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一片冰涼,是有人將涼水灑在了我的臉上,耳邊漸漸傳來奇怪的聲音,他們似乎在對話。
「泉,別碰她,小心手會爛掉。」
「雲,你太敏感了,來,把水給我。」很好聽,很好聽的聲音。
「泉,你還要餵她喝水?她都快死了。」
「胡說!快!」
溫暖的,甘甜的水流入我的嗓子,渾身變得舒暢,緩緩睜開眼睛,我看到了一張傾城傾國的臉……
想起來了,這是我第一天到,是在做夢嗎?我站了起來,看著水東流依然扶著我的身體對我說:「別怕,一切會好起來。」然後看著那個在他懷裡的我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人影變得模糊,只有周圍的環境卻那麼地清晰。
簡陋的房間但卻乾淨,陳舊的桌椅,有點灰白的牆。看著躺在板床上的自己,是那麼地虛弱。我是多少天後醒的?三天吧。
三天後,水東流,不,應該說是的吧主藍泉從那扇門後出現。
轉身看著那扇普通的房門,有人走了進來,正是一身錦衣的藍泉,他的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的笑容,那猶如春日的笑容。
「你醒了?能說話嗎?」藍泉坐在我床邊的凳子上溫和地看著我,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拒人於千里的冰霜。
「好吧。」藍泉笑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的鴨女了,既然你不會說話,就叫啞女吧,換上衣服,吃了飯就開始幹活。聽得到我說話嗎?」藍泉見我只是戒備地看著他,不由得皺了皺眉,留下餐籃便消失在那扇門後。
他那麼照顧我,是因為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身份吧,而我,還以為只是遇到了一個性格好的老闆。
抬手撫過牆上的斑斑駁駁,一下雨,這牆就會變得潮濕,日子一久還會長出像花朵一樣的白色的霉花。而這扇門,也總是關不緊,一有大風,這門就會毫無作用。
門外滑過一個綠色的身影,是小悅,後面緊跟著鴨婆安。
「別看了,你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吧主怎麼也不會看上你的。」鴨婆安揶揄著小悅,小悅吐了吐舌頭然後走入了我的房間:「你就是新的鴨女?」
坐在床上的我點著頭。小悅笑了,我看著小悅那甜美的笑容,她其實是在笑我這個女皇可憐吧,而我,卻以為遇到了熱情的對待。
走出房門,院子裡一片明亮,周圍的環境飛速地旋轉,待停下的時候,已經是藍泉那個種滿蘭花的院子。清幽的蘭花的香味讓人心曠神怡,那是我來到露出的第一個笑容,我站在蘭花間閉目享受著芬芳,而睜眼的剎那,看見的卻是藍泉。
他的臉上依舊是那溫和的微笑,站在陽光下變得耀眼。他喜歡蘭花,整個院子裡是各種各樣的蘭花,其中一種蘭花的花瓣上是淡淡的藍。他說,這是天空和海洋的顏色,所以他喜歡。
我只是靜靜地看著,然後他忽然認真地看著我:「說話,我看得懂唇語,我想看你說話。」那是第一次,他邀請我與他交談。
而我,只是緩緩地轉身,然後冷冷地離去……
他究竟為何要與我交談?直到如今,我依然不懂他的心,難道想套話?可是即使我因為厭惡而說一句沒空,他都會開心地揚起笑容,宛如獲得了世上最甜美的棒棒糖。
手中轉而多出了一個水桶,我已經站在了花齊雲的門前,推開門,裡面水汽繚繞。
花齊雲只穿了一件牡丹華袍,衣領敞開,袒露著那泛著淡紅的胸膛和修長的大腿。
「啞女,我好看嗎?」他慵懶地斜躺在一邊的床上,手背支起自己艷麗的容顏,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將水倒入桶中便轉身離開。
「啞女!」他叫住了我,我並沒有轉身,他下地的聲音隱隱傳來,然後是他同樣慵懶的聲音,「你怎麼就從不正眼看我?難道只有我們吧主才配入你的眼?看我一眼怎樣?給個面子就一眼。不然我會覺得很沒自信耶,竟然一個醜的要命的女人都不肯看我一眼,我還怎麼做頭牌,是不是……哎!你別走啊!你怎麼又這樣!尊重!你懂不懂!」
花齊雲唧唧歪歪的聲音越來越遠,我仰天長歎,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男人。
垂下臉,已經是在溫君的院中,他依然躺在葡萄架下的竹塌上安睡,身邊是一盤沒有下完的棋,我走上前,似乎是溫君在自攻自守,結果進入了僵局。
大致看了看,抬手落子,黑子落敗,白子勝出,滿意地點點頭轉身離去。走到門邊的時候,我頓住了腳步看著那個脫離我的身體遠去的自己,我轉過了身,看著坐起的溫君,其實那時我走到他的身邊他就應該知道了吧,他可是堂堂大將軍冷情啊。
正因為被他發現,我才會被水東流常常拖去下棋吧。
「說話,我喜歡看你說話。」藍泉單手托腮看著我,面前的棋局只是剛剛開始。
我懶懶地抬起眼瞼:「下棋不語。」
他笑了,一如春風蕩漾的微笑。他飛快落下一子,又保持著那個姿勢看著我,我並不在意他用視線烘烤我,我只當是他下棋的一種心術。
「吃東西嗎?」他又將水果放到我的面前,我自然來者不拒。心中有點佩服他,如此三心二意,這棋卻下得如此精妙。可謂無懈可擊,毫無破綻。
「認輸吧。」
「才不!」
「你看你都已經無子了。」
「這叫破釜沉舟!」
「真的不認輸?」
「寧死不輸!」
「那你可就要給我的蘭花施肥了哦。」
「那又怎樣?不到最後,誰也不會知道結果。」
「是嗎……我希望……你能贏。」
「呵,吧主,借你吉言,我贏了。」
藍泉看著滿是棋子的棋盤,驚訝不已,我用最後一顆子連成了盤龍,他笑了,開心地笑了,我奇怪地看著他,他笑得很莫名其妙,而他卻對我說:「你今天說了很多話,真好。」
那一刻,我有種被人擺了一道的感覺。他的笑容越來越大,他那傾城的臉越來越近,漸漸變成了一隻藍色的狐狸,那如同天空如同大海一般的藍色的狐狸。
我緩緩睜開眼,眼中映入一片藍色,那如同天空和大海的藍色,那水東流喜歡的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