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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80章 大結局 (下) 文 / 汶滔滔

    「我沒聽錯吧,大爺說我派丫鬟監視你?」何當歸好笑地問,「哪個丫鬟?讓她出來與我對質!」

    孟賢回道:「早就死無對證了,我猜是你滅的口,美人兒既然對我別有用心,又何必否認呢?」噴著熱氣的朱唇越來越近,「你這勾人的小妖精,其實我早就想一親芳澤了……」

    何當歸捂臉,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有句話叫龍生九子,子子不同,果真一點兒不假。孟賢這種敗類,竟然是群英輩出的孟家的長房長子?

    「別以為你是孟瑄的大哥,我就不敢殺你,孟賢,你在玩兒火。」她危險地瞇起眼。

    「那……點著了火的你會是什麼樣子?」

    「孟賢!」

    「哈哈哈!」色膽包天的孟賢大動食指,三兩下剝走她的外裳,歪嘴笑道,「園子裡的護院都讓我調走了,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別這麼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嘛,實話告訴你,孟瑄和孟瑛都被秘密轉進了那座有去無回的天牢,三日之內必死無疑。以後整個孟家都是我的,我肯收你,你該感激我才是。」

    何當歸皺眉問:「天牢?你說的是連皇上也束手無策的絕壁天牢?」

    孟賢得意地點頭道:「正是!當初先帝把天牢建在懸崖絕壁上,本是要利用天險防止犯人逃走,沒想到反過來被那些兇惡之徒利用,侵佔了整座天牢,地勢易守難攻。聽說最近被送進去的一批犯人,再丟出來的時候連屍骨都不全!」

    何當歸垂睫,沉默了片刻才說:「我知道了,你先放手吧。」

    「你肯從我嗎?」

    「嗯。」

    「真的?!」孟賢有些不信,手下力道緊了緊。

    何當歸櫻唇一彎,笑容亮得晃眼,「大爺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我沒什麼可挑的,但我真的沒派人監視你!」

    「哦?香芝那丫鬟,不是你房裡的人?」孟賢輕佻地托起她的下巴,「香芝和一個姓宋的家丁合謀,府內府外都跟蹤監視我,難道不是你授意?」

    「放開她,此事與她毫無關係。」

    月下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說話的是一個僧人形狀的身影,「我才是香芝的幕後主使,用完她之後,殺人滅口也是我。」

    孟賢認出這個聲音,驚慌地退後兩步,結巴著叫道:「是、是你!」

    「對,是我。」僧人步步走近。

    孟賢轉身就逃,再也無暇多看何當歸一眼,弄得何當歸反而莫名其妙起來,轉頭問那僧人:「孟賢為什麼這樣怕你,齊玄余?」簡直就跟見了鬼一樣。

    僧人齊玄余答道:「他怕的人不是小僧,而是小僧的父親。」

    「你父親?」

    齊玄余從頭解釋起來:「三十多年前,大漠中有個興旺的部族,以武力壓倒諸小國,自名『大塔國』,他們的王被稱為狼王,我父親就是大塔國的國師。後來大塔國不敵大明鐵騎,國破人亡,只逃出了狼王四歲的弟弟,據聞流落江湖,我父親來大明就是為了尋找少主,沒想到朱元璋揀寶一樣揀他回宮,拜他當國師。」

    何當歸打量齊玄余的容貌,做出評價:「原來是外族人,難怪眼珠有異色,鼻樑也略顯高。那麼,你父親找到少主了?」

    「找到了。」

    「那麼他們現在是打算復國?」何當歸一根手指撐著下巴,「讓我想想,兔兒鎮起出的近千萬兩白銀、兵器和玉璽,本是漢王陳友諒留下的國庫,先帝又將之收進皇宮的地下寶庫,比如今的大國庫還富有。齊經和他的少主,盯上的就是這批復國之資產吧?拿著錢招兵買馬,順手撬走大明幾個城池,他們就能復國了。」

