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這衣裳太難撕 文 / 紅粟

    第二百四十六章這衣裳太難撕

    在滿院子人驚詫疑惑的眼神中,邱晨恍若未覺地衝到大門口四五步處,又猛地頓住了腳步。舒愨鵡琻

    不對,不對,若真是秦錚,他只說來求醫……可沒說來向誰求醫!

    據說,穆老頭兒可不止功夫好,一手醫術……乃至毒術都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穆老頭兒既然是秦錚的師傅,那麼,求醫說不定是來人家拜會師傅的借口托詞吶!

    再說了,若是真的病重傷重,也不會這麼大老遠的乘坐馬車顛簸而來,到了門口還這麼沉得住氣等著……

    好啦,人家求醫的都能這麼沉得住氣,她又著的哪門子急!

    拍了拍腦門兒,邱晨收了一臉急色,轉回身,神色淡然地吩咐著趙九:「去跟穆老爺子通報一聲吧!」

    低下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飾打扮,挑挑眉道:「我這一身衣裳不便見客……你去跟穆老爺子通報了,老爺子沒有別的交待,你就去把人先請進客廳裡,奉茶奉點心好好伺候著,我去換身衣裳就來。」

    趙九滿臉愕然,一腦門子霧水,卻仍舊很快地答應著去南倒座尋穆老爺子通報去了。

    邱晨轉回頭才看見滿院子人的驚疑,笑著揮揮手道:「沒事,沒事,我聽差了……」又走過去專門跟劉氏說了幾句,這才慢條斯理地轉回後院去了。

    回到後院,她也不急著洗梳,只一把扯下口罩和頭巾,在次間的榻上坐了,默默地出起神來。

    「夫人……」玉鳳從外邊跟了進來,見邱晨的情形遲疑地呼喚著。

    邱晨晃過神,抬手揮揮,示意自己無事,安排玉鳳準備水,去了耳房洗臉,出來之後在妝台前坐了,由著玉鳳將他的頭髮打散了,慢慢地梳通了,又仔仔細細地盤了個簡單的髮髻。

    邱晨從妝奩盒子隨手取了一支黃玉菊花簪,遞給玉鳳攢在發間……目光凝注在鏡中,鏡中人容貌依舊年輕,皮膚也白皙光滑,但一雙眼睛卻隱含了太多情緒、太多隱忍……

    苦笑著搖搖頭,她早已經失了年輕衝動之心,雖是不打算就這麼守一輩子,但卻不會因為某些外在的東西而做出什麼衝動之事。在現代,她能夠守得住一顆心,到了這個規矩多多、藩籬重重的時代,她更不會衝動誤事。

    微微一笑,神色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平靜淡然。

    邱晨親自去衣櫃裡挑選了一條荷香色繡了暗紋菊花的通臂襖子穿了,接了玉鳳遞過來的一塊碧色如意佩戴在腰間。就聽得門外月桂稟報,前院客人已經請進客廳裡奉茶。

    邱晨對玉鳳點點頭,略略整了整衣袖,慢慢出了屋門,一路往前院去了。

    一進院的人們仍舊在幹著活,可就像一步歡喜喧鬧的電影突然斷了音頻,成了默片,整個院子裡的人都安靜無聲地低頭忙碌著,就連之前看起來好爽快意的動作也帶出了幾分小心翼翼來。

    邱晨站在屋角的穿廊裡微微皺著眉,看著安靜的幾乎沒有聲音的忙碌的人們,頓了片刻,方才重新提步走進一進院。

    走出穿廊,看到正屋門口兩側挺立如槍的六名護衛,邱晨一下子找到了讓院子裡人們變得小心安靜的緣故。

    眉頭平展開來,邱晨的臉色卻倏然冷了下來。

    這裡還是她的家,不過是個普通的稍稍富裕的農家院落,要的就是活潑潑的生氣和歡喜安穩的日子,這些人這是要做什麼?

