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母親師說過,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生的悲哀,那時的我還小,並不懂老師話中的含義,當我十歲那年,我第一次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也第一次為這所謂的命運感到無力。
小時候,我不懂,為什麼母親每到我生日那天,都會消失一整天,獨留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家裡,母親是一位厲害的舞蹈家,她創造出了能治癒人心靈的舞蹈——聖域,但就在母親事業如日中天時,她離開了舞蹈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從此舞蹈界的一顆新星便這樣憑空消失了,沒多久,母親就和父親結了婚,同年,母親生下了我。
由於我是早產兒,所以我出生後身體一直不怎麼好,母親為了我的身體沒少操心,在我三歲那年,首次接觸了母親的舞蹈,頓時,我便被母親的舞姿迷住了,在我的央求下,母親成了我的舞蹈老師,在舞蹈上,母親對我很嚴厲,正是因為母親的這種嚴厲讓我在四年後成為了同齡孩子中的「舞狀元」,當我拿著校兒童舞蹈比賽一等獎獎狀給母親看時,我沒有從母親的臉上看到高興,我看到的是母親眼中的擔憂與哀傷,那時的我不懂,為什麼母親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更不懂,那時母親的歎息時是因為什麼。
漸漸地,我發現我的舞蹈隨著年齡的增長帶給人的只有悲哀,我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在我印象中,母親的舞蹈帶給人的是熱情和希望,但我的舞蹈只會讓人覺得冰冷而絕望,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舞蹈和母親的舞蹈會有這樣大的差別,好多次,我都想問母親這是為什麼,但是我怕,我怕一旦問了會看見母親那悲傷的眼眸,所以,我並沒有問出口,直到我遇見我的老師。
十歲那年,我開始轉換自己的舞蹈風格,我希望像母親那樣跳出熱情而奔放的舞蹈,我希望我的舞蹈也能像母親那樣給人帶來希望,可是此時,母親生病了,在母親生病的那段時間裡,我認識了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就是我的老師,在她所剩無幾的日子裡,我和老師一直陪著她,那時,老師向她保證,一定會照顧好我,沒多久,母親便去世了。
還記得母親去世那一刻,我並沒有像一般小孩那樣放聲大哭,只是默默地,任由眼淚滑落,我覺得我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得,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母親的後事是老師一手安排的,而那段時間,我沒有說過一句話,每天夜晚,我都會站在母親教我跳舞的舞蹈室了,一遍一遍的重複著母親教我的舞蹈,也是從那時起,我舞蹈中的絕望越來越深,就這樣,我一步步的陷阱自己的絕望世界裡。
當老師講母親的一切後事處理完後,我便在老師的教導下繼續學習舞蹈,一般小孩子越大,身體也就越好,可我卻不一樣,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的身體也越來越差,我自己清楚的感受到這具身體的脆弱,老師常說,我更像是她的孩子。因為我們的舞蹈中都有著濃濃的憂傷和絕望,我們都渴望被救贖。
老師常和我說關於我母親和父親的事情,也就是這個時候我才知道,為什麼每到我的生日時,母親總是會消失一整天,也知道母親突然從舞蹈界消失的原因,母親年輕時因為創造出了聖域而受人妒忌最終導致別人的陷害,雖然之後這件事情被查明,但母親還是對那個舞蹈界喪失了希望,退了下來,而我的生日就是我父親的忌日,這樣特殊的日子,想必母親一定不好受吧!可是母親卻從來不告訴我這些事情,也許她是不想讓我和她一起難過。從老師口中,我更多的是瞭解了我從未見面的父親,我知道,我父親是一位很有才華的年輕歌手,他遇到母親後,知道母親希望過平淡的生活,毅然放棄了自己小有成就的事業,隨著母親一起來到這個小城市中,他是那樣深深的愛著母親,為了母親可以放棄一起,我為有這樣的父親而感動。
十四歲那年,我認識了我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朋友——纖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纖纖時,是在醫院中,那時我剛剛我完檢查身體,準備離開時,我看到了坐在醫院草坪上的她,就這一眼,我便和她的視線交匯,她對我溫柔的笑了笑,而那時的我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麼樣的回應,扭頭便離開了,在之後的日子裡,我時常能看見這個女孩,直到有一天她主動上來和我搭話,就這樣久而久之的我們成為了朋友,雖然我們很少用話語來交流,但我們的默契就像是認識多年的老友一般。
十五歲那年,我再一次決定變換自己的舞蹈風格時,但就在這時,老師去世了,老師的去世源於一場舞蹈,與其說她是去世還不如說她是解脫了,老師的身體一直以來也不好,但是她堅持創造了屬於自己的舞步——死亡七步曲,這個舞蹈就如它的名字一樣充滿了絕望的味道,如果一個身體脆弱的人跳完這支舞蹈她注定死去,老師在我的面前跳完了她的這支舞蹈,帶著笑容離開了這個世界,老師的去世給了我非常大的打擊,很長一段時間內,我都沉浸在失去老師的悲痛中,於是,像失去母親是那樣,我每天晚上跑到舞房裡跳著老師教我的死亡七部曲,這支舞蹈我早已爛熟於心,雖然很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但是我知道,老師就像母親那樣,回不來了。
纖纖很擔心這樣的我,於是她建議我去日本散散心,我答應了她的提議,也就是在日本,我認識了我的學生——龍崎櫻乃。我時常覺得,櫻乃就像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那個人,雖然她也悲哀,絕望過,但在她身上,我一直都能看到微弱的希望之光,她的這一特點讓我想起了母親,母親就是那種在絕望中還能散發出希望之光的人,所以在之後的日子裡我主動找到纖纖瞭解了這個女孩的事情,而後便請她和我一起來到我的家裡。
和櫻乃在一起的時光是非常舒服的,但同時我也非常清楚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所以,在相處了一年後,我讓她回到了自己的家裡,我知道,有些事情她必須去面對,雖然我這裡是她避風的港口,但是,我這個港口不能讓她避一輩子的風,是時候讓她自己去處理自己的事情了。在她離開的那天,我去機場送她,在登機前,她在我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話,說完便登上了飛機。
在她離開後沒多久,我的病便惡化了,知道這件事後纖纖立馬通知了她,而她也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到了我的面前,在她面前,我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跳起了教她的舞蹈,在跳完的那一刻,我對它說出了我的名字——無舞。說完後,我便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安靜的睡去。
在我的生命中,舞蹈是不可能缺少的存在,但是在我的舞蹈裡,人們看到的永遠是絕望,櫻乃,也許你說的對,在絕望的背後注定是有一份希望等著我在,但在我每一次想面對這份希望時,我身邊總有人死去,我怕了,所以我變成了一隻將頭縮在殼子裡不敢面對現實的烏龜,但是現在,我真的不想再放棄這份希望,哪怕是讓我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謝謝你櫻乃,謝謝你給我了這份力量,我會在遙遠的地方永遠為你祈禱,為你祝福,希望你能幸福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