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坐下,這個距離比較安全。然後淡淡道:「水東流,我暫時還不會離開,你安心吧。」
「你又為誰而留?」水東流*坐在床上側著臉,不看我。我單手枕在臉邊看著他長髮垂落的側臉,不知為何,心中多出了一分憐惜。他看上去是那麼地憔悴,那麼地孤獨和悲涼,如同一朵正在枯萎的花朵。而我,卻無能為力地看著他慢慢凋零。
我抿抿唇,收回目光看著面前的茶壺:「沒為誰,既然吃了你這麼多珍貴藥材,總得幫你點忙,我知道那天域王子的下落。」
「你知道?呵……」我沒想到他笑了,他的笑聲中帶著一絲淒楚,他仰起臉,垂落在臉邊的長髮緩緩滑落,露出他俊美但卻蒼白的側臉,「恐怕又是因為那個王子長相俊美讓你印象深刻吧……」
我聽著,覺得他的語氣有點奇怪,但我還是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嗯,的確,還不錯,而且,我也不確定他到底是不是,所以你只有把他找來,我才能進一步確認。」
「知道了……」他垂下了臉,「既然你會模仿任何人的筆跡,你自己寫吧,別忘了蓋玉璽,我累了,想休息。」說著。他躺了下去,用後背對著我,我怔住了。水東流這是什麼態度?他今天怎麼這麼反常?
一眼瞟到了放在他床邊的藥和用來下藥的糖丸,我又忍不住提醒:「那你把藥喝了。」
水東流依然一動不動。用他的後背對著我,忍耐,繼續忍耐。
「喂!你老婆為你的傷都一個個茶飯不思,而你卻不喝藥,你到底在鬧什麼便扭?」
依然是無視。他依然用他地無視來回答我。
心底的火一下子衝起,我大步走到他的面前,忍住,忍住怒火,悶悶道:「對不起,我不該打傷你,不該早上……那樣親你……」當我說到這裡地時候,水東流緩緩轉身,平躺在床上溫和地看著我。就像是在看自己喜愛的孩子。
我見他態度恢復便繼續道:「我以為那方法能讓你醒來,因為以前這招很管用。」忽然,水東流地眼眸裡帶出了寒光。當即,他再次轉過身。又用他的後背對著我。我忽然覺得自己很無辜,我又說錯了什麼?
終於。我也怒了,我抬手就點中了他後腰,他當即無法動彈。
我掰過他的身體瞪著他,他狹長的眼睛此刻也睜圓了瞪著我,我拿起藥碗就喝入口中,然後就封住了他的唇,讓你不喝藥!
苦澀地藥汁一滴不漏地灌入他的唇中,我輕撫他的胸膛,湯藥便流了下去,水東流的眼中再次帶出了哀傷,細長的雙眉微微攏起痛苦地看著我,我拿起藥碗邊的糖就塞入他的嘴中,或許是我塞地不好,他咳嗽起來。
我不看他,看著邊上的糖丸:「喝藥是為你好!我餵你更是你的榮幸!這些,這些!」我咬了咬下唇,「這些都是你欠我地!我現在就去寫信給北冥齊,讓他把那小子送來,送來我就走,省得你看見我痛苦,我看見你討厭!」我重重放下藥碗憤然離去。
氣死我了,水東流跟我在鬧騰什麼!我又做什麼餵他喝藥!
自己寫就自己寫,乾脆告訴北冥齊水東流折磨我,讓他來救我,讓他發兵攻打水雲,這樣我的影月也解放了!
好主意!我摸著下巴,這個主意的確不錯,只要水東流不干涉就是好主意,但顯然不可能。
水東流地御書房也在他的寢宮裡,就在他寢殿外面地一座殿閣,殿閣前有侍衛把手,我翻個身從樓上地窗口躍入,然後來到那張金黃的龍案前。
龍案地後面是兩排書架,龍案前是一個廳堂,廳堂的兩邊擺放著案幾和紅木椅。
龍案上,左邊是十幾本奏折,右邊是已經批閱完的奏折,看那高高迭起的數量,就知道水東流是一個勤政的國君。
而正前方,是文房四寶,和一個金盒,金盒上雕刻著九龍飛天。
忍不住撫摸著金盒,不由得想起了我的那隻金盒,裡面是影月的玉璽,是影月最高權利的象徵。
「吱呀!」忽然,面前的門打開了,我心中一驚,難不成被人發現了要來抓我?卻沒想到竟然飄進了一陣飯香。
領頭的正是那個芸芸,芸芸微微欠身:「陛下命奴婢為主子送午膳。」
水東流還給我送午飯?會不會下毒!
我沉沉道:「拿上來。」心裡多了分戒備。
「是!」芸芸走到我的身邊揮了揮手,立刻,宮女們一個接著一個手托托盤而來。第一個我認識,是悠幽,她的托盤上是一塊方巾。芸芸取下鋪在了龍案上。隨即悠幽繞過龍椅,第二個宮女走上前來。
第二個宮女的托盤上是一塊較小的紅色方巾,芸芸取過鋪在了我的膝蓋上。
第三個是筷箸和器皿。
第四個是一個洗手的琉璃盆。
第五個是用來擦拭雙手的帕巾。
接著,便是一道又一道美味的佳餚。
我很享受這個過程,因為這讓我彷彿又回到了影月,用膳不是單純地填飽肚子,而是一種優雅地享受。
水東流……到底在想什麼……他……又為何如此待我……
搞不懂,猜不透,就像他在藍情夜吧。黑漆漆說水東流對人好是無私的,不求回報的。是啊,若不是到最後,我也不知道他對我的好其實很單純,他只是在對我好……
午膳後,是清香的茶水和新鮮的水果。
有好一陣子,我只是坐在那張龍椅上看著外面陽光燦爛的庭院發呆,我此刻究竟在哪兒?是影月?還是水雲?
一個國主,一個堂堂的國主為何如此縱容我?甚至讓我坐在他的龍椅上,用他的玉璽?
他到底在想什麼?
一個人影從那片陽光中走來,我恍然看見了水東流,但當他走近的時候卻是黑漆漆。
「呵,不得了啊,坐上龍椅了。」黑漆漆甩著他的酒葫蘆*在了龍案前,我茫然地看著他身後的庭院:「黑漆漆,水東流到底在想什麼?」
「我怎麼知道?我跟了他六年,依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當他當上國主,我就更不懂了。這四年,他不是闖東,就是闖西,還闖到影月去,說要找回家的路,你聽得懂嗎?他的家就在水雲,還要回哪裡?」
「回家的路……」視線漸漸拉回,眼前的黑漆漆漸漸變得清晰,他順手拿走了我案上的一個蘋果開始邊吃邊說:「我看他這樣子比從影月回來更糟糕。」
「什麼意思?」我不解地看著他,他似乎知道什麼?
「從影月回來他也就不笑,而現在,連屋子都不肯出了,不過,今晚他會去玉蘭苑。」
「玉蘭苑?那個沙妃想要的院子?」
「沒錯,那院子是造給他心裡那個女人的,你也感覺到了吧,他心裡有個女人,雖然他不說,但我也感覺到了。他每個月的十三號,也就是今天,就會去玉蘭苑,然後在裡面喝酒解悶,我猜那個女人應該喜歡大白玉蘭。」
「大白玉蘭?原來如此……」音離也很喜歡大白玉蘭,所以我也在皇宮種上了一片大白玉蘭。
那花春季而開,開的時候滿枝都是白色的、黃色的或是粉色的花朵,沒有半片綠葉,非常純淨清新,讓人看著彷彿回到了最純真爛漫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