    一轉眼,邱晨看到劉老太太和二嫂趙氏也離開了廊簷,挪到了倒座牆根下,帶著一群小子丫頭默無聲息地挑選著豆粒兒……九月的天氣本就有了些涼意,坐在正屋廊簷下,曬著太陽挑豆子,暖和熱鬧,這會兒,一群老弱婦孺瑟縮在倒座房的背陰裡,簷下的風吹拂著劉氏鬢角的白髮,瑟瑟的……邱晨不由紅了眼睛。

    這還是她家,這是她的母親和二嫂,還有她和家人的孩子們……就需要為了某人退讓委屈到如此地步?就被人輕賤到如此地步?

    不能急!不能嚇到老人和孩子們!

    邱晨努力做了幾個深呼吸,壓下滿心翻湧的情緒,掛上一臉的笑意,逕直從廊簷下走出去,走到正在洗蘿蔔的大興家身邊,笑道:「咱們收到蘿蔔多,今兒再趕也做不完,也讓大傢伙兒歇會兒。」

    大興家的笑著點頭應了,之後又覺得自己態度過於粗略,連忙又起身曲膝行禮,被邱晨伸手按下,笑道:「你這忙著呢,這會兒這麼禮數周到做什麼……就這一小堆,洗完了,今兒就停手吧,大傢伙兒歇一歇,收拾收拾,也就該做晚飯了。」

    大興家的看著院子裡幾乎堆成山的蘿蔔白菜,笑著道:「夫人,做晚飯天色還早呢……再說,這活兒也不累人,這些鮮菜擱不住,還是盡快……」

    邱晨笑著道:「你們不累,老太太那麼大年齡可撐不住。你們在這裡熱熱鬧鬧的,老太太就在屋裡坐不住,就要過來跟你們說話湊熱鬧……蘿蔔白菜的拿個草苫子苫住就成,一兩天也壞不了。……要是累壞了老太太和我二嫂子,我可就唯你們是問啦……」

    她這麼連說帶笑的一番話說出來,別說大興家的幾個,就連倒座屋簷下的劉氏和趙氏也都跟著笑起來。

    邱晨就在一片笑聲裡穿過院子,來到劉老太太身邊,伸手給老太太捶著肩膀肩背,一邊兒笑著道:「娘,您這是要把咱們家的豆子一回挑完啊?」

    大興家的這會兒也看出來了,連忙拿圍裙擦著手湊過來,連連給劉老太太曲膝行禮道:「老太太也憐憫憐憫我們,若是您累壞了,夫人可是要拿我們問罪了……」

    劉老太太笑的撐不住,抬著手想要止住大興家的,卻笑的說不出話來。邱晨連忙俯身給她順著氣兒,一邊示意給玉鳳:「還不把你娘扶起來,這要是招的老太太笑岔了氣兒,可現找著挨罰吶!」

    玉鳳連忙忍了笑,上前把大興家的扶起來,娘兒倆一起給劉老太太曲膝行禮,卻是真的不敢再逗什麼趣兒了。

    等劉老太太止了笑,緩過勁兒來,邱晨連勸帶說的讓孩子們拱衛著劉老太太和趙氏一起回了後院,又吩咐趙九把大量的白菜蘿蔔挪到廚房窗外堆好,苫了草苫子,這才略整了整衣衫,神態淡然,不慌不忙地朝著正屋走去。

    走到正屋門口,一身黑衣的秦義秦孝趨前一步躬身請安,邱晨擺擺手,道:「二位不必多禮……不知侯爺這會兒方不方便?」

    秦義已經直了身,聽到邱晨詢問,微微一怔,又微微躬了身道:「回夫人,穆老爺子和楊老爺子在屋裡跟侯爺說話……夫人請進!」

    旁邊的秦孝幾個都垂著頭掩去一臉的異色……當初,侯爺在這裡住了幾個月,除開最初幾次,以後夫人再來,哪用通秉過,不都是直接掀簾子進門的?這次回來,怎麼突然變得生疏了?

