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薇一笑,手指輕佻地劃過墨玦的臉,戲謔,又有點譏誚,「難得啊,美人你誠實多了。」
墨玦垂眸看懷中的女人,冷笑,「我不似你,從無一點真!」
從認識到現在,除了第一次打鬥時看過她的真性情,他見到的葉薇總是帶著一張風情萬種的面具,她並不多變,笑容有濃,有淡。
有勾人的,有清澈的,有霸氣的,也有柔軟的,可都是一種表演,他在她眼裡很少看到一點真,可偏偏他卻……墨玦很不甘心,心中很不忿,總是把這種苦悶深深地積壓著,因為明白,他們中,誰若真了,誰就完蛋了。
她一直守著她的底線,不讓他越過,有時候他覺得葉薇真的很聰明,她看起來就很聰明,舉手投足間不吝嗇表現她的聰明,讓人感覺她很鋒芒畢露,不懂收斂,這樣的人,再聰明也有一個限度,可她不是,她是故意這麼表現出來,冷靜和才智卻遠比她表現出來的要深得多。
沒有人比她更明白自己的位置,更沒有人比她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你不真心對她,你就別想她真心對你,你若得不到她全心的信任,她和你永遠都隔著一層紗。
他和她的感覺便是如此,她不信他,所以從不會靠近他,也不會讓他靠近,即便是偶爾有過,也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情感,如霧裡看花。
他比任何一刻都知道,這個女人,像一朵浮雲,不會為誰而停留,可他卻極度想要摘下這一朵浮雲,除了把她圈在一處,他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每一次他覺得她已在靠近他,她總會一盆冷水潑下來,把他所有的心思都潑冷了,於是,他痛恨起這種感覺,他是墨玦,什麼時候被人掌控在手心過?
任何事情,他都要掌控在手裡,他才是自己生命的主角,別人只能聽他的,他不想再聽任葉薇來去自如,在海邊別墅的時候,他已下定決心,一步,一步,把她的翅膀折斷。
不惜一切代價,即便她恨他。
反正這個女人,不會愛誰,也不會相信除了第一恐怖組織那幾個人外的人,更別說相信他,那他又何必手下留情。
乾脆,一切毀滅吧!
越是和她在一起,這種一起毀滅的心思就越清晰,好似迫不及待,想要囚著她,拉著她一起在地獄淪陷,傷她,也傷己。
葉薇看著他不做聲,突然轉了話題,「你覺得這會不會有冰窖?」
不然為何這麼冷呢?溫度很奇怪,倫敦的秋天是涼的,可這兒是冷得刺骨,陰風一陣陣地吹,頗有點地獄般的感覺。
墨玦環顧一周,唇抿成一條直線,看不出喜怒來。葉薇也懶得管,抬眸看牆上的真跡,這幅畫……今晚的爭奪目標就是這幅畫,現在他和她還抱著一起,誰都有點貪戀彼此的溫暖,可一會兒動起手來,該是怎樣的冷酷?她手中的銀針已打算出手,憑她兩條腿和一條手臂,絕無可能取勝。
這幅畫,她又不願意失去。
墨玦也順著她的眼光看向牆上的畫,冷冷一哼,問道:「你當真要和我作對?」
「是你要和我作對。」葉薇笑著,靠著他,修長的指若有若無地在他胸膛上畫圈,像是寫著什麼,又像是勾引著他,模樣很是嫵媚,「你明知,我對這幅畫志在必得,奴家出山還沒有失手的經驗,這一次也不打算破例,當然,你若能從我手上奪走它,咱們就另當別論。」
「憑你現在這破身板?」墨玦握著她作怪的手,唇角輕勾,紫眸醞釀一股風暴,毫不留情地諷刺,「你兩條手臂完好尚不是我對手,一條手臂又能奈我何?你的身手套路我差不多摸清了,我的,你未必,你再有爆發力,你也不是我對手,為什麼每次都要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不可?」
「人太自信可真不是一件好事情,說不定上面槍聲一響,驚動下面的僱傭兵,我們誰也不用爭奪了,全死在這裡,這算不算是一個好結果?」葉薇笑道,輕輕掙脫他的手。
「也好,起碼你哪也去不了。」墨玦很奇跡般的沒有否認她的話,葉薇有點吃驚,可到底葉薇,並未表現出來。
墨玦似貪戀這種氣氛,任葉薇抱著不撒手,驟然密室上面傳來一聲輕響,葉薇,墨玦臉色大變,這密室的隔音極好,聲音並不是很響,若放了常人根本就不會聽到,可他們的聽覺很敏銳,一下子就察覺到不對勁。
是槍聲……
到底是誰開的槍?
