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凌是在隔天中午收到了南航物流送來的包裹的。
打開之後,裡面有一條很珍貴的粉紅色珊瑚珠項鏈,那是凌煦送給嬌嬌的訂婚禮物。項鏈的最下面隔層裡,天凌找到了用一隻小瓷瓶裝著的忘情丹。
他戴了個口罩,還戴上了手套,將小丸子倒出來看了看,這藥丸是乳白色的,有點像是白色巧克力珠,個頭並不小巧。
天凌忖了忖,要哄著醒心吃下去,看來混在甜點裡比較方便。
重新將忘情丹放入了小瓶裡,天凌摘下手套跟口罩全都扔在了垃圾桶裡,然後將小瓷瓶收好。
有了忘情丹,除了宴西之外,知情的人,似乎都鬆了口氣,時光也一下子變得快了起來。
這幾天裡,醒心又恢復了對宴西的手機進行「騷擾」,而宴西也沒有跟以前一樣將短信全部刪除,而是小心翼翼將它們存起來,偶爾這丫頭打電話過來,他也會跟她說兩句,哪怕口吻一如長輩,可是小丫頭很知足,他的心裡也透著酸酸的快樂。
他知道的,以後
再也沒有機會了!
日子就這樣在期待與焦慮中飛過去了,轉眼間,明天就是去h市參加嬌嬌訂婚禮的日子了。
宴西在上午九點鐘的時候,將車子停在了小區門口,然後給醒心打電話。
醒心看著屏幕上亮起的號碼,整個人不敢置信地愣住了。
那種刻骨銘心的心跳伴隨著錯亂感一點點侵襲而來,反應過來之後,又怕宴西掛掉,趕緊接通放在耳邊:「喂!」
「我在小區門口。」
宴西的聲音有些輕鬆,一開口便化解了醒心的緊張感,甚至透著淡淡的寵溺,彷彿那種親密無間的感覺又回來了。
「額,要我過去嗎?」醒心不懂啊,他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呵呵。」宴西卻是笑了,似乎在笑她小心翼翼的試探,覺得她很可愛:「出來吧,今天帶你去兜風。」
醒心:「」
「你不是最喜歡坐在我車裡,讓我隨便開到哪裡都好,載著你兜風嗎?」
「哦,好,好,我馬上來!」
醒心掛了電話,興奮地在原地起跳了一下,然後迅速打開衣櫃,在裡面翻找起來。
開春的陽光漸漸柔媚,襯著她那張朝氣蓬勃的小臉,怎麼看,都覺得賞心悅目。
當宴西從車窗裡看見她出來的時候,只一眼,目光便再難從她身上挪開。
她在笑,笑的山花爛漫。
他也笑,嘴角邊漾著寵溺,心裡卻在飄著雪——也許他們今天會過得很快樂,可是,明天之後,這樣的快樂,只有他一個人會記得。
宴西不後悔。
因為她真的很年輕,也因為他真的很愛她。
她是世上最美麗的公主,值得擁有這世上所有最好的東西——其中的愛情,也必屬王子,卻不是他!
宴西想了很多天,他想明白了。
這輩子,他真的不打算再戀愛結婚了。從此以後,就好像一個普通的舅舅,守著自家孩子那樣,遠遠看著她幸福快樂就好。
也許要不了多久,她就會微笑著牽著一個年輕帥氣的男孩子來到他面前,沒心沒肺道:「宴西叔宴西叔!你看,這是我男朋友哦!」
宴西想過那個時候的心情
一定很痛吧,就好像現在這般!
可是,他的難過,可以換回她的安樂,他又有什麼可抱怨的?
以前,偉大的言情劇裡總是說:真愛不意味著一定要得到,而在於你能夠為對方做什麼、讓她更加幸福快樂。
宴西從前總是對這種調調嗤之以鼻,而今,自己真的沉淪在愛情裡,他才明白其中的深意。
醒心坐在車裡,臉頰上飛快地掠過兩抹嬌羞的紅暈,一言不發地由著宴西載著她前往不可預知的未來。
宴西看的出來,她很快活。
至少從看見她的那刻起,她的嘴角就一直開心地彎起。
此刻的她並不知道,明天之後
她會忘了他們之間的一切!
當車子駛上高速,宴西的話忽而多了起來,居然對醒心主動說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情,說了很多在玫瑰島的事情,還有在費氏莊園的時光,以及在小島上開樂器廠的事情。
他喋喋不休地說著,似乎要將這輩子的趣事一口氣說完給她聽。
醒心明顯受寵若驚。
她小心翼翼,一再試探,而他今天卻照單全收,對她非常寬容。
中午的時候,他帶她去吃她喜歡的灣仔魚丸還有朝鮮冷面,下午的時候,他帶她去農家的水庫邊上散步,吹著微風,曬曬太陽。
沒有在高樓大廈裡穿梭逛街買衣服,沒有在電影院裡抱著爆米花看著藝片,也沒有一起去遊樂場,去名勝古跡,去一些情侶們經常會去的地方。
可是,醒心就是覺得自己在約會。
而且這次約會,特別浪漫。
她的心一直在感動,從水庫大壩上下去的時候,宴西主動握住了她的手,牽著她一步步向前走。
那種溫暖踏實的感覺,是她心中最大的牽掛。
回城的時候,宴西很不捨。
醒心能看出來。
因為他車速很慢。
醒心瞧他今天特別好,膽子也大了起來,微笑道:「你不用就得不捨得的,其實我心裡也會不捨。可是,我們明天還要一起去h市,我們還會再見面啊,從h市回來了,我們還可以這樣出來玩啊。」
宴西聞言,嘴角邊勾勒淡淡的笑:「嗯。」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個清淺的應聲,花光了他全部的力氣。
心裡歎氣:丫頭啊,哪裡來的明天?
車子開到人民公園的時候,宴西忽而打了個方向將車子開進了林蔭小道上。
解開安全帶下去,醒心主動跟上。
他牽著她的手,一直沿著鋪滿鵝卵石的小路朝著林蔭深處不停地奔跑,不停地奔跑
直到最後,他看見夕陽染紅了大地,側過身,將氣喘吁吁的小丫頭緊緊抱在了懷裡:「醒心我永遠不會忘記你,這是我,唯一能夠給你的承諾。」
醒心笑,開心地笑,嬌羞地在他懷裡蹭了又蹭:「我也是!」
額頭上忽而墜下一滴水珠,醒心詫異地伸手去摸,看著天色:「下雨了?」
宴西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牽著她往來時的方向而去:「送你回家了。」
或許,此生她永遠不會知道,剛才落下的那一滴——
是他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