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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文 / 天琊海礁

    阿飛的到來並不出乎韓文的意料,但當他真的來到的時候,他還是有些欣喜的,打量著這個冷漠無比的少年人,韓文滿意的點了點頭,非常的滿意。

    在他看來,阿飛最強的時候有兩個時間段兒,第一個時間段兒便是這初入江湖的時候,因為他神秘的身份,他渴求著證明自己,他就像是一匹孤狼,任何敢於靠近他的人,他就會將對放撕的粉碎,哪怕自己也傷痕纍纍。

    而當他認識了林仙兒之後,他的武藝便走了下坡路,因為那個女人,他為情所困,劍中已經沒有了原來純粹乾淨,但他後來勘破了一切,洗滌了心靈,劍法反而更勝一籌。

    坦白的說,那個時候的他才是最強的他,但韓文沒有那麼長的時間,他等不了兩年、三年、甚至是五年那麼久!所以他很期待現在的阿飛會有什麼樣的表現!

    李尋歡對於阿飛的出現則是有些驚愕,他很欣賞這個少年人,所以,忍不住開口道:「韓兄!手下留情!」

    「他不需要你的可憐!」,韓文直接回了一句,旋即,他又笑了笑,道:「你在為他擔心?那為什麼不為我擔心擔心呢?呵呵呵!」

    李尋歡有些尷尬,訕訕一笑。

    阿飛沉默無言,拔出了他那柄甚至沒有劍鞘的劍,遙指韓文,道:「拔劍!」

    「很好!」,韓文手腕一翻,白雲劍落在了手裡。撫摸了一下,有些懷念似的說道:「這柄劍乃是寒鐵所造,吹毛斷髮。倒是佔了你的便宜了,索性,換上一柄吧!」

    手腕兒再是一翻,一節黑漆漆的圓木落在了他手中,黑色圓木劍,這是韓文用了很久的劍,對於他而言。也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以他現在的武功,對付一般人已經不需要用劍了,換而言之。他對阿飛很重視,真正的把他當做了對手!

    手中有劍,韓文翻轉了幾下,道:「都快有些不順手了!也罷!就這樣了!」

    「為什麼不拔劍?」。這是阿飛的第二句話。因為韓文並未真正的拔劍。

    韓文笑了笑,道:「因為我心中有劍!我其實根本不需要他!」

    阿飛的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旋即他出手了,毫無任何招式可言的一刺,但空氣中卻是一聲聲炸響!空氣被長劍刺破,劍光如飛星,點殺而至。

    韓文只覺得眉心一涼,飛劍已刺到眼前。果然是快劍!

    他不是沒有見識過快劍。連他自己都是以劍速見長,但是阿飛劍法之快。仍是令他有些吃驚。阿飛的劍法沒有任何繁複的花招,直來直去,似乎將一切的變化都化為一刺!

    韓文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純粹』,一種純粹的快。

    任何武功修煉到巔峰,其實都是殊途同歸,不論是千變萬化,繁雜多變的武學,還是大繁至簡的武學,在本質上都沒有任何區別,但練武之人卻有千百種,人的心理更是複雜多變,任何武學經人手之後都失去了純粹的真意。

    但是,阿飛的劍法卻是純粹得不染絲毫塵埃,每一劍擊出都似以靈魂激發,以生命作獻祭,非但要帶走敵人的性命,就連自己的性命也是毫不在意。

    這劍法雖無絲毫精妙可言,但實已極為可怕,放眼當代,或許還不能冠絕武林,卻已能縱橫一時了。

    他很滿意,因此,他也是直來直去的刺出了一劍!這是速度與速度的比拚!他引以為傲的便是出劍的速度,所以,不容躲避!

    很多賴在這裡沒有走的江湖客有幸目睹了這一幕,紛紛交頭接耳,或許他們已經知道韓文是何許人也了,但他們卻是不知道那個少年是什麼人物!

