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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大點兒事,搞得這麼緊張兮兮的。」
戴笠又一次被罵了。
不過這回罵他的不是蔣介石,而是遠在美國的胡適。至於罵人的內容:無非就是胡大學者、胡大師這輩子從沒包庇過殺人犯,而且還是越洋殺人的那種非常「凶殘」和不顧後果的殺人犯。心裡緊張,不知道該怎麼辦,尤其是現在人家美國聯邦調查局的局長都已經順籐摸瓜找上門兒了,情形已經到了極度凶險的地步。所以,他提前通知一下老蔣,讓老蔣要他們軍統到必要的時候一定要出面承擔一切該承擔的責任,當然能推脫掉最好,實在不能推脫,戴雨農最好做好自絕的準備……反正,他胡適之胡某人絕不允許這種極度惡劣的事件牽扯到政府的清譽種種。
「政府的清譽,我看你自己的清譽倒是差不多。」
電報是從老蔣辦公室裡拿來的,戴笠看了已經有好幾遍了,每看一遍都有不同的體會。但看得越多,他就越是想笑……胡適果然不是干外交官的料兒。不就是死了兩個人麼?雖然說是什麼了不起的科學家,可那又如何?現在的美國還需要中國幫忙牽制日本,怎麼也不可能翻臉的。哪怕就是他們的人殺了美國總統,這事兒也十有七八會被相關的利益集團給壓下來。
可胡適「不務正業」,偏偏要以一個學者的身份去考慮這件事,自然覺得這事兒無比重大,影響也非同小可。他忘了,人的生命,相比起國家利益,簡直就跟輕飄飄的樹葉一樣。
美國人會把這事當成一件大事;美國的科學家會把這事兒當成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兒;但美國政府卻不會把這事兒看得多麼嚴重……即便是聯邦調查局最終調查出了結果。他們恐怕也只會對中國政府為什麼會謀殺奧本海默和費米,又或者中國政府會用什麼來作為補償更加感興趣。那被殺的誰誰誰?誰知道他們是誰?
「可他m的這事兒明明是秦衛搞的,怎麼又是我來背黑鍋?」戴笠突然又感到一陣憋屈……這事兒不是他幹的,是秦衛在軍統設計委員會主任的位子上的時候就制訂的一個計劃。當時他也沒注意,也沒覺得秦衛派人到美國能幹什麼事兒,可沒想到這傢伙居然留下這麼一個「爛攤子」來。想想兩天前自己才剛剛替蔣介石、何應欽、白祟禧等人在秦衛那兒黑了一個大大的黑鍋,現在又要替秦衛在胡適和美國人面前再背一個黑鍋……他的命怎麼就這麼苦?
「來人!」
氣不過了,戴笠抄起電話叫人。
「局座。」
張嚴佛及時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雲南的事情怎麼樣了?秦衛還在搞他那個什麼招商會?」戴笠陰著臉問道。
「沒啊。」張嚴佛連忙搖頭,「聽毛主任的報告,秦衛這兩天跟英法德美幾個國家的公司簽了好幾個協議……說是光藥廠就夠建五六個的了。還從外國人手裡換到了好多急需的藥品什麼的。」
「我就知道。」戴笠再次鬱悶萬分。「他手裡有藥,現在上到委員長,下到那些軍師長什麼的,恐怕都在求他吧?」
「何只是求啊.涪陵的藥廠雖然也產藥,可那點兒產量哪夠人用的?昆明的消息不到一天就傳遍了各大戰區。聽雲南站的人報告,秦長官手頭上討好的電報足有幾大摞。各個都把他當菩薩樣供著呢。」張嚴佛說著又一拍手,「對了。聽說以前跟秦長官鬧過點兒脾氣的張靈甫。那位的脾氣您該聽說過吧?都發電報了。」
「張靈甫那個師可是王牌中的王牌,什麼東西缺過?他發的哪門子電報?」戴笠奇道。
「聽說秦長官還從美國要了一群醫生過來,要組成什麼戰地巡迴醫療團……張靈甫不缺槍枝彈藥,也不缺藥品,可他缺醫術高明的醫生啊。」張嚴佛道,「為了手下那幫傷兵。別說掉面子,磕頭他也得干。」
「叼買人心!」戴笠氣得直咬牙,「美國醫生閒得沒事兒干了?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漂洋過海上戰場?」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反正好像是美國那幾個最大的製藥公司幫著聯繫的,聽說全是美國最好的外科醫生,帶著最好的設備,要輪換著在中國呆一兩年呢。聽說還有去美國住院的名額。結果消息一傳出來,前線都瘋了。要不然,那些個驕兵悍將怎麼就這麼容易拉下臉來?」