    頓了頓,齊玄余說:「女人就是女人,野心太小了。」

    「哈?」

    齊玄余嚴肅道:「普通的城池他們看不上,我父親他們的志向更大,除了地下寶庫,他們真正的目標是城外騎兵營的兩萬精兵,以及孟賢掌握的御林軍,而下一步的目標,大概就是整個皇城。」

    「騎兵營從前效忠燕王,如今名義上歸孟家管,齊經怎麼打起了他們主意?」何當歸眼前景象晃得厲害,擇一塊山石坐下。

    「是真的,」陸江北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接道,「他們在騎兵營埋了很多奸細,煽動軍心,如今兩萬人裡有兩千都是心向他們的。而支持他們完成這一行動的『帝凰』,其據點就在何府。高絕、杜堯二人已奉命去搗毀那裡,你不會有意見吧?」

    「你覺得呢?」何當歸陰氣森森地反問道。搗毀何家,她唯一的意見就是怕高絕太粗心,搗得不夠爛。

    陸江北笑笑道:「我抓走了孟瑄,你還在為此事而生氣?」

    「這是隔一天就能消氣的小事嗎?」何當歸磨牙。

    陸江北大手拍頭,苦笑道:「真正該生氣的人是我——孟瑄和皇上之間有了默契,要試探如今的錦衣衛是否像效忠先皇一樣效忠當今皇上,當孟家露出『反骨』的時候,看我如何選擇,是不是足夠堅定。」

    「那孟瑄口中的保定侯二十年前屠村,全都是假的了?」這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那個卻是千真萬確的,」陸江北肅容,「不過屠村背後的內情,實在令人心驚!你知道東廠獸人的雛形,是誰發明的嗎?」

    何當歸想了想,答:「寧王。」

    那時候的朱權帶有前世記憶,就利用那些資本串通了東廠,讓獸人提前三年問世。

    陸江北搖頭:「不,二十年前獸人雛形出現時,寧王還是吃奶的娃娃呢。其實第一個想訓練獸人的是陳賊,他想組一支戰無不勝的獸人軍隊,試驗目標就是台州的幾個村莊。陳賊覆滅之後,有一名不死心的下屬喪心病狂,將配好的異化藥粉灑進井水裡,讓全體村民服下。孟善察覺了其中的陰謀,當機立斷,於是下令屬下屠村——這就是二十年孟家軍屠村的真相!」

    何當歸恍然道:「原來如此,難怪我問公公時,他說在這件事上他絕不後悔,即使背負罵名也要這麼做,原來是為了掐滅獸人的源頭!咳咳!」

    齊玄余遞上一袋泉水,說喝了能治頭暈。何當歸喝了一口,果然精神煥發,嗓子也不痛了。

    陸江北還是搖頭:「可惜孟善還是不夠狠心,留下了十九名喝過井水的孩童,隔離在一座山谷中,派一隊軍士看守。不久後孩童異變,殺光全部軍士,從此後世上就有了第一批獸人。」

    齊玄余黯然道:「陳友諒是首創者,我父親卻是傳播者,當時引著那批獸人進入東廠的,就是我父親。本來他想自己掌控那批獸人,奈何獸人太過凶悍,一口鋼牙能咬斷鐵鎖,玄鐵籠子也關不住,父親他才選擇與東廠曹鴻瑞合作。新天子登基後,曹鴻瑞倒台,整個東廠的武力和毒藥都盡收入父親的『帝凰』。」

    「曹鴻瑞還活著嗎?」

    「無用之人,早就死在王爺的掌下了。」齊玄余答道。

    何當歸好奇地問:「你口中『帝凰』的王爺,莫不是當年狼王留下的四歲弟弟?他的野心是取代大明天子,獨霸天下?」

    齊玄余歎口氣,搖頭道:「王爺是我父親的少主,這一點固然不假,可說到獨霸天下和反噬大明,與其說是新狼王的野心,倒不如說是我父親繼承了舊狼王的野心,操控擺佈著所有人。當初朱元璋還活著的時候,我怕父親毀人自毀,就威脅說要告發他,他含怒出走,隨後我也出了海。為擺脫父親的道法控制,我改投佛門,這一次重回中原,也是想勸父親苦海回頭。」

