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底,於都。
偽「華南國」事件之後,紅軍主力徘徊於川貴滇之際,老蔣認為對江西的紅軍殘部可以收網了。
同時,「藍衣社」和「基督教青年黨」在江西推動新生活運動,發現原來被統計過的通匪人員,莫名奇妙的失蹤了。這種情況並非個案,甚至超過九成的人員再沒有在原居住地出現過。起初的時候,大部分認為這些人處於流浪逃難的境地,各地出現的難民潮也佐證了這個猜測。事實上,對於這種情況,地主和康澤都是樂於見到的。
不過,從去年底一直到三月份,難民潮並沒有在江西一帶徘徊,很多信息顯示,難民絕大部分進入了福建山區,由於福建處於封鎖階段,各地各自為政,誰也搞不清楚幾十萬人都去了哪裡。而各地也沒有報告說有大量難民流入。這種不正常的現象,在三月底引起了南昌方面和福建方面的注意。
漳州,福建綏靖公署。
張鼎文收到了戴雨農的協查通告。
張鼎文把通告交給張師爺,問道:「張叔,這戴雨農是什麼意思,幾十萬人在福建失蹤?要我們協查。」
張師爺是張鼎文的族叔,晚清秀才,曾是跟楊度混過一段時間,對於揣摩官場心思很有一套,張鼎文升任福建綏靖公署之前就一直帶著他。
「鼎文,如今你在蔣公心中信任有加,這一點,他戴雨農不會不知道,如果說這是一個坑,他挖的有點淺薄了。此事應該假不了,你要引起重視,不可等閒視之。現在封鎖已開,鼎文可趁勢派兵進入各縣,以協查為名,控制各個縣城,一舉兩得。」
張鼎文一聽,笑容滿面,說道:「好、好,張叔,薑還是老的辣,我這就去部署。」
南昌軍用機場,一架he100戰鬥偵察機已經準備就緒。
周至柔捏捏自己發酸的鼻樑,看了眼神色嚴肅的戴笠,忍不住問道:「雨農,會不會搞錯了,福建怎麼可能有大批的匪軍,還整整好幾十萬人,光吃喝拉撒一灘事,那會像現在這樣悄無聲息。」
「周兄,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啊,可是這段時間過來的情報,無不指向福建、廣東交界。而且,江西失蹤的人口絕大部分都與共軍有關,初步統計超過二三十萬,若真是有人策劃組織,這得有多大的能量,絕對不能掉以輕心。」戴笠對於細微事件的敏感,成就了他的事業與威名。
「行,聽你的。命令戰鬥機起飛。」周至柔現場簽署了起飛命令。
作為航空委員會主任,周至柔對戰鬥機的重視深入骨髓。he100型戰鬥機是唯一能夠超過一千公里的機型,從德國總共進口才六架。說實話,戴笠要不是拿著委員長的手令,肯定不會批准這次任務的。
前進基地。
臨時特委第八次全會。
「同志們,歷時三個月的撤離行動今天就要結束了。我們臨時特委的使命在今天會議以後也就結束了。三個月中,同志們不辭辛苦,相互配合,出色的完成了撤離行動。截至今天,撤離行動總計撤離群眾和紅軍戰士42萬人次,成功的使群眾脫離迫害和死於饑寒,使整個中央蘇區免於一場人道主義災難,你們的行動有功於整個中華民族。
我們的國家已經遭受了幾十年的苦難,數度瀕臨亡國滅種之禍,如今,倭日虎視眈眈,吞完東北要華北,要完華北要中國,國民政府一味忍讓,一意孤行實行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這是不得人心的。
中央紅軍離開中央蘇區雖是迫不得已,但是北上抗日的主張和策略是對症的,能獲得全國人民的支持,說明新的領導層頭腦是清醒的。特共中央完全支持停止內戰共同抗日的主張。
我知道我們臨時特委中有同志不同意這樣的看法,或者心中不服氣,那沒關係,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主張,我們不睜眼說瞎話。
趁今天這個機會,我想跟同志們表明一下我們特共中央的一些基本立場。
