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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1章 獲罪關入水牢 文 / 汶滔滔

    一夜北風,讓碧青的琉璃瓦染了一層白霜,煞是好看。偌大的王府,從府外看,就是北方大宅子的高院厚牆,但府內卻是江南風情的亭台花閣。

    「藿香,何嬪娘娘起了嗎?」一個穿戴體面的女人問廊前的丫鬟。

    「起來一會兒了,還沒梳洗,徐姐姐有要緊事?」

    徐四娘欲言又止,隨後又笑道:「沒什麼要緊的,就是來向你家娘娘問安。」

    徐四娘是周側妃的陪房,服侍過王爺幾回,也算半個主子。況且如今周妃當了家,府裡頭一半的大小事都經徐四娘的手,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想起當初在大寧府的慘淡光景,怎麼不讓人唏噓。

    那時節,周妃被診出懷疑染了肺癆,雪上加霜的是,周妃的娘家在朝裡出了事,連王爺也是愛莫能助。幾次周妃都想投井一了百了,卻讓何嬪給拉回來。

    何嬪是醫藥世家裡出來的小姐,頗知醫理。她說周妃患的只是普通的喉疾,細心調理定可康復。下人不願給周妃端藥,何嬪就自己煎了藥送去。可謝王妃以「怕過病氣給王爺」為由,將周妃和何嬪關在寄園裡禁足,一關就是幾個月。

    謝王妃在府裡向來不得人心,某日有一個跟王妃有隙的,將此事報給老夫人。老夫人是王爺的乳娘,又是個吃齋念佛的善主,一聽說此事就要放人。可謝王妃就是攔著不讓,說園中有病邪,應一把火燒了。一番吵嚷驚動了王爺,王爺對老夫人一向禮敬,當即下令放人。

    不過盞茶工夫,周妃和何嬪就被引到了正堂,眾人一瞧之下均吃了一驚,周妃紅光滿面的,哪像個有病的人?更叫人驚訝的是,這兩人被關在一個荒園子裡缺吃少穿的,可如今看上去,二人穿戴素潔,妝容一絲不亂,也未見消瘦。

    老夫人幾句問下來,才從周妃口中得知,全靠何嬪每日裡衣不解帶的照顧,她的喉疾才能完全康復。周妃含淚說,何嬪不僅把下人每日送來的食物全留給她,還不辭辛苦地在園裡種滿了草藥,全靠那些藥治好了她的病。謝王妃頓時面上生出尷尬,斥責那些下人連主子的吃用也剋扣。

    老夫人對何嬪大加讚揚,問她躬親種藥是不是很辛苦的事。何嬪回答說,其實多虧王妃讓病人靜養,周妃才康復得這麼快,而且下人們服侍周到,因為衣食無憂,所以自己閒來無事才種了些花草。

    這番說辭不光讓謝王妃臉上好看多了,連王爺也不禁多看了何嬪幾眼。在王府一群艷若桃李的姬妾裡,何嬪就像是一朵從河邊走來的素蓮,美得無聲無息,沉靜裡帶著淡淡的藥香。從此後,何嬪不但得了老夫人的賞識,還深受王爺眷顧,恩寵在這府裡是獨一份的。彼時,朝中也傳來了消息,說是已查清原來周妃娘家與謀逆案並無干涉,周家子弟都官復原職。

    半年前,謝王妃逼死了一個丫鬟,隨後有人發現這丫鬟懷有王爺的骨血,王爺得知後震怒,責令謝王妃閉門思過,如何把當家鑰匙交給了周妃。周妃也是個感恩圖報的,直到現在提起了當年的舊事,還會一邊拭淚一邊念何嬪的好。自從她當家後,最無微不至的就是何嬪這裡,經常遣了身邊最親信的徐四娘來問安和送東西。

    「外面是徐姐姐嗎?娘娘讓姐姐進來說話。」屋裡面的丫鬟揚聲喊道。徐四娘推門進去,只見窗下的菱花鏡前坐著一人,因為是逆光,所以只看到一個窈窕的剪影。徐四娘屈膝一福,笑道:「娘娘今日身子可大好了?」

    鏡台前的那個女子對著銅鏡微微一笑:「已經爽利多了,勞周妃姐姐惦記,四娘你快坐吧。」她就是王爺的寵姬何嬪了。

    徐四娘坐了,才注意到冬草正在給何嬪梳頭。冬草梳好一個反綰髻後,笑問:「娘娘今天戴哪個簪子?」何嬪搖頭:「怪沉的,反正不出去,就省了吧。」徐四娘笑道:「剛路過東花園,我見海棠花開得極好,娘娘何不讓人摘幾朵來別上,清香安神。」何嬪笑道:「冬草,你快去摘來。」冬草應聲下去。

