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景牽著馬靠近了鎮南王府的大門,距離石階還有五六步遠,一名帶刀官兵就揚聲喝道:「幹什麼的?」
龍景駐足,恭敬地行了一禮道:「在下姓龍,乃是從前三郡主殿下在鳳山城盤龍學院的同窗,希望能求見她。」
這話一出口,守門的一眾官兵盡皆露出了鄙夷與不耐煩的神色。在他們的眼中,鳳山城不過是一名邊遠小城,華伊雪當年呆在那裡,也只是為了治病,不然怎麼可能與那裡的人有什麼交集的,現在看到眼前這個衣著普通甚至有些破舊的年輕人,多半是想依靠與三郡主八竿子才能打到一塊兒的關係,來尋一場富貴的。
「同窗?」那官兵冷笑一聲,「你們盤龍學院恐怕有上千人不止,每個人都可以稱作郡主殿下的同窗,難道每來一個,郡主殿下都需要親自接待一番?快走快走,殿下可沒功夫理你。」
龍景微微蹙眉,伸手一招,已經從心靈之田中取出一根白玉古簪來,走到台階之下,又行了一禮,說道:「曾經三郡主殿下給我一根名為『飛雪流霜』的古簪來,作為信物,不知道這位大哥能否將這根簪子轉交給郡主殿下呢?」
那官兵心中已經認定龍景是來騙錢的,根本不看他手中古簪,依然冷笑道:「你這個傢伙都是財迷心竅了,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根假玉古簪,就來冒充信物了,再不走開,小心軍爺我對你不客氣了!」
一邊的另一名軍官道:「王頭兒,我看這傢伙千里迢迢從鳳山城來到金陵也不容易,不若給他十幾兩銀子,打發他走了吧?」那軍官言語之間滿是譏諷,儼然把龍景當做了一個要飯的,周圍一干士兵都笑了起來。
龍景大怒,剛要發作,這時候從側門之中走出來一名穿著武官常服的刀疤漢子。
但見這名刀疤漢子身材雄偉如山,一道極深的刀疤從他的左眼角一直延伸到最側嘴角,極為猙獰恐怖,看起來就是極為嚴厲之人,對著幾名官兵劈頭蓋臉地喝道:「你們幾個搞什麼?讓你們當差,居然在這裡說笑,找死麼!?」
幾名士兵立即噤若寒蟬,最開始說話的那名官兵道:「不是啊,屠總管,是門外有一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冒充三郡主殿下的從前在鳳山城的同窗,屬下們正要打發他走呢!!」
「三郡主同窗?」那名刀疤總管朝台階下一看,立即雄軀一陣,大叫道:「龍先生!?」
龍景微笑行禮道:「屠大哥,別來無恙?」
原來這名刀疤總管正是屠戰,當時他與樂衡一起率領一干手下在水雲澤尋找冰晶蓮,雖然剛開始時候屠戰對龍景有些敵意,但後來龍景煉成冷心丹,救了樂衡與屠戰等人一干人的性命,所以屠戰對龍景早就嫌隙盡除,留下的只有滿心敬畏。
屠戰快步下了台階,親切地拉住龍景地手臂興奮道:「龍先生,你什麼時候來金陵的!?」
龍景笑道:「也剛來十餘日,這麼匆忙地來求見郡主殿下,實在有些唐突。」
「哪裡的話?反而是這些傢伙怠慢了龍先生。」屠戰目光一轉,落到了眾官兵身上,訓斥道:「你們這些蠢貨,龍先生可是郡主殿下的至交好友,剛剛你們怠慢了他,還不趕快向著龍先生賠罪!?」
原來屠戰自從上次順利完成了水雲澤任務之後,回到之後便得到晉陞,成為了鎮南王府侍衛的副總管,維護王府日常安全,平日裡行事嚴厲,此刻這些守門的士兵見到屠戰竟然與眼前這個衣著普通的青年如此親近,聽到「至交好友」四個字,完全懵了,個個嚇得面如土色,接連向著龍景磕頭賠罪,龍景道:「各位大哥請起來,你們也是例行公事,何罪之有,快起來吧。」
但眾官兵哪裡敢起身,依然不斷磕頭認錯,屠戰冷哼一聲道:「這次龍先生寬宏大量,就饒你們一次,趕快滾起來吧。」
眾官兵都連滾帶爬地起身,暗自鬆了一口氣,見到龍景性格如此隨和度量寬宏,都心生好感。
屠戰向著龍景行禮道:「郡主殿下知道龍先生來了,定然歡喜得緊,我這就去幫龍先生傳話,稍等!」
……