    秦禮秦勇這會兒沒有得令,自然還是林家孩子的教頭,就在廚房門口洗剝上午獵回來的野味兒呢,手裡做這活兒,也時刻關注著這邊的動靜。這會兒,看到秦孝幾個看過來的詢問目光也是一臉茫然……之前在安陽府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會兒怎麼有些不對勁了?

    邱晨對各種眼色觀望都只做不知,也沒心思理會,隨著秦義掀起的門簾,微微一低頭,走進了正屋。

    進屋,抬頭,就看到穆老爺子和楊老爺子分左右居於上座,秦錚倒是陪坐在下邊的椅子上……微微一怔之後,心頭那股子隱抑的怒氣竟是一散。腦子裡也飛速地打著轉轉,瞧這樣子,能對楊老爺子尊敬有加,總不至於縱護衛嚇唬院子裡的婦孺……院子裡剛剛那副安安靜靜小心翼翼地樣子,只怕也是家裡人等見了秦義等人不自覺地畏懼害怕所致。

    也是,這些人都是跟著秦錚戰場上拚殺過來的,真正歷經百戰沙場的人,身上自有一股凜冽煞氣,又是這樣嚴肅不苟的樣子……也難怪那些婦孺孩子們害怕。

    「丫頭過來了?快來,快來,我聽說你曾經教過小文子縫合傷口之法?快來跟老漢我詳細說說……」穆老頭兒一見邱晨立刻眼睛一亮,招著手就召喚上了。

    邱晨暗暗歎了口氣,垂了眼皮上前幾步,先恭恭敬敬地朝秦錚屈了屈膝行過禮,眼睛看著對面的秦錚也起身回了半禮,她也不等他說什麼,逕直轉了身,走到穆老爺子面前,放鬆地曲曲膝道:「穆老伯你這也太說風就是雨了,那縫合傷口要這麼著可沒法跟你說……其實吧,也就跟縫衣裳差不多,都是用針線縫起來。」

    「你個丫頭又調皮了!」穆老頭笑嘻嘻地斥責一句,卻並不真的生氣,眼珠兒一轉,逕直起身扯了邱晨就往外走,「那幾個小子正在給給羊剝皮呢,走走,咱就藉著那羊皮用一用,你縫給我看看!」

    「噯,老伯,你且等等……」邱晨被拉著根本身不由己地往外走,想要抽回自己的胳膊根本不能,只能開口勸說著

    秦錚上前一步,攔在兩人身前,伸手徑直點向穆老頭的肩頭,那穆老頭身形不動,另一隻手卻飛快地迎上來,擋住秦錚點來的手指……雖說就在邱晨眼皮子底下,她卻一點兒沒看清,一陣眼花繚亂加滿心驚恐忐忑間,只覺得眼前手影晃動,秦錚跟穆老頭已經過了好幾招。

    一股大力突然拉扯著她的胳膊一拖一甩,她整個人已經凌空而起,心臟忽地提起來的同時,腳已經落了地,穩住神才發現,她已經被穆老頭拉到了屋門口,卻把擋在前頭的秦錚甩在了身後。

    「哼,這兩三年,你的功夫真是一點兒沒長進!」穆老頭冷哼著丟下一句,拉著邱晨就要往外走。

    邱晨這回卻猛地一抽胳膊,竟讓她掙脫了出來,「穆老伯,連生身上帶著傷吶,你好胳膊好腿兒的,也好意思說他的功夫沒長進!」

    毫不加考慮的一句話出口,邱晨也不等穆老頭回話,轉身走到秦錚跟前,伸手一把就去扯他的衣襟:「你的傷怎樣?有沒有掙開?」

    秦錚垂著頭,一張臉驀地漲的赤紅如血,看著在自己衣襟上費力著急的婦人,眼神卻突然變得柔如春水,嘴角也不可控制地揚了起來。

    「哎,這衣服……你的傷到底要不要緊?快讓我看看!」邱晨還在跟秦錚的衣服較勁兒……她在電視電影中看多的鏡頭,那衣裳不是一扯就破的嗎,這人的衣裳咋就這麼結實吶?

