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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威脅?
秦衛這樣就是威脅了。
毛人鳳和沈醉明明知道他做這事兒不合規矩，卻又沒有任何辦法。尤其是毛人鳳……他肯定是要去告訴戴笠的，但告訴戴笠之後呢？戴笠可能會告訴老蔣，但也有可能不會告訴。因為告訴老蔣的話，老蔣有可能就會把這個預計中的對外情報系統收歸到自己手中。而不告訴的老蔣，那戴笠就有可能在軍統之外再掌握一支力量……沈醉可是戴笠親手提拔的，從十幾歲就重用到現在，沈醉現在雖然已經是秦衛的手下，但對戴笠依舊忠心。秦衛以沈醉為班底創建對外情報部門，對戴笠來說簡直就是一盤大餐，他能捨得嗎？
可不管怎麼做都有一個問題，會得罪秦衛。
老蔣當然不怕在這種問題上得罪秦衛，戴笠可能會有些猶豫，但想來也不會太過緊張，可他毛人鳳算老幾？上校對上將，秦衛真要下狠手，一巴掌就能拍死他，戴笠也未必敢保。而就算戴笠念在多年的交情和鄉情保他，他毛某人的前程恐怕也要毀了。那他這麼混下去還有什麼意思？
可如果不想得罪秦衛，就不能把這件事告訴戴笠。但沈醉呢？前面就說過，沈醉是戴笠從十幾歲的時候就使出來的親信，雖然跟了秦衛，但依舊對戴笠忠誠無比。這也是戴笠敢於放心地把這小子交給秦衛使喚的原因。他毛人鳳可以不把這事兒告訴戴笠，可他卻不敢保證沈醉會不會說。他不說，沈醉也不說，那就都好，沈醉固然會被秦衛重用，他毛人鳳也能從秦衛這兒拿到一個人情；可如果他和沈醉兩人中的一個人沒說，另一個人說了，那就全都得遭殃。說的那個會被秦衛收拾，不說的那個會被戴笠收拾……
一剎那的功夫，毛人鳳回憶了一下自己的整個人生，竟從沒有遇到過這樣一個兩難的局面。
到底是說不說？
狡猾如他，竟也一時沒了辦法。
……
「長官，這事兒可以以後再說，反正還有的是時間。那個……您是不是多想想現在的事兒？」
毛人鳳的糾結沈醉也有。相比起毛人鳳的功利，沈醉就更加為難了。因為不論是秦衛還是戴笠，都對他不錯。戴笠早早地就把他提拔到了軍統高位，秦衛則給他畫了一個更加廣闊的藍圖……他兩邊都不想對不起，可秦衛這明顯就是要逼他站邊兒……這還不是一定要犧牲一方的利益來成全另一方的那種選擇，如果是那樣的話，他還不至於太麻煩，由著本心走就是了；可這個選擇是讓他決定要不要讓他的上一任恩主沾便宜……到底要不要沾呢？
沈醉難得地聰明了一下，發現自己難以很快的做出回答之後，他轉移了話題。
「你說龍雲？」
秦衛漫不在意地翻了翻眼皮。
「是。」沈醉連忙點頭，「您現在可不能離開昆明。您在的話，龍雲主要就是防著您，仔細看著您的每一項活動，沒什麼精力去幹別的；可如果您去了緬甸，他肯定會全力追查其他人的活動。到時候，以龍家在雲南的勢力，咱們軍統可就損失大了。」
「那就全撤出去就是了。」秦衛坐倒在沙發上，看了看表，「你們的時間還有不少，大約十八個小時左右……如果迅速點兒的話，等龍雲反應過來，你們全體人員早應該在重慶吃上麻辣燙了。」
「長官，咱們不開玩笑行不行？」沈醉無語，「都到這個地步了，哪能說撤就撤？」
「到現在為止，我們已經聯繫了龍雲手下對他不滿的許多人，其中就包括他倚為智囊的張沖。」毛人鳳也道，「如果這時候我們撤了，那麼，這些人很有可能都會被龍雲清除，就算能得保性命，以後也不會有人再願意跟咱們合作了。」
「也就是說，就算這一次不成，你們還要再下第二次黑手？」秦衛笑道，「龍雲到底是造了多大的孽，居然跟我一樣整天被你們盯著？」
「秦長官開玩笑了。」毛人鳳臉色微微一變，又苦笑著答道。
「長官，這一次的行動可是委員長一直都在關注的。如果不成，整個軍統都要吃掛落……您可是咱們的前局長，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大家倒霉？」沈醉又勸道。
「可我已經跟英國佬兒約好了，明天就要過去跟人談判……到時候連外交部的人都要參加。你們這時候攔我一把，那邊兒又該怎麼辦？」秦衛反問道。
「秦長官，攘外必先安內啊。」毛人鳳道，「您離開重慶來昆明，顯然是要在雲南大顯伸手。可龍雲號稱『雲南王』，他會允許您在這兒大展拳腳嗎？我雖然不知道您要跟英國人談什麼，可我猜測這肯定跟雲南的某些東西有關。可您的談判沒有龍雲參加，他從中要是得不到好處，到時候給您添點兒麻煩，這個合作還怎麼進行下去？」