「折騰,儘是折騰。你說他怎麼就這麼能折騰?偏偏還次次都折騰到要害?」戴笠悶聲問道。
「可能因為他是非常人吧。」張嚴佛苦笑,心中也是後悔萬分。當初秦衛還是軍統設計委員會副主任的時候,他就想過投靠。可後來想想,覺得自己再差那也是秘書處副主任,位份比秦衛要高,雖說秦衛的軍銜比他高,可還是有些太過丟份,就放棄了。可沒想到眨個眼兒的功夫,人家先是升了軍統局長,接著就成了空軍總司令,直接晉上將軍銜!而跟秦衛混過的那些人,沈醉先不說,徐遠舉那條鹹魚都成了雲南生產建設兵團的參謀長……別看這個職位只是個虛銜,管的也就只是些散兵游勇,可這就是資歷啊。只要秦衛哪一天權力再擴大一些,估計一個中將就伸手可即了。秦衛今年也不過才三十出頭,未來的前途根本就不用想,一級上將只是一步小小的台階罷了,哪天說不定就是何應欽那個級數。身為最先跟過去的「元老」,沈醉和徐遠舉將來的地位指不定比戴笠還高呢。
「人啊,終究還是命啊。」張嚴佛暗中歎道。
「他不是說要去緬甸嗎?這麼多人發電報求他,他還走不走?」戴笠突然又問道。
「專機都安排好了。」張嚴佛答道。
「還走?」戴笠心一突,「那那些藥品和設備怎麼辦?他不先分配好,等回來,還不成一鍋粥了?」
「估計還是老路數,」張嚴佛歎了口氣。
「那他這一撂挑子,上面也不好說他什麼,相反還要給他一個交待了?」戴笠冷哼道。
「局座,這不就是他一貫的手段麼?」張嚴佛觀察著戴笠的表情,再次苦笑。所有人都知道秦衛的行事手段,只要有好東西,必然會將大頭,甚至是全部都交給軍委會,交給老蔣。結果鬧得他在軍委會面前越來越有面子,連老蔣也由原來的賣三分面子,漸漸變得賣五分了。何應欽和白祟禧等人更是不敢輕易招惹……以這兩人的地位,連算計龍雲的時候都只敢在背後耍陰招、搬弄事非,讓龍雲自己去找秦衛,還不就是擔心秦衛不樂意,他們就不好這麼幹了?在中華民國,除了那有限的幾個人,有誰能讓他們這麼小心翼翼?
「全他nn的是沈醉那個混球。」戴笠氣道,「要不是他把老子的底露給了秦衛,哪用得著現在這麼被動?」
「局座,秦長官也有他自己的眼線。就算沈醉不把事兒告訴他,估計也瞞不了多久。到時候,吃虧的還不是沈醉自己?」張嚴佛道。
「……他吃什麼虧?有老子給他撐著,他怕個鳥?」戴笠吼道。
「是是是,是這麼說。可您終究不在他跟前兒啊。」張嚴佛暗暗撇嘴,面上卻彷彿並沒察覺到戴笠的中氣不足,「秦長官人可就在昆明,當著面兒,給沈醉幾個膽兒夠撐的?他畢竟是前任的軍統局長,咱們軍統上上下下,除了局座您,誰不怕他?」
「少跟老子說這種屁話。想辦法把秦衛攔住,他絕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昆明。」戴笠道。
「這樣啊,那……讓毛主任去見見秦長官?」張嚴佛小心地問道。
「你想讓秦衛宰了毛人鳳,然後自己上位是不是?」戴笠冷冷地瞪過去一眼。秦衛當初就示意鄭介民打壓過毛人鳳,倆人無怨無仇的,毛人鳳甚至還曾經表現出過討好的意思,以秦衛的個性,不應該這樣才對。可他偏偏就這麼幹了……這說明秦衛看毛人鳳不對眼。現在秦衛又因為被人「暗算」正心中不滿,這時候讓毛人鳳找上門去,那不是找抽麼?
「局座,我可絕沒有這個意思。」張嚴佛連忙搖頭否認,「我只是覺得,秦長官之所以生氣,可能就是因為咱們事先沒通知過他,讓他覺得被利用了……小人物才被利用嘛,他可是大人物,當然要發發脾氣。可他跟咱們軍統是什麼交情?跟局座您又是什麼情份?毛主任親自上門請罪,再把手裡的權力一交……這主事兒的不就是秦長官了麼?他到時候難不成真的不管不顧咱們軍統的那些兄弟,一個人跑緬甸玩兒去?」
「讓毛人鳳把手裡的事務都交給秦衛?那毛人鳳還在那兒幹什麼?」戴笠依舊沒個好臉,「他不是白跑一趟了?」
「這個……總比讓秦長官跑去緬甸,結果卻讓龍雲發現了咱們的佈置要好吧?」張嚴佛心跳臉不紅,「局座,秦長官現在可是一尊大佛。他走到哪兒都引人注目。有他在前面配合,毛主任他們行事豈非更加圓轉如意了嗎?」
「……發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