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瑄,你先放開我吧,你勒得我都透不過氣了。」何當歸撐著孟瑄的肩頭,蹙眉要求道。
「就是要讓你透不過氣來,」孟瑄蠻不講理地說,「你對著我的時候總是又平靜又正常,一次都沒臉紅心跳過,你為什麼這麼平靜?我要讓你為我透不上氣來!」呼……呼……現在還不算晚,她還沒有嫁人,從現在開始,他要讓她眼裡有他,感覺到他的存在,時刻都感覺到他的氣息。
孟瑄猛然湊過頭,將他的唇貼上她的,發現她只是輕輕顫抖,像上一次一樣沒有拒絕他的吻,他心中掠過一陣狂喜,想要更深的品嚐她的甜。她微微瑟縮,有點退卻的意思,他連忙以手扣住她的後頸阻止她逃開,別逃,小逸,我只是想讓你眼裡有我。
果然,她墨色的瞳仁中映出了一雙他的影子,在那雙影子中,他也正深深望她,也是墨黑的瞳仁。這樣的深深對視,他的心願,是不是終於得償了呢?
她似乎突然有了點兒羞赧,閉上了那雙能映出人倒影的眼睛,眼睫如蝶翼般輕輕顫動兩下,雪白的雙頰也有了一點淡粉的暈紅,天,他突然發現他的小逸美得不可思議,原來她的肌膚是一種白皙透明的色澤,她是為了遮住這令人屏息的美,才塗上那種黃色的水粉嗎?
這樣的她,就溫順地依在他的懷裡,含在他的口中,沒有絲毫的抗拒,神色中甚至還有一點邀請的意味……是他讀錯了她的意思,還是上蒼見憐,拿這個乖巧的小逸來補償他三年的無盡相思?
小逸,是他的了……只要把她變成他的,就能一直留著她了,他所有的追悔莫及都將煙消雲散……這個瘋狂的念頭蠱惑著他,雙臂緊扣住她,生怕她突然逃開,左臂的繃帶上滲出更多的血,他卻沒有絲毫的痛感,一呼一吸裡都是她可以治療一切傷痛的淡淡無憂香。他突然間發現,她就是他的無憂香。
於是,他加深了這個珍貴的吻,設法撬開她的貝齒,想要得到更多的甜美。她似乎也突然發現他的潛在意圖,發現他其實是帶有侵略性的,於是立馬睜開了雙目,眸子染上了驚慌,雙手開始推打他的胸口,連他的傷處都光顧到了,不過,那一點小痛楚,此刻簡直是帶著舒爽感覺的。
在這樣的糾纏中,他終於打開她的牙關,纏上她的丁香小舌,死死糾纏,糾纏著。她漸漸軟化,再次闔上眼睛,他機不可失地進攻,得了更多甜頭。
彷彿缺了一半的圓環被瞬間填補上了,他豁然明白,為何自己總做著有關玉樓的春夢,為何玉樓大床上的那個女子的面容總是小逸,原來,他最缺的就是這個。小逸,再世為人,我的生命如此完滿,什麼都有了,只是缺了一個你。女人之中,只有你,只想要你,只能是你,小逸,小逸,小逸……
這種酸楚而幸福的感覺,從他的唇畔傳達給她,沒有言語,只是魚兒溺水般的索取,他是那一條被擱淺的魚,而她就是那一泓清泉,維繫著他的呼吸,掌握著他的生死。這樣濃烈的感情傳達給她,何當歸立刻就放棄了所有掙扎,任憑他來糾纏,原來,他在找失去的空氣,被她盜走了的那些空氣。她盜走了三年後他的整條性命,只還他現在的一口氣,甚公平。
可是,如今的他要的不僅是一口氣,他的手滑下了她的肩頭,順次撫過她的背脊,纖巧的腰身,又轉到前面來,一下溜進了她的寢衣裡面。細緻溫軟的肌膚,與粗糙修長而蓄滿力道的手指,兩者形成強烈的對比,一柔一剛,一溫一涼,讓雙方都是一陣顫抖。
歡愉充斥著孟瑄的心頭,掌中的溫軟觸感,是他撫摸過的最華美細膩的絲綢,亦是他此生做過的最真實的美夢,如果這真的是一場夢,能不能讓他就此長眠?眠在有她的這一場夢中,再也不要醒過來?
