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民兄?」
王耀武在何應欽秘書的帶領下走到國防部大樓會議室門口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急忙轉身,結果正看到一個顴骨老高的軍官朝自己跑過來,頓時,他的臉上也積起了熱情的笑容:
「伯玉老弟,你怎麼也在這兒?」
「誰知道呢?」胡璉跑過來跟王耀武狠狠地握了握手,「上峰有令,讓我來重慶一趟,結果一下飛機就被拉到國防部來了……佐民兄你也是?」
「不是這樣,我又豈敢擅離職守?」王耀武苦笑道。
「佐民兄就沒什麼內部的消息?」胡璉又朝他打聽到。
「沒有。」王耀武搖頭,「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我也是。」胡璉搖搖頭,「剛剛趁空找到了幾個黃埔的學弟打聽了一下,結果也是什麼都不知道。真不曉得上峰這到底是在搞什麼鬼,你看是不是有什麼作戰任務啊?」
「我看不像。」王耀武想了一下,搖了搖頭,「就算是有作戰任務,也用不著把咱們召到重慶來。就算需要面授機宜,也應該是薛長官、羅長官他們才對。」
「這是……」胡璉點點頭,「對了,我聽說薛長官和羅長官他們都要提升軍銜了?」
「有這個說法。不過這也是應當的。」王耀武笑道:「羅長官在南昌會戰指揮各部拿下了岡村寧次,薛長官就更不用說了。萬家嶺大捷,長沙會戰……『天爐戰神』的名頭可不是白傳的。」
「也不知道咱們什麼時候能升一升。」胡璉歎道。
「你呀……」王耀武指著他失笑:「凡事總要一步步來嘛。」
「這個我當然曉得。可是看著別人一個個陞官發財。心裡難免有些失落……對了,聽說佐民兄你要升軍長了?第七十四軍可是勁旅,到那時候,佐民兄你可就是咱們**中的重量級人物啦。」胡璉又是笑道。
「見笑見笑,不過是幫著……」
「篤、篤……」
王耀武正要自謙兩句,卻聽到走廊裡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而跟這腳步聲一起的,似乎還有枴杖拄地的聲音。他跟胡璉對望了一眼。立即在過道邊兒上並排站好,擺出了一副筆挺的軍姿,可是……
「軍座?」
看著一副等候上級架勢站在那兒的兩個同學,張靈甫忍不住驚訝出聲。而當他確認站在胡璉身邊的是王耀武之後,急忙上前,然後朝對方敬了一個軍禮。
「職部張靈甫,見過軍座!」
「鍾麟兄?」
王耀武並沒有拿出長官的架子。即便張靈甫只是他手下的師長。只是,身為第七十四軍的副軍長,兼代理軍長,張靈甫這個屬下被叫到重慶來,他怎麼一點兒也不知情?
「看來,咱們這回還真是遇到趣事兒了。」胡璉在一邊忍不住笑了起來。三個人都是黃埔生。他跟張靈甫都是四期,王耀武是三期,算是學長。不過這裡面他年紀最小,張靈甫年紀最大,所以即便以王耀武在三人中軍職最高。也要稱呼張靈甫一聲「兄」。可他是何等精明之人?後世傳說連**都評價他「狡詐如狐」,一看身為部下的張靈甫來重慶連王耀武這個正管上司都不清楚。就知道這一次的事情不簡單。當然,既然都是黃埔畢業生,老蔣的嫡系,自然不可能是什麼壞事兒……
「該不是上面決定了那支裝甲兵團……」
「不會吧?」
即便是一向穩重的王耀武也被胡璉的猜測給驚到了,張靈甫自然更是不在話下……裝甲兵團?蘇聯人留下的那支裝甲兵團?坦克和裝甲車加起來近千輛的那支裝甲兵團?誰都知道,那將是中國未來最強的一支強兵,全中國的人都在死盯著那支部隊的動向。據傳,現在這支部隊已經進入了內蒙,受到了晉綏軍傅作義的保護。可即便是傅作義,沒有老蔣的命令,也不得讓其麾下部隊靠近這支部隊百里之內。而隨著這支部隊離長城越來越近,大家的心也越來越緊張……尤其是他們這些黃埔生。因為只有他們才有可能進入這支機械化部隊,執掌這支必然極度強大的兵團。可話說回來,黃埔生裡面,他們三個人的資格似乎還差得很遠,不說上面還有胡宗南、陳誠這些大佬,就是差一點兒的,也還有湯恩伯、杜聿明、關麟征、俞濟時、宋希濂等人,哪輪得到他們?
