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
「進來。」
蔣經國正在自己辦公室裡處理文件,聽到外面的聲音,便抬起了頭,正好看到自己的得力助手黃中美推門走了進來。不過與平時一直擺著個正經臉色,不苟言笑的樣子不同的是,黃中美此時的臉上掛著一層掩蓋不住的喜色,這讓蔣經國也忍不酌奇起來:
「怎麼,有喜事?」
「廳長,是大喜事！」黃中美的笑容越發燦爛,三兩步就來到了蔣經國的辦公桌前,接著又伸手把一份電報稿遞了過去:「重慶來電,秦長官在委員長面前推薦您擔任雲南省代理主席！」
「什麼?」蔣經國神情一震,「代理省主席?」
「正是。」黃中美重重地點頭。
「這、這怎麼可能?」蔣經國坐不住了,臉上也禁不住有些茫然:「我跟秦長官向無多大交情,他為什麼推薦我?而且、而且我才剛剛升任民政廳長沒有多久,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接著代理省主席?」
「您是民政廳長,與省主席的身份本就相差彷彿。」黃中美笑道,「而且盧漢還是軍人。現在大戰頻發,他這個省主席隨時都有可能要上戰場,哪能老是呆在昆明?而他要是一去,省政府自然就要由您這個民政廳長主事,一個代理省主席的名份,不過是讓你更加名正言順罷了。」
「這麼說……日本人馬上就要進攻緬甸了?」
身為太子爺,雖說現在算不得什麼高層,可蔣經國卻非常關心國內外的局勢,尤其是日本人的動向。現在東線方面,日本人先下新幾內亞,再襲澳大利亞,如今據說已經攻入了布裡斯班城內,南雲忠一的艦隊更是先後襲擊了悉尼、堪培拉、墨爾本等澳大利亞重鎮,一副勢要吞下澳大利亞全境的架勢;而西線,寺內壽一先下菲律賓。如今又揮兵進入暹邏,跟英國人的大戰一觸即發……雲南在這場大戰中所要面臨的境地他是清楚的。可以說,英國人一旦支持不住,日本人就會由緬甸長驅直入……到那時,雲南將由大後方直接躍為前線。
「應該是的。」黃中美點了點頭,「如果不是因為這個,盧漢不可能暫時卸任省主席。而據重慶方面的消息,委員長是想任命他為雲南警備司令兼前敵副總指揮……」
「副總指揮?」蔣經國一怔。雲南如果成為戰場,而他老子又有意啟用盧漢的話,那於情於理。盧漢都應該是前敵總指揮才對。怎麼偏偏成了什麼「副」總指揮?而更讓他感到奇怪的。就是一個「副」總指揮,又怎麼能擔任雲南的警備司令?這不就是說,盧漢既可以指揮雲南的所有軍隊,又要聽從某位「總指揮」的指揮?這哪怕是老蔣親到昆明。恐怕也很難讓那個地頭蛇老老實實聽話吧?
「據說,總指揮的人選,秦長官推薦了楊傑。」黃中美看到蔣經國迷惑的神色,又小聲說道。
「楊傑?」蔣經國又是一愣。楊傑?那,那傢伙現在不正帶著雲南生產建設兵團開荒種地麼?聽說最近還在那什麼西雙版納一帶種什麼橡膠……他能指揮得動盧漢,還有滇軍的那些傢伙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怎麼看不懂呢?」
「卑職也是不明白。」黃中美苦笑。雖然秦衛推薦蔣經國擔任雲南省代理主席這件事讓他極為驚喜,認定秦衛是想掙個「從龍之功」,也覺得蔣經國終於得到了一個**大將的直接支持,前途會愈加平坦和光明。可他同樣也不得不承認,跟那些真正的頂級高層比起來,他的水平還差得遠……英國人如果真的打敗了,以楊傑這個跟委員長有舊怨,盧漢這個不老實的地頭蛇為首的雲南守備軍隊去抵抗氣勢正盛的日軍。這能行嗎?
