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是我親大哥！」
白公館。
還吊著個膀子的戴笠在秦衛趕回來之前就已經到了，而一見面，他就朝秦衛豎起了大拇指……不過那表情絕不是佩服。
「杜裡油田！那可是一個油田！大油田！產的是石油，不是菜油，也不是花生油，更不是什麼棉花籽油！」
「我知道那兒產的是石油，怎麼啦？」秦衛把軍帽交給余玲玲，又把領扣解開兩個，看著不停在自己家客廳裡走來走去的戴笠，啞然失笑，「難不成你也想在我這兒分杯羹？」
「我倒是想來著。而且我告訴你，不只是我，還有其他人，都想從你這兒分一杯羹。」戴笠一步邁到他的身前，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可你幹了什麼？你把它捐了？還捐給國家？」
「我這也是為了大局考慮。」秦衛微微歎了口氣，「私人手裡握著那麼大個油田，如果是在一個法制健全，監管到位的國家還好，可咱們中華民國不行啊。你看看那個孔令侃，老子把這麼大塊肥肉送給他們，他居然還不滿足，竟然還敢背著老子把石油賣給日本人……要是別人，老子早殺人了。可對上這傢伙，我只能幹看著。」
「姓孔的不行，還有別人啊。」戴笠叫道，「不是誰都跟孔令侃一個德行的。你看不慣姓孔的，再找別人不就行了？反正按照協議，這油田現在應該又算是你的了。」
「還不算。」秦衛撇了他一眼，「只要孔家能在今年幾年，依舊每年朝國內上繳一定量的原油或者其他什麼油料，杜裡油田也依舊還是他們家的。當然啦，他們還得把欠我的錢連帶利息一起還清才行。」
「這又有什麼區別？」戴笠冷笑不己。「世界大戰方興未艾。日本人為了石油和橡膠，不惜跟英美開戰！國家都是如此，就憑他們區區一個孔家，就能弄到足夠的石油來填咱們這個大洞？」
「別小看人嘛。人家可是行政院長。」秦衛道，「你這話要是傳出去，分分鐘捻死你。」
「我，何應欽、劉峙、還有胡宗南、宋希濂、范漢傑……你知不知道多少人都瞄著你這塊油田？我跟人家都拍了胸脯的，我說我替你擋過子彈，你肯定會賣我這個面子。到時候只要有我的那份兒，就少不了他們一份兒。可現在呢？你讓我怎麼交待？怎麼交待？」戴笠哭喪著臉。彷彿死了親爹一樣，「你坑死我了！」
「你替我分配我的錢？」秦衛一臉茫然地看著他，「我說老戴，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你就這麼坑我？」
「我又不白拿你的。」戴笠叫道，「老子出錢！你要多少。我就出多少。」
「當初孔家拿了一千萬英鎊……」秦衛扳著指頭開始算賬，「你們又能拿得出多少？」
「少跟我來這套。前前後後。孔家就是出了三百萬英鎊多一點。你當誰不知道？」戴笠不屑地瞧著他，「想拿我們當冤大頭？別做夢了。」
「你的意思是說，孔家能欠我的錢不還？」秦衛歪著頭看著他，問道。
「難道你現在還能去找孔家把錢要回來？」周恬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出來了，身後跟著余玲玲，手裡還端著兩杯茶。「這是今年的雨前龍井，局座嘗嘗如何？」
「算了吧，」戴笠被周恬這一聲「局座」噎了一下，苦笑著搖起了頭。「我跟你們家也算是有點兒交情了。叫你一起弟妹不算過吧？如果弟妹願意念這個交情，就叫我一聲戴大哥，或者跟你男人一起叫我老戴，這都行。如果不願意，直接就叫戴笠好了。至於這局不局座的，還是免了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周恬笑了笑，拉著余玲玲在一邊坐下：「戴大哥，我記得杜裡油田才剛被日本人佔下沒幾天，結果就是這麼短的時間，你們居然就串聯了這麼多人……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合起伙來想搶我們秦家的東西？」
「啪啪！」秦衛在一邊鼓起了掌，「說的好！老婆我支持你！」
「這個……確實有些慚愧。」戴笠臉色微紅。他沒想到周恬會從這方面入手，剛剛周恬還叫了一聲「局座」，結果上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以為這女人還念他的人情……沒有他當初的安排，就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頂多就是長得漂亮的小特務也夠資格成為秦衛的正牌夫人？可他忘了，人家既然已經成了秦衛的夫人，自然要為秦家打算。他們沒經過秦衛的同意，甚至連聲招呼都沒打就盤算著從秦衛手裡分一杯羹，這種行為有多麼過份？