首先是利益,特區從不畏言我們把利益放在首位。那麼我們最求什麼利益?從國家民族層面講,我們追求國家民族的最大利益,即我們反對任何出賣國家民族利益的行為,任何在領土、主權方面的懦弱和不作為,我們予以譴責。從社會層面講,我們追求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即努力發展工商業,讓廣大人民群眾都能過上好日子,保障弱勢群體獲得社會體制的保護。從個人層面講,我們追求個人的最大價值,即個人的權利和價值受到廣泛的尊重。
其次是法律,任何人都應該在法律的框架內行動,觸及底線、突破框架都應當受到懲罰,即使政黨和軍事主管也不能隨意懲治任何人,他們沒有權利認定誰違反法律,應該受到怎樣的處罰,這個權力歸法院。法院的權利歸法律和人民代表大會。
人的論言自由和信仰自由神聖不可侵犯。譬如在特區,16歲以下的孩子,只能接受法律和道德教育,不能進行宗教和政治教育,宗教和政治教育是高等教育,法律規定16歲以上的完成基礎教育任務的學生可以自由學習。
在座的同志有部分可能會被安排到特區工作,所以希望同志們帶著一顆調查研究的心去那裡看看,在那裡你能看到完全不同的世界,或許對大家的理論研究有所幫助。」
徐莉莉對撤離行動做了總結,並對部分同志進入特區是抱有憂慮的,不得不再次提出特區與大陸在很多問題上的不同。這種制度上的不同,不同蘇俄也不同於美國、日本,這個問題是不能講透的,只能在潛移默化中慢慢改變觀點。
眾人之中瞿秋白是最感性的,這段時間在前進基地工作,特區同志的工作方式,尤其是徐莉莉對他的影響巨大,坦率而富有原則,舉止行動完全沒有架子,瞿秋白親眼見到她多次在簡易籃球場和士兵們打藍球。撞倒後被拉起來,也不生氣,而且經常用擊掌鼓舞己方的士氣。
說實話,瞿秋白心中很嫉妒,還有點酸溜溜的。不過,他很快向前邁出了一步,在徐莉莉的鼓勵下,用繩子綁起眼鏡腳架,勇敢的衝進了籃球場,雖然,僵硬緩慢的動作在場內不受歡迎,但是他清楚的記得第一次碰到徐莉莉柔軟溫熱的手時,那種激動那種曼妙那種充滿戰鬥激情。
因此,很多時候,瞿秋白在會議場合都是毫無原則的支持徐莉莉。這一點其他同志早已看出了苗頭。
所以瞿秋白要搶著說話的時候,何叔衡就提前說道:「中央安排我和秋白去特區從事教育工作,我們同意。剛才徐書記給我們介紹了一些特區的情況,這能幫助我們盡快融入工作,我和秋白會帶著一顆學習的心去特區開展工作。秋白你說對不對。」
瞿秋白連連點頭。
徐莉莉看了眼毛澤覃,心中歎了口氣,經過與**的協商,毛澤覃返回中央分局工作,是否能躲過犧牲的命運,恕不可知。儘管寧書記已經通過賀大姐給主席私下遞了隱晦的話,但是,主席還是堅持組織的決議。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是拋頭顱灑熱血,**人從不怕犧牲也不怕背叛,沒有人是不可以犧牲的,包括我毛某人,用個人的犧牲換取革命的勝利是**人證明自己忠於革命事業的最好誓言,若澤覃不幸為革命事業而犧牲,則死的光榮。」
主席的這通話讓特共中央的常委臉紅了很久,包括寧海濤在內都直言換做自己做不到。
特區與**最大的不同在於,特區的同志很清楚自己的安全係數有多高,很多時候的決策是決定別人的生死,而非他們自己。那感覺就像美國要決定恐怖組織的命運時,從來沒有考慮是不是要冒死亡的威脅去做那件事,假如讓美國人拿著生死存亡的風險去爭取他國的民主和自由,顯然那是荒謬和不可想像的。
「項書記、陳主任、毛秘書,根據中央的決定,會議結束後,我會派飛機送三位回中央分局,突圍的事情前進基地會協助各位,按計劃進行,等各位脫離敵人之後。前進基地將解散,我們全部撤離到特區。以後請各位多保重,希望勝利的時候,我們還能相聚。」