    一隻大手按在她的手上,將她的手緊緊地按在自己胸口,微醺的男子聲音就在頭頂:「我沒事,別擔心!」

    「我能不擔心嗎?你說你,在北疆受傷也罷了,回個京城也能傷上好幾回……你不是身經百戰威武無雙的將軍侯爺麼……」邱晨急切地數落著,抬頭,卻一下地跌進一雙黑沉沉溢滿了歡喜溫柔的眸子裡。

    這雙眸子不同於一貫的深邃不可測,喜怒不辨,這會兒,這一雙眼睛中的神情簡直如孩子般的淺顯明白純粹,歡喜滿的流溢出來的,溢了滿臉滿身,歡喜之後就是深沉的幾乎能將人淹沒窒息的溫柔……

    邱晨心臟猛地跳起來,擂鼓一樣,只覺得胸腔彷彿擱不開它,要一下子蹦出來似的,整個人也彷彿一下子被施了定身咒,就這麼站在他身前,手被他捂在胸口,隔著不算厚的棉衣,清晰地感受著他堅實的胸膛的體溫,還有他胸膛中同樣如擂鼓般的心跳,兩人的心跳一起猛跳著,她腦子裡空白一片,也分不清哪個是哪個,彷彿就這樣混在了一處跳到了一起。

    「咳咳……」一陣猛咳從堂上傳下來的。

    那是楊老爺子提醒的咳聲。

    邱晨一個激靈,腦子卻彷彿沉溺在那一片令人眩暈的所在不願意醒來。

    「哎,你個丫頭笨的,這麼半天都沒看到傷口……哎,老漢也來看看……」穆老頭兒明顯隱忍著笑意的聲音也混進來,隨著聲音過來的,就是一雙手伸過來,揪著秦錚直接按到一張椅子上,幾乎是下一秒,嗤的一聲,秦錚身上的錦袍就被撕成了兩片,進而又是幾聲嗤嗤的絲帛破裂之聲,秦錚的胸膛片刻就坦承在了空氣中。

    「嘶……你這臭小子,老頭子我不盯著你,你就是這麼糟蹋自己個兒的?」穆老頭吸了口冷氣,隨即抬手一巴掌拍在秦錚的腦門兒上,暴跳著喝罵起來。

    邱晨半清醒半明白地,聽到這話也立刻走上前去,毫不客氣地扯起秦錚的衣襟,目光首先落在他的左肩上,她很熟悉的那道疤痕宛如一條小蜈蚣趴在肩頭,已經從深紅色變成了淡紅色,疤痕也平復了許多。這都說明這條疤痕的損傷正在逐漸修復。

    她的目光一掃之下,就繼續下移……秦禮說過,他進京後傷在了脅下……坐立的姿勢看膝下並不方便,邱晨頭都沒抬,看都沒看秦錚一眼,左首一抬,推著秦錚的肩膀,直把他推得上身往後仰躺下去,另一隻手,扒著衣襟直接看到脅下……這個時代的褲腰腰頭很高,邱晨直接扒開白色的褲腰……一扒之下才知道,腰頭下同樣白色的竟是包紮傷口的白布!

    「你身上的傷……」邱晨拉著秦錚起身,拖著他往屋裡就走。

    楊連成老爺子鐵青著臉,抬手就要阻止,卻被穆老頭拍著肩膀擋住,「噯,老弟,你別急,別急,丫頭懂醫術,這是給那小子看傷勢呢……咳咳,你在這裡坐坐,老哥哥也跟進去看看……」

    一聽這話,楊老爺子臉色才稍稍緩了一下,不等穆老頭邁步,當先往屋裡走去,「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我還不知道,

