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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9章 阻止新人親熱 文 / 汶滔滔

    「頭上危險——」

    那一片沉重的奪命紅瓦墜落下來的時候,喊「何妹妹」的是院子外樹上的段曉樓;喊「小逸」的一個是樹下等果子的青兒,而另一個,竟然是何當歸懷裡的刀頭娃娃孟瑄,尖脆地叫了一聲她的小名,提醒她避開頭上墜落的紅瓦。而此時此刻,負手立在青兒身後的孟瑄本人,卻是遠遠望著,靜靜望著不出聲。

    何當歸意識到危險逼近,卻沒確切得知,她頭上有一塊陶瓦鬆動了,砸到她頭頂就要頭破血流,所以她也不可能及時而準確地躲開這一擊。如今,她就就只是呆愣在原地,克制著把懷中匕首掏出來看的衝動。死亡,與她一線相隔。

    樹上的段曉樓人影化箭,撲過去搶救,可憑他再快,也是遠水不解近渴,好在何當歸身邊聽候的廚房三嫂,也一眼瞄見了墜落的瓦石,尖叫一聲,條件反射地拉著何當歸避開。

    「乓!」地一聲悶響,陶瓦從十幾丈高的地方落下來,卻沒有摔散。何當歸在三嫂幫助下逃得一命,也有點後怕,看著地上的那塊瓦,是一塊足五斤的大瓦,落在頭上,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段曉樓的人先發後至,落到她身邊,毫不避嫌地握起她的手問:「你怎麼樣?哪裡受傷了?」

    何當歸想抽回手,只是抽不動,她低頭說自己沒事,又向「段將軍」致謝。心中思忖著,段曉樓的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他好像還記得她,這是怎麼回事?是孟兮的藥不管用,還是陸江北沒給段曉樓吃藥?

    青兒回身狠狠捶孟瑄一拳,叫囂「有沒有搞錯,你竟然不救她!」可孟瑄的罡氣自動彈出,像彈皮球一樣將青兒彈開,青兒踉踉蹌蹌地跌坐在地上。孟瑄上前把青兒扶起來,可她並不領情,狠狠瞪他一眼,就跑去看何當歸了。「小逸!」青兒跑進院子,反覆確認過何當歸沒受一點外傷,鬆口氣,拉著她進屋了。

    段曉樓沒跟進去,在門口囑咐了兩句就離開了,約定的酒也不喝了。孟瑄慢慢踱步進了院子,將地上那片瓦收到一邊,進屋問:「水謙居也重鋪過屋瓦嗎?那些工匠進來過嗎?水謙居**有多少下人?平時你不在屋裡,會留人看院子嗎?」

    他連問了兩遍,青兒都只拿他當空氣,在小逸的生死關頭上,救她的人裡面居然沒有孟瑄,孟瑄腦袋被驢踢了?今晚就勸小逸改嫁!

    問到第三遍,何當歸開口作答道:「沒重鋪過屋瓦,這裡還是老式的瓦,工匠他們倒是帶足了換二十間院子屋瓦的琉璃瓦,可我只讓他們重鋪了外院的九座院子,並內苑五座院落。這裡的門檻鬆動了,曾叫他們的人給修過一回,前後小半個時辰就送走了,也沒讓進屋子。我這裡在屋中伺候的丫頭就留了三個,除了蘇子,另兩個是園子裡的丫頭雛夕、東果二人,還有十幾個在院裡忙的,我只留她們早晨一班,只要無視可忙,往往中午就散了去,圖個清淨。專門看院子的下人,這個倒沒安排過,不過人走空了,樓是要上鎖的,畢竟屋裡除了我的嫁妝,還有爺你交給我的那些賬簿鑰匙,須得仔細著點。」