「可是弟妹，你應該知道這年頭大家過的都是什麼日子。」戴笠慢慢坐下，「說得嚴重點，提心吊膽都不為過。就算是胡壽山那樣的，堂堂的集團軍司令，日子過得也不安穩。沙場征戰，一個不小心就是性命攸關。可大家拋頭顱、灑熱血，家裡人又怎麼辦？你說是不是？」
「這麼說，大哥是想給這些人掙一筆安家費？」周恬笑問道。
「誰不想把日子過得好一點？」戴笠道，「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要是個個都跟你男人一樣有錢，個個都跟他一樣甩手就能掙到億萬家產，誰他nn的願意去貪污受賄，吃兵血？難道我們不想當好人嗎？不想被人家叫成清天大老爺？」
「合著，我要是不跟你們合作，就等於是製造了一群貪官污吏，禍害了老百姓？」秦衛苦笑著問道。
「這不是諉過於人麼？」余玲玲小聲的湊了一句。
「有道理，敏銳。」秦衛豎了一下大拇指，點了個贊，又瞪向了戴笠，看這個大特務打算怎麼回答。
「諉過於人？什麼人有資格讓我們這些人一起諉過於人？」戴笠輕哼了一聲，又看了周恬兩人一眼，「兩位弟妹，麻煩你們先出去一下，我跟這傢伙還有些話要說。」
「那我就不多事了，你們兄弟好好聊聊。」
周恬笑了笑，站起身，又帶著余玲玲施施然地離開了，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彷彿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而看著她消失的背影，戴笠卻又對著秦衛一陣搖頭：
「你得謝謝我才行。不然，這麼聰明，又不嫉妒，還懂得分寸的女人，你上哪兒找去？」
「不然你以為你私下裡分老子的財產，還能這麼活蹦亂跳地站在我的面前？」秦衛瞅了瞅他，「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小氣……」
「少這麼假瞇假眼的。你不在乎這麼點兒東西，不然我也不敢私下裡給你攬來這麼多股東。」戴笠歎了口氣，「你應該明白現在委員長對你有多看重。言聽計從都不為過。這可是連當年楊永泰都沒有的待遇。這些人願意之所以願意把錢投到你的油田，表面上是想撈點兒分紅，賺點兒錢兒花花，又何嘗不是在燒你這個熱灶？」
「何應欽用得著燒我的灶？」秦衛一陣好笑：「胡宗南可是一直都想當老蔣的接班人，他會樂意跟著我混？還有宋希濂、范漢傑這些人，他們都是有後台的。對了，你剛才還說了誰？劉峙！嘖嘖，這可是老蔣手下最『古老』的虎將了，老蔣把重慶的安危都交給了他。這說明什麼？人家是鐵桿中的鐵桿兒！這些人，他們燒我這個倒是有可能，燒我的灶，你這話說出去，三歲娃娃都不會相信。」
「所以這才會讓人意想不到。」戴笠面不改色，「何況你秦長官是什麼人？天皇老子把手伸進你的口袋，想再抽去恐怕都難，區區何應欽、胡宗南之輩，還能逃得過你的掌心？」
「何應欽跟你關係一般，可胡宗南跟你可是鐵哥們兒，拜把子的兄弟……」秦衛笑道，「你會為了我去算計他？」
「我這不是算計，我這正是為了他好。」戴笠正色道，「胡壽山志氣雖高，可一直都被陳誠死死壓制。尤其是這兩年，陳誠的『土木系』戰功卓著，其中羅卓英和周至柔都是戰功赫赫，不在他胡宗南之下。尤其是周至柔，中國航空總指揮！現在咱們不論是打仗，還是幹點兒別的什麼，誰離得了空軍？空軍的威懾力又有多大？可能在空軍之中壓制得了周至柔的，就只有你秦大長官！」
「就這些？」秦衛抱著胳膊，饒有興趣地問道。
「不只。」戴笠靠到了沙發靠背上，歎了口氣，「海軍現在也聽你的。桂系的李白都跟你關係不錯，如果你願意出頭，他們就算不支持，也不會反對，而且願意合作的可能性還非常大；北方的傅作義，如果沒有你當初提攜了他兩把，絕不可能把勢力鋪遍熱河、察哈爾、綏遠，還有內蒙，現在他的騎兵東到東三省，北到喀爾喀，擁兵數十萬，可以跟老東家閻百川分庭抗禮，甚至還隱約地勝過一籌。所以，他欠你的人情大了。而這個人又是個講情義的，如果你有心，只要不礙著他太大的事兒，他十有**要出一把力。除此之外，還有你自己手下，咱們不說空軍，陸軍方面，孫立人那個軍以後的成就肯定不小……」
「然後呢？」秦衛舔了舔舌頭，似乎有些興奮。
「然後？有什麼然後？你秦大長官堂堂的一級上將，論地位，論財力，論戰功，都勝過他胡宗南，難道還能反過去輔佐他麼？」戴笠沒好氣兒地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