他的手掌向上探索著,一寸一寸,什麼都捨不得放過,可是,她的憐憫之情卻突然被耗乾耗盡了——何當歸用盡所有力氣推開他,掩上自己的寢衣,一邊撤退到床尾一角,一邊搖頭道:「不行,孟瑄。」
孟瑄坐起身,抬手揮下三層帳幔,挪到床尾找她,問:「這樣行嗎?我已經插好所有門窗,有人靠近這裡十丈,我都能知道,絕不會被人發現的。」他的手臂爬動間傷處被撕扯,鮮血洇出紗布,落在錦被上,看到她眼中的憂色,他無辜地眨一下眼睛,軟聲求道,「小逸,你過來。」
何當歸掩著襟口,大幅度地搖了搖頭,說:「不行,真的不行,我沒想過這樣。」
她是想好好對待孟瑄,補償三年後虧欠他的那些東西——三年後她對他要求了不切實際的東西,因為他有了其他妻妾而離開他,迫使他豁出命來挽回——她欠了他的,所以想從現在開始對他好,可是,這樣的發展也太快了。她還沒喜歡上他,也沒嫁給他,就要先做他的女人?就算她不懷疑他的深情和擔當,她也不能接受這樣突如其來的親密關係。
「沒想過這樣?」孟瑄的胸膛中傳出了振動的笑意,「小逸,你將我一個大男人推到自己的閨床上,任由我親吻和觸碰,眼中含著春水,腮上染著桃花,現在卻又告訴我,你不想這樣?本來我也不想這樣,可你突然轉變了態度,才讓我忍不住這樣。小逸,我等得太久,心傷太多,已經不能再縱容你的逃避——這一次,你無路可逃了。」他不管不顧地膝行爬向她,傷處又淌出更多的血來,一滴一滴殷紅了雪色床單,有了點點曖昧的氛圍。
將她扣在沒有後路的角落,他的眼中染上點酒意,湊近她的臉,小聲說:「你知道嗎,這不是我第一次這樣抱你,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夢裡,這樣的擁抱不下千百次,比現在的這些更加親密,小逸,在我的夢裡,咱倆早就是一對夫妻了,不如,咱們就真的做一對夫妻,好不好?」
何當歸無處可逃,不禁啞然了,夢裡的事,哪能作準。孟瑄還真迷信,一個噩夢就讓他覺得她遇上了壞事,一個春夢就覺得昭示著他和她將要做夫妻?
「可是,就算真做夫妻,我們也應該走正常程序,」何當歸糾正道,「你上門下聘,等親事作準,我過了門,才能做這樣的……」
「真的?!」孟瑄的聲音帶著狂喜,在狹小的空間中炸開,嚇得何當歸一抖,總覺得今日的孟瑄不正常,像是喝多了酒,又像打上了二兩雞血,一會兒哭泣一會兒大叫的,還如此急色,簡直一點不像孟瑄本人,他不是坐懷不亂嗎。
孟瑄抓著她纖細的肩頭,用力地前後搖動著,笑得露出兩排雪白的齒,大聲反覆地問:「你願意嫁給我?你願意嫁給我!小逸!你真的願意嫁給我?你說的是真的嗎?」
哦,何當歸想起,她只詢問了孟瑄對她的感覺,是「非常非常喜歡」的感覺,而她自己還從沒有過什麼表示,給過他什麼信心。他待她如此真誠熱切,她都有點不放心他;而她從前對他一點都不好,他當然會有疑惑,為什麼她突然轉變態度,柔順了這麼多。
於是,她開始吞吞吐吐地陳述自己對他的「情意」了。她深吸一口氣,說道:「孟瑄,我雖然是個冷情的人,卻也一直能感覺到你的熱度。可能我沒有你對我的心那麼強烈,可是,每次跟你在一起,我的心裡都會很踏實,彷彿站在厚實的土地上,我……其實我想嫁給你,要是你願意的話。」
孟瑄愣一下,再愣一下,最後用指尖點著自己的鼻尖問:「你……你……真的想嫁給我?」
何當歸點點頭,繼續「剖白」著自己,給孟瑄信心,也給自己打氣,她再吸一口氣,說:「你這樣完美而又重情義的男子,相信沒有一個女子會不動心,我一直都對你有好感,早在三年前,我就想對你表白,可又怕高攀不起,徒惹你笑話。你對我的種種好,我一直都記得,可那時候年紀太小太含蓄,讓我選擇隱藏感情,你寫信給我,我出於矜持沒有回信給你,事後也非常懊悔,直到你不再寫信給我,我就開始思念你。」
「你,也會思念我嗎?」孟瑄滿是疑惑,她怎麼突然就轉變了口風。
「是啊,非常思念,」何當歸點點頭,不眨眼地撒謊道,「我日也想你,夜也念你,將你時時放在口裡,擱在心上,有事沒事的時候,我就拿出你留給我的那一塊擦過鼻血的手帕,還有你的內功心法秘籍,一邊擦眼淚一邊閱讀秘籍,口中還不斷念叨著你的名字,孟瑄,孟瑄……」講到這裡,她也覺得有點言過其實太甚了,於是又扳正一點,「呃,這樣的時候不太多,大約有個兩三次。」
「真……」孟瑄張大了嘴巴,表情像個五歲懵懂孩童,「真的有這樣的時候嗎?小逸,你不是在哄我吧?」在最最奢侈的夢境中,他都沒聽過她的口中出來半句這樣的情話,她拿著他留下的東西,念著他的名字,還為他流眼淚?想到自己曾丟下她三年,他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
「是啊,貨真價實,比真金還真,」何當歸的謊話越說越順溜,連她自己都相信了三四分,「我好喜歡你的瀟灑風度,好喜歡你的溫暖笑容,最喜歡你什麼事都不能羈絆住的灑脫。每次你一出現,我就忍不住偷偷看你,你一離開,我就悵然若失,孟瑄,不知何時,在連我自己都未察覺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你。聽說你也喜歡我,我歡喜非常,沒想到自己竟然能成為你的羈絆,我歡喜得幾乎要升天了……呃,所以說,我其實也是想嫁你的。」她眨巴兩下眼睛,望著床單上的幾滴落紅,一陣心虛。
「既然這樣,那,咱們還等什麼?」孟瑄一把擁住她,抵頭盯住她躲閃的雙眼,微笑道,「先洞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