    「吭——!」;

    一聲輕響,兩劍相撞,韓文後發,卻先至,搶佔了先機!這令阿飛微微蹙起了眉頭,挺劍,再刺!

    韓文亦是!

    他們幾乎是同時出手的。沒有人能看得見他們拔劍的動作,他們的劍忽然間就已經閃電般擊出,就像是兩道清風一般,快、看不見、卻又能夠讓人感覺到冰涼的氣息!

    劍光流動,醉仙居上桌椅板凳被一個又一個的切成了碎塊!

    可是他們看不見。在他們心目中,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存在,甚至連他們的**已不存在。

    天地間惟一存在的,只有對方的劍,這裡在他們眼中只不過是片平地,他們的劍要到哪裡,就到哪裡,世上已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擋他們的劍鋒。

    突然間,阿飛只感覺自己手中流動不息的劍光,忽然起了種奇異的變化,變得沉重而笨拙,不可控制,「叮」的一聲,火星四濺,劍光忽然消失,劍式忽然停頓……他敗了!

    他已經感覺到了對方的劍已經要刺破喉嚨!但他無力阻止,只是閉上了眼睛,非常平靜的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不過,他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睜開眼睛,是韓文似笑非笑的臉,他蹙眉道:「為什麼不殺我?」

    「不忍心!」,韓文搖了搖頭,道:「這不是可憐你!而是……怎麼說好呢!你的劍,讓我感覺到驚歎!劍勢渾然天成,沒有一絲的煙火氣,彷彿天生地養的一般!」

    「可是我敗了!」,阿飛緩緩地說道。

    韓文眨了眨眼睛,道:「那是因為你太年輕!說實在話,如果你的劍,能夠再有一次淬煉,或許——能夠勝過我呢!況且,我不僅僅是個劍客,我要是有心殺你,你早就死了!」

    說這話,韓文忽然一掌打向了右前方!那裡有一個人,正速度飛快逃跑!在他手裡是一套明晃晃的軟甲。金絲甲!這個輕功非常高超的飛賊竟然趁著韓文與阿飛交戰之際,鑽了空子。

    不過,他很快就感受到了脊背上的刺骨寒意!

    「砰!」;

    一聲巨響。在他身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掌印兒!帶著冰碴,冒著寒氣!他想移開步子,又是一個巨大的掌印兒印在他的腳邊兒,不會傷到他,卻讓心驚膽顫,直接跪在了地上!

    韓文朝著阿飛點了點頭,道:「看!所以說!你還太年輕嘛!喂!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嗯……送給這位阿飛兄弟吧!以後誰想要金絲甲。找他打!哈哈哈!小心些哦!他的劍很鋒利的!」

    飛賊哭喪著臉,下半身兒癱了一樣,一點兒點兒的挪了過來。簡直就是想哭了,雙手奉上金絲甲,道:「大爺!咱能不能別這麼折磨人?你要麼一掌斃了我,別這麼嚇唬人啊!」

    「你倒是有趣兒!膽量也不錯!竟然敢趁著我們決鬥的時候偷東西。沒被劍氣把你絞碎了。你還真是好運氣!」,韓文搖頭失笑,道:「叫什麼名字?說來聽聽!」

    「小的辛老三!」,那個年約三十幾歲,精瘦精瘦的漢子訕訕的說道:「無名小卒一個!您……就把我當成一個屁,放了吧!」

    「哈哈哈!你倒是有趣兒!」,韓文笑了笑,道:「我宣佈!你被徵用了!這段時間內你就跟著我吧!我現在缺一個人在身邊跑跑腿!放心!好處大大有的!得了!就這麼說定了!」

    「韓大爺……這……」。辛老三支吾著,半晌說不出話來。剛想說點兒什麼吧,又被嚇的憋了回去。

    為何?只見韓某人一回身兒,陰測測的恐嚇道:「我的輕功也不錯哦!不說是天下第一,至少也能排進五指之數!你要是敢逃跑,就算是騎馬,三百里內,我就是光著腳也能抓住你!嘿嘿!」

    辛老三頓時大嚥口水——這是哪兒來的煞星啊!佛祖,難道是我不積德,遭報應了嗎?