「這麼說，我還非得杵在這兒不可了？」秦衛笑問道。
「其實您只要坐在這兒就行。」沈醉陪笑道，「剩下的事兒，自然有我們去辦。」
「當我是泥塑木胎？」秦衛瞪過去一眼。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沈醉連忙搖頭，「我是說，計劃其實已經開始進行了。只要長官您在別墅裡多呆幾天，剩下的就都交給我們就行了。」
「多只幾天？那到底是幾天？兩天還是九天？」秦衛又問道。
「這個……恐怕至少也要十天半個月的吧。」沈醉看了毛人鳳一眼，有些猶豫地答道。其實他們對現行的計劃也並沒有太多的信心。因為時間確實太少了，許多安排都沒到位。可如果不快點兒發動，等到龍雲發現秦衛只是個幌子，他們的行跡同樣也會暴露，那他們失敗的可能性就會更高。
「十天半個月？這也算『幾』天？」秦衛的臉拉了下來，「你們知不知道我這一次約談的對象是誰？你們讓人家等我十天半個月？」
「是誰？不就是那個什麼柯什麼玩意兒，英國在重慶的前領事嗎？」沈醉茫然道。
「如果是柯爾禮，那長官就不用去緬甸了。那傢伙會親自趕來昆明。」周恬在一邊淡淡說道。
「這樣啊……」沈醉微有些不好意思，「那、那是誰？竟然讓長官親自去同他，難不成來頭很大？」
「確實不能算小。」秦衛道。
「……？」
「我這一身怎麼樣？」
蒙巴頓，英國駐印度總督，不過此時他卻在緬甸仰光郊外的一座靠海的別墅裡……對著窗外的海景，整理著自己的軍禮服。
「非常氣派。」柯爾禮在一邊輕拍了下雙手，「您是我見到過的最有氣派和貴族氣質的軍人。」
「哈哈哈……」蒙巴頓大笑，「柯爾禮，你說這些話的時候如果不眨眼的話，我說不定就相信了。但我現在卻很懷疑……難道我比你的那位僱主還要有氣派嗎？我可是頭一次聽說有中國人敢僱傭英國的外交官幹活。」
「這很正常。他比我有錢，而我當時又沒有工作，自然可以建立僱傭關係。何況他還給了我相應的股份。」柯爾禮聳了聳肩，並沒有對蒙巴頓的調笑感到生氣，不過他也沒有對蒙巴頓表現的唯唯諾諾……秦衛和陳嘉庚出售萊比塘銅礦股份的時候，他幫過蒙巴頓一點兒「小忙」。這也是為什麼他這一個小小的前任領事能在今天把這位可稱得上是英國海外第一殖民地大臣的總督大人請到了仰光來的原因。要知道,蒙巴頓還不僅僅是印度總督,他還是正宗的王室子弟.
「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我還是為你感到可惜，朋友。」蒙巴頓笑道，「我聽說那傢伙手裡不僅有銅礦，還有油田……你當時應該抓住那些油田的。那樣你會賺得更多。」
「上帝，您是覺得我還不夠沮喪嗎？」柯爾禮生氣道，「我本來已經快抓到那些油田的。可全怪那個可惡的卡爾，還有詹森，還有那個孔…還有殼牌！我現在恨死這幫傢伙了。」
「是啊。」蒙巴頓笑笑，「米納斯油田的儲量實在是驚人。絕對是殼牌所掌握的油田里面儲量最大最豐富的一個；而杜裡油田同樣也是一筆無比巨大的財富……那些人可真的算是發了大財。」
「他們不僅發了大財，還敗壞我的名聲……」柯爾禮又道：「我聽說卡爾居然還在倫敦說我的壞話，說我出賣大英帝國的利益。這個混蛋！他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好了好了，你可是外交官出身，怎麼能說出這樣的粗話？」蒙巴頓擺擺手，「你也不用擔心卡爾。所有人都知道你們爭執的原因。放心吧，不會有人說你出賣國家利益的！」
「但願吧。」柯爾禮聳了聳肩，貌似並不怎麼放心。
「你跟那位中國將軍交往過一段時間，你覺得他讓我從印度趕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蒙巴頓又問道。
「肯定是大事，當然，我也不排除他可能只是閒得無聊想看看您長得是什麼模樣。」柯爾禮道。
「看我長得是什麼模樣？」蒙巴頓愕然。
「是的。」柯爾禮點頭，「那根本就是一個怪人！一個在絕大多數時間讓人無法理解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