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聖馬力諾高中。
這所學校在加州幾百所公立高中裡,一直排名前30位,是留學加州的亞裔高中生的首選。因為這所學校的亞裔學生比例接近七成,而華人學生又佔了大多數,即便是剛來美國,且不會說英語的中國學生,也能在這所高中用中愉快的交流。
楊彩妮是高中二年級轉校過來的,她在原來那個學校過得很不習慣,轉到華人眾多的聖馬力諾高中後,才真正交到幾個好朋友。
學校女生宿舍,楊彩妮躺在被窩裡,津津有味地看著一本中小說。這是前不久東方出版社集結出版的《盜墓筆記》,書中收錄了《七星魯王》和《怒海潛沙》兩個故事。
小說還沒在香港那邊才發行,楊彩妮在美國就已經收到了精裝本,這段時間一有空她就會翻出來讀幾章。
「嘿,彩妮,又在看書呢?」室友周玲華走進來,用流利的國語說道。
楊彩妮頭也沒抬,繼續看著小說,應聲道:「你不是去籃球場勾搭帥哥了嗎?」
周玲華笑嘻嘻地湊過來,趴在床沿上說:「本小姐出馬,帥哥還不是手到擒來?我約了查理晚上一起去吃飯看電影,你也一起去哦。」
楊彩妮沒什麼興趣,說道:「你不是一直想約他嗎?我去了不是給你們當電燈泡?」
周玲華笑道:「你不懂,那小子有點花心。我得吊一下他胃口,以後他才知道珍惜。」
「知道他花心你還喜歡他。」楊彩妮翻了個白銀。
周玲華用理所當然地語氣說:「因為他帥啊,長得像湯姆?克魯斯。」說著又催促道。「時間不早了,快點起床換衣服打扮一下。」
楊彩妮這才從被窩裡爬起來,慢吞吞地換著衣服。如今正是春假期間,去年這個時候她早回去跟林清霞、林鳳驕過節了,可惜兩位乾媽都回了香港定居,楊彩妮只能呆在學校宿舍裡。
宿舍是公寓套房,每套房有兩室一廳。兩人一間臥室,四個學生同住一套公寓。
跟楊彩妮同寢的周玲華祖籍福.建,爺爺那輩去了台灣。幾年前又舉家移民到美國加州。楊彩妮的媽媽是台灣人,她自己也在台北出生,所以跟周玲華算是同鄉,兩人認識之後極為親近。現在已經成了親如姐妹的閨蜜。
至於這套公寓另一間房的兩個室友。一個是日裔美國人,一個人猶太裔美國人,她們跟周玲華、楊彩妮有一些矛盾,平時同住一個屋簷下,卻是老死不相往來。
兩個女孩子收拾好之後,已經快傍晚了,她們來到校門口沒等幾分鐘,就看到一輛福特肌肉車開過來。
「嗨。美女們,上車!」汽車的車窗降下。一個金髮小子吹著口哨喊道。
周玲華興奮地跑了幾步,問道:「查理,這是你的車嗎?」
金髮小子牛逼哄哄地說:「當然,很酷吧!」
楊彩妮突然出聲道:「查理,你好像還沒拿駕照的年齡吧,你是偷開你老爸的車?」
「呃……咳咳,」金髮小子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咳嗽兩聲說,「我馬上就能拿到駕照了,我老爹答應送給我一輛車作為生日禮物。」
周玲華見氣氛有些尷尬,連忙沖楊彩妮眨了眨眼,然後對查理笑道:「是嗎?到時候一定要開個趴體,慶祝你得到人生中第一輛屬於自己的車。」
楊彩妮只不過是看不慣查理的花心而已,這讓她不由地想起自己那風流成性的乾爹。楊彩妮也不想讓閨蜜難看,擠兌一番後,便上車開始正常聊天。
金髮查理鬆了口氣,楊彩妮雖然人長得漂亮,但那嘴巴同樣厲害,以至於現在已經沒幾個勇士敢追她了。
汽車上路以後,繞了兩條街又接了個男生,是跟楊彩妮同年級的保羅?張,中名叫張誠毅。
張誠毅的曾祖父在滿清末年那會兒就來美國了,他算是移民第四代,粵語勉強會說一點,但除了他自己的名之外,漢字卻一個都不認得。
「彩妮,你好!」張誠毅用蹩腳的粵語問候,他顯然是喜歡楊彩妮,說話時臉都紅了,低著頭不敢跟女神對視。
楊彩妮用英說道:「你還是說英語吧,你的粵語聽著難受。」
「我最近正在用心地學中,已經會寫五十多個漢字了。」張誠毅說話的時候臉紅得更厲害。他本來是想用粵語拉近和楊彩妮的距離,哪想到會被心上人無情吐槽。
金髮查理從汽車後視鏡裡看到張誠毅的窘態,頓時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他是故意拉張誠毅過來做綠葉的,順便吸引一下楊彩妮這個毒舌女王的火力。
「我們先去吃飯吧,」金髮查理問周玲華,「周,你有什麼好推薦嗎?」
周玲華溫柔地說:「我隨意,你決定吧。」
內向的張誠毅正在後面尷尬著,聽到前面兩人的對話,他立即說道:「吃中餐吧,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很棒的中餐館。」
「不錯的主意。」金髮查理讚道,車裡有三個華裔,去吃中餐非常合適。
半個多鐘頭後,四人從中餐館裡出來。
張誠毅對周玲華和楊彩妮說:「你們吃飯可真淑女啊,只吃了一點點。」
周玲華呵呵笑道:「還好吧,少吃多餐有利於身體健康。」
楊彩妮知道張誠毅對自己有意思,故意通過言語擠兌來表達拒絕:「你選