    孟瑄默默聽完,點頭說:「很好,我會叫熠迢暗中調查此事,看屋瓦是碰巧脫落的意外,還是別的什麼。」

    說完他走了,青兒趁著他沒走遠的時候大聲嚷嚷道:「好個屁!小逸,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連你受傷沒受傷都不問一句,你現在已經是郡主了,快踹了他!」

    孟瑄估計也聽見了,不過背影並沒有半點停滯,越來越小,然後消失在院牆外。青兒火冒三丈,扭頭問何當歸:「他到底什麼意思?才剛嫁過來就變成了這樣的嘴臉,以後還說不准有多惹人厭,你怎麼忍他的?他根本都不關心你受傷沒有,淨問一些沒用的話,從前你掉一根頭髮,他都追著你後面拾起來放荷包裡。就算你不幸被砸死了,他也只管破案查兇手,不問問你怎麼樣?」

    何當歸用茶杯蓋子撥開漂浮的茶葉,輕啜一口,寬慰青兒道:「不是跟你說過,他摔壞腦子,人失憶了麼。我對他而言也就比陌生人強一點,又能多要求他什麼。而且方才受傷沒受傷,段曉樓問一遍,我說我很好;你問一遍,我又說我沒事;倘若他還來問第三遍,我都懶怠回答了。」

    青兒又把槍口瞄準朱元璋:「一把年紀,牙都掉光光了,還惦記別人家的果子,要不是給他摘果子,你也不站在簷下看摘果子。對了,他封你個郡主,對你有什麼實際好處?每個月領多少錢?」

    何當歸回憶著說:「郡主領年俸,從三品的郡主有180兩俸銀,120斛祿米,12匹俸鍛;似我這樣正四品的就有150兩俸銀,90斛祿米,9匹俸鍛。不過得在京師才能領著,假如我一直住清園,那就需要找個可靠的人每年持我的金寶去領俸祿,順道幫忙打理郡主府。」她微微一笑道,「不知道在哪條街巷,地方有多大,稍稍有點期待呢。」

    「可為什麼你是四品不是三品?」青兒敏感地問道。

    「嫡出是三品,庶出是四品,」何當歸娓娓解釋說,「老皇帝的幾十個兒女裡,只有故太子、秦王、晉王、燕王、二公主寧國和四公主安慶,只有他們號稱嫡出,而他們的嫡子封郡王,嫡女封郡主,都是按原品級。他們的庶子庶女,也有按次一品級受封的,也有根本不受封的。一般來說,王府庶出的那些金枝玉葉,也得做出點突出貢獻才能得到應有的封號。否則朱元璋子子孫孫無窮發散下去,光拿國庫去給養他們,都要把國庫吃空了。」

    「燕王他們『號稱嫡出』?難道裡面還有假貨?」青兒表示好奇。

    何當歸又啜飲一口茶,含笑道:「要我說,他們個個都是假貨,當年馬皇后當皇后時都過了女子生育的年紀,早年也是軍旅奔波,勞累壞了身子。若她能一氣生出四子二女,才真叫我服氣。所以我猜,她名下的嫡子嫡女,至少有四個是抱的庶出子女,養在她身邊的。」

    青兒默默想了一會兒,忽然歎氣道:「要我說,皇帝與其封你個一年一百五十兩銀子的庶出郡主,還不如升你當孟瑄的正妻更實惠呢。一百五十兩,咱們的店舖半個月就能賺到,我一年的版權費還有將近四百兩呢,現在你雖然當了郡主,可還是孟瑄的小妾,回京城孟家也沒什麼地位,難道你堂堂郡主以後還要跪著伺候他的正妻、側妻?」

    何當歸淡然道:「若我還未出嫁,皇帝可以將我許配給孟瑄為正室,可我已為人婦,後『認祖歸宗』,因此皇帝能提高我的身份,卻不適合降脂,提高我在夫家的位分。現在就只好看孟家的反應了,看他們是感皇恩浩蕩,識趣地讓我升上正室位還是怎樣,不過無論是什麼結果,我都無意離開孟家,我在等孟瑄他『恢復記憶』。」