說完給各位同志敬了一禮。相處三月畢竟還是有感情的。
前進基地的群眾基本已經走空了,只有一些工作人員還在做撤離前的準備。
直升機剛送走開會的代表,前進基地的警報就響起了。
「警告!警告!一架he100戰鬥機由南昌軍用機場起飛,正朝前進基地方向飛行,預計一小時到達基地上空。」
徐莉莉進入基地指揮中心,觀看預警機和衛星傳來的實時監控圖像。
瞿秋白和何叔衡聽到基地的警報響起,也來指揮中心查看。
「徐書記,什麼情況。」
徐莉莉確認情況後,笑道:「沒啥事,一隻蒼蠅飛進了我們轄區。對了,何老,以後我就不是臨時特委的書記了,你喊我小徐吧,前段時間您喊我書記我還真不習慣呢,喊我小徐,我踏實。」
何叔衡一愣,隨即笑瞇瞇的說道:「小徐,好樣的。既然沒啥事,我們先回去準備,等到了特區我們再聚。」
瞿秋白等何叔衡離開指揮中心,從背後拿出一個杯子,裡面還是熱騰騰的,遞給徐莉莉,說了句:「徐書記,專門給你泡的蜂蜜水,對身體有好處,保重身體,我走了。」
徐莉莉一愣大方的接過來,說道:「謝謝,秋白。」
瞿秋白老臉一紅,轉身出了指揮室,不久,指揮室外還傳來一聲身體撞擊推拉玻璃門的聲音。
指揮室裡的特區戰士都憋不住偷笑。
「笑什麼,趕緊幹活。沒大沒小的。」徐莉莉差點也淡定不了。
嘗了口杯子裡的蜂蜜水,真甜,還有柚子的清香。看來瞿秋白對自己平時喝的蜂蜜柚子茶很關注嘛,不過前段時間喝完了,改喝紅茶了,沒想到他倒是有心,搞了這麼多蜂蜜,難怪前段時間常常發現瞿秋白被蜜蜂蟄的包,還以為這個愛打扮的同志人品不好招蜂呢,原來是為了自己。
喝著蜂蜜水,徐莉莉的心中也開始暖和起來。
「一個小時能不能隱蔽起來?」
徐莉莉盯著監控屏。
「基地的野戰醫院還有一些傷員,來不及撤離,一個小時內隱蔽做不到。」
徐莉莉沉默一會,命令道:「讓預警機盯著那架飛機,如果避不開,允許使用電磁脈衝炮讓對方飛機失控。通知當地的游擊隊,找到飛機後要救治飛行員,中國培養一個飛行員不容易,要死應該死在抗日戰場上。」
當然,飛行員安全和特區安全比起來,徐莉莉是毫不猶豫的選擇擊落對方。希望這個飛行員好運。
he100設定的航向是南昌至永定,往返九百多公里。剛好在飛機的航程之內。
馬勝達駕駛著飛機保持在一千米左右低空,不時的通過駕駛窗往外面查看,他得到的命令是查看江西與福建交界山區有沒有大規模人員聚集的情況,雖然查看山區裡面是否躲藏有人難度有點大,但是,要發現規模上萬的人員聚集應該沒有問題。
飛機進入上杭山區,馬勝達就拉高到1500米,主要是擔心被機槍掃射,事實上,進入福建境內觀察一段時間後,基本已經認定沒有異狀,此時飛機已經距基地不足100公里。
馬勝達不知道自己已經踏入了死神的領地,在他的上方一公里處,預警機已經鎖定了他,電磁脈衝炮已經加載強電沖能,指向天線朝向了he100。
三分鐘後,馬勝達駕駛艙的控制板,一陣火花亂閃,自己也感覺極度不舒服,頭暈耳眩,自己的雙手也完全失控,飛機發動機隨即停機,飛機開始失速下墜。馬勝達試圖抬起自己的雙手拉升飛機,但是,自己的神經似乎麻痺了,飛機失速20秒後,馬勝達獲得了知覺,迅即拉升飛機,拉升已經沒有可能了,但是幸好飛機在調整翼展方向後,飛機不再俯衝向下,而是保持住了飛機的水平姿態,這為他的生存獲得了一線生機。
在飛機穿進山區的林子後,馬勝達失去了知覺,閉上眼睛之前他似乎看到高空有只大鳥飛過。
第五天,南昌空軍委員會接到了福建方面的匯報,墜毀的飛機找到了,但是沒有找到飛行員,飛行員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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