    何嬪看一眼徐四娘:「周妃姐姐有事交代嗎?」

    徐四娘點頭答道:「是啊,前些日子我們娘娘對賬時發現一筆銀子有錯,而這銀子是老夫人在世時撥給那……牧原堂的。」

    何嬪蹙眉問:「差了多少?」

    徐四娘四下看了一眼,才壓低聲音說:「兩千兩。」

    何嬪沉默片刻,無聲歎息道:「這裡面的原由我雖然大概知道,但老夫人好糊塗呀,雖然一筆兩千兩的舊賬不是不能找補齊全,但是此事一旦為王爺所知,豈不兩廂難堪?」

    徐四娘連忙安慰道:「娘娘莫擔心,好在我們娘娘發現得早,賬也重新做過了,不怕別人來查。」

    何嬪點點頭:「這樣就好。」

    徐四娘又用極低的聲音說:「可是我們娘娘聽說謝王妃也已經盯上了這段公案,保不準要去王爺那裡賣口舌,所以想求您擔下此事,將老夫人撇清干係,也好給老夫人留下一個身後的清白名聲。」她怕何嬪不答應,又加上了一句,「如今賬面上已經補平了,咱們就統一口徑,說經您的手撥過三百兩銀子,是用於救濟災民的。」

    何嬪抬手撫過菱花鏡上涼涼的玉石柄,有點傷感地說:「我知道老夫人一生種善緣結善果,只有這一樁事動了私心,從前我不理解她的心思還勸阻過幾次,現在我也做了母親,才知道了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兒的那種心境……」說道這裡聲音有一點點哽住的意思,半晌她站起身來,轉而對徐四娘笑道,「湉姐兒該餵奶了,走,咱們去瞧瞧她吧。」徐四娘明白,這件事何嬪就算是應承下了,於是心頭暗自鬆了一口氣。

    湉姐兒是個早產兒,兩個月大的時候才會睜眼睛,如今大多時候都懨懨的,很少哭鬧。何嬪心疼女兒,所以不願意請奶娘奶孩子,她自己不顧產後虛弱親自帶著女兒。大夫開給湉姐兒的各種溫補藥材,何嬪總是先自己慢慢飲上一大碗,再將奶汁哺喂女兒。

    「您真真是把湉姐兒當眼珠愛護,」徐四娘嘖嘖歎道,「別說咱王府裡頭,就是一般的富家府第也見不著夫人自己奶孩子的,哪個不請上一幫奶媽伺候著。奴婢小時候聽人說,奶.水是精血元氣,輕易不能損了,您倒不忌諱這個。」

    何嬪看著女兒沉寂的睡顏,溫柔一笑:「我小時也聽人說,吃一口親娘的奶,長大就會變聰明,所以……」說到這裡,她眼睫下投映出兩道落寞的影子。

    徐四娘也忙笑道:「所以娘娘才這般聰慧,敢情是這個緣故!」

    兩人正閒話家常,忽聽見院外嘈雜得厲害。何嬪把女兒放回搖籃,皺眉向外看去。徐四娘也很生氣,大斥道:「什麼人這樣沒規矩,跑到何娘娘門口放肆!」

    剛說完,遠處走來了一個人。徐四娘頓時唬得臉一白,伏身跪下:「婢妾狂言,王爺恕罪!」

    來人頭戴赤金簪冠,一襲晴藍長衫,腳下走得非常快,幾步就繞過地上的徐四娘,誰也不去看就徑直向正堂而去。徐四娘也不敢起身,求助般的看向何嬪。何嬪安撫一笑,解圍道:「還不去給王爺沏壺香片!」徐四娘連忙退下。

    何嬪也走進了正堂,卻看到王爺臉色鐵青,茶色雙眸如一片深不見底的汪.洋,正直盯著她看,不由也嚇了一跳。方自強笑道:「怎麼啦,一進來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哪個捋了你的虎鬚?」

    王爺雙手握拳,一言不發,只死盯著她的臉瞧。這時,門外拉拉扯扯的進來一大幫人,除了謝王妃、周側妃、萬側妃、古嬪等主子,並一眾管事和丫鬟,另外還有幾個粗布麻衣的大漢。