「你們想錯了。我是說,上面或許是想把咱們調進那支部隊。」胡璉趕忙說道。他雖然在日後的名頭極大,甚至還有「不敗名將」、「解放軍剋星」等稱呼,可說到底,他現在只是個少將。再狂妄也不敢狂妄到去試圖掌握一整支裝甲兵團……而且在他看來,除非是何應欽、白祟禧這種級別的人下放,不然,就算是胡宗南等人也休想掌握這樣一支部人。可同樣的,校長又怎麼可能放何應欽、白祟禧他們下去?那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嘛。
「要真是那樣也挺好的。我正想跟日本人在戰場上打幾場硬的。」張靈甫輕聲笑道。日本人在中國戰場接連吃癟,可在蘇聯和美國身上又把失分全找了回來。西伯利亞一戰幾乎沒動太多刀兵可以不算,可偷襲美國那一戰著實震憾了不少人。「零式」居然能從太平洋東海岸穿越北美大陸,一直飛到大西洋西海岸進行轟炸,即便是日本人的死敵,張靈甫也不得不在心中暗暗佩服。而佩服的結果,就是他想在戰場上給日本人狠狠一擊,打掉日本人的囂張氣焰。
「事少錢多離家近,位高權重責任輕;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啊。呀呼嘿嘿,一個呀嘿……」
王耀武三人都在暗暗思索。張靈甫甚至還開始幻想著自己指揮坦克集群跟日本人死拼……偏偏老天爺不想讓他們三個太過舒坦,「及時」地插進來一個非常不著調的聲音。不說這聲音所述說的內容有多麼的消極和讓人氣憤,就是這調子……三人自然不知道幾十年後那鼎鼎大名的「腦白金」就是唱著這個調子大發其財,也就沒太多感受,可那突兀地加進來的「呀呼嘿」卻著實把三人閃得不輕。一時間,不論是穩重靈活善交際的王耀武,還是狂妄狡詐加兇猛的胡璉,亦或是鐵血悍勇的張靈甫。都對這個越來越接近的聲音充滿了好奇,當然,同樣也都有些憤怒。
「這肯定就是個尸位素餐的典型,說不得還是個大貪官!」三人都忍不住暗暗想道。
「可惜是國防部,要是在別的地方遇上,哼……」張靈甫更是暗暗發狠,手裡的枴杖隱隱還有要舞動的痕跡。他現在只希望來者是個軍銜比他低。頂多跟他相當的人,那他至少可以就此上報。這裡可是國防部,國家軍事要地,豈能什麼話都隨便亂說?尤其是這種話還貌似是許多人的心聲。
不過,不論三人心裡都是怎麼樣的想法,今天的時機對三人來說確實是不怎麼好。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們也終於看清楚了來人的面貌,以及對方的肩章!
「長官——」
三人立正敬禮,毫不做作。即便是張靈甫,也崩直了身體,做出了這具身體所能做出的最標準的軍姿。
「喲呵。哥幾個都來啦……我還以為你們還得等會兒呢。」看到三人,秦衛也咧開嘴笑了。「怎麼樣?呆了有一會兒了吧?」
「報告秦長官,卑職等人也是剛到。」王耀武身為三人中職位和軍銜最高的一個,主動回答道。
「呵呵,張靈甫、胡璉這兩位我都見過,所以你一定是王耀武軍長,」秦衛把手裡的文件夾托著放到了背後,上下打量了王耀武幾眼:「不錯不錯!跟傳聞差不多……那個,知道叫你們來是幹什麼嗎?」
「卑職不知道。」王耀武挺直了身體,再次代替三人答道。
「怎麼能不知道?」秦衛「嘿嘿」乾笑了兩聲,「我跟你們三個人中的兩個都有嫌隙,而我個人呢,又一向小氣的很,有仇必報……所以,叫你們來自然是想報復你們。」
「秦長官開玩笑了。」胡璉稍稍上前一步,面色嚴正,「卑職與您雖有一面之緣,但並沒有發生過任何衝突。而且……卑職也不相信您會為了報復而專門把人叫到重慶。何況還順帶著叫上了王耀武軍長,他跟您可沒有過任何交集。」
「怎麼沒有?」秦衛一揚下巴,「我剛剛撤了俞良禎。他跟俞良禎關係那麼好,自然要受連帶責任!」
「絲……」
饒三人都是殺場悍將,見慣了大場面,聽到這話也依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兒。這傢伙剛才說了什麼?撤了俞濟時?那可是委員長的親外甥!信重程度比胡宗南等人還要更高一層,居然就被這人給撤了?
「不知道俞長官犯了什麼錯?」張靈甫很不喜歡秦衛說話的方式,雖然他聽得出對方只是在開玩笑。
「怯敵避戰!」秦衛答道。
「胡說!」張靈甫猛得上前,「俞長官身為我第74軍前任軍長,我從未見他畏敵避戰過!」
「可我說的都是事實。不然,我把你們仨叫來幹什麼?」秦衛歎了口氣,「你們不知道吧?你們就是我選出來接替他的人選……也就是說,你們三人之中,有一個會成為新的空降軍軍長!」
「……」
空降軍?三人都是一愣。而緊接著,張靈甫就向秦衛敬了一個軍禮:
「抱歉,長官!卑職不想參加什麼空降軍,卑職希望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