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還沒有回電嗎？」
日本人在想辦法對付自己，還有自己手下的那三萬美國小伙兒，麥克阿瑟不用想也知道這些，不過他現在對這些並不怎麼在意，已經到現在這種情形了，再壞又能怎麼樣？大不了把老麥克阿瑟留給他的那把槍再掏出來，朝自己嘴裡或者腦袋上開上一槍而己。他現在更關心的是外面的情形……雖然被圍困在馬尼拉市內，可他依然能跟外面聯繫。所以，他現在也知道了中**艦炮擊香港的消息。話說香港的那些記者可真是敬業，才發生的事情，不到半天就吵吵得全世界都知道了。而這也讓他原本好不容易自我放鬆下來的心情再次緊張了起來……英美現在已經正式表明要組成同盟，美國也將向歐洲派出國隊，中國人這時候對英國佬兒下手，難不成要翻臉？……朝自己開槍很容易，可如果能不開，誰願意吃那個苦頭？人落水的時候，不是連稻草都能當成救命的玩意兒麼？雖然中國人的那個計劃一直讓他覺得很不靠譜，非常的揪心，可有人來營救自己總比沒人來好吧？
「還沒有。」
溫賴特就坐在麥克阿瑟的對面。他們都沒有指揮戰鬥的打算。已經被日本人圍困在這座孤城這麼長的時間，他們的軍心士氣已經到了谷底，日本人現在只要發動一次進攻，就有可能打敗他們，拿下整座城市。可那伙日本猴子就是小氣的很，連那麼小的損失都不願意承受，幾乎擺明了就是要他們自己崩潰……他承認，日本人已經快要達到目的了。十三萬聯軍，他們的三萬美國小伙兒還勉強撐得住，可菲律賓那些所謂的士兵已經崩潰得差不多了。近十萬人。除開在初期戰鬥時損失的，應該還剩下七八萬人，可現在只剩下不足五萬。也就是說，有將近三萬菲軍沒有經過任何戰鬥就當了逃兵，或者乾脆就投降了……而根據跟他們在一起的菲律賓總統奎松的消息，還有幾支菲軍部隊正在跟日軍聯繫，打算成建制的向對方投降，或者乾脆「起義」，掉頭攻擊美軍，「將功贖罪」。而這些菲軍部隊的兵力總數大約有兩萬……只是目前這些人跟日本人的條件還沒有談攏，所以才沒有異動。奎松希望麥克阿瑟能想辦法鎮壓那些不老實的傢伙，已經被打發了回去。
「還沒有？他們就連一個解釋都不願意給我嗎？」麥克阿瑟一拳捶到了面前的茶几上，「難道他們真的跟日本人有什麼協議，想讓日本人不費吹灰之力的把我們全部俘虜？」
「道格拉斯。你太緊張了，」溫賴特長出了一口氣。「誰都有可能跟日本人達成協議。唯獨中國人不可能。他們還有一半多的領土在日本人的控制之下。」
「可他們炮擊了香港！」麥克阿瑟叫道，「他們在向剛剛成立的英美同盟宣戰！」
「他們只是在邁出收回香港的第一步而己，炮擊只是在表明他們的決心。而相對於這些，香港只是英國人從中國人手裡掘取的一塊殖民地。」溫賴特道，「何況中國人還用了一個非潰有力的理由……他們是在幫助港英政府守衛香港。」
「守衛香港？」麥克阿瑟冷哼：「他們有多餘的兵力去跟日本人對峙，卻沒有多餘的兵力來進攻菲律賓？只要他們願意。不論是英國還是美國，都會樂意派遣足夠的船隻和飛機把他們的軍隊運送到菲律賓的任何一座島嶼上！瘦皮猴，他們有五億人口，五億人口……他們可以抽調出上千萬的兵力來增援我們！」
「道格拉斯。你的精神太緊張了，」溫賴特歎了口氣，又看了一眼外面：「我想日本人並沒有打算趁著中國人來之前向我們發起進攻，你還是先抓緊時間休息一下……最緊張的時刻馬上就要來了，你可是我們的指揮官！」
「指揮官？對，我是指揮官。我很抱歉，瘦皮猴，」麥克阿瑟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你說的對，我太緊張了……不，不是太緊張，我是自尊心過剩：我無法接受現在這種局面。我被日本人打敗了，然後，又要被中國人營救出去……你知道嗎？雖然我一直很擔心那些傢伙的計劃，可我的內心深處總是有一種感覺：他們會成功！他們會成功地把我們全部營救出去！這種感覺讓我非常的不舒服！」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溫賴特苦笑。身為麥克阿瑟的副手，他當然知道眼前這個傢伙到底有多驕傲，多狂妄……面對那些實力遠逝於自己的人，這傢伙要麼就是想著一巴掌拍下去，直接將之拍成碎片，要麼就會覺得自己是救世主，可以像耶穌一樣去救贖所有信仰自己的人……不然，一個美國的將軍怎麼會成為菲律賓的元帥？這很有意思嗎？菲律賓的元帥值幾個錢？可這傢伙偏偏就對此自鳴得意，每每拿出來向人炫耀……說到底，就是那種救世主的英雄心態在作祟。可現在，「救世主」不僅被一個他曾經瞧不起的敵人打敗了，還要接受另外一夥曾經瞧不起的人的營救……能舒服得了才怪。