「等等……」蔣經國同樣也是不解,可苦思許久,他卻突然眼睛一亮:「緯國……好像正在楊傑麾下！」
「誰要你們進攻緬甸的?不行,堅決不能進攻那裡！」
日軍已經進入暹邏,並且已經對馬來亞和緬甸的英軍擺出攻勢。可此時的東京,石原莞爾卻在對著東條英機怒吼:
「中國人會想不到你們的目的嗎?進攻緬甸,那等於是逼著他們出手……可在這個時候,在我們真正的把英美趕出澳大利亞和東南亞之前,絕對不能主動向中國人挑釁。」
「石原君,你確實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軍事家,這一點我們都承認。」東條英機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一盅清酒,「可我一直都有些困惑,你好像對中國人有一些懼怕……總是在想方設法的避免與對方交手。就像這一次的廣東事件。我們應該還是有還手的機會的,可你卻堅持讓部隊撤出廣東……你知道這對前線皇軍武士們的士氣造成了多麼巨大的傷害,又讓我承受了多麼巨大的壓力?已經有一些激進的年輕軍官揚言要讓我好看……幸好我們現在還處於戰略優勢,不然,我可能就要像永田君(永田鐵山)一樣,被某個不知所謂的中下級軍官給砍死了。」
「不要拿這些根本就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來胡說八道。」石原莞爾揮手打翻了東條英機剛剛端起了酒盅,「中國人就在等著這個機會！我可以保證,用我的生命保證,他們是想用皇軍做為自己的先鋒,把英美趕出東南亞,甚至是趕出太平洋,趕出亞洲……而緬甸就是他們這個整體戰略的最重要的一個節點。因為一旦我們把緬甸的英軍打敗,並且將戰線推進到中緬邊境,中國就將幾乎被帝國全面包圍……他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這也就會迫使他們提前出手……東條,你應該明白中國人的厲害,也應該感受得到我們這個對手的難纏。他們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又怎麼會放我們進入暹邏?」
「或許,這又是他們內部的鬥爭所導致的呢?反正這種事兒在中國人身上已經發生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東條英機可惜地看了一眼被拍出兩米多遠的酒盅,輕歎了一口氣,「這可是天皇陛下御賜的好酒……石原君,就算你不想喝。也不應該這樣。」
「夠了！」石原莞爾再次吼了出來,「我才不管什麼天皇不天皇。我只知道,如果你們不聽我的勸導,帝國在東南亞的戰略將蒙受巨大的失敗。」
「戰爭不是一個人就能打的,石原君。」東條英機翻了翻眼「就算你是天才,也代替不了所有人。」
「可在此之前我們明明已經計劃好了。先拿下馬來亞,再奪下新加坡,然後佔領印尼！這些地區的石油和橡膠資源,足夠支撐帝國目前的戰爭。之後。由馬六甲海峽出擊印度洋。只需要幾足小型的艦隊進行破交戰。我們就可以輕易打亂印度對英國本土的支援,並截斷英美對中國的援助路線……這遠比我們直接進攻緬甸,去面對中國人要好的多。」石原莞爾叫道。
「可緬甸毗鄰中國的大後方。只要佔領雲南,那我們就幾乎嬴定了！」東條英機的神態也變得嚴肅起來。「石原君,以你的才能,應該清楚,中國,只有中國,才是我們真正的目的,也只有佔領全中國,我們才是真正地獲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就算到時候我們又丟掉了東南亞,丟掉了我們佔領的其他地方又怎麼樣?只要我們吞下了中國。英美再強大,也將對我們無可奈何！而以中國為踏板,我們甚至還可以爭取世界霸權……」
「可我們根本就無法佔領整個中國,而在中國戰場陷得越深,我們所要負擔的壓力就會越重。」石原莞爾怔怔地盯著東條英機的眼睛。「東條君,我知道你們受不了現在的誘惑……你們都認為只要打敗了英國人,佔領緬甸,就可以順勢拿下雲南,然後從雲貴高原居高臨下,進攻重慶和四川,進而徹底平定整個中國。……沒錯,這確實非常有誘惑力。征服中國,足以成為任何一個軍人永遠的驕傲。可是中國人會讓你們輕易的達到目標嗎?他們難道想不到皇軍在拿下緬甸之後會做些什麼?可他們卻毅然決然地給我們讓出了進入暹邏的道路……他們在等著我們,等著我們進入他們早就已經編織好的那個巨大的口袋裡面。如果你們把緬甸的英軍打敗,把英國人的勢力從東南亞徹底驅除,中國人就再無顧忌……他們需要英美的支援,所以之前總是表現的畏畏縮縮,可英美被趕走,他們就會變得如同猛虎一樣。……誰進入緬甸,誰就會戰敗,甚至被消滅！我敢肯定！」
「石原君,告訴你一個絕密的消息,」東條英機深吸了一口氣,「其實,按照你的意見從廣東撤出的部隊並沒有被全部運到華北,支援華北方面軍……第21軍的大部分兵力都已經到達了暹邏！這就是說,寺內壽一最後投入緬甸的兵力將會比原定計劃多出將近一倍。……我們也並沒有輕視任何敵人！」
「……」
「好了,我走了！」東條英機站起來,順手拍了拍石原莞爾的肩膀:「石原君,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我們佔領緬甸後的戰術安排……天皇陛下希望能盡快結束中國戰事。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抽調出更強的力量去對付英美。……再見！」
「……」
東條英機朝著石原莞爾微微鞠了一個躬,轉身離開。而石原莞爾就這麼怔怔地看著他,一直到他的背影即將消失在門外,才又突然大怒,一腳把面前的矮几踢翻:
「蠢貨！你們這幫蠢貨！東條英機,你這個只能管十條機槍的上等兵,你這是在讓帝國的武士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