選的這地方,味道也太難吃了吧。」
「難吃嗎?我覺得味道很正宗啊。」張誠毅滿頭霧水地說。
金髮查理率先坐進駕駛室,喊道:「嗨。夥計們,快上車了。想好了去看什麼電影嗎?」
張誠毅馬上說:「《忍者神龜》吧,我聽說那部電影很好看。過兩周就要下片,再不去看就沒機會了。」
楊彩妮則說:「我想看《盜墓筆記》。」
「《盜墓筆記》?」金髮查理想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你是說那個中國年輕導演康拍的電影?」
張誠毅笑道:「華語片哪有好萊塢大片精彩……」話還沒說完,張誠毅就看到楊彩妮面露不悅之色,遲鈍地問道,「呃,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周玲華遞給他一個「你死定了」的眼神。無奈地說:「康導演是彩妮的乾爹,嗯,大概相當於美國這邊的教父。」
「啊哈。那真是太巧了,」金髮查理幫張誠毅打著圓場,吹個口哨說,「我看過康的報道。聽說他只用了十年時間。就白手起家成了娛樂傳媒大亨,已經身家幾十億美元了。他是我的偶像,楊,下次見到你的教父,記得幫我要一個簽名。」
查理往死裡誇讚康劍飛這一點,讓楊彩妮非常高興,笑著說道:「當然可以,我幫你弄一套他的簽名小說過來。」
「真的?那太好了。」金髮查理哈哈笑道。事實上他連康劍飛寫過什麼書都不清楚。
張誠毅雖然性格木訥,但卻不笨。此時也改口說:「康先生的電影一直很好看,我們去看《盜墓筆記》吧。」
正值春假期間,電影院裡最多的就是學生,而且還是成雙成對的,讓電影院的爆米花銷量增長不少。
由於《忍者神龜》已經上映三周半,熱度降下來不少,此時影院裡場次最多的電影居然是《盜墓筆記》這樣一部華語片。
院線方如此排片,不是因為《盜墓筆記》做足了宣傳,而是根據影片的前期票房反應做出的調整。
買到票又等了幾十分鐘,四個高中生才終於走進放映廳。
「甜心,聽說這部華語片酷斃了。」
「真的嗎?有沒有《忍者龜》好看?」
「不知道,不過傑克前幾天看了《盜墓筆記》之後,就一直向我推薦這部電影。」
「它是恐怖片嗎?」
「也許是吧,畢竟片名跟盜墓有關。」
「……」
楊彩妮聽著身邊觀眾的議論聲,她抱著爆米花桶端坐在座位上,等著電影開始放映。
除了楊彩妮以外,同行的其他三人都是存著打發時間的心思,對這部華語電影並沒有太多的期待。
康劍飛曾經在美國熱賣的電影《皇家師姐》第一部,以及《小鬼當家》第一部,對於十五六歲的美國少男少女們來說,實在太過久遠了,那時候他們才幾歲而已。相比起來,康劍飛在美國二十多歲青年群體當中,知名度反而更高一些。
東方夢工廠的片頭出現在大螢幕上,三分鐘之後……
「啊!」周玲華尖叫一聲,被血糊糊的怪物給嚇得直接撲到查理的懷裡。
歡笑聲、尖叫聲和驚歎聲開始輪換著出現在放映廳裡,相比東亞的觀眾而言,《盜墓筆記》在西方觀眾眼裡更加具有異域色彩,神秘而又獨具吸引力。那種連做夢都想像不出的怪物和奇觀,讓美國觀眾深深地沉迷其中。
而美國的一些《蜀山》迷和《倩女幽魂》迷,看了《盜墓筆記》之後同樣興奮,得意地向周圍的朋友普及著東方的鬼怪常識。
張誠毅對著大螢幕瞠目結舌,他沒想到中國人也能拍出這麼好看的冒險電影。家族在美國的幾代繁衍,已經讓他變成了名副其實的香蕉人,張誠毅對中國沒有任何的好感,對他來說那只是一個遙遠的國度而已,甚至連日本和中國之間打過仗他都不知道。
但當看到丹霞山美麗的風景,魯王墓那神秘凶險的機關,女屍身上華美的服裝,以及古董店裡充滿著東方氣息的古玩字畫,還有戰國帛書上如同蝌蚪一般優的字時,張誠毅突然感到有一種無比的親近感,血脈當中有一種力量在甦醒,彷彿遠古的祖先在向他發出召喚。
電影結束後,金髮查理誇張地叫道:「噢,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居然有枝條可以化身為毒蛇的柏樹,那是植物版的美杜莎嗎?中國人的想像力太豐富了。」
「那件金縷玉衣不是想像出來的,中國真的有實物出土,」周玲華初中以前一直在台灣長大,她對中國古代還是有一定常識的,「古代的帝王們死後穿上金縷玉衣,就是想要長生不老,可惜片中的魯王變成了殭屍。」
金髮查理搶話道:「我知道,秦始皇兵馬俑,那是帝王死後的軍隊。」
周華玲親熱地挽著閨蜜,說道:「彩妮,你乾爹可真有才,拍出的電影不比好萊塢大片遜色。」
「那是當然,我乾爹最厲害了。」楊彩妮眼睛都笑成了月芽形狀。
張誠毅默默地走著,突然說道:「我高中畢業以後,想去中國讀大學。彩妮、華玲,你們有什麼好推薦嗎?」
楊彩妮見他不像開玩笑,便說道:「去港大或者台大吧,至於中國大陸的學校我不是很瞭解,聽說清華和北大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