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服飾華貴,英俊瀟灑的公子王孫般的人物,卻慇勤的請進兩位女客,又是泡茶又是端點心的,尤其一位還是個中年女尼。到是非常的引人眼球,當下眾人都是奇怪的看過去,有幾個被擋住視線的,還站起身來觀望,卻被跟隨進來的護衛一頓呵斥,嚇得趕緊又坐下。
這位師太身著白衣僧袍,面容清秀端莊,一股高貴華美氣質讓人不敢直視。而那位少女卻是美極,膚如凝脂貌如鮮花,把茶攤裡的眾人看得都是一呆。
護衛們攜帶的茶葉自是不凡,泡好後端上來,中年師太舉杯綴了一口,微微點頭讚歎,叫那公子滿臉生輝。當下親自喊過茶攤老闆,詢問後讓上了些饅頭和牛肉,想起師太不吃葷,便又命護衛取出充作乾糧的糕點,呈上給師太食用。
騰空的兩張桌子,一張只做了白衣師太年輕少女和英俊公子,另外一張坐不下許多護衛,有的瞧見邊角處有人獨坐一桌,便過去道聲擠擠,也不等人答應,就一屁股坐下,呼喊夥計上茶上肉。
這些護衛乃是王府出身,平素就眼高於頂,哪會把一個富家少爺打扮的年輕人放在眼裡,即便對方身後負劍,也只是稍微注意下,只當是喜好武藝的,根本不當回事。
柳蒙厄自沉浸在師父師兄可能遭到不測的傷感中,對身旁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理。察覺到身邊有人坐下,也只是擦了擦眼睛,把一碗茶水喝乾,又自己斟上。
這一斟茶,坐在邊上的護衛就瞧清了柳蒙面貌,見其清秀臉龐上還有淚痕未拭乾,覺得好笑,就有一人出言調笑道:「少年仔,哭個什麼匝,莫非是想情妹妹勒?」另外一護衛卻是個好男se的,壞笑道:「什麼情妹妹,沒見人都傷心的掉淚呀,明明是想情哥哥勒。」
南方口音最是綿軟饒舌,尾音拖的老長,卻是有點類似閩南話。柳蒙哪能聽不明白,正心理難受著呢,正好找了個發洩理由。當即臉色一沉,右手一揮,剛斟的碗熱茶一下砸到那護衛臉上。那護衛猝不及防,一下跳起,被燙的哇哇直叫。
清秀沉靜的少年,出手卻如此火爆直接,把圍坐在桌邊的另外兩名護衛也嚇了一跳。見到同伴被燙得臉孔發紅,當下怒罵一聲,其中一個伸手就掄了過去,想要扇對方個大耳刮,給同伴出氣。
柳蒙左手豎起並立成掌,一下戳在對方曲池穴上,接著右腳一蹬,將這護衛連凳子一下踹倒。然後抄起茶壺,呼地迎上另外名護衛打來的拳頭上。啪地脆響,茶壺碎裂熱水飛濺,這護衛抱著拳頭也是跳起痛呼。
這幾下動作極快,從拿茶碗砸人開始,不過幾個呼吸的事情,沒等大夥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見這邊角的桌上又只獨坐著柳蒙一人,面色木然,神情沉重,低頭看著桌上的殘水不語,彷彿從沒有動過一般。
幾名護衛與人發生衝突,這邊的英俊公子和師太轉身瞧去,那名美麗綠衣少女「啊」地一聲驚叫,猛地站立起來,臉色一下變得蒼白,瞧著邊角桌上的少年已是盈然欲泣。
英俊公子見綠衣少女這種反應,神情不由一僵,英俊面孔上青白不定,最終忍不住問道:「你們認識?」沒等少女回答,坐著的師太淡淡發話:「是自己人,還請鄭施主讓大家住手吧。」
自己人?這種稱呼就非常微妙了。姓鄭的公子猶豫一下,那邊的三名護衛已是揉身衝上,辟里啪啦一陣拳腳,又被人給放倒。緊跟在鄭公子身邊的護衛首領見識廣博,見到那少年出手連削帶打,攻守嚴謹,卻是一副大家風範,趕緊提醒自家公子,喝止了護衛們繼續攻上。
