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委座,您身體不舒服?」
陳果夫抱著幾份文件走進老蔣的辦公室的時候,正看到老蔣拿紙擦鼻子,趕忙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剛才打了幾個噴嚏。」老蔣把紙扔了,隨意地擺了擺手,「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大事。」陳果夫道,「主要是地方上的一些爭執……現在日本人的精力主要都放到了北邊兒,咱們的部隊沒仗可打,幾十萬部隊擠在一個地方,跟地方上難免就有些摩擦。」
「不識大局。」老蔣冷哼,「日本人現在正忙著跟蘇聯人較勁,他們不趁機整訓部隊,提高士兵的戰鬥力,居然還有閒情你爭我搶?」
「這些人哪有什麼見識?只覺得有兵就是草頭王。跟日本人開戰的時候損失了,現在趁著空檔就想補充兵源。中央不給,他們就自己拉壯丁……弄得許多地方連莊稼都沒人種了。」陳果夫又道。軍隊上的事兒他其實一直都不插手的,即便是在侍從處,這方面的事務也是由張治中的第一處負責。不過現在事情已經涉及到了地方行政,他也就有了理由。
「都有誰?」老蔣臉色一沉。他手下多是兵頭,這些人沒事兒就喜歡擴充兵力,還有許多人哪怕是沒錢,人手一根燒火棍也要把架子充起來,這些他是知道的。他以前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對手了。打起來不費勁兒啊。可現在這幫人明顯就是想靠著這些臨時拉起來的隊伍來換取他的糧餉,而且還誤了農事,這就讓他無法接受了。他弄些只會傻愣愣地站在那兒的壯丁有什麼用?想重演一遍幾個日本兵追著一大群**跑的場景嗎?
「幾乎是每一個戰區都有,尤其是以第五戰區和第九戰區最為嚴重。」陳果夫把文件遞到了老蔣的桌子上。
「去電斥責李宗仁和薛岳,讓他們抓幾個典型懲治。」老蔣道。
「委座,這些人裡可有不少都是跟日本人惡戰過的。第五戰區也就罷了,第九戰區的楊森在長沙會戰的時候負責阻擊阿南惟幾,硬頂著對方的三個師團打了好幾天,後來在對方撤退的時候又再次負責阻擊,損失極其慘重。」陳果夫小心道:「如果懲治了他,會不會引起那些雜牌的不滿?」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身為軍人,保家衛國乃是天職所在。他損失了人,中央沒有給他補充嗎?就算補充的不夠,也不是他四處徵兵,破壞農事的緣由。……告訴薛岳,嚴懲!」陳果夫不說還好,一說,老蔣更如同火上澆油。他對雜牌一向是深惡痛絕。不管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部隊,只要不是他的嫡系,不能完全聽從他的命令,就是要消滅的對象。
「是。」陳果夫應了一聲:「我這就去電告薛岳。」
「順便幫我把良禎叫進來一趟。」蔣介石又道。
「是。」
……
「校長。」
傳說俞濟時是老蔣的親外甥,但進到老蔣的辦公室,俞濟時還是像許多黃埔生一樣稱呼老蔣。
「嗯。」老蔣看著這個親戚點了點頭,「最近在侍衛處呆得還行嗎?沒仗打,會不會太悶?」
「報告校長,學生沒想過太多,只想把該做的事情做好。」俞濟時立正答道。
「很好。該做的事情,就是職責以內!」老蔣很滿意這個回答,「要是其他人都能有你這樣的想法,我也就省心多了。」
「校長,誰惹您生氣了?」俞濟時問道。
「呵呵,惹我生氣的人多了,不少那麼一個兩個,」老蔣笑了笑,又深深地看了俞濟時一眼,看得俞濟時忍不住想要整理衣服,順便再察看一下自己身上有沒有髒東西的時候,他又突然開口問道:「你對秦衛怎麼看?」
「秦衛?」俞濟時一怔。
「沒錯,就是他。」老蔣點頭,「他離開重慶之前常來我這兒,可我聽說你跟他交流不多?」
「那個……」俞濟時弄不清楚老蔣是什麼意思,「學生就是覺得他為人有……有那麼點兒輕浮。不像是一名將軍的風範。」
「哈哈哈,輕浮?這就是你對他的看法?」老蔣笑問道。
「當然不只。」俞濟時連忙搖頭,「學生還是很佩服秦將軍的。空軍能有今天的成績,跟他的努力是分不開的。不過學生依舊還是覺得他不像是一個軍人,或者說,他更應該去行政院!」
「行政院?」老蔣想了想,輕輕點了一下頭,「你的這個想法倒是跟某些人頗為契合。不過現在是戰爭時期,像秦衛這種人去了行政院,可就發揮不出他最大的能力了。」
「學生淺陋。」俞濟時道。