十一,還是銀面?上頭就只有他們兩人,他們凝神靜聽,就聽到一聲響,其餘的全聽不到,葉薇臉色發白了,十一不是銀面的對手了。
再加上,銀面此人冷酷至極,很是無情,根本不會在乎墨玦掉下來是死是活,可十一會擔心她的安危,難免會分心,這一來更不是他的對手。
這一槍,到底是誰開的?為什麼就開了一槍?
會不會驚動樓下的僱傭兵,即便是銀面開了槍,他也走不了,除非他要硬拚,不然出不去。
十一,十一……
葉薇指尖顫抖,墨玦似笑非笑地睨著她,眼神很冷酷,「你猜,是誰死了?」
葉薇臉色蒼白,渾身僵硬,驟然勾起一抹笑,墨玦臉色一變,頓覺得背脊有一種很細微的疼痛,轉而尖銳地疼,四肢一陣麻痺。
他的臉,沉如閻羅,紫眸露出瘋狂的殺氣,好似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那麼凶狠,好似一隻野獸,正在散發著可怖的殺氣。
她當真朝他下手,這個念頭剛轉過,葉薇已迅速起身,銀針落在他胸口幾處大穴上,墨玦瞬間動彈不得,那雙紫眸狠厲如魔。
葉薇冷酷起身,淡淡道,「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但並不代表我不能制服你?墨玦,你太自信了。」
「你當真敢?」墨玦聲音沉沉的,細聽,才知有沉痛。
「沒有什麼我不敢,只是我願不願意而已。」葉薇迅速不再說話,迅速打量這間密室,不可能沒有門,沒有門,這些東西是怎麼放進這裡。
只是四處布著機關罷了。
她一心記掛著十一,沒空去看背後墨玦越來越冷酷的神情,冷靜地找機關,格局和上面的密室差不多,只是顯得很小。
怎麼出去?
越是擔憂,心就越來越慌亂。
「葉薇,你很想知道十一是不是死了?」墨玦冷聲問,他坐著,不動,吐字卻很冷酷,彷彿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葉薇回眸,露出怒氣,斬釘截鐵道,「她不會死。」
「那你慌什麼,把我制住做什麼?」墨玦冷笑問,微垂的眸她看不見表情,若是她看見,定是一片血腥的狠,為了十一,她竟真的會對他下手?
她會殺他,是吧?
