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怔,有剎那失神。
「十三。你我同為丞相。有時意見不附難免。但,同為皇上做事。當然要以皇上為先。」他笑,語氣卻滿是強硬。
她淡淡回答:「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國應以民為先!若於鹿國打仗,必傷民傷財。我不同意!」
「可若如你所說每年朝貢對方三千萬兩黃金。這不是我們煙國國力目前可以做到的。」他斂笑,聲肅。
她不看他,只跪於朝中,聲音清肅有力:「懇請皇上三思。收兵安撫百姓!」她一說,其它百官跟著重複,滿朝迴盪。
他負手而立,孤獨如鶴。
………………
畫舫在水波上一個晃蕩,她身子不穩,隨即便落入一個懷抱。緊接,頭頂傳來淡雅關懷的聲音:「小心。」
鼻間呼吸之氣全是他身上特有的沉香。硯十三卻如驚弓之鳥,用力將他推開。
「大膽!」黑衣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喝聲道,當即便要抓她。
君無言黑眸一暗,轉爾沉聲:「你出去。」黑衣男子聞言,只得出去,只是出去之前拿眼神威脅性的看了硯十三一眼,似在說,你要是敢對言相不利我就殺了你。
硯十三毫不閃躲的與他對視,一雙眼清似月般,冰盈盈。
「站如松。看來你性格極其剛傲。」君無言見她不不座,兀自笑笑,也起了身與她一同站著。
「不知言相身上沉香是因佩戴佛珠,還是一直都有。」她聲音冷而沒有情緒,且開口突兀,乍的一聽像是在審問犯人。
但他是個有修養的人,不動聲色間,走到船尾處看著廣闊天地:「大約,在當上丞相這個位置便有了……」
聽了他的話,硯十三整張臉瞬間失了血色,站都站不穩了,伸手扶在船艙,不知前方遭遇什麼,船晃蕩起來,她身子一飄再度被他抱入懷中,這一次,卻聽到他一聲歎息。
「你很像,我一個故人。」
她臉頰一陣緊繃,緊緊閉上了眸,雙手暗中用力掙扎想推開他,誰知卻被他抱得更緊。
低頭看著她緊蹙的眉頭,君無言眼神變得幾分溫柔,幾分渙散:「她也與你一樣。是非分明,秉公無私。可惜,去的太早。所以,那日我一見你便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她聽著他似對親人間低喃的話語,可是鼻翼上冒起細密的汗水,他身上的沉香味,和前世傾盆大雨中她站在懸崖之上所聞到的味道一樣!!!原以為失了記憶一切便在也尋不回,想不到!嗅覺竟讓她為之一振。
沉默了一會兒,他忽伸手主動撫去她緊皺的眉,聲音淺柔:「我相信,你若擔當上縣官一職,定不遜色於任何人。」
手心、腳底都在發冷發抖,一股寒意直抵內心。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還不曾得知。」他依舊保持抱著她的動作,言笑晏晏。
硯十三深吸了數十口氣,方才恢復一二點理智,抬眸望向他,意味深長:「硯十三。」
他緊抱她的手抖了一下,明顯,眸子也緊瞇起,閃過凌肅的光,在開口時聲音已是極厲:「你剛剛,說你的名字叫什麼。」
她望著他,眼睛一眨不眨:「硯,十,三。」
就在這時,岸上傳來一個狂躁不安的聲音:「老女人!你在哪裡?!老女人!!!」其間,夾雜著狗腿子苦口婆心的勸告:「小公子,花管事可能不在這裡,我們在到別處去找找吧。」
他們倆同時朝視線往河岸上望去,只見顧西辭正在那兒煩亂不安的找尋著,髮絲凌亂下一雙桃花眼滿是急色,狗腿子也跟著他焦急找尋著,一路上人群被他兩不斷推開,惹得發起不滿聲。
「哎,你們找誰呀,別推人呀……」一抱小孩子的婦人不悅著說。
另一賣貨的也皺眉:「找人去找縣衙呀,找到這來像個什麼!」
硯十三看到他穿梭在人群中的匆匆身影,半懸的心忽就靜了,失了冷靜的神色亦恢復,她不著痕跡的推開環抱住她的人,聲音禮貌而又疏離:「今日,謝謝言相邀我河上飲酒,至於當縣官這件事,容我考慮幾日。」說完便徑直朝搖船的那位老人道:「麻煩你划到岸邊。」
見她態度轉換之快,君無言眸色深晦。船夫沒有君無言的命令不敢私下將船開往岸邊,見她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除了淡漠幾乎便在也沒有別的情緒,君無言有種熟悉到無法窒息的感覺,默了半響,終是開口:「靠岸。」
船不急不慢的靠了岸,剛好顧西辭也看到了站在船頭的她,桃花眼中的焦急剛剛隱去便被震怒所替代,不等硯十三走向他便跑了上前將她拉到自己身後,爾後怒視正從船上下來的君無言。
「顧小侄,好久不見。」君無言主動對他微笑。
顧西辭張嘴欲說什麼,可是又好像想到了什麼強忍住,眼中的威脅一閃而過,拉起硯十三的手便急急離開。
黑衣人見他們走了之後,不悅道:「此女子膽大的很,幾次見言相都沒該有的禮貌。不如……」說罷做了一個殺的動作。
直到眼中在也看不到她,君無言這才收回視線,轉爾看向黑衣人,意味深長道:「你說,二個太像的人,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什麼意思?」黑衣男子懵了。
君無言不在說話,而是若有所思的憶著這幾天遇著她的點點滴滴。從一開始她看見自己時便沒有緊張、忐忑不安等尋常人的情緒,到最後哪怕是請求他做一件事話說的口氣也是那般理所當然。
這世間,只有一個人敢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
「硯十三。」長埋在心裡的三個字,終是吐了出來。
黑衣人一聽,更是茫然了:「硯丞相不是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