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夜空色信紙寫道:
「五月七日,參加盤龍學院入院考核,展示妖獸武技,輕易通過考核,後故意認輸,顯其城府;入靈木院,一戰成名,得真龍榜第九之位,顯其氣魄。」
「五月九日,入八荒谷,發現逍遙八仙遺跡,翌日平安出谷,得諸多法寶傍身,顯其福緣深厚;同時此子竟覺察出余真實實力乃是武仙,顯其洞察力。」
「五月十六日,煉化淬體丹,戰勝對手,得真龍榜第七之位,經余試探,此子竟越境開啟出心靈之田,顯其過人天賦。」
「五月十七日,開學大典上竟然察覺到許如峰在一邊窺視,再顯得洞察力非凡,落敗之後,並無失落不甘,顯得心胸大度,寵辱不驚。」
「七月二日,在善水院外揭穿鳳山城主葉問龍之子在比鬥中用藥作弊陰謀,以清晰的思維與分析步步揭開作弊者偽裝,顯其冷靜睿智;後顯露其大醫師身份,顯其煉丹卓絕天賦。」
「七月六日,入水雲澤」
夜空色信紙寫到這裡便斷了,沒有加任何標點,顯然凌霄還想繼續書寫下去。
他將信紙平攤在左掌中,右手食指亮起亮起了藍色微光,似乎想用手指在信紙上繼續書寫,他想了一想,向著曼輕柔問道:「他這次回來,可又有成長?」
曼輕柔癟了癟嘴巴,道:「其他的暫時還沒看出來,不過那傢伙已經學會神魂離體了。」
凌霄神情震動,用食指在信紙上「入水雲澤」之後欣然添上了一個逗號,繼續寫道:「一百日後奇跡歸來,顯其超強的生存能力,習得神魂離體,再顯得其過人天賦。」
凌霄寫好之後,滿意地上下看了看信紙,心念微動,信紙上的字跡又緩緩隱去,凌霄將信紙鄭重地收入信封,再將信封收入心靈之田,大笑道:「死而復生,乃是人生一大幸事,當浮一大白!」
曼輕柔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道:「他們院中的那幾個正買酒買菜慶祝龍景的回歸,你也準備去跟他們喝兩杯麼?」
凌霄笑道:「我一個老師去與學生對飲太不成體統,只有在這主樓上向他舉杯祝賀了。」
曼輕柔見到凌霄喜笑顏開的模樣,忍不住又道:「我說井木犴,你真的準備將你的位子傳給龍景那小子麼?他年紀尚小,並且境界低微,恐怕不能勝任吧?」
凌霄搖首道:「這你就錯了,此子雖然年幼,但其心智、膽魄與臨時決策之力,皆不在我等之下;雖然他現在境界低微,但是其天賦過人,將來的成長不可限量,並且他能八荒谷、水雲澤這種如此凶險之地中都生存過來,我相信他還有我們都未知的強大手段,這些是我做出這個決定的主觀原因。」
「另外還有一個客觀原因,我在外院呆了兩年,卻一直沒有收集到許如峰作為暗盟成員的有力證據,同時我覺得,他已經對我產生懷疑了,隨時都提防著我,讓我更難接近他了,所以我選擇離開。」
曼輕柔默默點點頭道:「但你覺得上面會批准你將位子輕易傳給一個少年麼?」
凌霄笑了笑道:「上面明顯對我的能力或者剷除暗盟的決心已經產生了懷疑,否則也不會派你來助我,我做出這個決定,不過也只是順勢之舉罷了。」
曼輕柔不置可否地癟了癟嘴巴,又道:「但是我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原來龍景他們這次去往水雲澤,首先是遭遇了葬星樓的殺手,而買通葬星樓殺手的,則是天乾教的人,我看天乾教的人一副不殺龍景誓不罷休的樣子,如果這次得到龍景復生的消息,他們恐怕又會有所異動了,你如果讓龍景頂替你的位子加入組織,他一直被天乾教的人盯著,平日裡如何能夠調查暗盟呢?」
凌霄沉默下來,他的左手托著右手手肘,右手托著下巴,靜靜思索片刻,又道:「天乾教之所以要僱用葬星樓殺手,乃是他們不敢與盤龍學院公然撕破臉皮,我今日便趕去瑤城一趟,給葬星樓主打聲招呼,讓葬星樓不再插手此事,天乾教如若再敢有所異動,那就等於是與整個盤龍學院為敵,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藉著學院的名義解決這件事情了。」
曼輕柔聽著凌霄冷靜的分析,油然歎道:「井木犴,以你的心智退出我們真是太可惜了。」
凌霄笑了起來道:「放心,龍景肯定比我做的更好。」
曼輕柔問道:「準備什麼時候將信寄出去。」
凌霄想了一想道:「就在龍戰大會之後,我相信龍景在龍戰大會上,必然會有更加驚人的表現。」凌霄嘴角勾起一絲期許的微笑。
……
深夜,鳳山城,葬星樓密室之中,橘紅色的長明燈照亮密室。
天乾教鳳山城分壇副壇主宋南立於密室中,正朝著一名黑衣人憤怒地大聲咆哮道:「你們這個狗屁殺手組織,當初口口聲聲地給我保證龍景如若歸來,就在龍戰大會之前殺掉他,現在人歸來,龍戰大會尚未開始,你們給我來一句不做這單生意了,算什麼意思!?」
黑衣人紫色的面巾都被宋南噴上了幾點唾沫星子,卻依然語態謙遜地道:「宋副壇主息怒,我們也是剛接到了樓主的命令,實在抱歉,不過樓主已命我將之前您交付的五萬兩白銀盡數退還,同時再賠付宋副壇主五萬兩,已示我葬星樓的歉意。」
