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還有白鳥信夫一個,打斷白路說話:「正經點兒。」他心裡藏著半句話沒說,如果不是身邊有許多本國廚師,他一定要問白路,你拿垃圾桶的東西糊弄我們,是不是有些過分?還說什麼不能浪費,分明是故意使壞!
白路沖白鳥老頭微微一鞠躬,轉頭看看四大塊被剝離出來的肉,應該涼的差不多了。於是大聲說道:「現在給你們表演刀功,看好了。」
拿過四塊凝固在一起的肉餡,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竟是很結實,沒有散掉一絲肉屑。
把四塊肉分開放置,白路低頭打量會兒菜板,去邊上再拿個過來,把原先菜板壓在上面。再拿過兩把菜刀,對著四塊肉餡稍稍比畫幾下。
這是要做什麼?很多人盯著白路看。
白路說:「瞧好了啊,只此一次,過時不候。」說的跟跑江湖賣大力丸的差不多。
不過有了他的廢話,攝像的攝影的都把鏡頭對準菜板,一定要拍出白路所謂的刀功是怎麼回事。
白路沒有馬上亮刀,先是很高傲的看一遍下面眾人,接著呢,突然大喊一聲:「啊。」
聲音大的嚇人,雖然不是他最凶狠殘忍的淒厲嚎叫,卻同樣嚇所有人一跳。
前面攝像的。幾個人被嚇一哆嗦,心說幸虧心臟夠堅強,這要是嚇出點病兒……
剛有這個念頭,白路又做件嚇人事情。這傢伙刀交左手,右手猛拍菜板,砰地又是聲巨響,在響聲中,四塊肉被震向高空。
大家這才知道他為什麼墊個菜板,敢情是為了方便彈肉。
當肉塊飛向高空,白路抬腳踩向料理台,先是一跳,再借一蹬之力,整個人追著四塊肉跳起來。
然後呢?然後就像動畫片裡那麼誇張。這傢伙右手快速分過一把菜刀。雙手持刀在空中快速連切。
速度特別快,比方才切豆腐那會兒還要快。畢竟是破釜沉舟一戰,不能丟人。
你丟個東西上天,飛起近四米高。然後落下。看看能用多長時間?就這麼短的時間。白路雙刀追著肉塊往上飛,邊飛邊切。
不得不說,這兩把菜刀真不錯。白路很有偷帶回國的想法,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白路用這兩把器那是巨爽無比。
在上飛時,雙刀連揮。當肉塊飛到最高處,略一停頓,用肉眼看,四塊肉居然還沒散開?這是沒切中?還是刀速太快?
然後肉塊開始下落,白路繼續切,切啊切,人隨著肉塊下落。
就是一上一下的簡短時間,四個肉塊啪啪啪先後落回菜板,濺散開來,落的到處都是。
眾人嘩然,這不是電影情節,是真真兒的出現在你眼前的事情。所有人驚呆了,後面人往前擠,想要看清楚是怎麼回事。有人問攝像師拍下來沒有。
前面負責拍攝的幾位仁兄馬上檢查攝像機和照相機,結果都是沒拍下東西。
不是他們笨,是白路太賊,先把鏡頭都騙到菜刀和菜板上,然後突然大叫一聲驚住所有人,再是重重一聲拍菜板的聲音,然後肉就上天了。
攝像機想追著拍上去,可機器是固定的,要麼從架子上拿下來,要麼往上搖鏡頭,無論那一種,都比魚塊飛上去再落下來的時間長。
照相機倒是沒有這個問題,可被白路連續嚇了兩下,等他們舉起鏡頭找尋目標的時候,肉塊已經到最高點,正要下落。
倉促間只來得及按下快門,然後魚塊掉下來,鏡頭就又得追下來。等鏡頭終於追住白路,白大先生已經落到地面,找盤子收拾切好的肉片。
肉塊上天,落下後變成肉片,真正像電視裡的情節那樣誇張。可惜幾個攝像的照相的,只能拍到結束後的狀態,滿是失望。
白路則是不緊不慢把肉片收到盤子裡,整齊碼好,隨意灑點調料,端著盤子走下料理台,邊走邊臭屁:「表演結束,我是不是很厲害?你們不要沮喪,畢竟只有一個我,是不能比較的;對了,嘗嘗那兩道菜,如果誰說不好吃,可以盡情罵我,也可以盡情瞧不起我羞辱我。」
白鳥信夫問:「你手裡的肉呢?」
「這個啊,這個是邊角料,我本著不浪費的精神,決定吃掉它。」白路回答的正氣十足。
白鳥信夫沒語言了,把我們當傻子啊?你把垃圾桶揀出來的魚腸魚肉魚皮給我們吃,你自己吃肉?他終於明白這傢伙為什麼剁肉餡,又特費勁的裹一起蒸熟,就一個目的,入味,讓幾塊肉更好吃。也就是說,白路折騰半天其實就為做道肉菜,其它兩道菜完全是糊弄人。心下暗罵,這就是個混蛋。
不光白鳥信夫這麼想,在場人多是這種想法。
白路不看他們,走到麗芙身前,舉著盤子說:「嘗嘗,海味三鮮肉。」
麗芙笑道:「是你瞎編的名字吧?」用手拈起塊肉片,送到嘴邊輕咬一口,咀嚼幾下說道:「好吃。」
白鳥信夫擠過來說:「我幫你吃邊角料。」伸手抓走好幾片肉,先塞嘴裡一片,又拿給山田老頭一片。元龍也過來湊熱鬧。
他們吃肉,料理協會的廚師們則是有些鬱悶,看看白路做好的兩道菜,又看看那盤肉片,你吃肉,讓我們吃垃圾?還要點臉不了?
