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雲也顧不得烏騅馬的厭惡表情,直接往劇組那些人所在的圈子退飛回去。
傲然懸立在空中,義雲朝下俯視著那些人,朗聲說:「哎,諸位幫個忙如何?大家全力跟我齊念《聖賢書》,如何?」
「呀!這樣時候念那幹嘛?」
「有沒有盒飯領啊?」
這時就見那個導演雙手叉腰,翹起蘭花指朝諸人吼:「都別吵!聽他的。」
義雲頓時感激非常,不想那個導演回頭朝他媚-笑一下:「死鬼!別說叫他們唸書!你想叫他們幹嘛,我都喜歡……」
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義雲心裡開始有些害怕起來:「尼瑪,那導演不會瞄上自己了吧!」
面對這樣匪夷所思的情形,再加上導演的指示,這些人只能無奈的答應。
義雲起了個頭,喊了一聲開始,下面一點反應也沒有。
那個導演又是扭動屁股,然後厲吼一聲:各單位注意!
諸人就齊刷刷的跟著義雲念起來:「何謂人情?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弗學而能。何謂人義?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義、婦聽、長惠、幼順、君仁、臣忠,十者謂之人義……」
聲音震耳欲聾,在烏江邊不斷地迴盪,這劇組一干人,幾乎都是吼出來的。
那聲音非常有帶動性,旁邊沒開口的人也被這份氣節所感動,不由的跟著義雲誦讀起來。
人心齊,泰山移!
隨著眾人的朗朗聖賢書聲,一道道金黃色的光芒湧起並聚集,最後形成一股巨大的金色光柱。
這光柱沖天而起,有著衝破一切的氣勢!
這股光柱乃是正氣!
正氣,充塞天地之間的至大至剛之氣。
天地間的每個人身上都有正氣,只是強弱多少不同。
「聖人作則,必以天地為本,以陰陽為端,以四時為柄,以日星為紀,月以為量,鬼神以為徒,五行以為質,禮義以為器,人情以為田,四靈以為畜……」
正氣滾滾如潮,浩然於天地間。
光柱在義雲的引導下,散成一片金色光幕飛向黑雲王座上的魅妖。
鬼祟陰邪等物最是懼怕正氣,就如同白雪怕陽光一樣,只要沾染正氣,非死即傷!魅妖吸食鬼魂,也算陰邪一類。
魅妖見到正氣光幕飛來,當即一聲怒吼,揮手收回漫天的將士英魂,然後雙手對著胸口一拉,拉出一條青色的雙頭大蟒和一隻血色猛虎。
大蟒和血虎朝著義雲兩人一陣嘶吼,在魅妖的指示下朝著義雲與烏騅馬衝來。
義雲掃出一片光幕穿過猛虎,卻發現猛虎毫髮無傷,只好叫停了眾人,揮著木劍與猛虎你來我往的斗在一團。
「嘶啦」一聲,義雲被猛虎一爪子掃在胸口,撕破了衣物,在他胸前抓出幾道深可見骨的血槽,頓時血流如注。
義雲臉色慘白如紙,他的身影在半空中一陣搖晃,似要從半空栽倒而下。
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義雲沒有再硬行迫攻,而是降落地面靜立,回氣調息,同時用元氣驅出胸前傷口的毒血。
「尼瑪,疼死爺們了!」義雲一陣抽搐,毒血飛濺,在地面也滋滋冒煙,駭人非常。
雖然驅毒大半,可義雲半身仍然青黑透綠,劇組眾人看得毛骨悚然,卻束手無策,不知如何是好。
「快看,那些領盒飯的又來了……」有人朝天一指,駭然出聲。
抬頭一看,漫天的將士英魂又被魅妖給放出來,烏騅馬招架著大蟒和血虎的圍攻,這時還要應付周圍的英魂攻擊,顯得狼狽不堪。
「尼瑪!這貨活了幾千年了,怎麼那麼菜?」義雲一邊齜牙咧嘴的給傷口上藥,一邊看著烏騅馬險象環生的戰鬥,破口大罵。
不想那導演基情滿滿的看向義雲,見他身處危機,立即就站了出來,一聲引導,眾人就齊聲念:「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一首《正氣歌》,整個天地一片浩然,漫天的英魂和大蟒血虎被立時震退。
烏騅馬回身向地面上的義雲狂奔而來。
此時義雲逆血倒流,大咳不止,被趕到的烏騅馬一腳踢在後背,噴出了一口毒血才緩過神來。
「尼瑪,你倒是輕點啊,沒被妖怪打死,差點被你一蹄子踢死!」義雲對烏騅馬那一蹄子還是耿耿於懷的。
真是虎落平陽被馬踢,還是匹老而不死的馬。
魅妖待到正氣消散,又探手一招,漫天的將士英魂再次密密麻麻湧出,狂撲過來。
「尼瑪,這妖怪還真是一招鮮吃遍天啊!逼急了,管你什麼將士英魂,直接滅殺得了!」
義雲將傷口胡亂的包紮好,對著烏騅馬就是一陣咆哮:「我可不管你那什麼江東將士了,陪你瞎搞惹了一身傷。」
「哼……我只是不想對這些我所欽佩的英魂出手,收拾一隻小魅妖,一根手指頭就能捏死,哪裡還需要那麼費勁。」烏騅馬一臉傲然和不屑,讓義雲吶吶不語,再聽到它後面的話,差點又要暴走了。
「尼瑪,還一根手指頭捏死,你丫倒是捏給我看看?」義雲白了烏騅馬一眼,拄劍起身,又和烏騅馬踏空殺去。
