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帳,誰讓你這麼對待秦先生的?」
「啪——」
徐遠舉得意洋洋地把秦衛押回了軍營,還沒來得及表功,就被迎過來的戴笠賞了脆生生一巴掌,然後,不等他回過神兒來,又被要求帶著臉上的五道殷紅的手印向秦衛道歉……於是,堂堂的軍統重慶站長直接就懵了。他一向還算聰穎的腦袋死活也轉不過彎兒來:剛剛戴笠還讓他去抓人來著,怎麼回過來就翻了臉了?
「不明白是嗎?我來告訴你原因.」秦衛在一邊看著徐遠舉的茫然模樣直搖頭:「你讓我回來並沒有錯,錯在你非要給我下鐐子.也就是說,你在給我下鐐子的時候,就已經注定要挨這一巴掌了。不過這可不是我進了什麼讒言,你自己弄明白了,所以要怪也別怪我。」
「你,你說什麼……」
徐遠舉還在發懵,他還是不明白。而看到他這個樣子,戴笠則越發的不爽了:
「徐遠舉,你沒聽到我的話是嗎?」
「對……對不起秦先生,都是我的錯。」終於回過了神兒來,看到大老闆越來越陰寒的臉色,徐遠舉心肝兒直顫,連忙讓人給秦衛打開手銬,並低頭道歉。
「小意思。」秦衛隨意地擺了擺手,活動了一下被勒得有些疼的手腕,「我打電話叫你帶過來的獎金,你們都帶了嗎?」
「這……」雖然還沒太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可這獎金卻是真的不關我的事兒了。徐遠舉沉默無言,小心翼翼地看了戴笠一眼。
「獎金自然是不成問題的,這件事我們還要報告給委員長……秦先生,你給黨國立了大功了。」見戴笠有些不好說話,唐縱便在一邊笑著對秦衛說道。
「功勞歸你們,我只要獎金。」秦衛道。
「哈哈,秦先生開玩笑了,」唐縱失笑:「你看我們像是搶人功勞的樣子嗎?」
「挺像!」秦衛一臉正色。
「咳咳……」唐縱被噎得差點兒沒岔了氣兒,原本看著秦衛還蠻欣賞的眼神兒也變得有些不懷好意了。他不敢說英俊瀟灑,但怎麼也是相貌堂堂,怎麼就成了挺像搶人功勞的樣子了?
「秦先生,這位是委員長侍從室的唐縱將軍,他今天專門跑遠路過來,就是為了考察你這『飛雷炮』的試驗進……委員長可都很關心這邊的情況啊。誰又敢貪了你的功勞?」戴笠一向不苟言笑,這會兒也有些哭笑不得。可於公於私,他都得幫唐縱洗刷一下「冤屈」。
「你們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那位委員長是什麼情況?他能看得上我這種方法造出來的簡易土炮?他的眼裡,恐怕只有美國、德國的東西才是好的,國產的,尤其還是手工產品,連小作坊都不是,嘖嘖……」秦衛搖頭,對戴笠的話表示了不屑。在他的印象裡,蔣介石寧可花大價錢去買外國貨,組建什麼德械師,也不願意對國內的兵工廠進行更深層次的改造……嘴裡不停地要求手下要講究「禮義廉恥」,不能忘了祖先遺留下來的好東西,更採用曾國藩等人的治兵方法,用什麼鄉黨、師生、同窗、親朋之類的關係來任用軍官,乃至政府官員,可對外卻又基本不予瞭解。這樣的一個人,會看重他的土炮?
「秦先生未免太偏頗了。」唐縱又道:「現在**抗戰,急需各式武器。『飛雷炮』威力巨大,雖然射程近了點兒,卻可以大量的裝備製造,在很大程上彌補我軍炮火不足的劣勢。就像你自己跟這兒的士兵們說的那樣……性價比極高。委員長又豈會不予重視?」
「行了,老大,」秦衛嗤笑:「就算重視,恐怕也是你們把這玩意兒拿給他看了之後的事兒了,現在他肯定是不重視的。雖然我不太明白您這位將軍是怎麼會出現在這兒的,不過我敢肯定是碰巧……你是有事兒找這位戴老闆的?」
「你們告訴他我是誰了?」聽到秦衛的話,戴笠心裡一動,朝徐遠舉問道。
「沒,沒,屬下沒告訴他。」徐遠舉連忙搖頭。
「那你怎麼知道我是誰的?」戴笠又饒有興趣地向秦衛問道。他剛才雖然並沒有刻意的隱瞞身份,可也沒有主動暴露…秦衛怎麼就這麼肯定是他?就因為他是徐遠舉的上級,還打了對方一巴掌?其實唐縱也能這麼幹的。
「我看過你的照片兒。」秦衛聳聳肩,答道。
「你說什麼?」戴笠一凜。
「我說我看過你的照片兒。」秦衛又說了一遍。
「看來秦先生果然是來歷非凡啊。」唐縱面無表情地插入進來,「戴老闆平生幾乎就沒照過相,更沒有像片流傳在外……你居然看到過他的照片兒?」
「沒辦法,誰叫戴笠這個名字的來頭那麼大呢?一時好奇就查了查。」秦衛輕輕摳了摳臉頰,又苦笑了一下:「可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特務頭子,軍統大老闆,居然長得這麼一本正經的……這太不符合我心目中的形象了,反差太大。所以,印象就難免深刻了點兒。」
「……」
唐縱和徐遠舉都被秦衛這話給噎了一下,想笑也不敢笑。什麼叫長得「一本正經」?這是形容相貌的嗎?可話說回來,這話聽起來倒還真挺「別緻」。
「你到底是什麼人?」戴笠也不知道自己該給個什麼表情。他平生心狠手辣,在手下面前向以「冷面閻王」自居,即便是在蔣介石面前也是不苟言笑。可沒想到居然有一天會被人形容為長得「一本正經」,而更讓他意外的是,他居然不怎麼生氣……這要是其他場合,敢說這話的還不早就被他給扒了三層皮?