宋南微微一驚,五萬兩白銀並不是一個小數目,特別是對於剛重建好的鳳山城分壇來說,這筆資金更是有相當大的意義,宋南怒火瞬間平息了不少,聲音緩和了許多:「我不明白,你們葬星樓存在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賺錢,你們寧願賠付十萬兩白銀的損失,也不願去殺掉一名區區木元武者?更何況,這可是損害你們葬星樓聲譽的事。」
黑衣人似乎也有些苦惱,微微一歎道:「我也是今日日落時分才接到樓主從瑤城傳來的命令,至於其中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宋副壇主真的想探尋原因,可去瑤城當面詢問樓主。」
宋南似乎對葬星樓主也有些忌憚,鷹鉤鼻重重地哼了一聲,道:「瑤城距離此刻有幾千里遠,我瘋了才會趕去瑤城一趟,這事就算了,錢在哪裡!?」
黑衣人立即從懷中拿出了一沓厚厚的銀票,雙手遞過道:「宋副壇主,真是抱歉了,我就不送了。」隨著黑衣人的話語,密室隆隆打開了一道暗門。
宋南一把抓過銀票,點了一點數目,再沒有多看黑衣人一眼,快步鑽出了密室。
葬星樓的密室位於鳳山城東北面一座普通小樓的地下,宋南順著階梯走上,掀開頂上一個暗格,從地底爬了出來,進入第一層樓中,黑夜的小樓中沒有點燈火,漆黑一片,只有細微星光從窗戶灑入,隱約映照出周圍木質傢俱的影子。
宋南乃是妖瞳高手,即便沒有點燈,也是輕車熟路地推門出了小樓。
小樓外夜色溫柔,皓月當空,宋南快步走下門前石階,一滴露水忽然從屋簷上滴下,不偏不倚地落在宋南的肩頭,在其柔軟的白色綢緞面料上形成了一個正圓形的水漬,這滴水漬乍看平淡無奇,但奇怪的是,這滴水漬竟然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圓,如果再看仔細一點,會發現正圓形水漬又被無數白色線條縱橫切割,隱然形成了一個複雜深奧的圖案,宛如一個小小陣法。
但這一切,宋南當然無知無覺,披著一身月光離開的小樓。
……
天乾教,鳳山城分壇。
空曠的大廳之中燈火熠熠,光華明亮的大理石地板映照著燈火越發閃亮,壇主石野高坐於大廳正中的雕花大椅之上,氣勢凝如山嶽,他聽著立於大廳中宋南的匯報,粗黑的眉毛漸漸蹙了起來。
只聽宋南道:「葬星樓既然不在出手,那只有我們親自動手了,一個月之後盤龍學院的龍戰大會,是我們的最好機會。」
「我們先不急著討論對付龍景的事情,」石野擺了擺手道:「你似乎忽略了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瑤城距離鳳山城有幾千里的遠,今日上午,龍景才正式回歸盤龍學院,但是到了日落時分,葬星樓主的命令就送到了,你覺得這說明了什麼問題?」
宋南道:「聽聞葬星樓也馴養了某種飛禽作為通信的手段,日飛幾千里,也並非什麼難事。」
石野眼中閃過一絲恨鐵不成鋼的無奈,搖頭道:「我不是說這個,我的本意是指,葬星樓主是怎麼得到消息的,你覺得葬星樓鳳山城這邊的殺手見到三個月完成的任務居然還沒有完成,他們會急著將這個信息報給葬星樓主麼?」
宋南這次通體一震道:「對!如若報信,必然受到責罰,壇主的意思是,應該是有其他人向著葬星樓主透露了這個消息?」
石野沉聲道:「不錯,並且依照我的推測,透露這個消息的人應該就是讓葬星樓主放棄刺殺龍景的人,你覺得這又說明了什麼問題?」
宋南震驚無語,他知道葬星樓號稱木裡郡第一殺手組織,一向極為講信譽,除非遇到極大的誘惑或者威脅,不可能主動終止任務,宋南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道:「有人不想讓龍景死,而且是個相當強大的人。」
石野默默頷首道:「此人能夠一日之內抵達幾千里之外的瑤城,恐怕已經具有了武仙御空飛行的手段。」
宋南臉色有些發白:「那我們該怎麼辦?」在鳳山城中,他們知道的頂尖高手也僅僅是妖瞳,現在突然多出了一名武仙,有些讓宋南無所適從了。
石野伸手摸了摸下巴堅硬地胡茬子,蹙眉深思,隔了好半天,他才緩緩道:「風尊一向對龍景的事情十分上心,就在半個月前,都還在傳書過問我龍景是不是真的死了,如今鳳山城的情況已經超出了我們的能力範疇,我會連夜修書一封給秦尊者,告知鳳山城情況,看看秦尊者有沒有時間南下一趟,如果秦尊者一來,大局定矣。」
宋南問道:「那我們最近還有沒有必要再採取措施對付龍景呢?」
石野虎目精光閃閃,想了一想道:「這個需要等到秦尊者回信之後我們再定。」
「明白了。」宋南應了一聲,而肩頭上的水漬也緩緩消失了。
……
盤龍學院之後,鳳山山腳上的一片密林中,盤膝坐地的凌霄緩緩睜眼醒來,他身下落葉覆蓋的地面,一個藍色光陣也在緩緩隱去,而這個光陣的圖案,竟與宋南肩頭上水漬的圖案一模一樣,原來他剛剛是用陣法竊聽了石野與宋南的交談。
凌霄眼中流露出冰寒的目光,自言自語地道:「沒想到這石野竟是個如此精明的人物,秦飛揚最好是來,我會趁著這個機會幫龍景徹底解決天乾教這個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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