「感謝你的理解，」麥克阿瑟苦笑了一下，又長歎了一口氣，然後拍了拍這位搭檔的肩膀，「但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把這句話說出去……我不會承認的。」
「我感覺我熟悉的那個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又回來了。」溫賴特笑了起來，「非常高興你能這麼快就收拾好心情。……不過能告訴我做到這一點的秘訣嗎？其實，我現在的心情也很糟糕。」
「呵呵……」麥克阿瑟聳了聳肩，「我輸了，但我從不認輸！瘦皮猴，我依舊還是那種感覺，我們會安全的離開……既然如此，我們再打回來，把所有敵人打敗就好了。」
「敵人很強大！」溫賴特提醒道。
「沒有任何一個敵人能比美利堅更加強大。」麥克阿瑟認真道，「相信我，勝利最終會屬於我們！」
……
「報告！」
麥克阿瑟的信心深深地影響了溫賴特。正如溫賴特自己對這位上將先生說的，他的心情其實也很糟，只是他並不怎麼「驕傲」，所以不會像麥克阿瑟那樣「憋屈」和難以接受現實，所以也才能表現的穩重一些。可再穩重也無法改變他們此刻所要面臨的形勢……隨時都有可能全軍覆沒，隨時有可能失去生命的形勢。不過麥克阿瑟的話卻彷彿是一針強心劑注入了他原本黯然的心臟……雖然那只是麥克阿瑟的直覺，可這個理由已經足夠他高興起來了。要知道，在戰場上，一個真正優秀的將軍的直覺有時候可遠比精準的情報更加讓人信服，而麥克阿瑟顯然具備這種優秀將領的資格。能夠安全地離開這個糟糕的戰場，即使是以戰敗者的身份離開，他也會感到高興的。這至少比全軍覆沒要強，不是嗎？
可惜溫賴特的好心情並沒能持續太久。就在他跟麥克阿瑟商量著該怎麼配合中國人的營救計劃，又該怎麼在營救計劃進行的當天，用怎麼樣的理由把菲律賓軍隊安排到其他方向，再把安插在那些菲律賓軍隊中間以穩定戰場局面的美軍士兵們抽調集中起來才能不引起那些菲律賓軍隊的警覺，又怎麼樣才能把以菲律賓總統奎松為代表的菲律賓政府人員和菲軍重要將領一起裹脅著離開，使之不要落入日本人的手裡的時候，麥克阿瑟的機要秘書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進來！」麥克阿瑟急忙擺出了一副精神抖擻的面容，回到辦公桌後坐好，這才把外面的機要秘書叫了進來，「有什麼事？是中國人有回電了嗎？」
「將軍，是陸軍部，」機要秘書臉色不太好，「情況不太好。」
「不好？」麥克阿瑟不自覺地跟溫賴特對視了一眼，這時候「不好」，會是哪裡不好？
「是什麼『不好』的消息？」溫賴特強抑制著自己緊張的心情問道。
「陸軍部告訴我們，中國人在柬埔寨的部隊已經撤回了老撾境內，同時，越南南部的中國駐軍也已經在向北撤退，似乎是打算再次退到紅河以北……」機要秘書長吁了一口氣：「這種種跡向表明，中國人已經得到了準確的消息，日本人將對東南亞展開更大規模的進攻！」
「可他們卻撤退了！？」麥克阿瑟的臉上已經煞白一片。他已經有點兒明白陸軍部為什麼要給他發這份電報了。
「是的。」機要秘書的臉色同樣黯然無比：「陸軍部判斷，中國人並不打算阻擋日本人，替東南亞的英荷軍隊取得更多的準備時間……所以，他們希望我們做好準備！」
「準備？」麥克阿瑟的嘴角不住抽動，「準備什麼？準備被中國人放棄，準備接受日本人的進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