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戴笠很不滿地看著秦衛,他需要一個解釋……質疑軍統局長的眼睛,從某種方面說,這是一個巨大的侮辱。
「我沒穿軍裝。」秦衛沒好氣兒地瞪著他,「人靠衣裝馬靠鞍。別說我,就算是老蔣,他要是身邊沒人,估計也沒幾個人能認得出來吧?」
「這肯定不可能。」唐縱道:「委員長的畫像到處都是,就算他老人家獨自一個人出門兒,也肯定能有人認得他。」
「大哥,」秦衛歎了口氣,「我也見過老蔣的畫像,而且是經常見,可問題是……每次見到真人,我總覺得你們畫的是另外一個人。」
「……你不是要去送崔可夫的嗎?」戴笠皺眉道,「人家是堂堂蘇聯大將,你連軍裝都不穿就去送行,太不尊重人了吧?」
「尊重?」秦衛不屑一笑,「真要是尊重,就不會是我一個人去送行。就算老蔣不親自過來,張治中或者何應欽他們應該來一個吧?現在好了,就只有我們空軍講禮貌。上行下效,我不穿軍裝又怎麼了?再說了,大熱的天,你當我跟你們一樣感覺不到,非得整天捂得跟個粽子似的?」
「……」戴笠被秦衛眼中透露出來的深深的鄙夷弄得無言以對。因為**還真沒有什麼薄一點兒的軍裝,熱天頂多就是換上一件白襯衫。可話說回來,有事兒了,你總不能穿著件襯衫就去吧?還是得穿軍裝。所以不少人在夏天都挺受苦的。而在這最受苦的一群人中。戴笠自信自己也是其中一員。因為老蔣最不喜歡手下在自己面前衣衫不整,所以,為了投其所好,他戴某人每次覲見都是穿著一身整齊的中山裝或者軍裝,連風紀扣都扣得死死的……這就使得他在其他季節還好,可一到了夏天,身上必然就會經常性的起痱子。而最讓他鬱悶的,就是國民政府之前是在南京。之後是在武漢,最後到了重慶,結果這三個地方全他m的都是「火爐」!
「就因為你沒穿軍裝,那些警察就把你給抓了?」唐縱又坐在前面問道,一邊問還一邊抹汗。不說熱還好,一說,他就感覺到了脖子上正在橫流的汗水……大熱的天。還是在重慶,又是坐在悶罐子一樣的汽車裡(這年頭的汽車沒有空調),另外,在他們離開之前,這輛黑色轎車已經在警察局門口被太陽曬了快一個小時了……而除去這些,身為軍統的兩大長官,他們的車都是封閉的。至少車窗要拉上簾子,這使得車內的氣溫進一步升高,且沒有什麼風能吹得進來……所以,初步估計,此時車內的氣溫應該有五十攝氏度左右,甚至可能更高。
「我就是看著鄭振華那小子在街上,想到好久沒見了,就下去跟他打個招呼,順便弄點兒水喝。可沒想到,剛說上話。就被一群警察給圍上了……」秦衛不停地搖頭歎氣,感歎著自己的霉運。
「你就沒報一下身份?」戴笠摸出一張透著花香的手絹兒抹了把汗,問道。
「報啦,」秦衛的臉皮抖了抖,「我說我是秦衛……」
「然後呢?」唐縱回過頭來,一臉八卦地問道。
「然後人家說沒聽說過,再然後又狠狠地鄙視了我一頓。」秦衛的臉耷拉了下來,「丟死人了。」
「沒聽說過?」
戴笠兩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堂堂的秦大長官。在國民黨高層幾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物,居然被幾個小警察給鄙視了?