柳蒙站起身來,見到阿珂和九難師太在,訝異了一下,便整整衣裝,走過去抱拳施禮,「見過師叔祖,這麼巧啊?」瞧了瞧坐在桌上不動的英俊公子,柳蒙只當他不存在,轉而又向阿珂問候道:「陳師叔好。」
九難師太「嗯」了一聲,招手讓柳蒙坐下,然後關切問道:「近日聽聞貴派發生不測,不知是真是假?」柳蒙搬過張凳子,放到阿珂邊上坐下,無視鄭公子要殺人的目光,回答九難師太道:「晚輩正在趕往濟南,事情是真是假,現在還不知道,只有等和胡師叔他們匯合後,才能下結論。」
點點頭,九難師太微微閉上雙目,喟歎道:「馮難敵一身破玉功已到化境,江湖上能傷他的不過寥寥,如果真是遭到不測,恐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的徵兆啊。」柳蒙忍住心底慌亂,發狠道:「不管是哪路神仙,真要對我五嶽劍派下手,只要我們還活下一個人,也必讓他後悔生在這世上!」
發這誓言時,柳蒙語氣森然,兩手緊攥,額頭上青筋突突直跳。九難師太被話語裡的殺機驚到,抬眼看了下激動的柳蒙,到了聲佛號,勸解道:「還是少造點殺孽吧。這些年,我們已經死的夠多了。」
柳蒙低下頭沒有回應,連著阿珂在內,幾人各自想著心事,場面一時沉寂下來。那位鄭公子尋到插言機會,先是呵呵笑了下,然後微笑著沖阿珂道:「陳姑娘,不知道這位公子是?」
柳蒙伸手止住阿珂張嘴介紹,看著對方那張風流倜儻的臉孔,冷冷道:「在下衡山派柳蒙,多謝公子問起。」說完也不問對方是誰,又低下頭開始沉思。
鄭公子尷尬的笑了下,見阿珂臉色愈加發白,心裡堅定了這兩人有什麼關係,一時又是氣惱無比。站在身後的護衛首領見對方絲毫不給公子面子,以為對方不曉得自家公子身份,當即故意開口道:「方纔見柳兄弟身手了得,原來是五嶽劍派的高手啊。」然後又道:「我給柳兄弟介紹一下,這位公子姓鄭,乃是延平郡王次子。」
護衛首領介紹完,期翼地看向柳蒙,等著他驚訝地站起身來抱拳行禮。畢竟其實延平郡王以一軍之力抗擊滿清,孤懸海外而奉大明正統,天下仁人義士無不敬仰歎服。五嶽劍派也是抗清一份子,只當柳蒙一聽,還不倒頭便拜啊。
誰知柳蒙早已猜出鄭克爽的來歷,連眼皮都不抬,只是「哦」了一聲,舉手給九難師太和阿珂滿上茶水,便無其它下文。
這一下,弄得鄭克爽等人更是尷尬無比,那護衛首領眼見公子受辱,心頭也是上火,當下衝一邊護衛暗示眼色,讓剛才與之發生衝突的護衛們上前理論。
臉被熱茶燙到的那粗魯護衛上前,對著柳蒙憤憤一抱拳,道:「剛才兄弟言語上多有得罪,這裡賠個不是。但閣下出手狠辣,怎地卻將我兄弟手骨打碎,現下兄弟到是要個說法。」
原來柳蒙剛才拿茶壺迎上一位護衛的拳頭,卻暗運內力,把對方手指骨給砸碎。柳蒙抬起頭看了這首先挑事的護衛一眼,知曉沒有鄭克爽的默許,他無論如何也不敢過來要說法。
柳蒙抬頭看向九難師太,在座她輩分最高,自己要想出手揍人的話,還須請示她一下。九難師太極為聰敏,見柳蒙望來,已是明白意思,正好也親疏有分,對鄭克爽這等做派有些反感,當即閉目,全當沒看到。
得到九難師太的默許,柳蒙站起身來,掃了一眼鄭克爽及圍在周邊的護衛,淡然道:「打都打了,還能怎樣。想要個說法簡單,你們誰來把我手指頭照樣打碎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