「我懶得和你廢話。」葉薇沉聲道,一步一步找機關,突然靈光一閃,十一和銀面打鬥的時候,是銀面動了聖女神像上的寶石,他們才掉下陷阱。
漆黑的眸掠過一絲瞭然,她站到聖女神像面前,腦海裡回放著他們兩動手的細節,瞇起看見看那顆明珠,那就是關鍵,葉薇縱身而起,轉動權杖上的明珠,門,應聲而開。
「成了。」她心中一喜,躍下,驚喜地看著已開的門,腳步剛一動就想起背後的墨玦,帶不帶他?不成,放了他,她根本就走不了,墨玦非擰死她不可。
正思考著,倏感背後勁風襲來,葉薇大驚,躲避已來不及,只覺得脖頸一疼,眼前一陣發黑,軟倒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為什麼,他會沒事?這是昏迷前,葉薇唯一所想的……
墨玦眸光深沉地看著懷中的女子,臉上竟是一片可怖的怒意,火花跳躍,他打橫抱起葉薇,突然密室一亮,昏暗的空間好似白天般。
一名穿著打扮很貴氣優雅的中年英國人帶著一批人進了密室,他生得白淨,卻蓄著鬍鬚,給人的感覺不但不突兀,反而顯得很協調,渾身上下都有貴族的氣魄,又透出幾分儒雅。
身後跟著幾名精裝護衛,個個持又槍械。
「二公子,多年不見,風采依舊。」他笑容滿面,笑了過來,正要擁抱墨玦,才發覺他懷裡抱著一個女人,似乎不適合,笑笑而過。
「伯爵大人,好久不見。」墨玦斂去所有的表情,淡淡地打招呼。
「這位是?」
「偷畫之人。」
「什麼?」亨利伯爵臉上閃過一片陰鷙。
墨玦淡淡道,「此人,我要了。」
亨利伯爵一笑,「哦,那我就不過問,二公子看上什麼了,隨意拿。」
「當真?」
「自然,多虧了你幫我設計機關,這麼多年沒有損失過一件珍寶,你若看中什麼隨意拿去,要不是你,這兒的寶貝都不知道多少要被偷去。」亨利伯爵豪爽地道,眼光有意無意掃過葉薇,見墨玦眸光沉了,他也識趣,不再看她。
墨玦下巴一揚,「那幅畫,我大哥要。」
亨利伯爵順著他的眼光看去,猶豫了一下,命人把畫拿下,墨玦也不客氣,說道,「恐怕要再麻煩伯爵大人一件事。」
「說!」
「這批文物,麻煩你幫我運到西西里島,價格照付。」
「沒問題,二公子吩咐,我一定辦到,保證不出一絲差錯。」亨利討好地說道,「你再看有什麼看上的,看上了再拿,別和我客氣。」
「不必了。」墨玦淡淡地說,看了懷裡的葉薇一眼,對亨利伯爵說道,「一會兒會有人和你聯繫運貨,你把畫放在一起,如果可以,今晚就出船,越快越好。」
「二公子放心,有我亨利護航,這批文物絕對沒問題。」亨利伯爵拍胸保證道,墨玦點點頭,「那告辭了。」
他抱著葉薇,不快不慢地走出這間密室。
薇薇,你一定沒想到,這座城堡的機關全部是我設計的吧?
他唇角勾起一絲冷笑,抱著她一步一步走下樓梯,牆壁上,白燭亮著光,昏暗不明,襯著墨玦的臉也明暗不分,有冷,有暗,本就詭譎的氣質益發突出,更透出一股嗜血的狠絕。
他垂眸看著臉色蒼白的葉薇,她長髮垂下,手臂也垂著,即便是帶著面具也沒有遮掩住眉間的傲氣,不知為什麼,她就在懷裡,可他感覺,這一瞬間,她離他有幾千公尺。
咫尺天涯。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燭火在他背後拖出長長的陰影,三分冷酷,三分悍然,四分孤寂。
很悲涼的感覺。
亨利伯爵身邊的一名男子問,「伯爵大人,他是誰,為什麼您對他如此恭敬?」
「他啊……」亨利伯爵一笑,「世上最硬淨的男人。」
那男子似乎不解,亨利伯爵搖頭,「不理解就算了。」
城堡下的樹林裡,容顏看著手中的表,心中很著急,已過了約定時間,葉薇和十一都沒蹤影,是不是出事了?葉薇和十一併沒有打算讓容顏冒險,畢竟容顏不是他們,可容顏怕她們有槍戰,一時接應不暇,到底還是堅持要來,葉薇沒辦法,只能讓她開車等著接應。
約定時間過了一個小時了,沒見人影出來,她倒是看見好多人進去了。
心中不免得擔憂。
突然見墨玦抱著昏迷不醒的葉薇出來,容顏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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