    「這個給你!物歸原主了!」,韓文攤了攤手道:「反正我也是從你這裡借來的,還給你也沒什麼,李兄!告辭了!還有鐵傳甲,如果出了什麼事情的話,記得傳信給我,人敬我一尺,我還他三丈!再見!」

    「你要去哪裡?」,李尋歡問道;

    韓文咧了咧嘴,笑道:「自然是去……尋找真正的高手了!」

    在李尋歡的感覺中,天下若還有件事比「不喝酒」更難受,那就是「和討厭的人在一起喝酒」。

    他發現在「興雲莊」裡的人,實在一個比一個討厭,比起來游龍生,還是其中最好的一個,因為他至少不拍馬屁。

    討厭的人若又拍馬屁,那簡直令人汗毛直豎。

    李尋歡只有裝病,他突然間有些羨慕韓文,因為韓文做事隨心所欲,介於正邪之間,卻有自己的原則,想做什麼做什麼,任別人說什麼,他也不會有半分動搖之意。

    不僅僅是韓文,他甚至很羨慕那個冰冷如狼的少年阿飛,因為這個少年至少還有著自己的夢想,而自己呢?本以為自己可以拯救世界,可現在,他突然發現全世界都拯救不了自己了。

    自韓文與阿飛相繼離開這保定城後,李尋歡一直裝病,臥床不起,龍嘯雲自然很瞭解他的脾氣,並沒有勉強他,於是李尋歡就一個人躺在床上,靜靜地等著天黑。

    他知道今天晚上一定也會發生很多有趣的事。

    風吹竹葉如輕濤拍岸。

    屋頂上有個蜘蛛正開始結網,人豈非也和蜘蛛一樣?世上每個人都在結網,然後將自己網在中央。

    李尋歡也有他的網,他這一生卻再也休想從網中逃出來,因為這網本來就是他自己結的。

    想起今天晚上和林仙兒的約會,他眼睛裡不禁閃出了光;

    天終於黑了。

    李尋歡剛坐起,忽然聽到雪地上有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向這邊走了過來,於是他立刻又躺下。

    他剛躺下,腳步聲已到了窗外。

    李尋歡忍耐著,沒有問他是誰。這人居然也不進來,顯然來的絕不是龍嘯雲,若是龍嘯雲就絕不會在窗外逡巡。

    那麼來的是誰呢?

    詩音?