「那你幹嘛不報一下你的職務?別的不說,空軍總司令總能鎮得住吧?」唐縱又忍著笑問道。
「你看我像是用身份壓人的人嗎?」秦衛瞪著他。「何況我堂堂上將,被幾個小警察瞧不起,怎麼也不能就找這幾個警察算賬吧?要找,我也得找大個兒,不然多丟身份?」
「對對對,你秦長官只找身份夠高的人收拾。」戴笠也是忍俊不禁,「所以你就被抓到警察局了?」
「是。」秦衛木著臉,「我倒要看看他們能耍出什麼妖蛾子來。」
「連崔可夫也不管了?」唐縱問道。
「管他幹什麼?都沒什麼油水了,老子本來就不想送他。」秦衛答道。
「現實。」唐縱伸了伸大拇指,「可你最後怎麼又亮了身份了?怕那些警察動刑?」
「不是。」秦衛搶過戴笠的手絹兒,絲毫不顧地方心疼的眼神,狠狠地在臉上抹了兩把,「那幫傢伙搜身,把老子的軍官證搜出來了,而且,我老婆也打來了電話……」
「美女女救英雄啊。」唐縱讚歎著搖頭,「不過從這兒我們也看得出,咱們那位秦太太對你看得很嚴。」
「我老婆從來都不管我去哪兒。是我司機報的信兒。」秦衛反駁道:「警察抓人的時候,我讓先他回去了。」
「那你就打算怎麼辦?這件事就這麼算了?」戴笠又問道。
「當然算了。」秦衛打了個哈欠,「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不過你們也得注意點兒。現在還是國共合作期間,亂抓**,讓人家逮著證據,捅出去怎麼辦?」
「今時不同往日。」唐縱輕哼了一聲,「得到蘇聯留下的那批武器之後,**的實力已經遠遠強過共軍,而且**中央又遠在喀爾喀……他們想再作亂,可沒那麼容易了。」
「當初朱毛躲在井崗山,國民政府好像也沒能把人家怎麼樣吧?喀爾喀可比井崗山大多了,你們難不成還能在那兒玩兒第六次『圍剿』?」秦衛笑道。
「委員長已經秘密向傅作義下令,讓他在轄區之內斷絕**中央跟關內的一切聯繫;東三省的日偽軍也在封鎖喀爾喀……這兩下有意無意的一聯手,**中央還有活路?就算喀爾喀蒙古疆域廣闊,他們又能在那兒翻出多大的浪花兒?」唐縱冷笑。
「那八路軍和新四軍在關內的那些根據地呢?」秦衛又問道。
「還不都是一樣?圍堵!」戴笠道,「反正,盡一切可能地把他們全都堵死。」
「怪不得**一直都不敢打大仗,這好不容易打場大的,還要被人事後清算,嘖嘖……換我我也得小心點兒。」秦衛連連搖頭。
「這也是沒辦法。誰叫**太危險了,又那麼會蠱惑人心?不可不防啊。」戴笠歎道。
「還好我不那麼危險……」秦衛歎道。
「你錯了,你其實跟**差不多危險,」戴笠看著他,「只是你一直沒有主動出面去拉攏誰,也沒有表現出政治和軍事上的野心,所以才能享有今天的地位。不然,你現在還呆在白公館當你的情報員呢。」
「那你的意思……我應該趁著現在的大好時機,急流勇退?」秦衛問道。
「我可沒這麼說。」戴笠趕忙否認,「我只說你要把握好局面,最好是別想著爭權奪利什麼的。尤其是立場,一定要弄清楚。」
「哈哈……」秦衛乾笑了兩聲,「弄清立場?按你們的說法,我一直以來所保持的立場有些不太保險?」
「誰都知道委員長不希望你跟**走得太近,所以,你就算是不跟**翻臉,也最好是一點兒往來都沒有。」唐縱道。
「老蔣讓你們這麼跟我說的?」秦衛突然問道。
「只是有感而發。」戴笠搶回手絹擦了擦脖子,「你對**過於同情。而且今天你也看到了,你以前的老部下也都成了**發展的對象……這對你不利。」
「沒錯。」唐縱接著又道:「一個接一個,誰曉得你那些老部下還有誰已經成了**?我們也有理由懷疑**是想通過你的這些老部下來拉攏你,甚至直接策反你。」
「按你們的理解,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秦衛小心地向兩人問道。
「你要把持住。最好是能不跟對方接觸。不然……你也知道**的手段,要是引起誤會可就麻煩了。」戴笠提醒道。
「我明白了。」秦衛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又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不過你們知不知道我對你們的這些說法有什麼感覺?或者說,你們給我說的這些話對我造成了什麼樣的印象?」
「什麼印象?」戴笠問道。
「我覺得,老蔣有可能要對我卸磨殺驢!」秦衛說道。
「……你想多了。」戴笠皺眉道,「我們就是提醒一下你,讓你別跟**走得太近。」
「我本來就跟**沒多少接觸,」秦衛道,「而且,我覺得我有必要就你們今天的話向老蔣咨詢一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再咨詢也沒用。委員長知道咱們兩個的關係,只會當我是在勸你,到時候說不定還會私下裡誇我兩句。」戴笠並不在乎,「倒是你,這麼直接去問他老人家,說不定還會引起他老人家的不滿呢。」
「沒錯。」唐縱接口道:「拿這種話直接去問委員長,你想幹什麼?質問,還是威逼?國家領袖居然不能『關心』一下你的立場,你秦某人就這麼碰不得?」
「行了行了……」秦衛不耐煩地又挨個瞪了兩人一眼,「倆人聯著手嚇唬老子?我不就是保下一個**的小交通員兒嘛,用得著你們這麼如臨大敵?……不說這事兒了。送我回家!」
「沒空!」戴笠一擺手,「我要回羅家灣。」
「那就去羅家灣……」秦衛一擺手:「老子n久沒去了,就當視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