    聊著聊著,更深露重的時候又到了,因為孟瑄說過要來水謙居休息,何當歸就想安排青兒住客房,可青兒不想何當歸這麼輕易地原諒孟瑄還陪他睡,於是堅決不肯換地方睡。何當歸只好叫丫頭把二樓從未用過的碧紗櫥收拾出來,讓孟瑄睡那裡。那套三重垂紗的大床,其實才是正式的臥榻,不過何當歸覺得太大了,一個人睡起來傻傻的,就一直沒用過。

    三更天的時候,何當歸和青兒話也說乏了,人也木頭了,可七爺孟瑄還沒有回來。青兒篤定他不住這兒了,於是拉著何當歸上樓休息去,可一上樓就聞見室內有淡淡的酒味,隔斷最裡一間的碧紗櫥中傳出徐徐的鼾聲,何當歸走過去掀開一瞧,不是孟瑄又是誰。

    青兒抱怨了一回孟瑄不走正路,卻跳牆進屋睡覺,害她們空等他,然後何當歸青兒兩個也在隔斷最外間的貴妃榻上歇了。青兒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得有點詭異,她睡在了一對新婚夫妻的新房裡,還跟新娘一床睡,阻止她和丈夫親熱……聽起來,就像是那些老年的變態寡婦做出的事……難道她是年齡大了,恨嫁了。

    而何當歸白日裡忙碌了一日,現在倍感睏倦,沾枕即睡,心中夢中揣著的是白天沒做完的幾件事。

    一是園子修葺的事,許多地方都不能鬆懈,得時時叫人看牢了那些來自於知府衙門的工匠。清園裡沒自帶工匠,有時哪裡壞了,也是不及時延修,預備攢多了一起叫人修。現在現成的匠人在此,沒有不用的道理,因此還要統計好園中的損壞處,讓人採買了一應材料,該修葺的地方都一次修好。

    日常事務也得抓緊上軌道,都已經放任自流了三年,再不好好管管,那許多陋習就要變成被沿用的舊例了。光眼見的幾個地方,拿算盤打打,稍微扳正一些,每年就能省出兩百多兩銀子。再往深處挖,只怕還有,說不定光支出一項每年就能省出五百兩。而田畝的收入也不必再讓人代管,完全可以僱傭農人耕種,這樣往後,糧食再也不用從外面買,還可以多幾樣進項……

    她儼然已經漸漸進入清園女主人的角色,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打理自己的家,夢裡也只有這些出現。

    後半夜的時候,青兒推醒了她,低叫道:「孟瑄酒醒了,喊你倒茶給他喝!」青兒一直沒怎麼睡沉,因此孟瑄只叫了一聲,就喚醒了她,她又催起何當歸來。給一個醉酒的性感的充滿力量的大男人斟茶,這樣的事肯定是他媳婦做比較保險。

    何當歸朦朦朧朧地起來,撥亮了油燈的火苗,往小紅泥爐子裡夾塊銀炭,溫了一盞松針茶、一杯青鹽漱口水,又找了個漱口盂一起放在托盤上,端起這三樣,打著哈欠往裡間的碧紗櫥裡送去。擱在小几上,撥開床帳,鬆鬆掛了半邊,往床裡看去時,她的瞌睡蟲被驚嚇掉了好幾隻,孟瑄?他!

    外間的貴妃榻上,青兒翻了個身,等著何當歸回歸被窩,可等來等去都不回來。奇怪吶,喝口水而已,怎麼這麼長時間?都夠母雞孵一隻蛋的了。

    青兒焦躁地又翻一個身,剛要出聲喚何當歸,叫她也上一杯茶給自己喝,恰在此時,裡間屋裡竟然傳來了令人耳紅心跳的「嗯嗯啊啊」呻吟聲,又動情又傳神……是何當歸在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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