「不是你淺陋。你只是跟他還不熟悉罷了。」老蔣道:「不過現在我倒是有意讓你去跟他合作合作,你願意嗎?」
「合作?去雲南?」俞濟時又是一愣。他去雲南能做什麼?那兒是龍雲的地盤兒,中央在那兒沒有一支可以調遣的部隊,他這個堂堂的**中將跑過去能幹什麼?不會是給那秦衛當什麼生產建設兵團的副司令吧?對了,秦衛本身就是兵團副司令,別人當然不可能把這個位子佔去……難道自己要去那什麼建設兵團當個軍長師長什麼的?那還得了?自己沒犯錯啊。……俞濟時突然間竟有了一種天塌下來的感覺。彷彿幾十年的奮鬥成果在一剎那間全部失去了。看向老蔣的眼神也瞬間帶上了一種極度的悲哀。
「不是去雲南。」老蔣被這哀怨的眼神瞅得有些發毛,趕忙解釋:「秦衛是空軍總司令,可他這一去昆明,對空軍的指揮難免就會有些遲鈍。本來,他提議過王叔銘擔任副司令,可王叔銘畢竟資歷還淺,所以,我打算派你去接替這個職位。你看怎麼樣?」
「空軍?」俞濟時再三愣住:「可、可我是陸軍啊。」
「陸軍又如何?秦衛之前還只是個收容院院長呢,你怎麼說也當過軍長,總比他的起點高吧?」老蔣有些不滿這外甥的表現,「再者,你去空軍的主要任務並不是指揮那些飛機,而是另有側重。」
「請校長明示。」另有側重?不會是讓我拉攏那些已經對秦衛服服貼貼的傢伙吧?可平時只有別人對我點頭哈腰討好的份兒,我什麼時候需要在乎別人的態度了?這種活計我幹不來啊。俞濟時很有自知之明地開始發急。
「你的任務,主要是把空降兵給我訓練好。」蔣介石臉色凝重,「這是一隻極其重要的部隊。絕對不容有失。」
「空降兵?」俞濟時精神募地一振,甚至還有些激動:「校、校長,傘兵團要擴編了?」
「傘兵團?」老蔣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什麼傘兵團?你不知道它早就擴編成空降師了?」
「空降師?」俞濟時再次瞪大了眼睛,「什麼時候的事?我、我們怎麼不知道?」
「為了應付日本人的那個空降兵部隊,並隨時能對其進行報復,傘兵團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謀劃著擴編……青海抓了馬步芳之後,擴編就已經正式開始了。」老蔣微笑,他對俞濟時的表現非常滿意,這說明空降師成立的消息瞞過了許多人……這是好現象。這種從天而降的部隊是他的大殺器,他甚至想過發空降師完成訓練之後,就直接將之運送到延安……可惜現在這只能是個夢想。倒不說現在是國共抗戰時期,大家不好那麼直接撕破臉什麼的,他最討厭的就是**現在四處開花,在許多地方都有了根據地。他可以迅速拿下延安,可那樣一來,**肯定會造反……所以,在沒有把日本人徹底趕出中國之前,他不能冒這樣的險。
「校長,學生願意去空降師。」俞濟時激動不己。現在全中國誰不曉得空降兵的厲害?雖然聽說秦衛經常在許多人面前說什麼空降兵是一種天生就被人圍攻的部隊,雖然可以起到許多意想不到的作用,但一旦開始正式作戰,這種幾乎完全沒有後方補給的部隊的傷亡率也會是一個天文數字。可根本就沒有人相信這些。因為大家都知道,在中國這樣的戰場上,一旦指揮部門,或者某些重要的戰略戰術單位被空降兵盯上,幾乎就代表著全軍的潰敗……比如說你正率領一支部隊防守著陣地,可這時候一支空降兵突然從天而降,落到了你腦袋上……那你還能防什麼?是不是?這是一把尖刀,無比鋒利的尖刀。無法防禦、也幾乎無法對抗。岡村寧次夠厲害了吧?那傢伙率領日本第11集團軍的時候,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對抗中國的第三、第九和第五三個戰區百萬大軍,而且還是一派攻勢。可就百八十人的空降兵,愣生生在強悍的第六師團手裡把他給抓了。可以說,正是岡村寧次的被抓,才有了第六師團的徹底消失。而除去這個例子,再看看同樣栽在空降兵手裡的馬步芳,更冤。
俞濟時知道許多人都在謀算著空軍的這支傘兵部隊。可問題就在那兒,人家是空軍所屬。沒有老蔣發話,誰也別想從秦衛手裡把這支未來的王牌弄走。而就是老蔣本人,要動傘兵恐怕也要先問問秦衛的意思才行。畢竟這支部隊可說是秦衛一手創建的。可他沒想到,這支部隊竟然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有了一個師的規模,而且馬上就會落到他的手裡……恍然間,他看到了自己從天而降,直接砸進了南京總統府,活捉寺內壽一和土肥原賢二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