在佔地數千畝的鎮南王府東面,有一處寬廣的庭院,繁花似錦,曲徑通幽,閣樓亭台無不佈局精細,每一個建築的稜角,都流露出幾許幽雅的意味,在明媚的春光下,庭院花園之中種植的桃花梨花杏花競相開放,美不勝收,宛如人間仙境。
在這片花林之中,有一名身著素淨白裙的女子坐在花林之中的白玉石凳上,右手撐著桌面,手托香腮,百無聊賴地欣賞著這絢麗奪目的春景。
女子臉上不施粉黛,宛如出水芙蓉般清麗脫俗,細長峨眉如幽翠遠山,嬌嫩肌膚如晶瑩白雪,柳腰不盈一握,體態輕盈修長,三千青絲隨意散落,柔美嫻靜,而她光瑩的眉心正中,有一枚硃砂般的米粒狀紅點,讓她更增添了一種高貴典雅以及聖潔的氣質,身在這百花盛開的花林之中,美得便如從天上不小心失落於凡間的仙女一樣,只讓滿樹花林都黯然失色。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鎮南王府的三郡主,被金陵百姓尊稱為金陵第一美人的華伊雪。
但見她安然坐在石凳上,長長的睫毛之上,美眸內光華略一轉動,便又變為極為悠遠,只是呆呆望著花樹,怔怔出神,彷彿眼前絕美景致都不在她的眼中一樣。
一片桃花被風吹落,靜靜地飄過華伊雪的眼前,落在不染塵埃的白玉桌面上,也把華伊雪從思慮中拉扯回來,她隨手拈起桃花,忍不住又是幽幽一歎。
一邊靜候著的嫻靜侍女恭敬問道:「殿下可又在想那人麼?」
華伊雪抿了抿纖薄的紅唇,說道:「已經三年了,我本以為會忘了他,可是日思夜想,怎麼也忘不了,也不知道他如今過得怎麼樣了,有沒有再見到他那夢寐以求的師父呢?」
侍女說道:「殿下你都說了他心儀的人是他師父,殿下多思無用,與其思念那人,還不如欣賞這滿園春色,須知思念無涯,而春光易逝啊。」
「思念無涯,春光易逝麼?」華伊雪喃喃念道,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春去還會再來,但我萬一到了明年春日,就已經把他忘了呢,還不如抓緊時間多思念他一陣呢。
侍女搖頭歎道:「像殿下這麼想下去,別說明年春天,就算想白了頭髮,也不能把他忘了。」
華伊雪放下手中那一朵粉紅桃花,輕歎道:「其實我也沒有別的奢望,就是想要再見他一面,如若真能再見他,那我就算立即想白了頭髮,也在所不惜。」
侍女微微蹙起峨眉:「殿下這句話說得可有些晦氣了。」
華伊雪笑了笑,有些夢囈似地說道:「不過話說回來,我最近真的老是夢見他,夢見在八荒谷的雪蝠谷中,他破開萬千善雪蝠來救我;夢見在雲霧飄渺的水雲澤,他千辛萬苦為我尋找冰晶蓮;夢見在外院我最孤立無援的時候,他挺身而出,為我頂起善水院;還夢見在藏經樓閣樓中……他嘴對嘴地為我吸取邪靈……」華伊雪繼續說著,嘴角情不自禁帶著微笑,彷彿那些有過的回憶好像發生在昨日般歷歷在目,她轉過頭望著侍女:「我就這樣老是夢見他,你說他是不是暗示著他來金陵看我了?」
侍女微微一怔,搖頭輕歎,心想三郡主這情根真是種得太深了。
這時候,又有一名王府侍女匆匆地走了過來,萬福行禮道:「啟稟殿下,屠副總管在花園外求見,還讓我把這根簪子交給您。」
「什麼簪子?」華伊雪百無聊賴地問道,目光忽然落到了侍女的手中那根白玉古簪之上。
「飛雪流霜!」陡然間,華伊雪就像是觸電一樣猛地石凳上站起來,僵立在原地,瞪大眼睛,呼吸急促,俏臉漸漸湧起了紅霞。
兩名侍女從未見過一向嫻靜柔美的華伊雪有如此過激的反應,都被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但見華伊雪白影一閃,便朝著花園之外飛掠而去,剩下滿園花樹依然隨著微風擺動,迎著春光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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