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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軍再次取得重大戰果,同樣的戰術,同樣的方法,讓日本人又狠狠地栽了一次。而且聽說這一次的日本指揮官還是他們的華北方面軍總司令,馬上就要奉調回國升職的杉山元。
消息傳出,不說舉國歡騰,卻也相差無幾。至於日本人死鴨子嘴硬地說什麼轟炸了成都、裝甲部隊,還有重慶鋼鐵廠什麼的,大家根本就當沒聽見。沒見國民政府的高官都出面了,說日本人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了嗎?這顯然是日本人覺得敗得太慘,想給自己臉上貼金,免得輸得太難看。而隨著這前後兩場戰鬥的宣揚,空軍也越來越成為許多中國人的偶像。
……
「秦長官呢?」
鄭蘋如走進秦衛在空軍司令部的辦公室,卻只看到一個勤務兵在打掃房間。
「剛剛周司令召集各位長官,還有各飛行大隊隊長開會,說是要開個慶祝大會,參謀長就趕過去了。」勤務兵答道。
「會議室在哪邊兒?」鄭蘋如又問道。
「往左,到頭就是。」
「謝謝。」
……
鄭蘋如轉身就離開了辦公室。其實,她本來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可自從她回到重慶之後,中統高層一直都沒再給她任何職務,直到不久前才派她擔任白公館電訊偵察小組副組長,組長池步洲。她對此倒是沒什麼感覺,生死線上走過一回的人了,沒那麼多可在乎的,能活著就好。可她沒想到白公館居然就是秦衛的住處……回重慶的路上,她早就從沈醉那兒知道了這位的事跡,說起來。這位還真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可是,上面為什麼派她去跟秦衛混?
一開始,她還以為對方是貪圖她的美色,可到白公館好幾天,秦衛也沒出現。後來她才知道,這幾天秦衛都在空軍司令部指揮作戰……後來,戰鬥結束,空軍再一次以微弱的損失換取了巨大的戰績,秦衛也終於得空回到了白公館。兩人也終於頭一次見了面。得知她就是鄭蘋如,秦衛稍稍詫異了一下,但之後就沒有了反應。她鬆了口氣,卻又很不服,結果跟秦衛的秘書周恬交談了一回。才曉得這傢伙本來就是這樣……雖然人有時候不太著調,但好像還不算什麼好色之徒。
而之後,還沒等她對這個所謂的「非好色之徒」有什麼觀察,她所在的電訊偵察小組就被上面從白公館調到了空軍司令部,並且從此脫離了中統序列,進入了空軍編制。組長池步洲因為破解日本空軍密碼有功,晉陞上校;她這個副組長。居然也莫名其妙地弄了一個少校軍銜。可她對電訊偵察知識一竊不通,所以,就走了走關係,調去了文職。可不知道上面到底是怎麼想的,一下兩下,她又成了秦衛的副官。這讓她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畢竟秦衛在白公館還有一個副官。叫什麼徐遠舉,聽說還是個上校。自己不是佔了別人的名額麼?雖然她出身中統。可畢竟是被軍統的人從上海救出來的,對軍統的人還是蠻有好感的。
「取得一點兒成績就樂得找不著北了?就想著花天酒地了把mm了?啊?」
亂七八糟地想著,鄭蘋如就走到了會議室的門口。看到同樣一身軍裝的周恬在門外靠牆站著,微微有些愕然。秘書不是應該跟長官一起的嗎?可再聽到裡面傳出來的聲音,她就有些明白了:
「秦長官在發火?」
「莫名其妙。」周恬雙手環抱,朝她擠了擠眼:「有時候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想法。大勝了,誰不想慶祝?這還是蔣夫人的意思呢,可他倒好,周司令一走,立即就翻臉罵人……剛剛把你未婚夫給臭罵了一頓,現在還蔫兒在下面不敢冒頭呢。」
「漢勳怎麼了?」鄭蘋如一愣。她跟秦衛接觸不多,還有些害怕這個隨便派個人就能在上海灘翻雲覆雨的「大人物」。聽到自己好不容易才重新見面的未婚夫被對方罵了,頓時緊張起來。
「放心,就只是罵了幾句。」周恬對鄭蘋如的緊張有些難以接受。對誰緊張都可以,你對這個姓秦的緊張什麼?你越緊張,他才越囂張。那些飛行員也是,駕機升空之後敢跟任何人拚命,可見到姓秦的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比見了周至柔還怕。這傢伙才當了幾天參謀長?有這麼可怕嗎?