    那閨女啥時候學的醫術……咳咳……」

    「我說老弟啊,你今兒怎麼老咳嗽啊,要不,老哥我先給你把把脈,看看是不是傷了風,這人上了年紀可就要服老才行,咱們都不是小伙兒啦,這身子骨得自己知道愛惜才行吶,愛惜好了自己的身子骨,不單單自己少受罪,也是替孩子們省心省力啊……」穆老頭彷彿一下子得了話癆,絮絮叨叨地拉著楊老爺子,讓一心急著衝進屋裡去的楊老爺子幾乎邁不動步。

    這倆人還在外屋磨嘰呢,邱晨又從屋裡快步走了出來,揚聲朝外吩咐:「玉鳳,去把我的藥箱子拿過來!」

    玉鳳在門外答應一聲,匆匆而去。秦孝心思靈便,笑嘻嘻地跟上去:「夫人定是急著用,我跟你去,我腳步快!」

    玉鳳稀里糊塗地答應著,不知道自家夫人之前沉著臉進去,這麼會兒咋就要上藥箱子了?這是誰受了傷?難道是秦爺又傷了?

    半明白半糊塗地奔進後院,進屋拿了藥箱子出來,在通往二進的穿廊裡,被秦孝接過去,眨眼就不見了人影。玉鳳愣了愣,站在原地琢磨了好一會兒,覺得似乎有了那麼點兒明白,又似乎仍舊糊塗著,卻也不敢在再耽誤,提了裙子匆匆趕回前院去了。

    邱晨接了秦孝遞進來的藥箱子,也不管仍舊站在外屋的楊老爺子和穆老頭兒,逕直轉回裡屋,打開藥箱子,拿出專用的剪刀,卡嚓卡嚓把秦錚脅下纏著的白布繃帶剪開,入目一片紅腫的傷口讓她暗暗吸了口氣,止不住地一股惱怒夾雜著各種含混不明的情緒衝上來,沖的她眼睛生疼著,瞬間紅了眼,模糊了視線。

    「你這……你別哭……沒事,真的沒事兒,只是皮外傷……」秦錚靜靜地躺著,目光卻一瞬不瞬地關注在婦人的臉上。

    到這會兒,他還覺得自己雲裡霧裡的,有些不真實,有些不敢置信。

    猛地看到婦人紅了眼,啪嗒一聲,尚帶著溫度的水滴落在他的胸膛上,讓他的心猛地縮起來,緊緊揪住,顧不得別的,一下子坐了起來,抬手去笨拙地去給婦人擦拭眼淚。

    「你,你就是要自污保身,也不用這麼一而再地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兒吧?你自污為了啥,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不等人家把你咋樣,你自己個兒就把命搭進去了……」

    邱晨淚水模糊的,也不知怎麼表達,只覺得眼前這個人可恨可氣,就像打他一頓,罵他一場……可看著眼前這個滿身傷痕,舊傷未除,又添了新傷的身體,她又狠不下心去,只絮絮地叱責著數落著,卻還沒忘一把將他按回炕上:「你還亂動……別亂動……你別動,嗯,就這樣……」

    穆老頭兒還拉著楊老爺子在外屋打著轉轉,猛地聽到這麼一句,連絮叨也忘了,呆怔怔地轉回頭看著裡間門上的門簾子,跟楊老爺子一起呆住了。

    楊連成老爺子愣怔了一下,跳起來又要往裡沖,卻被穆老頭死死拉住:「噯,老弟,你別急,丫頭給那臭小子療傷吶,你沒看剛剛要了藥箱子嗎……」

    楊連成老爺子氣怒交加,伸手扯著穆老頭兒,怒喝道:「你個老傢伙別拉著我,讓我進去……」

    穆老頭兒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沒拉住,竟讓楊連成掙脫了,撩起簾子衝了進去。穆老頭哎哎地連聲叫著,帶著那麼點兒竊笑、興奮,也緊緊地跟了進去。