「本人姓秦名衛,中國人,具體省份嘛就不說了,反正說了你們恐怕也不會信,職業寫手,還曾經當過推銷員,文員,開過賣飾品的小店兒……現在嘛,『野生』軍火研究專家!」
「野生?」唐縱愕然。這詞兒聽著新鮮。
「形容詞,你自己隨便考慮一下就明白了。」秦衛白了他一眼。還將軍呢,就這定性?
「看來秦先生是不打算說了。」戴笠輕歎了一口氣,「既然如此,我也不強求……不過秦先生你既然來了,總有個目的。這個我能打聽一下嗎?」
「我如果告訴你我是莫名其妙突然出現在重慶街頭的,你信嗎?」秦衛正色問道。
「不信!」戴笠搖頭。
「我也不信,可事實是,這確實就是事實!」秦衛仰頭,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這他m的什麼世道?想讓我過來你也說一聲,不就是欠了兩包煙錢嗎?以前又不是沒欠過,又不是不會還。居然連聲都不吭就把老子直接扔過來,老子屋裡還有五包方便麵吃完呢……」
「咳咳,」唐縱輕咳兩聲打斷了秦衛的陳訴,「秦先生,我們並不想聽你這些瑣事,我們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是什麼人,來重慶幹什麼,到底有什麼目的。」
「唐縱將軍是?」
「是。」
「我沒法回答你的問題。」秦衛攤開雙手,「我已經說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現在重慶街頭的,你說我又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會有什麼目的?至於我是什麼人?我不都已經告訴你了嗎?就是個寫手,靠碼字掙錢的。」
「秦先生,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戴笠又插入了進來,「因為我相信你不是來跟黨國為敵的,現在又幫了我們這麼一個大忙。可這畢竟是黨國的陪都,現在我們又處於抗戰的艱難時期,有些事情就需要愈加的小心。所以,你只要一天不表露身份,我的人就會跟著你一天……不介意?」
「挺好呀。」秦衛又一次聳了聳肩膀。有人跟著,權當保鏢了,這可是他以前想享受也享受不到的待遇,又怎麼會反對?
「你們肯定有一個情報組織,」要不然也不能那麼輕易就弄到老子的照片兒。戴笠頓了一下,「就是不知道秦先生在你們這個組織裡面是什麼級別?」
「沒級別。」秦衛乾巴巴地晃了晃腦袋。
「那你一定不知道南造雲子這個人嘍?」戴笠又道。
「南造雲子?」秦衛一怔。
「沒錯。」
「跟川島芳子齊名的那個日本『帝國之花』?」秦衛繼續追問道。他怎麼會不知道南造雲子?不就是前段時間熱播的《五號特工組》裡那個牛到不行的雲子嗎?而事實上,早在看電視劇之前,他就已經知道這個名字了,電視劇只不過是又進一步加深了這個印象而己。
「沒錯,原來秦先生你知道她。」戴笠依舊板著臉,輕輕掃了秦衛一眼。
「她怎麼了?」秦衛突然覺得身邊的氣氛有些危險。
「她要來重慶了。」
「那又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最好是沒關係。秦衛祈禱。
「我們也不知道,不過根據目前的消息,南造雲子這一次的目標很有可能就是秦先生你。」
「憑什麼——?」秦衛大叫:「我又沒招他們,憑什麼派人來對付我?還是個王牌……就憑老子洩露了他們在南京搞大屠殺的消息?那他們也應該派人去美國,去德國殺人滅口呀。憑什麼來找我?」
「那就要問秦先生你了,或者,是你背後的那個組織!」唐縱微微笑道,笑容裡還帶著一絲陰氣。
「給我獎金……我要去昆明,然後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