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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周恩來,還是秦衛,也不管他們到底有些什麼話想說,當著戴笠的面也不敢。他們當然不是害怕戴笠,而是戴笠這個特務頭子寒著臉的時候,總有那麼一種特質,能讓人倍加小心……即便是以周恩來和秦衛的素質與資格,也不得不放下了深入交流的心思,隨隨便便「哈哈」了兩聲,交換了一下對當今國際以及國內局勢的看法,便笑嘻嘻地的握手告辭了。這一回,戴笠提前跑得遠遠的,直接躲開了這種令他惱火的禮節……當著面就擦手,這太欺負人了。
而在觀音庵受了一肚子氣,又在回來的路上被秦衛好一通調笑,戴笠回到羅家灣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紅得像是一座火山了……至少那些看到他的軍統特務是這麼覺著的。所以,不自覺的,許多人都躲得遠遠的,生恐被戴老闆看到。不過軍統是戴笠的天下,又豈是說躲就能躲得開的?
「趙世瑞呢?」
一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後面,戴笠就直接開始點名。
「局座您要見他?」毛人鳳聽說戴笠回來之後,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他也聽說了戴笠臉色不好的事情。可那些雜兵能躲,他這個主要人物卻是不能躲的,只能硬著頭皮過來。可聽到戴笠一上來就點了趙世瑞這個名字,他立時就不緊張了。趙世瑞跟他沒有太大的關係,那傢伙直接向戴笠負責的。不過看這眼神兒……嘿嘿,那姓趙的恐怕出了問題了。
「廢話。馬上叫他來。」
戴笠氣呼呼地瞪了毛人鳳一眼。他剛憋了一肚子氣,這時候還耽誤他的時間,也就是毛人鳳跟他關係好,別人他早一耳刮子打下去了。
「是,我馬上通知。」
毛人鳳不敢耽擱。拿起戴笠桌上電話就打了過去。而之後沒多久,一個精幹的,三十出頭的傢伙就匆匆出現在了戴笠的面前。
……
「局座您找我?」
趙世瑞,黃埔軍校第四期政治科畢業,參加過北伐戰爭。按理,還是戴笠的學長,不過此時他卻居於戴笠之下。當然,這種情形沒有人覺得不對。戴笠雖然名聲不好,能耐卻是有目共睹。國民黨軍隊裡面雖然也論資排輩,但那也是分時候和分人的。
「你這個稽查處長是怎麼當的?」戴笠坐直了身子。他本來想拿東西砸人的,可看到趙世瑞肩膀上的將星之後,他還是忍住了。這傢伙不僅是他的學長,還是個少將。軍統裡面罕有的幾個將軍級的人物之一。而趙世瑞的這個少將也不是憑著什麼資歷熬出來的,是拿功勞硬砸出來的,而且還是大功。
抗戰正式爆發之前,日本諒多次製造事端,以便為侵略中國尋找借口。戴笠很清楚地記得1934年6月發生的那件事:日本駐南京總領事館副領事藏本英明突然失蹤。隨之而來的,是日本方面乘機大造輿論,日本駐南京總領事館揚言:「應由中國政府負完全責任。如無生還之希望,則日方將撒回僑民發動自衛。」日本外務當局聲稱「此次事件系『拳匪事件』……對於南京當局決要求嚴重之措置,並絕對採取強硬態度」。而日方除向中國政府交涉外,還陸續調派第三艦隊二十七隊的驅逐艦「葦」號、巡洋艦「對馬」號等軍艦開赴南京下關江邊。進行武力威脅。
日本官方報紙更大肆進行惡意宣傳。6月10日,大阪的《每日新聞》胡說什麼「目下南京對於日本官兵之壓迫,非常識之至,中國憲兵隊對於日人。皆有便衣偵探跟隨,電話亦一一竊聽。尤其甚者。6月3日今村第三艦隊司令官,在中山門受憲兵檢查身體之侮辱事件,須磨總領事方向中國警告,故對藏本事件中國之態度,以疑惑視之」。6月12日《每日新聞》聲稱:「藏本事件……中國之無誠意,固不待言,……現在我總領事館已認定藏本系被何人殺害,不論證據之有無,以藏本氏失蹤之儼然事實為根據,決定正式抗議。」6月13日《每日新聞》更捏造說:「藏本失蹤尚無物的證據,犯跡已被其巧妙的湮滅,該犯行動系有充分計劃的行為,實為明白。我當局及有關方面已大致推定,在藏本事件之背後,有當首都警備之沖、負保護外人責任之憲兵司令部內的多數憲兵,實堪驚異,……由領事館至藏本宅,其問有四十丈之譜,一邊為荒野,一邊為桑園。犯行之地大概在此。據當局之推定,藏本通過此地時,由背後現出一穿中山裝之巨漢(該巨漢最近一星期曾跟隨藏本之後),或將藏本綁去,或予以不意之打擊,而使之倒地,並巧妙地將一切形跡湮滅,該處常有憲兵站立。關於此事,憲兵決無不知之理……」捏造得繪聲繪色,真像煞有其事一般。