    李尋歡熱血一下子全都衝上了頭頂。全身都幾乎忍不住要發起抖來,但這時窗外已有人在輕輕咳嗽。

    接著一人道:「李兄睡了麼?」

    這是「藏劍山莊」游少莊主的聲音。

    李尋歡長長鬆了口氣,也不知道愉快,還是失望。

    他拖著鞋子下床,拉開門,笑道:「稀客稀客,請進請進。」

    游龍生走進來。坐下去,眼睛卻一直沒有向李尋歡瞧一眼,李尋歡燃起燈。發現他臉色在燈光下看來有些發青。

    臉色發青的人,心裡絕不會有好意。

    李尋歡目光閃動,笑問道:「喝茶,還是喝酒?」

    游龍生道:「酒。」

    李尋歡笑道:「好。我屋裡本就從來沒有喝茶的人。」

    游龍生連喝了三杯。忽然瞪著李尋歡道:「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喝酒?」

    李尋歡微笑道:「酒稱『釣詩鉤』,又稱『掃愁帚』,但游龍生既無愁可掃,想必也無詩可鉤,酒莫非是為了壯膽麼?」

    游龍生瞪著他,忽然仰面狂笑起來。

    只聽「嗆啷」一聲,他已拔出了腰邊的劍。

    劍光如一泓秋水。

    游龍生驟然頓住笑聲,瞪著李尋歡道:「你可認得這柄劍?」

    李尋歡用他纖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劍背,喃喃道:「好劍!好劍!」

    他似乎禁不得這逼人的劍氣。又不住咳嗽起來。

    游龍生目光閃動,沉聲道:「李兄既然也是個愛劍的人,想必知道這柄劍雖然比不上『魚腸劍上古神兵』,但在武林中的名氣,卻絕不在魚腸劍之下。」

    李尋歡閉起眼睛,悠然道:「專諸魚腸,武子奪情,人以劍名,劍因人傳,人劍輝映,氣沖斗牛。」

    游龍生道:「不錯,這正是三百年前,一代劍豪狄武子的『奪情劍』!但有關這柄劍的掌故,李兄也許還不知道。」

    李尋歡道:「請教!」

    游龍生目光凝注著劍鋒,緩緩道:「狄武子愛劍成癡,孤傲絕世,直到中年時,才愛上了一位女士,兩人本來已有婚約,誰知這位姑娘卻在他們成親的前夕,和他的好友『神刀』彭瓊在暗中約會,狄武子傷心氣憤之下,就用『奪情劍』殺了彭瓊,從此以劍為伴,以劍為命,再也不談婚娶之事。」

    他霍然抬起頭,凝注著李尋歡,道:「李兄也許會覺得這故事情節簡單,毫無曲折,聽來未免有些索然寡味,但這卻是真人實事,絕無半分虛假。」

    李尋歡笑了笑,道:「我只覺得這位狄武子劍法雖高,人卻未免太氣了些,豈不聞,朋友如足,妻子如衣履,堂堂的男子漢,豈可為了兒女之情,就傷了朋友之義!」

    游龍生冷笑道:「但我卻覺得這位狄武子前輩實在可稱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也惟有這樣的英雄,用情才會如此之深,如此之專。」

    李尋歡微笑道:「如此說來,閣下今夜莫非也想學學三百年前的狄武子麼?」

    游龍生目中突然射出了寒光,冷冷道:「這就要看李兄今夜是否要學三百年前的彭神刀了!」

    李尋歡歎了口氣,道:「月上梅梢,佳人有約,這風光是何等綺麗,閣下又何苦煮雞焚琴,大煞風景呢?」

    游龍生厲聲道:「如此說來,閣下今夜是非去不可的了!」

    李尋歡道:「若是讓林姑娘那樣的佳人空候月下,在下豈非成了風/流罪人?」

    游龍生蒼白的臉驟然漲得通紅,滿頭青筋都暴了出來,劍鋒一轉,「哧」的自李尋歡脖子旁刺出去。

    李尋歡卻仍然面帶著微笑,淡淡道:「以閣下這樣的劍法,要學狄武子只怕還嫌差了些。」

    游龍生怒道:「就這樣的劍法,要殺你卻已是綽綽有餘的了!」

    喝聲中他已又刺出了十餘劍!

    只聽劍風破空之聲,又急又響,桌上的茶壺竟「啪」的被劍風震破了,壺裡的茶流到桌上。又流下了地。

    這十餘劍實是一劍快過一劍,但李尋歡卻只是站在那裡,彷彿連動也沒有動。這十餘劍也不知怎地全都刺空了。

    游龍生咬了咬牙,出劍更急。

    他見到李尋歡雙手空空,是以想以急銳的劍法,逼得李尋歡無暇抽刀。

    他們畏懼的只不過是「小李飛刀」而已。

    誰知李尋歡根本就沒有動刀的意思,等他後面這一輪急攻又全都刺空了之後。

    李尋歡忽然一笑道:「年紀輕輕,有這樣的劍法,在一般人說來已是很難得的了。但以你的家世和師承說來,若以這樣的劍法去闖蕩江湖,不出三五年。你父親和你師傅的招牌只怕就要砸在你手上了。」