    屋子裡的情形跟兩個老漢想像的大相逕庭,炕上,秦錚的衣襟四敞大開地躺著,胸膛上一道道新舊交疊的傷痕觸目驚心,更讓人觸目驚心的還是他脅下的那個傷口,高高的紅腫著,皮肉微微外翻著,傷口最中心處,有些變色,並有黃色的膿液附著著……估計是之前的動作大了,又掙到了傷口,這會兒傷口處正有鮮紅的血液流出來,順著身體淌下來,洇濕了身下墊著的白色布帶。

    邱晨卻不在屋裡,耳房中傳出嘩啦的水聲,片刻,邱晨濕著兩隻手,衣袖高高挽在肘部走了出來。

    看到兩位老人,她並沒有意外,只是略略點了點頭,就神色平靜道:「爹,穆老伯,侯爺的傷口剛剛掙開了,之前也沒有好好地治療……我現在要給他清理傷口,縫合需要再做一些準備……」

    楊老爺子看著眼前的女子,恍惚中竟有些陌生……眼前這個女子明明跟他的閨女長的一模一樣,但卻讓他直覺地生出一股陌生感來……暗暗歎了口氣,楊老爺子退開去,卻也不出去,只在炕對面的椅子上坐了,身態頹然。

    是了,自從閨女嫁了人之後的六年多,他雖然心裡牽掛,卻畢竟隔得遠,幾乎都沒怎麼見過

    ……這六年時間裡,閨女經歷了那麼多,不但學得了一手製藥本事,如今看來也學了一手醫術……性子有所變化也似乎並不意外……唉,說起來,是他這個當爹的沒本事,讓自家閨女受了那麼多苦。

    說起來,他對這個閨女的心情是複雜的,從小時候的單純寵愛,到婚事上的氣惱,再到後來的憐惜,如今的愧疚……和更多的驕傲!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他楊連成的閨女!

    穆老頭兒卻沒有楊連成老爺子的知趣兒,緊緊地湊到跟前,幾乎要擋住邱晨的視線。最後還是在秦錚過於直白的怨憤眼神瞪視下,才笑嘻嘻地往後縮了縮身子,給邱晨讓出清理傷口必須的空間來。

    邱晨手腳麻利地清理了傷口的膿液,同時也更加仔細清楚地看清楚了傷口的情況,心裡盤算著接下來的治療方法,手下動作不停地清理傷口,敷藥、包紮,不過盞茶功夫,就將傷口重新包紮起來。

    輕輕吁了口氣,邱晨轉眼看了看秦錚身上破爛不堪的衣裳,回頭看了穆老頭兒一眼,也沒法子說什麼。

    秦錚將她的懊惱神情看在眼裡,雖然很不在乎自己的衣服如何,但還是不忍她煩惱,低聲道:「秦義備著衣物!」

    邱晨不知怎麼的,這會兒竟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胡亂地點了點頭,收拾著藥箱子,往外走了兩步,又回頭扶了楊連成老爺子:「爹,咱們回去吧,也該吃晚飯了!」

    楊連成老爺子一聲不吭地站起身,任由邱晨攙扶著走出屋門。看著邱晨神態安然地吩咐了秦義,然後任由著邱晨攙扶著他往後院走去。

    回到後院,安置了楊老爺子,邱晨又轉了出來。

    她還沒問過前院……秦錚要不要住下,要住下,那屋子裡雖然時時有人打掃,炕卻沒人燒,被褥也幾日沒有晾曬了,也要更換……

    站在屋門口,她抬手揉了揉腦門兒,還是拖著腳步往前院走去。

    讓她比較意外的是,秦錚已經換了一身松花色的暗花錦袍,卻已經不在裡屋,而是回到了正屋裡。穆老頭兒也不知去了哪裡,只有秦義和秦孝在門內兩側侍立著。

    邱晨微微一怔,隨即平緩了顏色,神情盡力坦然平靜地道:「侯爺這是要轉回安陽城麼?……侯爺的傷口需要盡快縫合治療……嗯,我過來是要跟侯爺商議一下,侯爺的傷口縫合要不要我準備用具……嗯,文庸那邊的物件兒或許不那麼便宜……」

