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間,風雨大作。
一個長老模樣的人急色匆匆的到了五個小孩面前:「走,我要帶你們去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
義雲看到這裡暗想:「難道被殺的五個人,就是這五個小孩?」
長老帶著五個孩子騰空而起,縱飛良久,一直到了一處谷地。
山林青翠,飛流直下的瀑布,美麗的彩虹斜掛,成群的仙鶴或飛或停,平滑如鏡的湖泊蔚藍如鏡。
小孩們都歡快的跑了過去,在這裡玩耍嬉鬧。
只有那長老模樣的人暗暗掩面,無聲而泣的離開。
玩累玩夠的五個小孩,注意到長老不見時,已經是深夜;他們一邊摸著黑一邊埋怨著,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族宗所在的地方。這些小孩手裡捧著很多美麗的花朵,想著編成花圈戴到他母親的頭上,她一定會很喜歡。
可是,眼前的場景,讓五個小孩都愣住了。
原本平和的族宗所在地變成了廢墟,到處都是族人的屍體,到處都是鮮血。
五個小孩呆呆的看著這一切,手中的花兒也無力垂落到地上,被冰冷的寒風掀了個身就飄落到鮮血裡。
五個小孩瘋狂的跑向自己的家,一路看到的景象讓他們絕望。
戰士,長老們都淒慘的倒在血泊中,就連那個帶他們到山谷的長老也斷為兩截,上半截手死死抓著一張符紙。
母親,父親,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推開家門,五個小孩,就那麼靜靜站在那裡。
在那一刻,心被眼前刺目的鮮血封印。
在那一刻,死死咬住嘴唇,卻不知道眼淚早已留下。
父親被一把三叉戟一戟穿身,垂著頭掛在房樑上,而母親,最為敬愛的母親,朝思暮想的母親倒在地上,後背上同樣插著一把長戟。
「啊!啊!啊!啊!啊!」
五聲慘叫,五個小孩撕扯著自己的頭髮,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殘酷現實,心裡瘋狂的說著閉眼閉眼閉眼啊。
眼睛,就那麼睜著。
三天三夜,淚水流乾。
五個小孩將族人全都埋葬,將父親母親二人合葬在了一起。
自那以後,這五個小孩的臉上再沒有笑容,也沒說過一句話。
是啊,母親明明最疼他了,即便做錯事父親責怪母親也會包庇他。
然而最愛的兩人都不在了。
報仇。
五個小孩彼此看了一眼,吐出這兩個字來。
看著族人們安息的地方,刻骨的仇恨瀰漫在心間。
過了有十幾年,五人調查出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原來,那是一次人類為主導的除妖行動。
自知逃生無望的父親讓那長老帶著五人離開,就此隱姓埋名,可是那長老把他們帶到那片仙境後就毅然決然和族人一起赴死。
仇恨之下。
五人殺了好多人類,血債血償;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終於,在某一天,有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這個人儘管行事文腐,但是實力非常,根本不給他們施展天賦的機會,於是其他四個人,燃燒了生命阻擋在這人前面,然後讓其中一個乾瘦的人得以逃生。
這個人並不想跑。
如果死,一起死。
那四個人默契的一笑:好啊,那就死在一起。
五人互相看著,那四人突然出手,猝不及防的將乾瘦的人封印。
百世千年,再醒來已經是滄海桑田。
蔥鬱的山林沒有了,清澈的河流沒有了,就是那些漁歌唱晚,就是那些落日餘暉,也都沒有了。
一切已經物是人非,唯有心中的仇恨確實愈加強烈。
我要復仇。
我要復仇!
意識慢慢恢復,等義雲回過神來,智妖已經倒在遠處的樹叢中。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原來,那死去的四人,卻是智妖的兄弟姐妹。
那融合了五行元氣的一拳威力相當恐怖,這是義雲所沒有想到的,本來極想打敗智妖的他,在看了智妖的記憶後不由五味雜陳了起來。
他拖著沉重的身體慢慢挪到智妖身前——那拳對他的身體負荷實在是太大了。
「咳咳,看了我的記憶後,是不是感覺下不去手了?」智妖儘管臉色發白,但仍舊如同剛見面那般儒雅的笑著。
義雲聞言搖頭:「不會,用全部實力擊敗對手可是對他的尊重。」
「嘿嘿……你說的話,你的才能,倒是真和那個酸秀才一樣。」智妖一笑。
「你咬傷了他,所以才有了我。」
「是啊。」智妖仰著頭看著天空,露出了追憶的神色:「我其實傷不了他的,不過他也看了我的記憶,知道了這一切的緣起。」
這話說完,二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明明之前還是生死相向的對手。
許久,智妖慢慢站起來,他看了眼臉色平靜的義雲,不解的問:「你不怕我殺你?」
躺在地上的義雲咧了咧嘴,他揚了揚手中的收妖葫蘆:「你不怕我收你?」
「哈哈,真是有趣,不過之前還真是失禮,你有資格說出你的名字。」
「我叫義雲。很高興認識你。」
智妖一笑:「幸會,幸會,我是蛇妖族烏甲。」稍稍一停,他又說:「很高興?我殺了那些人類,你對我就沒有恨意?」
「或許,這就是我們人類和你們蛇妖的不同;我們彼此之間才會相鬥,你殺再多的同類,對我來說,其實還是好事。」義雲歎息:「人是世間最無情的玩意,我們同類之間的相殘,比被你們這些妖怪殺的要多得多。人用來對付人的手段,永遠是最殘酷的。自私,卑鄙,齷齪……一切你能用在仇恨上的詞都不足以描述人惡行。」
「所以,你殺再多的人,和我無關。」義雲微微一笑:「何況,這個都市之中,該殺的人是那麼多;這樣說來,我該謝謝你。」
智妖頓時一愣。
「要是在人和妖怪之間選擇,我更多的時候,更願意和妖怪相識。」
智妖聞言一滯,他搖了搖頭:「很難理解……」
「很獵奇,對吧?哈哈」
「哈哈,很貼切啊!」二人大笑著。
智妖瀟灑的轉身,背對著義雲揮了揮手。
「那我現在要不要進入你的收妖葫蘆?」
「不用,你的委託只是到賭場賭一局,我已經完成。」義雲一笑。
「哈哈,果然如此,再會。」
見智妖就要離開,義雲追出一步:「哎,烏甲……」
智妖身體一僵,停在了原地。
「傷疤可以讓人銘記過去,卻不能指引未來,你還是……」
義雲還沒說完,腦袋一歪便暈了過去。
「切,我還以為是什麼狠話。我褲子都脫了準備撿肥皂,你給我說這個?」
智妖嘴角弧度上滑,露出了一抹久違了百年的真心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