    在漫空劍影之中,他居然還能好整以暇地說話,游龍生又急又氣,怎奈劍鋒偏偏沾不到對方衣袂。

    原來他一劍剛要刺向李尋歡咽喉。便發現李尋歡身子在向左轉。他劍鋒當然立刻跟著改向左,誰知李尋歡身子根本未動,他劍勢再變,還是落空,所以他這數十劍雖然劍劍都是致人死命的殺手,但到了最後一剎那時,卻莫名其妙地全都變成了虛招。

    游龍生咬緊牙關,一劍向李尋歡胸膛刺出。暗道:「這次無論你玩什麼花樣,我都不上你的當了!」

    只見李尋歡左肩微動。身子似將右旋。

    要知高手相爭,講究的就是觀人於微,「敵未動,我先動,敵將動,我已動」,游龍生名家之子,自然明白這道理,眼神之利,亦非常人能及。對方的動作無論多麼輕微,都絕對逃不過他眼裡。

    但他也就因為這個緣故,所以才上了李尋歡的當,空白刺出數十劍虛招,所以這次他拿定主意,李尋歡無論怎麼樣動,他全都視而不見,這一劍絕不再中途變招,閃電般直刺李尋歡胸膛。

    誰知這次李尋歡身子竟真的向右一轉,游龍生的劍便擦著李尋歡的胸膛刺了過去,又刺空了。

    等他發覺招已用老,再想變招已來不及了,只聽「嗆」的一聲龍吟,李尋歡長而有力的手指在他劍脊上輕輕一彈!

    游龍生只覺虎口一震,半邊身子都發了麻,掌中劍再也把持不住,龍吟之聲未絕,長劍已閃電般穿窗而出!穿人竹林,在夜色中一閃就瞧不見了。

    李尋歡還是站在那裡,兩隻腳根本未曾移動過半步。

    游龍生但覺全身熱血一下子全都衝上頭頂,一下子又全都落了下去,直落到腳底,他全身都發起冷來。

    李尋歡微笑著拍了拍他肩頭,淡淡道:「奪情劍非凡品,快去撿回來吧。」

    游龍生跺了跺腳,轉身衝出,衝到門口,又停下腳步,顫聲道:「你……你若有種,就等我一年,一年後我誓復此仇。」

    李尋歡道:「一年?一年只怕不夠。」

    他緩緩接著道:「你天資本不錯,劍法也不弱,只可惜心氣太浮,是以出劍雜而不純,急而不厲,而且太躁進求功,是以一但遇著比你強的對手,你自己先就亂了,就像先前的韓文,其實你若沉得住氣,今日也未必不能傷我。」

    游龍生眼睛一亮,還未說話,李尋歡卻又已接著道:「但這『沉得住氣』四個字,說來不難,做來卻談何容易,所以你若想勝我,至少要先苦練七年練氣的功夫!」

    游龍生面上陣青陣陣白,拳頭捏得格格直響,他先後受挫於韓文、李尋歡手中,當真是……憋屈死了!

    李尋歡一笑道:「你去吧,只要我能再活七年,只管來找我復仇就是,七年並不算長,何況君子復仇,十年也不算晚。」

    天地間又恢復了靜寂,竹濤仍帶著幽韻。

    李尋歡望著窗外的夜色,靜靜地佇立了許久,歎息著喃喃道:「少年人,你不必恨我,其實我這是救了你,你若再和林仙兒糾纏下去,這一生只怕就算完了。」

    他拂了拂衣上的塵土,正要往外走。

    他知道林仙兒現在必定已在等著他,而且必定已準備好了釣鉤,但他並沒有絲毫畏懼,反而覺得很有趣。

    魚太大了,釣魚的人只怕反而要被釣。

    李尋歡微笑著。喃喃道:「我倒想看看她釣鉤上的餌是什麼?」

    游龍生臨走的時候,已沒有他平時那麼高傲,那麼冷漠。他忽然衝動了起來,向李尋歡嘶聲道:「你若真的喜歡林仙兒遲早會後悔的,她早已是我的人了,早已和我有了……有了……你何苦定要拾我的破靴子。」

    但李尋歡卻只是淡淡笑道:「舊靴子穿起來,總比新靴子舒服合腳的。」

    想起游龍生那時的表情,李尋歡就覺得又可憐,又可笑──但林仙兒真是他說的那種女孩子麼?