    陸江北讚許:「大師深明大義,陸某著實欽佩。」

    「那事不宜遲,咱們快出城,」齊玄余拍手召來三匹馬,翻身上了其中一匹,沉聲道,「只有雨霧退兵陣中『**道』可以區分出軍中的奸細,斬去我父親對騎兵營的控制!」

    三人在月光下策馬揮鞭,風聲在耳畔呼嘯。

    何當歸忽而想起彭漸被剜走的那一雙眼睛,世俗的醫術已無能為力,齊玄余的奇門異術或許還有辦法。於是連忙問:「機塵大師,你那個枯骨生肉的神奇粉末,能不能再給我兩包?我有急用!」

    「沒有了。」齊玄余抱歉道。

    「沒了嗎?」何當歸十分失望。

    「嗯,」齊玄余耐心解釋,「那是道家把戲煉成的東西,拆東牆,補西牆,煉多了有損陰德,自從小僧信佛後就不再煉了。僅剩的最後一點應急粉末,剛才混在泉水裡給你喝了。」

    「……」何當歸輕撫胸口,全給她喝了?治她的嗓子痛?

    喂!她還能吐出來嗎?

    「公主,這個給你。」齊玄余從對面馬背上拋過來一個纖細的晶瑩玉瓶。

    何當歸隨手抓住,問:「這是什麼?」

    齊玄余微笑道:「小僧在蓬萊仙山偶遇齊央魔主孟兮,他讓我將此物轉交給你,說你用得著。裡面有兩滴地乳,是純正的大地精華,比我的把戲粉末高明多了。」

    「啊!地乳!」何當歸驚喜地舉高了玉瓶打量,她記得上次孟兮傳功給孟瑄,弄瞎了孟瑄的眼睛,也是用的這種地乳!

    「小心別灑了,魔主說這是世上最後兩滴,再要也沒了。」齊玄余好心提醒。

    何當歸聞言心一抖,手一滑差點沒摔了瓶子。她狠狠瞪齊玄余:「大師你應該在平地上遞給我,竟然騎著馬隨手一丟,你的慈悲心腸呢?!」

    不料陸江北更加過分,一左一右兩條馬鞭,同時抽上何當歸和齊玄余的馬屁股,「駕!沒時間給二位聊天了!駕!」

    何當歸手忙腳亂的將小玉瓶收好,回頭瞪陸江北:「就算孟瑄幫皇上測試錦衣衛的忠心,你也用不著衝我撒氣吧?我又沒得罪你!再說你不也順利通過了測試,應該開心才對。」

    果然她沒猜錯,向來大度的陸江北真的記了仇,悶哼一聲說道:「錦衣府永遠效忠皇帝,誰當了皇帝,我們就效忠誰,任何質疑都是對八百錦衣衛的玷辱。」

    「哦對了,」何當歸打了個哈欠,含淚問,「我家孟瑄呢?」(字幕君:佈景板上貼的孟瑄仰天流淚,娘子終於想起我了嗎?)

    陸江北答道:「孟瑄和孟瑛去天牢了,新的狼王將帝凰總舵設在那裡,孟家兄弟奉皇命搗毀天牢。」

    「新狼王好對付嗎?」何當歸略感擔憂。

    「狼王是你的熟人,你自己判斷吧。」陸江北投來一個複雜的眼神。

    「我的熟人?」何當歸不解地問,「誰啊?」

    「隆滸教教主,江湖人稱『神行鋒蹤』,自創的幻影步法獨步天下……」陸江北賣著關子,可答案卻越來越清晰——「聶淳就是大塔國的狼王。」

    「聶淳?!」何當歸嗓門拔尖,「你開玩笑的吧?」

    「不是開玩笑,我親手給大塔國公主紫霄上的刑,一個字一個字撬出來的答案。」陸江北勾唇,「這一下,道聖老宅被神秘殺手血洗的事,也能解釋得通了。」

    「我不相信。」何當歸搖頭。

    「是真的,」齊玄余也開口佐證,「得知身世來歷之後,聶淳必須讓自己人間蒸發,切斷與隆滸教的聯繫,因為他不想讓以前的屬下也變成我父親的棋子。當然,你娘親死後,聶淳就不再是從前的聶淳了,如今他心狠手辣的程度不亞於我的父親。」