井上先生很想跟過去吃肉,不過他更想打破白路是中國廚神的神話。沉默片刻,第一個上前嘗菜,拿個小碗裝一勺湯,而後細細一品……好長一會兒沒說話。
白路的廚藝太誇張,在豆腐上切豆腐絲不說,那些豆腐本就是軟的,能在極短的時間切成那種程度,他自認做不到。
然後呢,又在高空中切肉片……你是魔術師吧?你是騙我們的吧?是不是肉塊在出鍋後,在你剝離魚皮的時候就是散開的?
他真希望是這樣,可惜不是,肉塊被震向天空時還是完整的。
連續見過兩次誇張刀功,應該說神奇刀功,接著呢,用魚腸和魚頭這堆丟棄的玩意做的菜……居然很好吃?
井上從廚四十多年,忽然發覺這一輩子白學了。看著那個皮膚有點黑的年輕廚師,再看看自己,悵然著又喝口湯。
食材特別普通,普通的豆腐,普通的魚腸,普通的烹煮方法,可做出來的湯為什麼這麼好喝?
這傢伙已經失神了,忘記給三位議員盛一碗。
好在大廳裡都是人,料理研究會的那位會長同志猶豫一下,讓服務員分湯,先端給議員們,還有兩位警察。
既然說的是大家都來品嚐,那就都嘗嘗,如果不滿意,正好讓議員廣做宣傳,壓倒這個所謂的中國廚神。
可惜只有一個沙鍋,盛出六小碗湯,沙鍋裡就少了兩成。
眼見白路表現的那麼狂,可又確實精彩搶眼,再有白鳥信夫去搶肉片吃……大廳裡諸多人都想嘗口湯,或是嘗下魚絲,有人向服務員提要求。
這玩意從來是有一個說話的,就有十個說話的,既然大家都想吃,服務員換小勺盛湯,每個小碗裝一勺半,一勺是湯,半勺是豆腐絲或魚腸絲。
得虧白路選個大沙鍋,才勉強夠分。
那細細的香菜絲幾不可見,僅存的點點味道散進湯裡,即便你不喜歡吃香菜,即便你聞不慣那個味道,可這道湯絕對沒有那些問題。
再有細蔥絲和魚頭魚鰭粉,讓湯的味道又多個改變,也多了種吸引,就一小口,這一口之後再不想放棄。
可人多湯少,廳裡這許多人,輕易分光一大沙鍋湯。哪怕明知道是從垃圾桶裡揀回來的魚腸和魚頭,他們也想多喝一點。
喝過湯,又一個麻煩事出現。魚皮絲怎麼分?
到這時候,終於體現出日本菜是如何的少而精。比如某家料理店,客人進門後會送上一小碟食物,碟子裡裝著三顆大豌豆。這是按顆分,現在,白路的魚皮絲要按條分。
有廚師代替服務員工作,用食夾分開菜絲,一條魚皮絲一條火腿絲加一條辣椒絲,這是真真正正的三絲,可即便這樣分,也有人沒有吃到。
於是便能看到一屋子西裝革履的日本人,很一本正經地端著小碟子,慢慢享用碟子裡的三絲。
吃過才知道確實好吃。
見識過白路的恐怖刀法,吃下好吃到誇張的食物,才知道白路剛剛說的話一點都不狂妄,他是在闡述事實。
只說一點,誰能在空中切菜?
白路確實是刀功第一,誰也比不過他。
做出的菜同樣美味第一,只小一口就讓人深深沉醉,可明明看的清楚,他都是很正常的做菜,為什麼會這麼好吃?
整個做菜過程、連加調料的過程都有錄像……有很多廚師決定,今天晚上就把錄像拷貝一份,要努力學習,要學會白路的手藝。
現在,再沒有人覺得白路說賜教是狂妄,相反地,他們真的很希望白路再賜教賜教。
大廳另一邊,白路那裡,山田老頭和白鳥老頭一左一右站在白路身邊,白鳥老頭說:「你太混蛋了,過分了啊,你吃肉,讓我們吃魚頭魚皮?有沒有你這樣的?」
一般情況,翻譯應該站在正主身邊,可我們的顧鵬被擠在三個人外邊做翻譯,這個可憐啊。
聽過顧鵬說話,白路看著手裡的空盤子說:「你倆才過分!這一大盤肉,我就吃一塊,你倆吃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