    男人追不到一個女人時。總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說自己和那女人有了某種特別的交情,聊以自慰。也聊以解嘲。

    這是大多數男人都有的劣根性,實在很可憐,也很可笑

    興雲莊內,兩雙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躲著。其中一個小聲的問道:「韓大爺。為什麼……咱們去而復返?還要躲在這裡?要是被小李探花誤會了,刷的一刀,那可就慘了!」

    他口中的韓大爺,當然是韓文了,韓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當然有我自己的打算了!囉嗦什麼?今天呢!我帶你看一齣好戲,看看這些江湖大俠是什麼樣的嘴臉,嘿嘿!估計你也就不枉此生了!」

    辛老三打了個寒顫。直接拜倒在地上,哭喪著說道:「韓大爺饒命啊!小的辛老三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未滿月的娃娃……」

    「哭!哭也沒用!」,韓文拍了拍手,道:「更何況,你哭毛啊?我又沒說要殺了你!你要你聽話,我又怎麼會殺你呢?」

    辛老三驚喜的抬起頭來,道:「真的?那你剛才還說小的『不枉此生了』……真是嚇死我了!」

    韓文搖頭失笑,他已經看到了李尋歡被林詩音請了過去,談了一會兒,然後……然後自然是沒談得攏,他又出來了,去赴林仙兒這個蕩婦的約,只不過,李尋歡並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什麼樣的貨色罷了!或者,很多人都不知道。

    水池已結了凍,朱欄小橋橫跨在水上。

    在夏日,這裡滿塘荷香,香沁人心,但此時此刻,這裡卻只有刺骨的寒風,無邊的寂寞。

    李尋歡癡癡地坐在小橋的石階上,癡癡地望著結了冰的荷塘,他的心,也正和這荷塘一樣。

    「我既已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什麼還要回來……」

    更鼓聲響,又是三更了。

    遠遠望去,可以看到冷香小築中的燈光。

    林仙兒還在等著他?

    他明知林仙兒今夜要他去,一定有她的用意,他明知自己去了後,一定會發生許多極驚人的事。

    但他還是坐在這裡,遠遠望著那昏黃的燈光。

    石階上的積雪,寒透了他的心。

    他又不停地咳嗽起來。

    忽然間,冷香小築那邊似有人影一閃,向黑暗中掠了出去。

    李尋歡立刻也飛身而起。

    他身形之快,無可形容,但等他趕到冷香小築那邊去的時候,方纔的人影早已瞧不見了,似乎已被無邊的黑暗吞沒。

    李尋歡遲疑著:「難道我看錯了!」

    雪光反映,他忽然發覺屋頂的積雪上赫然有只不完整的足印。

    但只有這一隻足印,他還是無法判斷此人掠去的方向。

    李尋歡掠下屋頂,窗內燈光仍亮。

    他彈了彈窗子,輕喚道:「林姑娘。」

    屋子裡沒有應聲。

    李尋歡又喚了兩聲,還是聽不到回應,他皺了皺眉,驟然推開窗戶,只見屋子裡的小桌上,也擺著幾樣菜,爐上還溫著一壺酒。

    酒香溫暖了整個屋子,桌上居然也是蜜炙的火腿,白玉般的凍雞,可是林仙兒卻已不在屋裡。

    李尋歡一掠人窗,忽然又發現五隻酒杯,連底都嵌入桌面裡,驟然望去,赫然就像是一朵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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