「漢勳犯錯了?」聽周恬說的好像不怎麼嚴重,鄭蘋如稍鬆了一口氣,又接著問道。她跟王漢勳早年就訂婚了,可抗戰爆發,兩人因為各自的任務不同而不得不分開。她到上海當了特工,混跡於十里洋場,周旋在無數漢奸鬼子之中;而王漢勳則加入空軍,不久前因功升為了大隊長,軍銜上校.年初的時候,王漢勳曾兩次約她回重慶結婚,可她那時候正謀劃著刺殺丁默村,便將婚約一再推遲……最後,兩人約定抗戰勝利之後再步入婚禮殿堂。可沒想到,約定完沒多久,她就被丁默村抓了起來,差點兒連性命也沒保住。而僥倖被救,回到重慶之後,也是王漢勳幫她調的文職。前兩天王漢勳出戰的時候,她的心更幾乎頂到了嗓子眼兒……說真的,她一直覺得非常虧欠這個未婚夫。如果不是才剛回來,什麼都還沒有完全安定,她現在就想結婚。(歷史上,鄭蘋如死後,其弟鄭海澄,未婚夫王漢勳也都先後戰死殉國。)
「王大隊長倒是沒什麼錯,就是某些人沒事兒找事兒。」周恬輕輕拍了拍鄭蘋如的肩膀,又取笑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在上海執行任務的。這麼點兒事都緊張成這樣。」
「秦長官很厲害的。我從上海回來,這一路都是聽的他的故事。」鄭蘋如道。
「那你可真別把那當真事兒。」周恬笑道,「不然吃虧的肯定是你。」
「難道那都是假的?」鄭蘋如驚訝道。
「假的嘛,肯定不會假。而且以沈醉的膽量,我估計他還不敢亂造秦長官的謠,」周恬笑道:「不過還是那句話:千萬別把那些事兒當真。」
「為什麼?」鄭蘋如愈發地不解。不是假的。為什麼還不能當真?這明顯就是矛盾的嘛。
「因為越當真,你就會越覺得這個世界太不真實。」周恬聳了聳肩:「咱們這位長官可是個奇葩。找遍整個國民政府你都找不到一個相像的……嘴裡大話連篇,可你真要跟他較真兒了,就會發現,他其實就是個空筒子,只會動嘴。」
「動嘴就厲害成這樣,動手還得了?」鄭蘋如道。
「我看你是被沈醉給洗腦了。」周恬看著她,「不就是讓那傢伙去上海避了避風頭麼,至於就感激成這樣?」
「沈長官可不是避風頭。他在上海灘殺得人心惶惶,聽說那些漢奸現在聽到他的名字就怕。」鄭蘋如道。
「你別給他漲臉。他跟咱們這位長官一樣,其實都不是什麼好人。他真要是那麼厲害,怎麼就被一個孔家二小姐嚇得連重慶都不敢呆了?」周恬笑道。
「聽這說法,你不怕孔二小姐?」鄭蘋如笑問道。
「我怕!」周恬歪了歪頭。渾沒有一點兒慚愧的感覺。
「那你還說人家沈長官?」鄭蘋如又取笑她道。
「這不一樣。我是女人,他是男人。女人怕男人,女人怕像男人的女人,這都沒什麼好羞的。可他不是女人呀,而且還是軍統的高手,居然被個女人嚇得屁滾尿流。要不是秦長官幫他的忙,現在說不定還躲在上海不敢回來……這種情況。我不說他說誰?」周恬理直氣壯地說道。
「我看啊,你也就是狐假虎威。」鄭蘋如笑道。
「你才看出來?」周恬笑瞇瞇地撇了她一眼,說道。
「吱啞!」
鄭蘋如沒想到周恬居然如此「厚臉皮」,正想再取笑兩句。會議室的門卻突然打開了,秦衛從裡面走了出來。
「長官!」
鄭蘋如慌忙敬禮。
「嗯。」秦衛點點頭,「你找王大隊長?」
「不,不是!」鄭蘋如連忙搖頭。
「什麼是不是的?老婆找老公。天經地義,又有什麼好害羞的?」秦衛笑了笑。又擺擺手,「不管你們了。那個……你們夫妻拉拉家常。我先走了。」
「長官慢走!」
……
「噓,」看著秦衛和周恬離開,尤其是看到臨轉彎的時候,周恬朝自己擠了擠眼,鄭蘋如想笑卻笑不出來,心也跳個不停……直到兩人的背影都消失在轉彎處,她才輕吁了一口氣。而這時候,會議室裡開會的人也才走出來。
「王大隊長,有人找——」空軍第五大隊二十七中隊長謝荃和看到外面等著的鄭蘋如,立即就朝屋裡鬼嚎起來。然後不等裡面有所反應,撒腿就跑。而跟他一起的幾個人也都嘻嘻哈哈的,不一會兒就跑得不見了蹤影。
「你怎麼來了?」
王漢勳最後才跟幾個大隊長一起出來,幾個人的興致顯得都很高。不過看到等在外面的鄭蘋如之後,他立即就把其他人打發走了。
「來看看,看看你有空沒有。」鄭蘋如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道:「順便告訴你一聲,我爸要你今晚到我家吃飯。」
「今晚還行,可現在……」王漢勳輕輕撫摸著未婚妻的手,流連不己,好一會兒才勉強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有任務。」
「任務?日本人不是已經……」
「秦長官剛佈置的。」王漢勳舔了舔嘴唇,剛剛的猶豫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代之而起的是一種興奮,一種隱隱約約的,有些嗜血的興奮:「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從其他大隊手裡搶來的,去武漢殺鬼子…是個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