    就這樣詢問人家住不住下,離不離開,上一次她也沒覺得怎樣,今兒,卻突然覺得尷尬無比、窘迫難耐起來。她努力地開動大腦功能,努力尋找著合適的詞句來讓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又不至於引起別人的誤會……可偏偏越是如此,越有些詞不達意,越有些越描越黑、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起來。

    秦錚微微含著笑,眼睛裡的歡喜和溫柔已經不是那樣純粹坦然,卻仍舊濃郁的讓她無法忽視。

    輕聲開口道:「不必……」

    邱晨一下子住了口,心頭卻莫名地湧起一股酸澀來。果然,人家並不需要她做什麼……她果真是多事兒……自以為是!

    垂了眼,將眼中的失落和酸澀掩起,再抬眼,邱晨的臉上已經是溫和平淡的微笑:「既如此,侯爺就早些……」

    「嗯,我知道,可我這一趟出來的隱匿,沒有帶太多行李物事……嗯,也就帶了一套衣物,其他都沒有……還要你安排安排……」秦錚似乎也有些不知怎麼表達,表情卻比邱晨鎮定地多,只有眼中的溫柔不可控制地滿溢出來,讓他一貫清冷無波的聲音也一路柔和下去。

    站在門口的秦義仍舊挺立如槍,秦孝卻做不到這種無情無緒,侯爺的聲音實在讓人很不適應啊……他很想退出去,退到聽不到侯爺這種聲音的地方去……可沒有得到吩咐,對面的秦義沒有動之前,他一動不敢動,就連呼吸也盡力再盡力地放輕了、延長了,只怕因為呼吸稍重一點,引起了侯爺的注意,注意到屋裡還有他們這麼兩個人的存在!

    邱晨垂著的頭卻慢慢地抬起來,張著眼睛,似歡喜似訝異地望過去,就望進了兩彎能溺死人的溫柔泉眼裡。瞬間,她的大腦再一次空白茫然起來,整個人似乎被那兩彎滿溢的溫柔熏得暈陶陶,熏然欲醉起來。

    秦錚臉上的笑意擴大,嘴角勾起,站起身,靠近到婦人的近前,低聲含笑道:「我要住下,這屋子總要你給我佈置一下……」

    驀然放大的面容,突然近到眼前的

    聲音,讓邱晨激靈靈一下子清醒過來,她猛地轉開眼睛,垂下頭,剎那間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如此慌亂,又猛地抬起眼來,臉色努力鎮定著,卻不自知地暈染了兩頰,微笑道:「那好,我這就打發婆子們過來給侯爺佈置……侯爺用過晚飯後還請早些歇息,我準備準備,明兒就給侯爺療傷!」

    說完,僵著身子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略略一曲膝,僵直著腰身轉身,走了出去。

    秦孝屏息著,感覺自己都快被自己憋死了……

    就在他感覺自己馬上要窒息之時,就聽侯爺聲音已經恢復了冷清,淡淡吩咐道:「不用在這裡伺候了,去看看有沒有搭上手的活計!」

    秦孝一口氣沒喘過來,猛地聽到這麼一句吩咐,驚訝的半口氣憋在喉中,幾乎被嗆到,愣怔著,另一邊的秦義卻已經一絲不苟地垂手答應了,他也習慣了機械地跟隨秦義行事,連忙恭敬地躬身應了,機械地跟著秦義退後兩步,轉身出了門。

    一站到門外,秦義就冷冷地瞪過來:「你今兒作甚呢?總是走神?」

    秦孝揉揉臉,苦笑著壓低了聲音:「咱們,嗯,以後能不能,夫人來的時候,咱們還是退出來的好……」

    「那怎麼行!」秦義下意識地反對,只是話音未落,自己先愣住了,片刻,略略有些恍然地垂了垂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秦孝暗暗地呼出一口氣來,緊跟著秦義往東廂裡走去,找秦禮秦勇去了。

    ------題外話------

    吼吼,推那個……倒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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