    何嬪詫異地看一眼眾人,又看一眼王爺,滿腹疑惑:「誰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謝王妃穿著一身百鳥朝鳳曳地裙,春風滿面地坐到王爺旁邊,說:「何氏,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可知罪!」

    何嬪端端正正地向尊位上的人行禮,口中答:「不曾做過的事,讓妾身如何認罪?」

    謝王妃杏目圓睜:「看你嘴硬到什麼時候,周管事,賬本拿給王爺瞧瞧。」立刻有人將一冊藍本呈上,王爺隨手扔在桌邊,謝王妃也不以為意,繼續說道:「何氏,老夫人生前最中意你,所以你就以幫老夫人救濟災民為名,開了間牧原堂,對不對?」

    何嬪挑眉:「妾身的確經手過牧原堂的貨源和賬目,牧原堂贈醫施藥,救人無數,有何不妥?」

    「救人當然沒有不妥,」一旁的周妃突然開口,語出驚人,「可偷人卻是重罪。」

    何嬪大驚失色,瞪著周妃的臉,問:「姐姐你說什麼?」

    周妃突然失聲大哭,一旁的萬側妃和古嬪紛紛遞上帕子,齊聲勸解。「莫傷心,為了這種人,當真不值得。」「正是這個道理,那起小家子出來的,上不了檯面,白辜負姐姐的一番心。」「看她的娘就知道了,什麼娘就教出什麼女兒……呸呸呸,該說有娘生沒娘養才是真的,聽說她是在鄉下的農莊上養大的,那些污穢事兒見得多了,自然有樣學樣……」

    何嬪原本跪在地上,聽了這話霍地站起來,向說這話的古嬪走去,揚手就是一個耳光。

    古嬪被扇得一愣,捂著臉哭起來:「王妃你看,她當著王爺和你的面就敢出手打人,背著你們什麼事做不出來?」

    謝王妃火冒三丈,喝道:「賤婦,你私通男人,拿公中的銀子去倒貼姦夫,還有臉打別人!」

    何嬪也不再跪下,直接立在眾人中間,冷冷道:「我一沒做對不起王爺的事,二沒貪過半兩銀子。剛剛那一下是替王爺教訓古嬪,她身為王爺嬪妃,嘴裡不乾不淨,實在給王爺丟臉。」

    古嬪哭叫著跑過來,想要以牙還牙,周妃連忙攔住她哀求:「別這樣,大家姐妹一場,求古妹妹看我的面上不要生她的氣……」

    場面亂成一團,堂上坐的王爺再也按捺不住,吼道:「全都給我閉嘴!」頓時,哭的、鬧的、竊竊私語的都安靜下來,齊齊看向王爺。謝王妃一字一頓地說道:「妾身顧及王爺的顏面,想讓她自己認罪,可是她的態度你也看到了,她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王爺,這麼多雙眼睛都在看著,你說此事如何處置?」

    王爺黑著臉說:「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謝王妃等的就是這句話,連忙喊道:「來人,快把徐氏帶進來。」立刻有人把徐四娘領進來。徐四娘膝行到王爺腳下,哭道:「王爺恕罪,何嬪威脅奴婢說有膽子洩露半字,就要冤枉奴婢偷盜,割了舌頭扔進水牢。奴婢不敢幫她隱瞞,才跟周娘娘說了……湉姐兒不是王爺的女兒!」

    謝王妃冷笑:「就算你不說,我也早就猜到了。說什麼早產,又說什麼心疼女兒要自己帶女兒,全都是幌子!根本就是個野種!」

    古嬪厭惡地扭開頭:「呸,真是什麼娘教出什麼女兒。」

    何嬪臉上一片慘白,嘶啞著嗓子罵道:「你們一個個在胡說什麼!我和湉姐兒清清白白,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們也不怕遭雷劈!」

    謝王妃勃然大怒,指著堂外喊:「所有奴才都死了!還不快去掌這個賤.人的嘴,給我狠狠地掌嘴!」立刻來了幾個婆子按住何嬪,膀大腰圓的王婆卯足勁下去,連扇了何嬪幾十個耳光。轉眼間,就見何嬪雪白的臉頰高高腫起,口中鼻中往外汩汩冒血。謝王妃斜眼看了看坐在那兒紋絲不動的王爺,嘴邊揚起勝利的笑容。