不想這時,就聽一個聲音從下面傳來:「看大王,在帳中和衣睡穩,我這裡出帳外且散愁情……」
當這天籟般的京劇唱腔響起,所有人都深深地陶醉在這略帶憂傷的歌聲之中,人們的眼中,開始浮現淚光。
不知不覺,已經是滿臉淚痕。
義雲朝下一看:「尼瑪!這是鬧哪樣!」
就見那小鬍子導演,不知道什麼時候披了一身女裝。
就見他越眾而出,一邊略帶憂傷地看著浴血渾身的義雲,一邊前傾著身子,含淚唱起這首《霸王別姬》。
沒有音樂的伴奏,但聽見的所有人,都能在心底共鳴這唱到人的心田,唱到了靈魂最深處的歌聲。
「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那似是哽咽悲訴,似是溫柔安慰,似是強顏歡笑的歌唱,讓人們的靈魂顫抖了一陣陣激動自內向外透出,好像要汗毛孔鑽出來般難過。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所有人心中,都有這一種相同的共鳴。
只有這種絕妙詩詞才能表達他們自心底的深深歎息。
烏騅馬渾身鮮血淋漓,大吼一聲,全身爆發出一股濃郁的血紅霧勁,將魅妖和大蟒斬得遍體鱗傷,一劍劈飛。
隨後大手一揮,拉出一桿金色長槍,一步一步,向義雲走過來,把戰槍向義雲鄭重一遞,兩眼黯然:「這是我家霸王征戰四方的武器,今日,且殺個痛快!」
義雲咳著血,輕輕的接過,撫摸著流光閃爍的戰槍,一陣沉默,歷史絕對不會重現……
「可有勇士隨我殺敵?一斬蕩平妖鬼邪魔!」義雲目中神光乍現,持槍在手,仰天咆哮。
聲音,在欲斷難訴的天籟歌唱之中,反襯得更加威鎮天地。
同時,也激起了人們心中的熱血洪流,所有男兒都彷彿在頭頂貫下一股滾熱的能量流,滲遍全身無數個汗毛孔,讓渾身都在熊熊燃燒,讓熱血在不可壓抑地沸騰。
「有!」其下圈子中的諸人,都昂聲回應。
場面,為之震憾。
義雲揮動戰槍,殺氣將空間絞碎,隨手一挑斬,槍風已經將面前的大地斬開一道十數米長的裂隙。
「勝敗兵家事不期,包羞忍恥是男兒!」義雲回身,擎槍,朝眾人大喝。
「是男兒!」諸人回應。
自丹田爆出來的吶喊,禁不住振臂高呼,在義雲震憾靈魂的吶喊之後,給他一個生平最響亮的回答。
有那麼一瞬間,天地為之動容!
義雲持槍在地面上劃了一個巨圓,旋槍而舞,在眾人眼花繚亂如癡如醉間,騰身而起,一槍斬下。
槍風隔空而延,穿透將士英魂,將血虎劈得飛跌落地面,滿身槍洞。
大蟒略帶怯意,魅妖眼中驚疑不定,雙手微微顫抖,更反襯義雲無上之威。
「江東子弟多才俊,捲土重來未可知!」義雲擎槍於空,第三次吼出震憾靈魂的豪邁吶喊。
「殺!」
「殺,殺,殺!」數不清的聲音匯成一個咆哮的河流!
所有人只知道一點:他在召喚大家的支持,他在呼喚著並肩作戰的夥伴……
「殺!」
「殺啊!」
都紅了眼,體內的熱血翻湧,有一種無法抑止的能量,讓他們忽然渴望通過殺戮敵人來發洩!
在那支戰槍的號召下,彷彿回到了烽煙四起血流成河的殺戮戰場。每喊一聲,人們就感到自己的力量積蓄一分,最後滿得迫不及待要破體而出。
魅妖立時轉身準備逃走,卻被飛躍空中的義雲戰槍鎖定,他眼內第一次閃現了驚恐的神色,用一種前所沒有的速度,甩出身旁的大蟒,同時將王座向義雲壓來。
而他自己卻化身黑雲,似乎想駕雲逃離。
半空中的義雲,一槍將那條大蟒削成兩截。長槍威勢不減,一下將魅妖穿透,義雲從懷裡一掏,取出葫蘆將魅妖收了進去。
隨即戰槍自手中飛射而出,將躲避不及的血虎穿心而過,釘在地上。
不想那血虎沒有立即倒斃在地,而是猛刨四肢,怒氣沖沖地向落地的義雲飛撞而來。
「畜生,找死!」義雲右手握拳,猛砸虎頭上,邊砸邊退。
義雲連退了九步,最後雙臂元氣爆發,將血虎巨大的身軀整個托舉起來,怒摔數米之外,轟隆地砸在地面上。
然後義雲大踏步過去,一腳踩住還在顫抖的虎屍,猛的一把抽出戰槍,高高舉起。
諸人再一次沸騰。
「尼瑪,這一身傷,回去不知道能不能報銷。」義雲躺在烏江亭裡不停的哼哼唧唧。
烏騅馬站在一旁黯然的望著烏江:「我一直守候在烏江,只為了等待霸王回歸!幾千年都過去,卻差點連我東江將士英魂都守不住。」
「真是囉嗦,守候未來,不如守護現在。」義雲一副老僧入定的神情:「將要到來的是什麼,我們誰都不知道;但是把握目前已經有的,那才是關鍵。」
「守候未來,不如守護現在。」烏騅馬念了幾遍,然後哈哈一笑。
再看時,四下一片寂靜。
義雲揉了揉眼睛,搖了搖收妖葫蘆,裡面已經收了妖怪,但是到底只有魅妖,還是那烏騅馬也鑽了進去,他就不得而知了。
那時,一輪明月掛在星空,江面拂來一陣夜風。
義雲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深呼吸一口,吐出四個字:「真尼瑪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