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陽城城門不大,門洞裡又用木柵隔成兩段,進出城的排成長隊,擁擠著接受守城兵丁的盤查,因此想要回身在進入城內基本不可能。
而在城門處與這壯漢打鬥,先不說守城兵丁會如何,正排隊出城的那一群大漢明顯與其是一夥的,一窩蜂圍上來的話,確實是個大麻煩,何況自己又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貿然與人動手。
出城門往北,離著不遠處有一片雜樹林,雖然稀疏,但避開城門口看熱鬧的人群是足夠了,如果引這壯漢到裡面打鬥,還可以給自己留下足夠的緩衝餘地。
瞧了瞧在城門裡指點嬉笑的眾兵丁和黑衣大漢,柳蒙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菜筐,猛然發步狂奔,在身後一片驚詫喝罵中快速竄向樹林。
聽下面報上來的消息說這小子也是個練家子,做為幫內最善打鬥拚殺的紅棍打手心裡很是重視,畢竟傳言這茫茫衡山中隱居有不少江湖高手,假如遇到的是他們,到還真有些麻煩,但怎麼也沒料到對方竟會主動逃跑。
是的,逃跑。
看那倉惶身影,逃跑起來也捨不得扔掉大大菜筐,哪有一點高手風範?
是了,這不過是名學過幾下拳腳的山中野小子,逞完英雄就想一溜了之,哪裡懂得什麼習武之人的風度和氣節。
好小子!要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讓你從眼皮底下給溜了,爺還不得給大伙笑話死!
黑袍壯漢作為紅棍打手,對敵經驗極為豐富,當即也猛地急竄,斜刺裡追了上去,意圖在那雜樹林處攔下對方。
柳蒙一邊飛奔,一邊用心觀察著追來的敵人,眼見只隔幾步就進了樹林,於是內力猛催至雙腳,腳尖飛速連點,使出八步趕蟬,忽地竄進了林中。
停步,卸下大菜筐,解下腰間米袋,轉身站定。
有條不紊的做好廝殺前準備,柳蒙迎著後面急衝過來的黑袍壯漢開心笑了起來,宛如遇見多年未見的好友,臉上唇風蕩漾,和煦之極。手上卻沒閒著,擺出一個風捲殘雲的起手式,靜等對方衝上廝殺。
平時雖然也與師兄們過招切磋,但生死搏殺還是頭一回,看那黑袍壯漢一副凶悍模樣,手中斧頭更不是玩具,自己可得小心提防,爭取第一戰就拿個完勝,為自己的鹿鼎記之行討個好綵頭。
不聲不吭,黑袍壯漢經驗無比豐富,順著衝來的力道,人猛地躍起,手中斧頭直直砍下,想要將對方那可惡的笑臉一劈兩半。
耶?小說中要動手的時候,不都是先廢話一堆嗎?介紹完自己介紹師門,還要提醒別人自己什麼什麼武功最是厲害,怎地這黑袍壯漢上來就動手,還是一副全然不顧防守的亡命打法?
柳蒙這一詫異,就喪失了先機,黑袍壯漢手中利斧帶起一聲尖嘯,已狠狠劈了下來!
身子猛往後仰,使出鐵板橋的功夫,才堪堪避過這一斧,對方手腕一轉,斧尖又斜著往上撩來,目標直奔柳蒙咽喉。
好刁鑽的招法,上劈下撩左砍右斬,黑袍壯漢佔住先機就不停進攻,每一下都是竭盡全力,一點也不按正常套路出手,儘是直接狠辣,只要柳蒙一個沾著就非死即殘。
從未遇到過這樣不要命的打法,柳蒙狼狽的招架著,空有一身武藝卻施展不出來,最後連用鷂子翻身賴驢打滾兩招,拼著腿上挨了一腳,藉著樹木阻礙方才拉開間距,脫離了對手那疾風驟雨般的攻擊,喘息著重新站穩身形。
眨眼間的搏殺中,這黑袍壯漢出手全無章法,可以看出武功根底很是薄弱,但他使出的每一招都是凶險異常,哪怕在自己眼中破綻百出,卻不敢嘗試反攻,因為勢必是自己先吃上一斧後才能傷害到他。
自己有以命搏命的勇氣嗎?
絕對沒有!
柳蒙手心中全是汗水,精神異常緊張,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盯著對方,心裡開始考慮著如何才能不再被動。
真正的生死搏殺原來是這個樣子,不講招式不講好看,只求用最簡單的方法最快速的招式,給對手致命一擊。
對方已把狠辣打法和以命相搏的氣勢發揮到了極致,自己如果還不願與他硬拚,只要一個閃失,就可能會飲恨當場!
既然這樣,那就正視對手,把他當成生死大敵來對待,不要想什麼完勝,拿出搏命的勇氣,也學他那樣拚死戰鬥!
將手心上的汗水在衣衫上擦拭乾淨,柳蒙見黑袍壯漢又自持斧逼來,當下不等他靠近,猛地衝上竄起,使出追雲逐月,飛腳踢向他頭部。
這一腳卻留有餘力,乃是故意引誘對方用斧頭攔截,接下一腳連環雙踢,才是真正用意。
果然黑袍壯漢上當,舉起手斧迎砍向踢來的右腳,柳蒙一個屈腿避開,後面一腳已經跟上,正中對方手腕,把那手斧一下踢飛。
紅棍打手,上百成員的斧頭幫裡不過就三位而已,搏殺經驗又豈是柳蒙這樣的菜鳥能比擬的?
雖然手斧被踢飛,但黑袍壯漢不退反進,合身撞向剛落地的柳蒙,拳頭揮起,猛擊向斗笠下的臉龐。
赤手空拳,自己可不怕!柳蒙有樣學樣,不等身形站穩,也是揮起右拳,直搗向對方頭部,同時內力運起,想要一擊將對方撂倒。
秋季午間的陽光仍然猛烈,就在兩人互相揮拳之際,柳蒙眼角餘光突然發現黑袍壯漢的右拳上閃了一下。
我去!拳頭上竟然藏有利器!
防不勝防啊!果然搏殺中千萬不能大意,哪怕是佔據絕對上風也不可輕心啊!
電光火石中,柳蒙勉強抬起左臂格擋了一下,擋在對方揮擊來的拳頭前。
嗤地聲響,厚厚的衣袖被一下割破,同時手臂一疼,一道血花隨著對方收回的拳頭後面濺了出來。
忍住疼痛,柳蒙原本搗出的右手變拳為掌,一下切在對方收回的手臂上,然後一招雲開霧散使出,膝蓋狠狠頂向了對方腹部。
柳蒙夾雜著內力的一掌,把那黑袍壯漢的右臂打得幾乎骨折,但對方也是硬朗,吭都沒吭,繼續合身前撲,膝蓋也猛抬起對頂了過來。
喀嚓!畢竟沒有內力護身,黑袍壯漢的膝蓋被立時頂碎,隨後柳蒙又趁他站立不穩,身形拔起左腿猛然彈踢,集中全部內力一腳踹在了其心口。
噗通連聲,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落地,不同的是:柳蒙慢慢翻身坐起,呲牙咧嘴揉捏著被地下枯枝頂到的腰身;黑袍壯漢則翻滾了幾圈後四肢張開,躺在那無聲無息地不再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