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還欲說什麼的時候卻見她已閉目養神,坐在那兒似睡著了一般,烏黑長睫輕輕顫抖,像只蝶展翅欲飛,他忽然很想看看那雙眼裡,是否藏著淚。
當晚,煙花鎮又下起了暴雨。只是這雨下的較晚,大概於當夜子時的時候才辟里啪啦下著,整個煙花鎮長街一片清寂,只能聽到暴說洗刷瓦片的聲音,嗒嗒嗒嗒甚是煩人。
突地,寂靜的長街中響起轱轆聲車,一輛馬車在顧府大門外停下,車內響起對話聲。
「我說過了,小公子肯定不在家裡!」
過一會兒,響起男子略含遲疑的聲音:「你怎麼就肯定他不在這裡?他不在他家哪又會在哪兒?」剛說完便聽到一聲哎喲,好似被人掐了一樣。
「傻瓜!他肯定是在花管事那兒呀!」女子半氣半嗔。
男子頓了頓,咦了一聲,「阿花不是在京城嗎?!」
「哎呀!你怎麼這麼傻!聽我的,去點翠閣,他肯定在那裡,不說了,雷聲這麼大好嚇人,我們快些走。」說完馬車又重新行駛起來。
下半夜的時候,來到北城外。
馬車穩穩停下,然後一男子下了車,撐著傘將馬車內的女子給接了下來,語氣關心中又透著幾分遲疑:「這麼晚了,他真的會在這裡麼?」說此話的人正是阿牛,他臉上帶著幾分茫然。
丫頭伸手又在他胳膊上好掐了一會兒:「都跟你說過他肯定在了。」說著便走了進去,邊走邊道:「以往每次下雨打雷的時候他總會到點翠閣來找花管事,而花管事也總會特意從京城趕到點翠閣見他。」
阿牛默默為她撐傘,手亦不時伸出扶她怕她摔跤,可在聽到這話的時候腳步還是頓了一下,心尖泛起苦澀的滋味,是麼?原來她和他還有這麼多他不知道的事。
「你又在胡想什麼?!」似是察覺到他的漫不經心,丫頭扭頭氣呼呼看著他,有些嬌氣又霸道道:「你現在是我的人了!不准在想別的女人!哪怕是你娘都不行!」
他被她這淘氣又在意的話弄得臉微紅,幸好天暗,她看不到。雖然聽著有些不太自然,但心還是暖了一暖。
丫頭走進月洞門子正看到屋內點著燭火,她高興的叫了出來,扯扯他袖子道:「你看,我說他們在吧。」正在往裡時卻被阿牛攔住了。
「他們二個在裡面,我們進去幹嘛?」他有些不大自在。
她想了想,「也對哦。」說完便拉著他準備回自己的房中,正在這個時候門卻開了,顧西辭孤寂的身影站在那兒。仍是一身白衣,可是衣上卻滿是泥水,暴風下,有幾分頹廢。
「小公子!」她和阿牛異口同聲喊出聲。
顧西辭的魂魄似飛到了九宵雲外般,愣了好一會兒才倏地朝他們這邊看來,眸光一閃而過又瞬間黯淡,好久,才喃喃啞聲一句:「是你們。」
下刻,屋內燭火通明。
阿牛和丫頭面面相覷之後又朝著眼前人望去,他的唇蒼白,顯得唇邊的血更鮮艷,在昏暗的燭火下望去竟有幾分妖氣。衣服和頭髮上全是泥水,髒兮兮的,可就是這樣也難掩他身上的清貴傲氣。
想了好久,丫頭才試探性的開口問:「花管事呢?她怎麼不在?」以前每次下大雨她不是都會在這裡的嗎?如今怎麼?
顧西辭聽了之後,眸中情緒有幾許渙散,啞聲道:「不知道。」剛才他聽到門外有腳步聲便欣喜若狂的打開了門,可是,不是她。
丫頭和阿牛一聽心裡一驚一訝,正想問他出了什麼事的時候又聽見他略含急燥的聲音。
「你們可有見過她?」若無別的事,她不可能不來,他並不是怕她不想見自己,只是怕她出什麼事。只要她好好的,來不來見他都行。他都會在心裡想她,萬萬次都不夠。
丫頭接著將自己和阿牛外出遊玩的事告訴了他,原來他們倆成親後拿著硯十三給的一百兩銀子先後去了蘇杭二洲,又爬了煙國出名的五山,整整下來過了半個多月的時間。算著時間差不多便想著回老家一次,所以回了煙花鎮。今天剛好是丫頭和阿牛探完親準備回京城的時候,想著來看看顧西辭便走。
「我猜想,你肯定會在這裡,所以,就來了……」丫頭說到這,語氣也變低,朝阿牛憂心看了一眼。她沒想到硯十三竟不在這裡,也不知他們倆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氣氛片刻靜默死寂。
顧西辭一直對著燭火發呆,神思恍惚,良久,才牽強一笑:「既如此。明天……」明天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只見他臉龐急驟抽搐,滿是痛楚,緊接著整個人暈倒在地。
「小公子!」緊接著響起了丫頭和阿牛驚慌失措的聲音。
連續的幾日雨後,天一晴,所有躲在家裡的人便都同來了,一時間大街小巷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金府內,只見嬌艷的桃花開成了一片片,落英繽紛。
「小姐。你真的要去看他嗎?那種負心人還去看什麼呀!」小丫頭跟在金林身後憤憤不平道。
金林掩嘴噗哧一笑,點她的頭:「你呀你,又不是你被他負,你生什麼氣?」說著,臉上浮現紅雲,只要想起顧西辭那桀驁不馴的表情,她就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小丫頭聽她這麼一說,也只好認命的垂下頭,口中仍在那兒嘀嘀咕咕:「小姐這麼喜歡他,還為了他未成親便有孕,他要是在負小姐便真的不是人了!」
牆角外,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正看著這一切,來往的路人見狗腿子身上髒不拉稀,甚至還有蒼蠅往他身上飛來飛去,熏的那些人個個掩鼻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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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三更已完,接下來送出加更的二章,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