時任的日本外相廣田弘毅也於6月12日在內閣會議上對中國表示威脅。
面對這樣的局面,所有人都很很清楚,日本人其實就是企圖以藏本「失蹤」事件為口實,挑起衝突,擴大對中國的侵略。
而南京政府接到藏本「失蹤」的消息後,為了避免事態擴大,立即全力投入了緊張的搜尋。警備司令部更是在南京各家報紙刊登大幅廣告,懸賞尋人,宣佈「無論何人,如能將該副領事藏本英明氏直接尋獲,賞洋一萬元,能知該副領事蹤跡,報告本廳部因而尋獲者,賞洋五千元」。同時,首都警察廳在接到藏本「失蹤」消息後,也立即於當天上午開始,佈置嚴密的搜查。警察連日出動,先在南京市內人口稠密的地區以及外國人常來往的地方仔細搜索,毫無蹤影。接著又向四郊及中華門外通往蕪湖的公路、沿江地帶,命令所屬各警察局分頭搜查。
戴笠還記得,當時據說整個南京都被鬧得沸沸揚揚,但卻始終沒有發現藏本的蹤跡。而面對雲集在下關江面,卸掉炮衣的日艦。南京全城可說是聲鶴唳,草木皆兵。下關的老百姓更是扶老攜幼,離家逃難。
而就是在這樣一觸即發的情況下,時任南京警察廳調查課長的趙世瑞帶著藏本英明從城外回來了。
據藏本英明自己解釋:他是因為有難言的苦衷,想自殺來著,所以晚上自己偷偷上了紫金山。本來,遇到了一頭野獸,好像是什麼豹子之類的,他就想著連自己動手也省了。臥地等死。可沒想到那野獸來回幾次都沒有發現他,沒死成。而經過這一番折騰之後,天亮了……反正,說來說去,就是這個腦子有問題的藏本英明想自殺。卻等了好幾天都沒動手,自己把自己給弄丟了,加之身上沒錢,就一直躲在山裡……整個解釋可說是一點兒通的地方都沒有,但這反而最讓人感到可信。
而隨著藏本英明被找到,藏本事件真相大白,日本所捏造的謊言被戳穿。使得日本政府十分狼狽。為了掩飾其空前的恥辱,日本政府威逼藏本英明,要其推翻原供詞,咬定系中國人綁架所致。這樣一來,日本不但可以清洗自己的恥辱,而且還可以借此向中國政府耍無賴。可藏本英明死活不聽,堅持自己的說法。於是,差點兒讓中日兩國提前開戰的「藏本事件」就這樣不了了之了。而趙世瑞也因功升了少將。
所有人都羨慕趙世瑞的好運。大家都在城裡到處找,這傢伙跑城外一趟居然就把人給逮著了,而且那人還很不錯,居然不願意誣陷中國政府……可戴笠卻很清楚,這是因為趙世瑞下了功夫。三天,從事發之日開始,整整三天,整個南京,甚至是整個中國都緊繃著。趙世瑞身為警察廳的調查課長,其壓力可想而知,三天沒有合眼,隨時都繃緊著全身的神經……最重要的是,藏本英明這個日本駐華的副領事卻死活不願意聽從自己政府的安排,推翻供詞……這或許是藏本英明自身的原因,但也有可能是趙世瑞的原因。在這樣的情況下走了好運,那就是功勞,人家這個少將的軍銜也足夠資格。
而軍統搬到重慶之後,趙世瑞被他委以重任,擔任了稽查處的處長。這個稽查處雖然掛靠在重慶衛戍總司令部的名下,但卻是軍統在管,權力極大,是軍統對重慶的控制,最大、最重要的一個特務組織,管轄著重慶轄區的13個縣。雖然該處只有500多人,但它的每個外勤特工都有20到幾百人在為其工作。
戴笠把稽查處做為一個考察和鍛煉骨幹的地方,所以趙世瑞工作起來極其拚命,帶著整個單位的工作風格也高度緊張。可以說,為了取悅他這個局長,稽查處的人無事不做,稍有成績便要向他匯報,對他也總是隨叫隨到,真可謂是乖巧到不能再乖巧,好用到不能再好用。
而戴笠對趙世瑞也極其滿意,正打算調他去西北區負責整個西北地區的軍統事務。可沒想到……
「局座,是我做錯了什麼?」
趙世瑞聽著戴笠對自己的喝斥,莫名其妙……為了給戴笠一個好印象,為了能升職,他容易麼?這是哪個王八羔子給他上了眼藥了?
「我不是讓你派人把**在觀音庵的聯絡處給平了麼?怎麼到現在都還在?看那樣子,那幫人居然過得還挺好?你怎麼辦事的?」
戴笠實在不是想跟趙世瑞發火……這傢伙真的是很拚命了,事情一般情況下也辦得都很不錯,軍銜也跟他相當,最重要的是還很聽話……這樣的手下上哪兒找去?可想想周恩來,嗯,還有那個博古,跟自己握完手就在衣服上使勁兒蹭的情景,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就算想氣人,也不用這種方法吧?他早上起來洗過手的。
「觀音庵?」趙世瑞馬上就想了起來:「局座,我早就派人去給他們搗亂了,而且還不只一次,可、可……」
「可什麼?」戴笠問道。
「可都叫沈處長給攔下來了。」
「沈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