    「……」

    何當歸心事重重,三人來到城外的五里坡,亂石堆中,廖之遠和廖青兒兄妹也在那兒等著,遠遠衝他們含笑招手。

    孟瑜在何當歸的指示下,對柏煬柏進行了一番威逼利誘,終於迫使醉醺醺的道聖答應施展「人間龍王」的神威,弄點兒雨水來助陣,幫忙布那雨霧退兵陣。齊玄余、何當歸也來搭了一把手,陣法很快就成形了。

    原來,前些日子柏煬柏從皇上那裡弄了一個美差,在皇上祭天禱告過的御稻田里下場「瑞雪」,以彰顯皇上是天命所歸的天子。

    對應的報酬是一座更大的精美宅院,裡面金銀玉器、美人香車應有盡有。但柏煬柏大概看不上這些俗物,他接下這個差事,是因為皇上許他進皇宮寶庫,帶走他一個人能拿得動的任何東西。何當歸猜,柏煬柏可能是又發了長生美夢,想要寶庫裡的各種珍稀藥材。

    柏煬柏在御稻田里布的「落雪陣」被齊經給偷師學走,還搗鼓出了一個相剋的陣法,可以將柏煬柏的降雨和降雪無效化。甚至,齊經還可以讓降雨提前,造成之後一段時間的人為乾旱。

    今天下了一整晚的雨,等明天啟動退兵陣的時候就沒半滴雨了,這就是齊經打的如意算盤。

    還好何當歸早就摸透了柏煬柏的軟肋,開出誘人的條件。柏煬柏一咬牙,一肉痛,冒著折壽半年的危險,啟用了大過門的禁術。第二日晌午,一場淅淅瀝瀝的涼爽秋雨如期而至,將五里坡的草地洗刷得瑩綠透亮。

    方圓百丈的雨霧退兵陣鋪展開,孟瑜打頭,五千燕州騎兵,加一萬七千人的嶺南騎兵先後進入陣中。何當歸學柏煬柏的樣子,燒了陣中的符紙,催動可以辨別奸細的「**道」,那些心生背叛、心向齊經的軍士紛紛落馬,在「亂石道」中受傷。

    齊經大怒,放出秘藏的三十八隻獸人,想一口氣幹掉陣中央指揮台上的何當歸等人。

    說時遲那時快,地下埋的火藥成片爆出,原來是獸人踏進了陣型中最危險的「烽火道」,再強健的肉身也擋不住那一波又一波的火藥!

    但是,有三隻最機靈的獸人看準了「八卦道」中的生門,靈敏地逃了出去。齊玄余面色一變,揚袖一振沖天而起,親身衝入退兵陣中與那三隻獸人纏鬥,要將它們逼回「烽火道」裡燒死。陸江北覺得這太危險,皺眉揚聲:「機塵大師快回來吧,走一二隻也無妨,不會影響大局!」

    話剛一落,「烽火道」的火雷接連爆響,砰砰!砰砰砰……

    瞬間吞沒了打鬥中的齊玄余與獸人。

    何當歸低頭落淚,沒想到齊玄余竟有這樣的覺悟和孝道。齊玄余入陣之前,就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如果獸人不盡除,流傳下去的話……父親就是千古罪人。」

    為了這麼一個理由,一生瀟灑的齊玄余再也瀟灑不起來了!

    可惜,可歎。

    還好一切圓滿結束了,帝凰的殘餘勢力被全部剷除。接下來的天下,應該就是一片昇平了吧。

    這時,何當歸心有感應,猛一回頭,日光下的孟瑄正在衝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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