    何嬪眼中含滿淚花,抬頭看向她的夫君,那個俊美得彷彿謫仙的男子,慘笑道:「朱權,連你也不信我嗎?你也認為我是那種女人嗎?」

    王爺垂著眼皮研究自己的玉扳指,微掀薄唇:「從前不信,現在不能不信。」

    周妃上前幾步跪到何嬪面前,用錦緞衣袖給她止血,大聲痛哭:「妹妹,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瞧你現在的模樣,姐姐的心也在流血,妹妹你好糊塗啊!」

    何嬪的目光移到周妃臉上,彷彿頭一回見她一樣,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周妃避開那道目光,轉身向王爺哭訴:「爺,妾身只求您千萬留妹妹一條性命,妾身願意讓出當家鑰匙,每日吃齋抄經來減輕妹妹的罪孽。妹妹對妾身恩同再造,妾身和妹妹的情分勝過親姐妹,所以妾身原本是不信此事的,直到周管事領了他們來。」說罷指向堂外的幾個大漢,「聽他們說了前因後果,這才信了,榮四,把和我說過的話再說一遍吧。」

    叫榮四的男人跪在門邊,說道:「小的們是腳夫,家住北城外,平日裡拉拉腳賺幾散錢。直到一年前,有個叫綠瓶的丫鬟打扮的人找上我們,出手豪闊,說是雇我們抬轎。打那以後,每天夜裡都讓我們在七丕巷口等待,隔三岔五的,那個綠瓶會帶著一個穿著斗篷、用兜帽遮臉的人來乘轎,如果到三更不來,就讓我們自行離去。」

    堂上雖然擠滿了人,可卻安靜得可怕。突然,呂婆從外面進來,跑到周妃身後一陣耳語。周妃皺一皺眉,轉頭對王爺說:「爺,早上我讓呂媽媽把綠瓶扣下對質,沒想到那丫頭自己心虛起來,趁人不備撞牆死了。」

    王爺沉默不語,謝王妃冷笑:「死了一個,還有好幾個呢!把賤婦身邊的那些丫頭押來!」一時,藿香冬草被帶上堂來。謝王妃問:「說,何氏的醜事,你們知道多少?從實招來!」

    藿香冬草伏在地上一邊哭泣,一邊搖頭道:「何嬪夜晚的確外出過,可奴婢全不知情,求娘娘開恩,饒奴婢性命!」

    周妃給榮四遞了個眼色,榮四立刻繼續說道:「上月小的把轎子抬進家客棧,因之前喝多了酒,想找東廁方便卻迷了路,聽一個房中傳來女子的呻.吟,心中好奇就貼在窗戶上看,見到一男一女正在窗邊的花幾上成其好事。因為離得很近,小的不但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還看見她的胸口有三顆小小的紅痣,肚臍上貼著花鈿……」

    「夠了夠了!」王爺勃然變色,抓過手邊的茶杯向地上狠狠一摜,吼道,「滾,滾,全都滾下去!」

    一看情形不好,下人率先退走,然後周妃、萬妃等也帶著各種表情離開,轉眼屋裡只剩王爺、何嬪、謝王妃和她的兩個親信婆子。王爺看向何嬪憔悴的臉,一片凌厲逼人心底:「何當歸,你可認罪?」

    何嬪心如死灰,尖聲笑道:「好歹毒的手段,好,好!哈哈,真好!朱權,如果你怕我洩露你的秘密,贈我三尺白綾我無話可說,為了我的女兒我甘願赴死!可你竟然連自己的女兒也忍心潑污水!這般折辱我們母女,你的良心真好啊!好!好!」

    謝王妃聽得一臉疑惑,王爺臉色大變,疾步上前一腳踢向何嬪的心口。

    何嬪吐血飛出幾丈,又撐著地面爬起來,用毒蛇一般的目光死盯住王爺:「我不恨周菁蘭,不恨徐四娘,也不恨謝巧鳳,她們的心思我懂……朱權,你知道麼,我最恨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我好恨,我好悔,為你賣命十幾年,為你失去一雙兒女,換來的就是你這一腳!」

    王爺雙目血紅,咬牙道:「用熱炭把嗓子燒壞,扔進水牢!」

    謝王妃追問:「還有她生的那個野種呢?」

    「一起扔進去!」王爺漠然轉身。

    謝王妃立刻看向身後的婆子,二人忙將何嬪拖下去。

    王爺臉上無喜無悲,低聲囑咐道:「剛才你聽見的話,要忘得一乾二淨,到死都不能想起來。」

    謝王妃惶恐地垂下頭:「妾身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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